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不用这样。”他道,“搞得好像我不允许你与旁余男子有任何接触一样,既然只是正常往来,那我也不会说什么。”
他这般大度,倒让她有些不习惯,认真看了他好几眼,确定他不是在说反话之后才放心展颜。
笑道:“正是如此,我和他之间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本来就没什么。是那姓徐的非要把我们牵扯到一起,故意破坏我和你之间的和气,应该找他算账。”
“好,我听你的。”杨世醒笑着应声,“这个月剩余的五天都不让他来伴读了。”
阮问颖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停止伴读,看似是给了徐元光清闲的休沐时光,但好端端的如何会这样做,徐茂渊一定会询问究竟,这样一来,他在家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不愧是六皇子,出手干脆利落,不战而屈人之兵,难怪她不是他的对手。
阮问颖心中大快,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笑意盈盈地挽过他的手,与他亲昵私语起来。
宜山夫人的讲会还在继续,阁间里的两人在经过一番耳鬓厮磨后也总算有了点正经的模样,开始听讲研讨。
阮问颖依旧做着记录。
杨世醒这回没有在旁观看,也提起一支笔,挥毫书就起来。
他写得很快,不过一时便毕。字体刚劲有力,结合了张金与赵骨的特点,龙飞凤舞,兼收并蓄,与陛下的字迹很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他是从小被陛下手把手地教着写的字。
但更让阮问颖惊讶的,还是上面的内容——他把方才与越宽王交谈、与徐元光闲话时宜山夫人在外头讲的话,全都默写了下来。
她尝试着把心中记下的部分与其相较,发现有八九分贴合,不由得更加的惊讶,还有佩服。
“你把夫人讲的话都记下来了?”她带着点惊喜的笑容询问,“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方才在隔间里一边听你们聊天一边拿笔默记,都错过了不少呢。”
跟前人不以为意:“一心二用就行了,左右聊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样啊……”阮问颖应着声,继续翻看下面的几张文稿,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那,你没有写我跟你交谈时的讲会内容,是因为和我聊天很重要,不能一心二用吗?”
“也是,也不是。”杨世醒含笑回答,“我和你聊的都是些零星琐碎,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但既然和我交谈的那个人是你,就不能一概而论。”
“而且我也没空去想这些。就像现在,我完全意识不到她在讲什么,包括要不要分神听她讲,我也不会考虑。”
“毕竟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第33章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阮问颖被这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 笑容越发甜美,像沁了蜜。
她明知故问道:“可你今日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吗?如何还要分心去听这些?”
杨世醒给出了她想要的回答:“自然是因为你,我这是特意为你听的。”
让她欢喜更甚,面容盈盈有光。
“世醒哥哥, 你真好。”她扑进他的怀里, “我好喜欢你。”
杨世醒把她抱了个满怀,笑容湛湛:“你可悠着点, 别把我听讲的心思都弄没了, 帮不了你, 来日让你被恩师训斥……”
宜山夫人的讲会共有五步,前三步纯述道, 从第四步开始与客交流问答, 此时的气氛最为活跃,是阮问颖最期待的一个环节。
这次也是一样, 她特意拉着杨世醒坐到靠外一侧, 与他一块品评众人提出的问题和宜山夫人的回答。
杨世醒的学识自不用说,眼界之开阔是她所不能及的, 几番交谈下来, 她都有些忘了原本的目的,以为是在听他的讲会了。
他讲得很有趣,不像宜山夫人的娓娓道来,也不似徐、裴二公的循循善诱,在陈述时,他总会带着几分轻慢的自信, 使人不知不觉听入神。
尤其是当他点评的时候, 那叫一个妙语连珠、字字珠玑。
“魏哀王当年问政可不是为了这个, 不过也难说, 毕竟我瞧着他的模样挺像魏哀王的,说不定能够感同身受。”
“周公用的典是《天子传》里的,并非《国传》。他们只翻看了两本闲书,听了几折子戏,就以为什么都明白了吗?你恩师也是糊涂,被绕进去了还不自知。”
“这个问题真是太愚蠢了,蠢得我都不想评价。”
“他在说什么?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吗?还是这是只有聪明人才懂的暗语?”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阮问颖听得又新奇又好笑,时不时接话道:“你觉得《天子传》比《国传》要好吗?它虽然成书早,可记载的多为传说异闻,真实性几不可考,总不能因为它编纂的年代久远,就把它奉为圭臬吧?”
杨世醒道:“我读它不是因为它成书早,是它由镐宫官侍编撰而成,纵然多有异闻,但本源为实,非捕风捉影之说,可作参考。”
“而且我也没有把它视为金科玉律,有用则取,无用则弃。我方才提它,只是因为相关篇章讲的正好是真史,可以拿出来用。”
“我倒是把它当做志怪杂闻来看的。”阮问颖以手托腮,微笑回忆,“小时候我不肯就寝,爹爹娘亲就会讲里头的故事给我听,哄我入睡。我当时可喜欢听了,为此还特意撑着不肯入睡。”
“我也可以讲给你听。”他含笑看着她,“看看是我讲得好,还是姑父姑母讲得好。”
“那定然是我爹爹娘亲讲得好,根本不用比。”
“还没听过,你怎么就知道了?你这是故意偏心,有失公允。”
“那又如何?爹娘和你比,我自然是偏心爹娘。”阮问颖言辞明快。
杨世醒笑容不改,充满宠溺与疼爱,显然没有存着和她争辩的心思。或者说他知道在这种事上不能和心上人争辩,否则就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正巧又有人在这时提出了一个问题,两人便把注意力都放回了楼下。
提问的是名年轻男子,锦衣华服,玉冠束发,笑容多有轻浮,充满了世家公子的风流之态。
“素闻夫人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夫人已过待嫁之年,却仍旧孑然一身,真是令我大为疑惑不解。不知于亲事一道,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这话问得实在失礼,旁观如阮问颖,心中都生了不满,想着,若她在台上,定要好好回对方一句“公子看着已至弱冠,为何所言不及三岁小儿”。
其余的宾客也为此起了一阵骚动,有讽刺呵斥的,窃窃私语的,也有人出声附和,笑着追问。
“兄台此言甚是,我顾语兆也想知道夫人为何迟迟不谈婚论嫁,是没有能看得入眼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若夫人不嫌弃,顾某愿意聘夫人过门,正妻当不得,当个姨娘还是能够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若说先前那人的言语只能算是无状,这一番话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羞辱了。
阮问颖气得脸色发红,不顾自己在三楼的阁间,对方听不见,狠狠骂了一声:“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身份,配不配得上夫人。真是无耻。”
“他是光禄寺卿的幼子,太后的侄子。”杨世醒在旁悠然插话,“算起来,他还是你我二人的长辈。”
阮问颖一愣,怒气更多,夹杂着点点不可思议:“就他?太后素来看重规矩,顾家也是簪缨世家,怎么教养出了这样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混账?”
“他是太后的侄子又如何,顾家这一任的当家人已经定了,是光禄寺卿的嫡长女,他不过区区幼子,能有什么身份?配得上得陛下亲赐封号的宜山夫人吗?”
“光禄寺卿老年得子,对他难免有几分骄纵,自大狂妄一些也是正常的。而且你顺着他的话说干什么,他这话可笑至极,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就不会当真,你跟一个纨绔置什么气。”
杨世醒给她倒了一杯山黎重新端上来的蜜茶:“来,喝一点茶,消消气。”
阮问颖接过喝了一口,但眉头还是蹙着,抿着唇,没有释怀。
“我没有和他置气,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跟他置气?我只是在替夫人生气。”
“宜山夫人不是第一次开这种讲会,肯定也不是第一回 遇到这种事。”杨世醒往外面望了一眼,“再者,她的言辞机辩在朝堂上都是有名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且瞧她怎么应对吧。”
他说得不错,宜山夫人遭此询问,并没有任何恼意,依然端坐在华台上,面容极为平静,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声:“不知二位是……?”
台下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噙着自信的笑,自报了家门。
“太常寺卿林家次子,林荣瑜。”
“光禄寺卿顾家四子,顾语兆。”
宜山夫人听了,道:“原来是林公子和顾公子,两位大驾光临,山芙有失远迎,还请二位恕罪。”
“不过,林家与顾家都是簪缨世族、书香世家,不仅在这长安城中,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户,如何教养出了二位这般伤风败俗的纨绔子弟?当真是辱没了先人门风。”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
林荣瑜有些恼羞成怒:“小爷我不过凭白问一句,你这婆娘如何敢污蔑我林家?是当我林家无人了吗?怪不得这么老了还没有嫁出去,原来是没有人愿意娶你!许家有你才是辱没门风!”
宜山夫人冷冷道:“我的确不知你林家已经沦落至此,连个像样点的后辈都教养不出,日后我遇到林老大人时会额外问一声的。林公子不用相谢。”
闻言,林荣瑜的脸色登时一阵红白交加。他看起来很想再继续骂一顿,但不知是想不出来应答的话,还是忌惮宜山夫人的威胁,最终撂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的狠话,灰溜溜离开了现场。
宜山夫人着看向顾语兆:“林公子已经离开,顾公子身为他的狐朋狗友,还要继续待下去吗?或者是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顾语兆比林荣瑜要多几分表面上的气度,也许是自觉顾家比林家更有权势,他嘴角噙着笑,抬手微微向前一推,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手势。
“我不会被你吓唬到。你之所以这般恼羞成怒,无非是觉得我要你当姨娘是在羞辱你。毕竟宜山夫人少年得志,不过十六便中举当官,在夫人心里,恐怕只有公侯重臣才有资格娶你,做你的丈夫。”
“可在我顾语兆心里,你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我让你当姨娘,是在抬举你。”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私语骚动。
阮问颖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是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的?简直颠倒是非,不分黑白。”
她看向杨世醒:“我可以在给太后请安时告他一状吗?太后总不会为了护着这种厚颜无耻的侄儿,而和我这个一向孝顺她的外孙女生气吧?”
对面人的神情却有些奇异。
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若有所思。
看得她心生疑惑:“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他回过神,“我们继续听下去。”
我们?阮问颖在心里念了一遍,觉得他这个词用得有些怪,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先顺着他的话,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外面。
台下,宜山夫人的注意力显然也被顾语兆的一番指责吸引了。
“沽名钓誉?顾公子何出此言?山芙洗耳恭听。”
顾语兆轻哼一声,露出一个洋洋自得的笑:“我听闻,你有意在乡野山村开设学堂,让那些农户的孩子也能读书识字,开义明理?”
宜山夫人道:“正是。”
顾语兆道:“所以我才说你沽名钓誉。乡野粗鄙之人,有什么资格与我们相提并论,一道读圣贤书?”
“且你既然开设学堂,想必这束脩、笔墨纸砚的采买等都要从你手中经过。乡野幼童何其之多,他们去了你的学堂,交予的那些银两岂不都中饱了你的私囊?还反过来全了你的名声。”
“你说说,你是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本公子要了你,是在为民除害!”
顾语兆的这一番话说得可谓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阮问颖对他的评价只剩下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无耻。
她连气都懒得生了,觉得和这样一个人生气不值当,没有意义。
但她还是很想知道杨世醒对此会有什么评价,就转头看向了他。
然而,对方的神情还是之前一样奇异,并且多了几分恍然。
让她看得越发不解:“表哥?你到底怎么了?在想什么?”
不等杨世醒回答,她忽然灵光一闪,生出了一个猜测。
“你——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吧?”
第34章 不可探知的莫测天威
闻听此言, 杨世醒终于把神思收了回来。
他把目光再度放到阮问颖的身上:“什么事?”
“学堂的事。”阮问颖实话实说。在正事方面,她总是不会瞒着他的,对他抱有极高的信任与依靠。“你今日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宜山夫人开设学堂一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杨世醒瞧着她, 双手抱拳, 掌背斜抵下颔,脸上出现点点不明其意的笑意。
若旁人看了, 定会以为他是在感到疑惑、表示否认, 进而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但阮问颖对他何其相熟, 不敢说看透他的全部心思,也能辨认出大部分。比如此刻, 她就知道, 他是在对她展现“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一个态度。
她也不故弄玄虚,直白道:“我猜的。你刚才对那顾语兆还是看笑话的心态, 一听他把话提到学堂一事, 就立即变了神情,我便这么猜了。”
杨世醒的笑容稍许加深:“原来如此。看来我以后在你面前要收点心了, 不能老这么放松, 让你把所有秘密都窥探了去。”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阮问颖解了一个疑惑,但随之又有另外一个疑惑紧跟着升了上来,追问道:“为什么你要为了这件事来?开设学堂,让孩子们有书可读,不是一件好事吗?”
杨世醒道:“顾语兆的话你也听见了,也许母后和他想得一样呢?都觉得农户粗鄙, 不堪受教。”
阮问颖压根不信, 想也不想地道:“舅母不是那样的人。”
对方从善如流地改口:“母后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但父皇就说不定了。”
她表示怀疑:“你不是说, 此事尚只有你与舅母二人知晓吗,怎么又牵扯到了陛下?”
他道:“我说父皇对我与母后的密谈一无所知,这样的话你信吗?”
阮问颖:“……那陛下也不是这么一个看重身份的人。他提拔了不少寒门学子,还虚心请教农户田耕桑梓之事,怎么可能会和那姓顾的一样。”
“他若不看重身份,怎么可能会有我?”
“那是因为他与舅母鹣鲽情深,想要一个孩子是人之常情。”
杨世醒笑声叹气:“看来你是没有听过父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了。”
她疑惑道:“什么话?”
“妾婢贱类之子,无异凡俗鄙陋,如何得承大统。”
阮问颖:“……”
阮问颖:“你非要这么说陛下的坏话么?”那可是你亲爹。
杨世醒一摊手:“你看,你也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好,有损声誉。”
阮问颖:“……”
她决定把话题扯回来:“你到底肯不肯跟我说正事?如果你信不过我,就直说,别和我在这里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她故意把话说得严重,知道杨世醒不会当真,只想让他正经一点。
杨世醒也果然没有和她生气,依旧微微笑着:“好,我和你说正事。但你真的想听?我之前说过吧,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母后知道,父皇不算,你若听了,就是知晓此事的第三人。你可得想想清楚。”
阮问颖还真忘了这茬,她有些犹豫,又有些糊涂,问道:“只有你和舅母知道?可是……那顾语兆不就知道么?”
杨世醒只回答了一句话:“不一样。”
阮问颖就明白了,其中必有内情,还是她和宜山夫人都猜想不到的内情。
她陷入了真切的犹豫。
她对朝堂之事说不上有何兴趣不兴趣,谈及了便论一回,不谈也不会刻意提起,更不会想着凭借和杨世醒的关系去探听什么要事机密。
但此事既能让皇后与他密谈,还派他在这么忙碌的关头来到山庄,很显然关系重大。
因为帝后二人虽然沿袭传统共治两殿,但不知是什么缘故,皇后一直对朝政不甚关心,很少插手,上回主动介入,还是在三年前陛下欲处死南顺侯的时候。
南顺侯为先景穆太后子侄,真定大长公主的表亲。景穆太后在时,与太后婆媳之间有些不对付,南顺侯在朝堂上便也一直与顾家有所摩擦。
三年前,在南顺侯致仕的当口,光禄寺卿忽然参了他一本抢占祭田,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经过双方的几轮争辩,太后的干预,最终使得状况恶化,陛下怒火难忍,想要将南顺侯下狱处死。
大长公主与她这个表兄弟素来交好,一听到这消息就急了,在多方斡旋都不得法后,怒气冲冲地进了长生殿。
那一回,这对身份尊贵的母女谈论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
能够知晓的,就是大长公主走后,皇后动身去了一趟紫宸殿,然后陛下就改了主意,下令再次查案,最终明证南顺侯清白无辜,允其致仕,反让光禄寺卿得了一通责问申斥。
在那之后,清宁宫与长生殿之间的关系就更冷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后是真的不想插手朝政,不然不会到了火烧眉毛的关头,还被其母大长公主跑了一回长生殿,才牵丝攀藤地出手保人。
所以这次,她主动参与宜山夫人之事,让杨世醒拨冗前来,不得不使人感到警醒。
也许,宜山夫人的安危就在此一回了。
阮问颖感到格外的忧心。
尤其是当杨世醒言笑晏晏地看着她的时候,更是加重了这份忧虑。
两年前,她有一位相识的贵女家中出事,她在和他聊天时随口问了一声案件的审理情况,当时对方也是这么亲和地笑着,安抚她说:“没什么事,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然后在短短的半个月里,那位贵女的家中就被判了谋逆,满门抄斩。
她与那名贵女的交情不深,且那案子由三司主理会审,定然罪证确凿,绝无冤情,所以听闻消息,她并没有什么哀婉悲愤之情,只是觉得稍许的遗憾与惊讶。
但对于杨世醒,她的感情却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彼时他年仅十四,在帝后的默许和支持下上了两年的朝,细微小案或许不清楚,但此等谋逆大事绝无可能不知内情。
而谋反之案是不可能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审理清楚的,所以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案子的进展,至少在她向他询问的时候是这样。
可他却还是维持着淡然的笑容,安抚她道:“无事,你莫要挂怀。”
阮问颖不是要怪罪他欺瞒她或是别的什么,毕竟她那个时候还小,这样的大事连朝中官员都不一定能窥得全貌,他不告诉她很正常,以免中间有什么疏漏。
而且她也没有探听消息的意思,仅仅是随口一问,完全没想过他会回答。
她只是……怎么说呢,杨世醒虽然比她大,但也不过年长双岁,她那个时候还小,难道他就大了吗?堪堪才及舞勺之年,就能表现得那么平和,不漏声色,实在是……令人钦佩又害怕。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个能成大事的性子,但她在眼里,却是给她这个本就身份不凡的表哥愈发增添了几分不可探知的莫测天威。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变得格外注意与他相处的态度,有关于朝堂要紧的事宜更是一句都不多问。
所以,纵使此刻杨世醒笑得再安闲舒适,像在谈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不确定宜山夫人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