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半晌,权衡再三,最终询问道:“表哥,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杨世醒道:“你问。”没说答不答。
阮问颖也能理解,在这种节骨眼上,说话做事留三分是最妥当的处理对策。
她定定神,询问:“宜山夫人她……会有性命之忧吗?”
杨世醒眼也不眨:“不会。”
阮问颖松了口气。
她的脸上再度出现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也能安心了。朝堂秘事,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没有性命之忧你就满足了?”对方略带玩味地看着她,“她可能会被贬官,谪到蛮荒之地去挨日子,这样你也能放心?”
阮问颖还真能放心:“夫人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纵然被贬,也能保衣食无忧,不过换个地方生活罢了。且先帝有言,女子为官者,不可贬至民风未化一带。”
当今天下,从总体来说是呈现欣欣向荣之势的,但仍有不少地方因为穷苦落后而对女子持偏见之态,把她们局限在传宗接代、补贴家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且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有豪强横行,寻常官吏去治理都觉得够呛,左支右绌难以整肃,更不要提女子,怕是才到了地方就被那里的官商刁民们勾连着拆吃入腹。
先帝时期的一宗惨烈知县剖腹案就是由此而起。当时朝野上下都被惊动,先帝在震怒之下派遣三司共同查办审案,严法责众,凡参与者皆究其过往、数罪并罚,大大震慑了天下。
那些地方的豪强刁民由此消停了不少,先帝也为此下了一道旨意,言,以后女子为官者,皆不往民风未化之地,贬谪同是。
所以阮问颖一点都不担心。
杨世醒显然很明白她的心思,脸上兴味更浓,笑道:“素日里总听你说什么‘朝堂要事,不敢妄言’之类的话,可我看你对这些都挺清楚的嘛,连皇祖父时期的事情也知晓。”
阮问颖道:“是宜山夫人讲给我听的,她在朝为官,又是女子,自然会更关注这些事情。”
两人谈话间,楼下的交锋也在继续。
面对顾语兆的血口喷人,宜山夫人毫不示弱地回击:“竖子此言差矣,天下众生皆为陛下子民,何来高下之分?便是你们顾家,也是从一小小县长发迹而来,非天生高门。且我所设学堂分文不取,文房四宝皆由堂内供给,何来敛财一说?”
顾语兆一哼:“再小的县长也是官,不是那些乡野农户可以比的。”
宜山夫人“哦?”了一声,忽然问罪:“那本官倒要问问了,你是何官何职,敢在本官的地盘上撒野?”
顾语兆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怒:“你——”
宜山夫人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你非嫡非长,顾家既轮不到你来继承,也轮不到你来代表。你今日竟敢以顾家威势来羞辱朝廷四品命官,到底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还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顾语兆有些急了:“你——”
宜山夫人再度打断他的话,高声:“来人!给本官把这闹事的押下,以不敬君威、不尊官令、造谣生事、诬蔑诽谤之罪上呈京兆尹,供以兆尹大人发落问罪!”
一番发作引得众人惊动,顾语兆虽然言语过分,但他毕竟是顾家人和太后子侄,看在清宁宫的份上,大部分人都会给两分面子,想不到宜山夫人竟这般不留情面。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颇有道理。顾家人和太后子侄又如何?不过一介白身,也不袭爵,羞辱污蔑朝廷四品命官、得钦赐封号的宜山夫人,会遭此责难是理所应当。
反倒是顾语兆仗着自己的家世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连朝廷命官也敢羞辱,才是大大的不妥。
山庄仆役听闻号令就要上前拿人,顾语兆又惊又恼又慌又失措,连命身旁的小厮阻拦,双方两下里撕扯起来。
一片混乱之时,有一风韵妇人从二楼阁间转出,在侍女家丁的簇拥下来到堂前,正是顾语兆长姐,顾家嫡长女,右通政顾语司。
她先是向宜山夫人赔礼道歉:“夫人恕罪,家中教养无方,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下官深感汗颜,实在惭愧。”
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呵斥顾语兆:“寻常在家里胡闹也罢了,现在居然跑到外面来丢人现眼,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当真是无法无天,看我回去后不打断你的腿!”
最后请宜山夫人高抬贵手,道是家弟年幼无知,非成心之过,还请夫人宽宏大量,饶过则个。
宜山夫人不为所动,冷冷道:“右通政出来的时机倒巧,先前令弟污蔑本官清誉时,不见大人身影,此番我一叫人把他拿下,大人就出现了,实在是让本官不得不多想。”
顾语司还要再言,但宜山夫人已是秀手一扬,命人将顾语兆押了下去。
顾语司面容一冷:“许大人一定要如此吗?”
宜山夫人的言语也很冷:“令弟是咎由自取。”
顾语司似是被气笑了,点点头,连连说了几声“好”字:“好一个宜山夫人,通议大夫……本官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领着一大批下人拂袖离去。
杨世醒坐在高楼,把这场闹剧尽收眼底,见状笑道:“这顾语司的排场倒是大,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山庄是她开的。明明是自家理亏,却被她说得如此义正词严,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和她弟弟一脉相承。”
第35章 幸好你今日是主动扑进的我怀里
阮问颖见宜山夫人干脆利落地处理了这场闹剧, 心里正痛快着,闻听此言,笑道:“你不如也下去一回?不仅排场能比她更大,还可以主持公理, 彰显天家恩德。”
杨世醒轻嗤:“我可没有搅浑水的喜好, 此一事是非对错皆已分明,朱易节只要脑子不糊涂, 就该知道怎么判。”朱易节是京兆尹的姓名。
阮问颖有些新奇地瞧着他:“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像你们这般的天潢贵胄, 都会喜欢管闲事呢。”
杨世醒眉心微动, 看向她:“我们?”
她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莞尔:“只有你, 剩余的那个‘们’是指杂书戏曲中的皇家宗室, 他们总喜欢微服私访,路见不平拔刀相济, 洗冤断案, 还老百姓一个清白。”
对方淡淡回话:“微服私访是对的,但访的不应该是民, 而是官。皇室宗族民间断案更不值得宣扬, 老百姓求官无门,只能等青天垂怜,此等凄情,可称不上一件好事。”
说完,他拿起一块香酥片糕,正准备品尝, 但见阮问颖眼巴巴地瞧着他, 不由得动作一顿, 失笑着递出, 送至她的唇边。
阮问颖立时扬起一个心愿得偿的微笑,就着他的手小小咬下一口,弯眸如月,亮如浅溪地赞道:“好吃。”
“你啊。”他摇摇头,逸出一声满含宠溺的轻狭。
台下。
顾语兆的一场闹剧过后,周围冷场了一段时间,直到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阵寂静。
“夫人……我、二丫——有话……想要对夫人说……”
阮问颖一听见这个声音就是一惊,心道不好,她怎么把二丫给忘了呢?
“怎么了?”杨世醒看出她的神色有异。
“我——”她张口想要向他解释,但此时楼下的宜山夫人已经温和地让二丫有话直说,便来不及多加言语,把注意力放到了二丫身上。
二丫被谷雨按着阮问颖的吩咐重新梳洗过,脸上身上的泥浆都被擦拭干净,衣裳也换了新的,若非实在瘦小,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富户人家孩童的模样。
她把她在马车上说的此行目的,都朝宜山夫人问了出来。
“夫人,二丫想问你……为什么不把学堂变成、变成饭堂,让大家都能吃饱饭,这样就不用去读书、当大官了……”
或许是因为紧张,二丫说得有些结结巴巴,前因后果没有很好地解释清楚,让旁人无法明白吃饱饭与读书当官之间的关联。
宜山夫人也是如此,在询问了她的来历后,亲和微笑道:“吃饭与读书不冲突,读书是为了让你们开阔眼界,懂得这世间的一些道理,不是冲着为官作宰去的,吃饱了饭,照样可以读书。”
二丫喃喃了几声“可是”:“可……我们都吃不饱饭,读书……没用……”
宜山夫人依然温和不解,不过多了几分关心:“吃不饱饭?丫头,你们家无米可食吗?”见对方没有听懂她的话,就用通俗的话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家里没米下饭。
二丫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家里有时候有米,有时候没米,现在……还有一些。”
宜山夫人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叹息:“可怜的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她命人给二丫五十两:“这一点钱虽然算不上什么,但也尽够你们一家吃用了。你回去后安心读书,将来若有缘,说不定能与我同朝相见。”又派仆役跟随护送,以免山路难行,遇上什么事。
看着明晃晃的五锭银元宝,二丫的眼睛一亮,满怀感激与不可置信地对宜山夫人行礼道了好几声谢,口称“仙女姐姐”。
“二丫多谢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真好,是二丫的大恩人,二丫一定天天供奉祭拜仙女姐姐!”
宜山夫人被二丫说得莞尔,再度讲了几句勉励劝进的话,就让人好生送她离开。
周围的气氛也被带动得轻松起来,有称赞宜山夫人善心的,有夸奖二丫懂事机灵的,还有命丫鬟小厮跟着给予金银钱财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几百两。
杨世醒在阁间看着,幽幽发出一声叹:“这么多银子,都抵得上我一年的俸禄了,看来我下回也要遣个小子丫头过来,说上几声惨话、好话,发得一笔横财。”
阮问颖还没有从二丫的那几声“仙女姐姐”里回过神来,心想,怪道谷雨说那丫头口齿伶俐,她先时在马车里还不觉,只以为对方内敛害羞,才会说话结巴。
她还为此格外轻声细语,摆出了十二分温柔的态度,就怕吓到对方,没想到那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她都有些怀疑之前是不是看走眼了。
半晌才对杨世醒道:“你说什么?”
“……”对面人默默地看着她,不语。
她立时讨好地对他笑了笑:“世醒表哥,真是对不起,我方才有些走神了,你再和我说一说,好不好?”
这是她给他新起的一个称呼,殿下太生分,表哥亲近有余、亲昵不足,世醒哥哥又实在太腻歪,她自己喊起来都嫌牙疼,且这是她的最终手段,不能轻易使用,喊得少才能显出珍贵。
唯有世醒表哥,又亲昵又不腻歪,适合平日里撒娇时用。
而杨世醒也果然被她哄好,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她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她莫非真的看走眼了:“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她是骗子吗?”
“不然呢?你没瞧见那丫头的穿着打扮?寻常农户女儿哪会这样?一看就被人精心打理过。而且她还会行礼,若没人教,一个小小的乡野丫头怎么会懂这些?”
阮问颖松了口气:“原来你说的是这些。那你多虑了,她的礼仪是我的丫鬟教的,衣裳也是我命人给她穿的,她不是——应该不是骗子。”
她把遇上二丫的经过说了出来,末了,道:“我也想过要不要直接给她钱,但是我帮得了她们一家,帮不了天底下所有人家,就想着找你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说到这里,她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垂下头,双手缠着披帛,小声道:“结果一来了你这,和你……说了几句话,就忘记了……”
“原来如此。”杨世醒若有所思。
对上她抬眸看过来的目光,又是一笑:“这么要紧的事都能忘记,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是很有些分量的。也幸好今日是你主动扑进的我怀里,否则我怕是要吃一顿挂落了。”
“哪有,我才不是这种人。”阮问颖轻哼,把话转回正题,“你觉得她是骗子吗?我瞧着是不像的,但……也不能确保她说的就是真的。”
“是真是假,问问不就知道了?”他淡淡道,“你不是想让我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吗?那就让这个丫头来见我。正好我也有事情想问问她。你的人还在那丫头身边吗?”
“应当在。我怕她一个人在庄子里迷路,特意吩咐了个侍女照顾她。”
宜山夫人的讲会虽不设门槛,但各人所待的地方不同,如阮淑晗与徐元光一行人前往的是二楼隔间,之后是雅座、厅堂,随着与会宾客学子的出身依次递减。
杨世醒另算,不可与他人同论,整个三楼的阁间只给了他。
二丫出身农户,照理要安排到一楼偏地,阮问颖关照她,特意让谷雨给她找了个小间。
“不过她现在被宜山夫人的人送走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你等我问一声。”
她说着就要唤谷雨进来询问情况,但被杨世醒道了一声“不用”,召了他的护卫云山进来,简单吩咐了两句。
很快,就有人带着二丫到了阁间,连同照顾其的侍女也一块跟了过来。
二丫对杨世醒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想来是在前来的中途又被教导了一回。
并且不同于面对阮问颖和宜山夫人的时候,她拜得有些紧张,头也很低,不知道是被透露了杨世醒的身份,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势。
阮问颖觉得是后者,毕竟杨世醒身份贵重,不可轻易对人透露,他在外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摆皇子的排场,就算旁人称他“主子”、“殿下”,恐怕二丫也听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而杨世醒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不怒自威的,让人莫敢等闲视之。
比如此刻,他只是一个眼神,阁间里的下人就全部退去,留下满室的寂静与威严。
阮问颖也收了那份放松舒适的心情,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正襟危坐起来。
杨世醒问了二丫几个问题,很简短,但都直切要害。
他问她叫什么,岁数几何,是怎么来的,家中人口情况如何,田里今年收成怎么样,往年怎么样,还认识村子里的谁,那些人家的家里又是什么样的状况。
二丫一一答了,答得比较磕绊,尤其是后几个问题,或许是从来没有思考过相关方面的事,也或许是被杨世醒吓到了。
因为无论是阮问颖、宜山夫人抑或阮淑晗,对她的说话声都是很温柔的,不像杨世醒,即使算不上冷硬,也绝对不能说亲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六皇子殿下的平易近人,从来只给予能得他青眼的有能之士,其余人则一贯轻慢对待。
天生高人一等。
第36章 姐姐不要嫁给他
二丫回答完后, 杨世醒便让她下去。
对方有些愣怔,似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但立马就磕了一个头,离开了。
全程, 她都以手贴额, 匍匐跪地,没有抬起来过半点。
不过她很显然不能适应这样的礼节, 在膝行后退着离开时被绊了好几下, 动作格外笨拙缓慢。
杨世醒没有在意她的失礼, 或者说没有在意她这个人,目光压根没有瞥过去。
反倒是阮问颖看得起了几分怜惜, 小声对他道:“小门小户的孩子懂得什么规矩, 你不如让她起来,正常走出去?不抬头看你就行了。”
杨世醒有些无辜地看向她, 没说话。
但阮问颖已然看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又不是他让她这么做的。
她登时有些无言, 心道你是没有,但你的人肯定仔仔细细地教过, 那丫头刚进来时行的跪拜大礼可比在马车上和堂下时要规矩多了。
不过这样的态度也给了她一个准话, 那就是他不在乎一个小小农户之女的规矩。
她于是起了身,亲自上前把二丫带起,柔声道:“来,姐姐送你出去。”
二丫也很乖巧,没有乱看,低着头, 被她拉着手, 默默地跟着她出去。
到了外间才敢抬起头, 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廊下身着便服的禁军护卫, 拉拉她的袖子。
在她蹲下身后,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仙女姐姐,里面的那位,就是姐姐之前说的,能帮二丫解决问题的大恩人吗?”
自从闻得对方感激宜山夫人的那一通话,阮问颖对这“仙女姐姐”的称呼颇有些心情复杂,不复先时的自得欢喜,只觉得在对方心中恐怕是个女子就能担得上这名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道:“就是他。怎么了?”
二丫道:“那麻烦仙女姐姐和那位贵人说一声,二丫已经得到了另外几名恩人的帮助,不用贵人再想法子帮忙了。”
阮问颖闻言心中一暖,没想到对方会说这话。现在这个世道,能够懂得知足常乐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多的是贪得无厌之徒,看来她没有看错人。
她对二丫的态度更亲近了一分:“好,姐姐会和他说的。”二丫带出来的是一个大问题,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杨世醒都有责任去想办法解决,但这话她不必说出来。
二丫也不懂得里头的门道,听她这么说,就点点头,小声道:“谢谢仙女姐姐,也谢谢里面那位贵人……这里的大家都是二丫的大恩人,二丫和二丫的爹爹娘亲会感激恩人们一辈子……”
阮问颖笑着拍拍她的脸颊:“好了,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就像宜山夫人说的那样,安心读书,或许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二丫用力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笑容,悄声问道:“仙女姐姐,里面的那位贵人……是姐姐的,姐姐的,嗯——夫君吗?”她似乎很不容易才想到这么一个偏文雅的词。
阮问颖一怔,脸庞有点发热,片刻才继续先前的笑容,道:“为什么这么问?”
二丫细语:“因为,村子里的姐姐都是在这个年纪嫁人的……有些比姐姐还早……”
阮问颖在“仙女是不会嫁人的”和“姐姐还没有嫁人”之间徘徊半晌,最终选择了第三个答案。
“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她道,“里头的那个人是不是姐姐的夫君,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二丫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看得她一阵不解,半是好笑地问她:“你这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想表达什么意思?”
二丫垂下头,绞着手指:“我、我本来想说,里头的那位贵人有点可怕,二丫光是听他说话就吓得心怦怦直跳,想让姐姐不要嫁给他……但如果……贵人已经是姐姐的夫君,我这么说,姐姐一定会生气。姐姐又帮了我这么多,是我的大恩人,二丫不能这样、这样说姐姐夫君的坏话,所以……就什么都不说了……”
阮问颖:“……”这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而且杨世醒在方才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吧,怎么就能让这丫头这么害怕,到了要关心她终身大事的地步?他的威压气势真有那么唬人?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也很啼笑皆非,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姐姐没有嫁给他。好了,快回家吧,别让你爹爹娘亲等急了。”
小孩子总是很好哄的,二丫被她这么一说,神情眼见着放松了下来,留下一句祝福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的话,跟着一名护卫走了,不知道是直接被送回家还是转交到山庄下人手里。
立在门廊处围观了全程的云山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这丫头怎么这样?殿下传召亲问事宜,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殿下的坏话?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阮问颖替其分辩了两句:“不过一个乡野丫头,又不知晓殿下的身份,哪里懂得这些。”
云山不敢反驳,咕哝道:“反正我不觉得殿下可怕。姑娘也不要被她带偏了,论起如意郎君,天底下只有我们家殿下配得上姑娘,旁的人谁也比不过。”
山黎正从一旁的耳室里转出来,闻听此言,当即斥道:“姑娘跟前说什么浑话?好好的正经事不干,成日里胡言乱语些有的没的,当心被殿下知道了问罪。”
云山不怵,嘻嘻笑道:“姐姐明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普天之下,除了我们殿下,还有人配得上阮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