还别说,这样的法子挺有效果,她与阮淑晗一起核对账本,查出了一宗府中仆役监守自盗的事,安平长公主府库里的东西被偷天换日了好几样。
济襄侯夫人为此狠狠发了一场怒,跑去真定大长公主房里哭了一场,泣言自己辜负婆母期望,无颜面对长嫂,然后收容出院,痛下辣手,把牵连者连根拔起,一时府中仆役皆噤若寒蝉。
好在没过两日,就传出了济襄侯世子夫人有喜的消息,让济襄侯夫人总算舒缓了一点脸色。
因这是侯府孙辈的头胎,济襄侯夫人格外看重,把国公府的管家事宜交给阮问颖与阮淑晗姐妹两个,再留下几名得力的侍女小厮从旁相助,就携着大长公主的赏赐回了侯府。
济襄侯夫人询问过阮淑晗要不要一起跟着去,阮问颖也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处理府务,但被阮淑晗拒绝了。
思及徐元光在上午奉长辈之命前来送寿帖一事,阮问颖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一个猜想:莫非她这堂姐与小徐公子闹了什么矛盾,才致无心理会他事?
要不然怎么也该过去看一趟,毕竟济襄侯府里没传出过什么兄妹姑嫂不和的流言。
放在往常,阮问颖必定会探寻究竟,但她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便没有多想,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礼单,时不时在上面勾画,听轮值下人的禀报。
还是阮淑晗在看完一份单子后命人到外间去候着,只留下她们姐妹二人在屋里,主动对她开了口:“今日上午,徐二郎过来找了我。”
阮问颖微微一怔,反应了一会儿“徐二郎”是指谁,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不禁有些牙疼。
但也同时给了她一点准信,这般的口吻与称呼不像是闹了矛盾的模样,遂用寻常的语气笑应:“我知道,小徐公子好不容易过府一趟,怎么能不找姐姐呢?”
阮淑晗脸上却没有被打趣的羞恼与笑意,反而有些关切地望着她,道:“你知道他今日过府,是为了什么吗?”
“不是为了送寿帖吗?”她不在意地回答,又拿起一份单子看。
阮淑晗摇摇头:“寿帖是真,但徐大人原本不欲他送,毕竟徐老夫人今年不是大寿,差派家中仆役去各府上送帖也尽够了,如何还要他来?是他自己领了这份差事。”
阮问颖心中无甚波澜,不过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搁下礼单,笑着看过去道:“那想必是小徐公子对晗姐姐时久不见,覆日如春秋,这才特地寻了机会来看你。”
话音刚一落下,她的心头倏然一晃,不期然地想起第一个对她说“覆日如春秋”的人来。
阮淑晗更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不,他是为了六殿下来的。”
阮问颖怔住。
似有风从她心田呼啸而过,像春风吹绿了嫩芽,又如秋风卷走了落叶。
她把目光移到洒金黑墨的礼单上,又移回阮淑晗的脸庞,喃喃:“他……过来做什么?”
她没有明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过这不重要,因为阮淑晗把两个“他”都和她说了。
道是这两日,六殿下的态度变得有些古怪,只在师长面前保持应有的恭谨,对徐元光和于衡两个伴读却是话不多说一遍、第二遍休想得到好脸色,有时甚至第一遍就会招致不耐。
在连续三盘都惨败在对方凌厉的棋招之下,又寻了个空找于衡询问情况,得知对方也是连续三场都败在对方招式凌厉的比武之下后,徐元光终于确定,六殿下在恼着一件事情。
这件事必定不与他们相关,因为如果是由他们而起的,六殿下要么当场发作,甩脸呵斥他们滚蛋,要么像之前那回停他的伴学一样,用干脆利落的行动告诉他们滚蛋。
如同这般拖泥带水,连续几日都只是憋闷自己而不发出火来的,他只能想到一人。
“……我?”阮问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阮淑晗点点头:“他的原话。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六殿下宁可生自己闷气也要容忍宠着的人。”
阮问颖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之前真定大长公主的话,又觉得有些荒唐。
心想,她这样的成果也不知算不算是不负长辈期望,杨世醒对她的确有了很深的情分,虽然这种情分是她从小算计得来的,没有一点不染尘埃的纯粹。
“可我这些日子都待在家里,连六殿下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惹他生气呢?”她道。
阮淑晗听得有些奇怪,自从她这个堂妹和六殿下定情之后,她就没有从对方口中听过这么生疏的称呼了。
平日里谈论起来,不是称呼“表哥”就是用一个“他”来指代,含蓄情意不言自明。眉眼间的神情也不复以往,没有了那丝即使尽量掩饰也挥之不去的甜蜜。
他们两个之间果然是有什么事。
阮淑晗如是做想。
她没有把这份想法表现出来。推己及人,她自己在和徐元光闹矛盾的时候,如果不想让他人知晓,也会做出这副故作无事的模样来,所以她很能理解对方此时的心情。
她温和道:“你既然不想多言,那我也不多问。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有些时候,与其一个人闷着,不如去找对方把话说清楚,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
第51章 殿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恼了姑娘的
翌日, 阮问颖进宫请安。
她照旧先去了清宁宫,但得纪姑姑回话,道太后正在与顾老夫人闲话家常,不便见客, 就留下了几句关切的询问之语, 又附上亲手所绣的安神香囊一个,转道去往了长生殿。
皇后的病体倒是大好了, 很是亲切地见了她, 和她叙话, 问她家中可还好、大长公主近况如何、这几日怎么没有进宫,她一一答了, 不显半分前些日子里的精神恍惚。
话到一半, 外头的宫女忽然通禀,道是刘昭仪过来请安。
闻言, 皇后眉头微微一蹙, 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
皇后生性淡薄, 不仅于朝政之事不上心, 在后宫方面也甚少过问,甚至免了每月初一十五的阖宫觐见,任凭嫔妃自处,乍然听闻请安之言,自然会升起几分疑惑。
宫女垂首道:“昭仪没说,只道多日未见殿下, 心有挂怀, 特意前来请安。”
一旁的燕姑姑听了, 道:“昭仪素来安分, 常日里深居简出,今日特意来见殿下,想必是有要事求见。”
皇后微微一怔,似感困惑地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要事求我?这后宫之事我早已发下话去,等闲不必打扰,若是因着前朝之故,她也不该来求我,我对这种事实在不想多加纠缠。”
燕姑姑和缓笑道:“主子既然想不明白,不如请昭仪进来一见,左右这后宫诸事都听凭主子做主,感到麻烦的事情,主子不应就是。”
皇后轻出一口气:“这话如何说得,她若真有要紧事求我,且不违礼法,我身为后宫之主,如何能够不应?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
燕姑姑迟疑道:“那这刘昭仪……主子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皇后思忖少顷,终是浅浅颔首,道:“见吧。”
她转头看向阮问颖。
不及她开口,阮问颖识大体地主动起身告退,在对方的亲切笑语中离开了长生殿。
时值仲秋下弦,凉意稍起,但暑气未散,宫里又不比深山,缺少湿润之气,恰逢艳阳高照,杨柳依依的宫道里便升起了一层热。
阮问颖素手持着细绢团扇,一边缓缓轻摇地在曲径通幽的长廊里走着,一边凝神细思地想着事情。
依大长公主之言,皇后在年轻时是不愿意嫁给陛下的,或者说不愿按照长辈的意愿成亲,但她和陛下的感情又很好,陛下为了她甚至一度不要子嗣,深情二字也不过如此。
这件事不难解释,婚前素不相识、婚后琴瑟和鸣的例子有不少,且他二人皆是卓荦超伦之辈,可谓天造地设,纵使盲婚哑嫁,也很难不互相生出倾慕之心。
而且大长公主也没说他们俩在成亲前不认识,只说没了总角之谊,面应当还是见过的。
所以一直以来,阮问颖都觉得皇后与陛下之间情谊甚笃、松萝共倚,哪怕是在与大长公主谈话之后,她也没有改变过想法。
但今日的这场长生殿之行,却让她生出了一点不同的心思。
皇后的学识与才情自不用说,一首《无弦琴赋》惊艳了多少学子,她管理后宫多年,虽然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不愿理事,但从这宫里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来看,能力也是有的。
更不要说三年前的南顺侯一案,案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圣旨已下,陛下就是再对皇后情深义重,也不可能为她轻易地违背君言,失信于臣民。
定是皇后掌握了什么证据,给陛下看了,再加以言辞,从中斡旋,这才使得南顺侯最终翻案,重回清白。
从这两个方面来看,皇后是有手腕和能力的,可以当好一名中宫之主。
可她却甘于清静,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长生殿里,无论群臣、命妇还是后妃都鲜少诏见,也从来不对国事发表什么见解,让帝后共治两殿变成了陛下独治宣政、紫宸二殿。
换句话说,就是拥有皇后的从容气度,却没有皇后的威严声势。
最重要的,是没有皇后的权利,或者说是虽然拥有、但不去行使。
三年前南顺侯一案事发时,阮问颖曾听到过一耳朵真定大长公主的怒火。
当时,大长公主似是在屋里头摔了东西,恨声斥道:“我是把一根木头桩子送进宫里了吗!若非我未聋未瞎,岂不是要等人家的死讯从天牢里传出来,才能知晓?!”
她原本是去向其请安,见着堂屋无人,正自疑惑,忽然闻得此声,连忙退了出去,不敢再多听,之后也没有向旁人提起,包括杨世醒也只字未言,闷在心里。
在那之后,就是大长公主多番斡旋不得而怒气冲冲地去往长生殿,最终让皇后罕见地插手朝政并使陛下更改旨意的事情。
那会儿阮问颖没有多想,只以为她的祖母是嫌皇后太过清心寡欲,白白浪费了长生殿之主这么一个位置,甚至险些害得亲人冤亡之故。
毕竟大长公主喜好揽权,在先帝时期插手过不少朝事,让不少朝臣尊称一声定主,直到陛下即位,培养了一批以徐茂渊为首的天子门生,定下亲政大局,才不得不退出朝野,闲赋在家。
也因此,关于南顺侯一案,阮问颖曾经的态度,是觉得大长公主和皇后双方都有立场。
大长公主把女儿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不能说是没有存着心思,期盼对方在入主中宫之后有所施为,相助阮家及与自身相关的一切,是人之常情。
而皇后不喜权势纷争,只想当一名寻常妻子,陪伴在陛下左右,也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想来,也许……皇后并不是不喜纷争,只是不喜欢处理与皇后、与长生殿之主、与陛下妻子有关的事宜。
而大长公主生气的也不是皇后没有施展能为,而是直到如今,对方还在违背自己的意愿、不明白自己这一番“良苦用心”的辜负。
阮问颖想着这些,心里渗出了一点冷汗。
她对自己道,这些都是她的多想、错想,皇后与陛下相处时的情景她不是没有见过,如此的夫妻恩爱,怎么可能会是她想的这般模样。
就算皇后曾经不想嫁给陛下,对大长公主给她定下的这门亲事不满,也还是嫁了陛下、当了皇后、住进了长生殿里,与陛下举案齐眉、诞育嫡子,她定然是对陛下也有情的。
所以——
“姑娘。”谷雨的声音不期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含凉殿到了。”
她一惊,看向眼前厚重气派的宫门,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杨世醒的宫殿。
下意识地,她就想转身离开。
但看守在宫门处的护卫已经朝她行了个礼,尤其是云山,朝她露出一个舒朗的笑,道了一声:“姑娘来了,请姑娘慢待稍后,属下立即去请山黎姐姐过来。”
然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让旁边的小黄门进殿去通传。
阮问颖也只能颔首微笑,端庄静立。
片刻,山黎就领着几名宫娥快步而来,对她见礼问好,请她进去。
然后斥责云山:“几日没让你看门,你就浑得什么都忘了?姑娘何时需要人通传才能进殿了?此次暂且饶你,下次你若还是这般让姑娘在门外干等,就别当护卫了,直接当门神吧。”
云山有些心虚和不服,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这不是因为提了姑娘的名字,才被殿下使出来看门嘛,就以为他们俩是闹了矛盾……”
山黎瞪他:“姑娘跟前还敢浑说?还不快回到宫门外边?当心我向殿下告你一状,让你永远都回不了殿下身边。”
这话一出,云山立即闭口,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站着了。
阮问颖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微疑,试探地出言询问道:“殿下他……”
山黎转回身,对她安抚一笑:“不过是那小子的胡言乱语,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殿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恼了姑娘的。”
“这是自然。”小暑快语接话,“素来只有我们姑娘恼殿下的时候,没有殿下恼我们姑娘的时候。”
“这可是有点奇了。”谷雨在一旁笑语,“两三个月前,也是在这含凉殿里,你还担心姑娘的行为举止会不会惹恼了殿下,怎么如今却换了一种说法?”
小暑理直气壮:“事情总在变化的嘛,我又不是瞎子,殿下对我们姑娘如何,我都能看得出来。”
“且我在那回那么说了,你们两个都笑我,让我多念书,如今我这么说了,你们还来笑我,可见是成心拿我取笑,不在意我所言是对是错。”
山黎莞尔:“我可没有取笑你,你别冤枉好人。”
又对阮问颖道:“姑娘这边请,今儿天热,日头大,姑娘切莫晒着了。”
阮问颖回以一笑,微微颔首:“好,劳烦你带路。”
但她的心却往上悬了一分,添了一层忧虑。
云山说的明明是“闹了矛盾”,可山黎回她的话却是“不会恼了姑娘”,两者语意看似相近,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完全不同,尤其是出口的动机。
以山黎的性情,平白无故是不会说这么一句话的。
想来是杨世醒那里透露出了什么行迹。
他恼了她?
第52章 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和她相遇相知
许是这趟进宫太后没有接见、皇后处也被打断了叙话的缘故, 阮问颖来到含凉殿的时辰比平日要早,在前往内殿的途中被告知杨世醒尚未下学,正在演武场跟随少傅习武。
“无妨。”她对山黎道,“我在落霞阁里等他就行。哦, 对了, 在他没有下学之前,你别告诉他我来了, 免得分了他的心思, 打扰了他。”
山黎似是有些为难地笑了一笑:“姑娘有命, 山黎本该听从,只是……殿下定是不介意姑娘前去打扰的。”
又是一句看似语意相近, 但实际差距很大的话。
阮问颖心下一异, 仔细思忖了会儿,道:“这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山黎瞧了后头跟随的宫侍一眼, 轻轻拉过她, 将她带至一旁的假山石边,低声道:“不瞒姑娘, 殿下这几日来心情一直有些不好, 虽然没说什么,但我们这些侍奉在旁的又岂会不知?”
“云山方才所言虽大部分都是胡言乱语,但有一句为实,那就是他确实是在殿下跟前提了一句姑娘,才被打发出来看守宫门的。”
阮问颖闻言眉心微跳,维持着镇定道:“他提了我什么?”
山黎犹豫了一会儿:“这……也没什么, 就是在殿下比武击败于公子后玩笑了一句, 说姑娘这几日不来, 让含凉殿都从秋天变回了夏天, 把殿下等得心焦气火了,于公子若想胜一场,需得把姑娘请到宫里来。”
阮问颖:“……”
这完全就是因为话说得僭越才受罚吧?以杨世醒那脾气,换徐元光来说这些都会招致他的不满,更别提云山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确保能全身而退,不得他一言半句的嗤哂言语。
山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解释道:“姑娘别以为云山这话是直接对殿下说的,他虽然有些呆头呆脑,但还不至于没眼色到这份上,他这话是对于公子说的,并且说得很小声,只是玩笑。”
“是殿下在经过时听到他的嘀咕,随口问了一声,他回了一句‘我是在说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殿下的冷眼打断了,紧接着就是姑娘方才看到的那样,被打发到了宫门口去看门。”
阮问颖:“……”看来杨世醒这气积攒得不轻啊。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呢?她也没和他闹什么矛盾呀,不过是几日没来而已,何至于如此?再说了,之前她也不是天天进宫,也没见他有这么大的火气……真是奇怪。
山黎察言观色,见她面上虽微有不解,但并无伤怀恼意,就定了心,明白他二人间没闹什么大矛盾,继续说话。
“所以山黎斗胆请姑娘去演武场一回,让殿下可以早些看到姑娘,早些高兴起来。”她说了一句玩笑话,“好歹也别叫于公子再被殿下拿来出气。”
阮问颖闻后心道,可不是,她一过去,杨世醒就把气撒到她的身上了,于衡自然能够解脱。
但此事既然是因她而起,纵使不明白其中缘故,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且她本就是听了昨日阮淑晗转告的徐元光一席话后才决定过来的,早晚都要与之相见,不管是在落霞阁里等他回来还是主动去演武场见他都没什么区别。
想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杨世醒也不会太让她失面子,反而是在落霞阁里与他单独相处有些危险。
思及此,阮问颖便应了山黎的话,道了一声“好,我过去”,与她一同前往了演武场。
教习杨世醒武学之道的少傅齐江为羽林军统领,技勇出色,一套枪法耍得虎虎生风,单是在场外看着就令人惊叹。
杨世醒承袭了齐江的大部分风格,招式在开合之间流畅顺滑,不失凌厉之美,对练时更是拆了一套非常完美的招。
因此,当阮问颖在场外立定,看向他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全部的身心,也不足为奇。
他的确是个耀眼夺目的存在。
只要有他,周遭的一切都会黯然失色。
无关他的身份与家世,仅仅是他这么一个人。
看着杨世醒在场上收放自如地挥洒招式,阮问颖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前几日困扰她的那些问题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是在长辈的引导下亲近他的又如何,她的确很喜欢他,不是吗?
既然她只是单单地看到他就会觉得舒然轻快,忍不住露出笑意,仿佛嫩柳在心底抽枝发芽,绽放开一整个春天,那么,她是为什么而喜欢他、亲近他的,这些缘由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昨日如江水,滔滔向东逝。
今日似晨曦,光照犹可鉴。
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再烦扰也无法改变,现在和将来才是她应该要掌握的。
阮问颖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焕然一新,明晰了不少,在杨世醒收招立枪、把目光似有所感地扫到她这边来时,更是眼波流转,朝他露出一个嫣然的巧笑。
对方微微一怔,有片刻的失神,又很快将视线移开,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把手里的长枪扔给在一旁观战的于衡,示意他上场与齐江对招。
于衡应首上前,与少傅互揖一礼,过起招来。他的招式也很流畅,虽然比杨世醒少了几分凌厉,看着柔和许多,风格大相径庭,但观赏性是差不多的,同样使人惊叹,只是没有后者那么吸睛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客观的评价,若依阮问颖的主观来看,于衡是比不过杨世醒的,不管是之前的舞剑还是现在的耍枪都要差上一截。
没有办法,谁让这位六皇子殿下是她喜欢的人呢,纵使他脾气差、性子傲,在她眼里也是哪哪都好,样样俱强。
阮问颖看着迈步从演武场上下来的杨世醒,心怀甜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