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阮淑晗虽然在此前说过,来年春闱前不与徐元光相见,但事关重大,她不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女儿家脾气,定然是能见则见、能说则说。
“小徐公子还有说什么吗?”阮问颖继续道。
阮淑晗道:“他问我你在何处,是不是去见六殿下了,还让我转告你,如果有什么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一定会帮。”
这话说给杨世醒听更合适,但或许徐元光的本意就是通过她来传递消息,又或许在其看来,她和杨世醒是一体的,说给谁听都没有关系。
阮问颖没有细思,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又询问道:“除了小徐公子之外,晗姐姐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她没有错过对方在初开口时一闪而过的犹豫。
阮淑晗果然犹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爹从宝元殿回来后,和娘起了一点争执。我偷偷听了一耳,有些担心,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她愣了一下:“他们在争执什么?”
阮淑晗低声道:“争执六殿下的事。我娘觉得这是一滩浑水,不该去蹚;我爹则不同,觉得皇后殿下是我们的姑母,你又和六殿下定了亲,阮家与他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阮问颖静静听着,想起她在日间转达杨世醒之意,让济襄侯去拜见皇后时,济襄侯夫人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抵对方在那时心中就已经升起了不满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陛下命锦衣卫把守重霄殿,寻常人对此避开都来不及,他们却要主动撞上去,难免会有怨言。
济襄侯还好,与皇后为同胞姐弟,便是为了这份姐弟亲情也要走上一遭,济襄侯夫人就不同了,毕竟与杨世醒定亲的不是她的女儿,自然是能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
阮问颖这么想着,面上不露声色,道:“婶婶关心则乱,或许于言语上有些不妥,但终究是为亲人着想。”
阮淑晗苦笑:“你别安慰我了。我听到了我爹呵斥她的话,道是当初若没有你和六殿下,李家早已和楚家一样,落得了个抄家问罪的下场。”
“她那时对你和六殿下感激不尽,说欠了你们一个大恩,愿结草衔环,现在事情还没有怎么样呢,她就急着撇清关系,实在是、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阮问颖也能猜出个大概,以济襄侯耿直的个性,说出口的指责之语想来不会太轻,约莫是“忘恩负义”、“翻脸无情”之类。
难怪阮淑晗如此心事重重,原来是因为这个。
第283章 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一段露水情缘
阮问颖握住阮淑晗的双手, 安慰道:“不管二叔和婶婶说了什么,都是在一时心急之下说出的气话,姐姐切莫往心里去。”
阮淑晗勉力微笑:“你说的是,大概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 让我有些疲惫, 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若实在有事要离开, 记得多带上几个人, 别像昨晚一样只带着谷雨。万事当心。”
阮问颖点头应下她的叮嘱, 起身送她离开。
她不是没有看出对方的愁眉不展,陡然听闻长辈的背信之言, 一时之间感到难以接受是正常的, 但这种事只能自己去想,旁人帮不上忙, 就像安平长公主之于她、皇后之于杨世醒一样。
不过她相信她的堂姐会很快调整好, 比起她和杨世醒遇到的情况,几句不怎么磊落的言语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且济襄侯夫人只是嘴上说说, 没有真的阻止济襄侯去见皇后, 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表态,阮淑晗只要想通这一点,与之相关的愁绪自然会消失不见。
反倒是她,才该百结愁肠,忧虑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情。
信王真的会来吗?会去见杨世醒吗?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明日的情形又会变得如何?
种种问题如垒山砌石,把她的心压得沉甸甸的, 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就寝也成了空谈, 在明知今晚会发生大事的前提下,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光是克制着自己不跑出去, 就已经很艰难了。
饶是如此,待得更深夜漏时分,阮问颖也还是让谷雨悄悄出去转了一圈,查探情况,留下小暑在房里陪着她,望着静静燃烧的油灯发呆。
约莫一炷香后,谷雨回来了,带着几分羞愧地禀道:“请姑娘恕罪,因重霄殿外有锦衣卫把守,奴婢不敢靠近细瞧,是以没发觉有何异动……是奴婢无能。”
小暑听得惊奇:“昨夜你都能和姑娘两个人偷偷出去,怎么今晚你一个人却不行了?莫不是你太胆小了?”
她转头看向阮问颖,自请缨道:“姑娘不如让我去,我定能比谷雨姐姐打探出更多消息。”
阮问颖摇头轻笑:“让你去,还不如我自己去一观究竟。”
小暑羞臊跺脚:“姑娘!”
谷雨止住她的动静:“好了,你小声些,莫吵醒了他人。”
又道:“姑娘容禀。我虽然没有探得重霄殿异动,但在半途瞧见了燕姑姑的身影,似是在等什么人。”
阮问颖凝起眉,有些意外于这个消息:“燕姑姑?你在哪瞧见的她?”
小暑则问:“你有瞧见她在等什么人吗?”
谷雨道:“燕姑姑立在息雨亭附近,那里离宝元殿和重霄殿不远,位置较为偏僻隐蔽,若非我也要走小径,恐怕还发现不了。”
“至于她在等什么人,”她摇摇头,“我在暗中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恰逢一列禁卫巡逻至附近,我害怕被人发现,便赶紧离开了。”
小暑“哎呀”一声,埋怨道:“你怎么不多等等?既是你瞧见了燕姑姑,而不是燕姑姑瞧见你,想来是她在明、你在暗,禁卫就算要发现人,也是先发现她,到时你就能知道她在等谁了。”
“这……”谷雨犹豫了一下,“你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
小暑略显得意地哼笑一声:“你不是着急,是胆小。换了我,定会好好躲着,看燕姑姑到底在等谁。”
“然后我就等着禁卫上门来找我讨要说法。”阮问颖道,“夜半行事本就该以稳妥为上,谨小慎微是应当的,谷雨做得很对,你要多多向她学学。”
小暑的神情立时换了个样,讪讪道:“是,小暑知道了。”
谷雨低头一笑:“姑娘谬赞。”
此时已至子夜,外头寒风呼啸,听起来像野兽的呜呜低鸣,使人生出幽怖之情。阮问颖熬了大半夜,心神颇为疲惫,又见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便让二人服侍着她歇下,入了梦中。
她睡得不怎么安稳,稀奇古怪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偏偏还不记得梦了什么,醒来时头昏脑涨,过了半晌才意识到清晨日光,发觉已是天明。
谷雨和小暑进来时,皆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小暑忙忙道:“姑娘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
谷雨则把巾帕浸了热水绞干,在递上的同时关切询问:“姑娘还好吗?”
阮问颖接过巾帕,敷了敷脸,感受着蒸腾的热气沁入脸颊,总算是觉得舒缓了一点,吐气道:“没什么,我不过睡得有些不好,不是什么大事。”
谷雨道:“姑娘若是觉得疲累,不若再躺下歇会儿?左右陛下不在行宫,皇后殿下也无吩咐,姑娘无须晨昏定省。”
她摇摇头:“不必了,再睡也睡不着。现下什么时辰了?”
小暑回答:“辰时刚过,姑娘可要用早膳?”
阮问颖没有应,询问道:“外头情况如何了?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谷雨道:“半个时辰前我出去瞧过,外头一切如常,和昨日没什么不同。”
“锦衣卫还在重霄殿外守着吗?”
“还在。”
阮问颖听了,点点头表示知晓,让二人服侍她洗漱穿衣,草草用过一顿早膳,便带谷雨去往重霄殿,留下小暑在碧华阁守着。
守在殿外的锦衣卫换了一拨人,想是轮值之故,但态度和昨日皇后来过后相差不离,只稍作犹豫便放了行,让她入了殿。
这一举动让阮问颖安心了点,觉得情形也许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糟糕,不过也只是一点,她的心依然悬在半空,直到看见书房里的杨世醒,才微微往下落了落。
“世醒哥哥。”她展颜而笑,快步走上前,投入他的怀里。
“颖颖。”杨世醒也回了她一个笑,揽住她的腰,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怎么了,看见我一副明显松口气的模样,害怕我半夜偷偷跑了?”
阮问颖自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但为了让气氛更轻松些,她还是配合着道:“是啊,我担心了一整个晚上,生怕一早起来不见你的人影,还好你没有丢下我。”
杨世醒何尝看不出她是在玩笑?当下不作辩解。但见她虽以脂粉掩饰,然容色依旧不佳,便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关切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有睡好?”
“还好。”她握住他贴在她颊边的手,“比预想中的要好多了,我还以为我会睡不着呢……昨天晚上,信王来找你了吗?”她问出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找了。”杨世醒道,“他过来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的身世暴露,即将性命不保,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赶紧跟他离开,过时不候。”
阮问颖一呆,没想到信王说话这般不留情面,明明在之前还好好的……难道那时是看在皇后的面上才给好颜色,一旦得知他并非皇后亲子,便立即翻脸无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你是怎么说的?”她询问道,隐约预感信王不会得到多么客气的回答,因为素来只有他下人脸面的份,没有别人下他脸面的份。
果然,杨世醒道:“我直接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一段露水情缘。”
阮问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登时倒抽一口冷气:“你——你直接拿这事去问了他?”
杨世醒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回了句:“是。”
“可是——”她下意识想指责他不该如此冒进,但话至唇边,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忽然发现,现在的确是提出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皇后已经把话说开,信王也得知当年之事,陛下亦在探查之中,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合适的时机了。
她只能硬生生把话拐了一个弯:“那——信王是怎么说的?”说话时,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生怕错过只言片语。
杨世醒负手微微一笑:“他初时有些迷惑,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直到我略微提点了他少许,才回忆起来。”
阮问颖努力不去想他的略微是有多略微,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质问我是何意。我回答他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他好好地想一想,我既然不是母后的孩子,那我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世。”
这话可谓诛心,是人皆有来处,不可能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他既非皇后亲子,那么会是谁的孩子?又为何与陛下长得如此相像,以至于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答案显而易见。
信王只要没有忘记当年那段露水情缘,就能明白其中关窍。
阮问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他是什么反应?”
杨世醒轻讽一笑:“神色大乱,差点被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呢?”她着急追问,“他有没有说什么话?譬如,告诉你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是她不相信安平长公主,实在是当年之事混乱不已,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此一事又是她母亲从真定大长公主口中得知的,她不敢轻易下定论。
杨世醒摇头:“他在听完之后面色苍白,似被惊雷劈中,好半晌才回过神,对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跑了。”
第284章 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
信王的落荒而逃让阮问颖微感惊奇, 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她虽然只见过信王寥寥数面,但对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端的是潇洒、胆大、不羁,与落荒而逃四个字扯不上半分关系。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为心爱之人困守十几年, 却在一朝得知自己可能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被心上人当作亲子养大, 充为兄长嫡子, 任是谁也会如遭雷击, 不敢置信。
“那信王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道,“他还在行宫吗?”
杨世醒摇头:“我不知道, 但应该没有离开。”
听他这么说, 阮问颖也想起了一事,道:“昨天晚上, 我一时睡不着, 派谷雨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燕姑姑在一处候着, 似在等什么人。你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信王吗?”
杨世醒稍稍提了提嘴角:“除了他, 不会有别人。”
阮问颖见他毫无异色,便明白他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心里也不惊讶——区区锦衣卫,且困不住他,要是他不知道,才会让她感到惊讶呢。
她道:“你觉得信王会同舅母说这件事吗?”
他否认:“不会。一来, 他不会希望母后知道他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二来, 当初我既是被大长公主从宫外抱来的, 那么此事必定与大长公主有关。”
“他只要回过神细想一想, 就能察觉那名歌女是谁的安排,而这时间远远在母后发觉腹中胎儿不对之前,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阮问颖思忖:“你想借信王之手查清当年之事?”
这也是她在看了密函后想不通的一点:即便皇后多年不孕、难有子嗣是事实,寻常母亲会在得知女儿有喜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有备无患吗?这不符合常理。
信王一旦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便不难发现奇怪之处,他又对皇后一往情深,定不会贸然将此告知皇后,而是在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决定。
如此一来,只要信王能查出来,杨世醒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得知真相。
问题是——
“可依舅母之言,陛下正在加紧追查此事,信王能赶在陛下之前查清楚吗?若是赶不及,那——”
“那便赶不及。”杨世醒不甚在意,“我原本的目的就不在于此,只是许多话在心里憋久了,憋得我窝火难受,终于等到最后的时机,这才一吐为快。”
阮问颖的心跳微微加速。
纵使她在之前已经和他达成共识,多年来的一切都会在这回彻底解决,听到他用轻松的口吻道出终末之语,她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紧张。
真的要结束了吗?纷扰两家三代人、改变他们一生的纠葛,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吗?
她有些恍惚,不敢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她的臆想。
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放轻松,颖颖。”杨世醒看出她的惶恐,捧起她的脸颊,安抚地看着她,与她对视,“该来的总会来,晚一时不如早一时。”
“且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你忘了我们的分析吗?比起信王之子,我更有可能是陛下的孩子。若他连子嗣一事都糊涂不清,那么我们也不必感到害怕。”
阮问颖抬起眼眸,望着他平稳安定的神情,逐渐平缓心跳,扬起一个细微的笑:“嗯,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陛下盼了多年才盼来皇后有子,不会有人比他对这事更上心,又有安平长公主提前告知秘辛,纵使真定大长公主手段了得,也不可能瞒过陛下耳目。
假使真的瞒过了,那也只能说明帝王无能,不足为惧,并且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一个无能的天子是不可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的,端看杨世醒如何,就能知晓陛下有多少能为。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
不管前路如何,只要他还在,她就不用感到担心——他之所在,便是她心安处。
……
日头升至高空时,停了两夜的雪再度飘下。
雪花十分细小,不待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饶是如此,屋檐和枝头上仍旧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大地则继续一片银装素裹。
在细雪下了一个多时辰后,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锦衣卫指挥使奉陛下之命前来,召殿阁大学士、刑部尚书、都御使等有司回宫,裴良信与徐茂渊皆在列。
旨意一出,众人哗然。
盖因上述之人俱为朝中重臣,陛下往日里只在有要事相商时才会传召,且鲜少全部召集,如今一口气把人都喊了回去,不得不使人多想。
宫中发生了何事,才会让陛下颁布此旨?陛下此举又意欲为何?和锦衣卫把守重霄殿一事有关吗?
圣旨出人意表的程度之深,让一向内敛的于衡都有些难持稳重,快步从雪地中行过,遥遥望着锦衣卫的大队人马,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爹!”
直到指挥使如鹰隼般的目光朝他投去,才垂下首,补行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指挥使恍若未闻,一脸严肃地盯着手下行事,等待被召朝臣全部坐上马车,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方领着人打道回宫,全程没有多看他一眼。
见状,于衡忍不住抬脚迈出一步。
指挥使骤然转目,瞪眼喝道:“且住!”
于衡急道:“爹!到底发生——”
“住口!大内密情,竖子焉敢打探!”指挥使厉声喝止,不待他再说什么,就驭引缰绳,领着锦衣卫护送群臣离开。
于衡立在雪地里,皱着眉目送车架远去,神情又是不解又是担忧,片刻方转道前往重霄殿,求见杨世醒。
重霄殿里,已经有人比他先至一步。
自从昨日乱走一遭、但没有任何成果之后,徐元光本来准备今日待在房间,好好地琢磨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来了一名锦衣卫宣读圣旨,传召其父入宫。他在惊讶不解之余亦觉不好,眼看着从父亲处问不出什么来,便干脆来了重霄殿,把此事禀明给杨世醒。
中间还闹出了一点小风波,徐元光不像于衡那般知晓暗道,也没有足以躲避巡逻的身手,直接走了大门,自然被守在外头的锦衣卫拦住。
而他既没底气同锦衣卫对着干,又有急事要见杨世醒,不能离开,双方就这样一时僵持住,最后还是里头的杨世醒听到动静,让三益去把人领了进来。
这原本是一个好兆头,把守了几天,锦衣卫的态度逐渐软化,不再像开始时那么铁面无私,足以在某种程度上揣测陛下的态度。可惜徐元光一来,就把这种揣测打下了云端。
其时,阮问颖正在烹雪煮茶,欲以此消磨时间,顺道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听闻对方带来的消息,她的心头霎时如雪水般透凉,才煮好的红梅茶全部祭了地母。
于衡来时,她正在追问徐元光详情,并对后者的一问三不知颇为不满,一见到于衡,她便像见了救星,急急迎上前道:“你是来告知我们圣旨一事的吗?”
于衡为她这态度惊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点点头,应道:“正是。”把雪地里发生的事说了。
阮问颖听罢,心中忧情更甚。
“于大人什么都没说吗?”她蹙眉道,“你——你没拦住他?”
于衡羞愧摇头:“父亲一向秉公行事,我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
徐元光听闻此言,顿时像遇到了同道中人,迭声附和:“不错,我也想拦住我爹,也同样没能拦住他。不过我比你要好些,能看出我爹和我一样不知情,而不是像你爹那样,知情但不同你讲。”
唯独杨世醒保持着沉稳,轻描淡写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一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他既是父皇的心腹,自然只会替父皇办事,问不出来很正常。”
阮问颖见他不显半点焦虑,甚至还有心情喝她煮到一半的茶水,当下凭添一分气恼,道:“陛下颁下此旨,摆明了是有大事发生,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他放下茶盏:“因为着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细想其中关节。”
“你想出什么了吗?”她询问。
“不多,就一点点。”他把目光转向于衡,“于大人素来少言,不该说的话不会多说一句,他对你的那声警告,已经包含了许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