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杨世醒含笑望着她的背影稍顷,才缓缓跟上。
第289章 能够两次得见此等灵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奇遇
阮问颖停下马时, 才止了不久的雪花又渐次飘落,携来点点凉意。
慢她一步的杨世醒见状,笑道:“看来是连老天都觉得你胜之不武,特地下雪来给我申冤了。”
她冲他哼了哼:“我不管。兵者, 诡道也。谁说我要和你公平较量的?反正你就是输了, 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笑道:“好,我答应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道:“我还没有想好, 先欠着, 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
杨世醒故作夸张地叹气:“行, 颖姑娘吩咐,在下不敢不从。”
又问她:“你冷吗?”
阮问颖摇摇头。她穿得暖和, 方才又策马疾驰了一路, 此刻身体正热乎着,半分不觉得冷, 且这雪下得也不大, 尚在半空就化了,不冻人。
她道:“你上回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白鹿的?快带我去瞧瞧, 说不定我们今天运气好, 还能看见它呢。”
杨世醒道:“不急,它出没在林子深处,我们慢慢过去。”
行宫依山而建,林深广阔,不少树木维持着苍翠之色,在白雪的包裹下别有一番风趣。林中溪流交错, 有的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有的冰面薄而透明, 能看到下方流淌的溪水和游鱼, 分外迷人。
半途,阮问颖发现不远处的树根下有一团蠕动的雪球,下意识想要搭弓射箭,却摸了个空,才想起他们此行不是来狩猎的,没有准备弓箭。
杨世醒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笑问:“怎么,手痒了,想要试试?”
“也不算是……”她嘟囔道,“就是忽然想起我在离家前答应过嫂嫂,要给她和侄儿猎几头白狐,做成狐裘送给他们,结果一直没有机会……”
他道:“总有机会的。如果你想,我可以现在就叫人送弓箭过来。”
“不,不用了。”她连忙拒绝,不想让他们仅存的相处时光花费在这件事上。
另一方面,她也希望他的第一句话能够成真,他们以后有无数次机会来这里狩猎。如果她在这会儿要来弓箭,就好像他们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一样,不吉利。
见她如此,杨世醒没有多言,道了一声:“再往前就是我看见白鹿的地方了。”带领着她前往林中更深处。
闻言,阮问颖打起精神,怀揣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不安,一路仔细观察,希望能够亲眼见到那头白鹿。
然而老天似乎有意要让她的希望落空,她在周围一带来回寻找了数遍,都没有看见一丝鹿影,雪地上也不见任何蹄印踪迹。
她还特意下了马,避免马儿的动静惊扰到白鹿,可惜还是寻不着。
在又一次寻找无果后,她有些气馁地问向杨世醒:“你确定是在这里看见的吗?会不会记错地方了?”
杨世醒笃定道:“不会有错,就是这里。”
她纳闷:“那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呢?”
他笑道:“我也什么都没看见。可能是我们来的时辰不巧,毕竟这种异兽不是轻易能看到的。”
他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这片林子被用来狩猎多年,都没有传出过什么白鹿的传闻,想来在我之前没有人看到过它,不然早已人尽皆知了。”
阮问颖明白这个道理,异兽之所以被称为异兽,就是因为它们不轻易为人所见。可她还是有点丧气,不理解为什么他能见到,她却不能。
不是她嫉妒他,是……吉凶之说一直环绕在她的心头,如果她不能亲眼看见那头白鹿长什么模样,她总不能安心。
而且,如果杨世醒两次都见着了白鹿,是否说明这是上天的某种启示呢?彰示着他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知道自己不该寄希望于这种玄异之说,但是——这也算不上什么寄托,只是想让她的心更安一点。谁不想讨个好兆头呢?
可现在……
阮问颖有些闷闷地咬唇。
早知道就不答应出来了,白白增添烦恼,这烦恼还不能对杨世醒说,免得他本来没往这个方向想,结果被她说坏了心情。
杨世醒望着她的神色,若有所思。
他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整理她的斗篷,顺带抚了抚她的脸庞:“别找了,看不到就看不到,不过一头白鹿,能见到是好,见不到也不稀罕。”
“来。”他握住她的手,“我们在附近走走,看看风景。再往里就是望仙瀑,经年水流不息,夏日里有霓虹戏水之景。两年前我曾带你去看过,你还记得吗?”
阮问颖想了想,点点头:“我记得。那里的景致很美、很神奇,裴大人还特意为它写过一首诗,辞藻同样极为殊丽。我们要再去看一遍吗?”
他颔首:“望仙瀑四季风景宜人,往年我们只在夏日时节过来,不能得见它在冬日里的美景,颇为可惜。今年难得有这个机会,自然要过去一观。”
阮问颖想,见不到白鹿,见见美景也是好的,左右都和他在一处,遂笑吟吟挽住他的手臂,应道:“好,我们过去看看。”
望仙瀑在附近不远,行不多久就至。伴随着阵阵轰鸣的水流声,周围的云雾逐渐增多,仿若走进仙境。
近了前,便能看到一帘瀑布自高处跌落,飞悬的水流与结成冰墙的山壁形成鲜明对比,使人不禁疑惑它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能在冰天雪地里这般肆意奔流。
瀑布的下方是一汪水潭,旁边有几块巨石可供赏景,阮问颖携着杨世醒向其中一块走去,途中有几滴飞溅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并不冰凉。
这也是成祖当年赐名望仙的原因——冬暖夏凉的瀑布不少见,云雾缭绕的瀑布也不少见,但像此瀑一般二者皆有且奇景迭出的,放眼天下都极为难得,望仙二字着实贴切。
“你说,这汪水潭会通向哪里?”她登上巨石,望着底下的水潭道。
杨世醒笑着道:“裴良信不是在诗里说了吗?它或可通幽玄,或堪往龙宫。”
她嗔他一眼:“那只是诗赋之言而已。裴大人又不信奉这些玄异之说。”
“那你信奉吗?”他问道。
她一怔,有些迟疑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她想起年初时的那场禁足清修,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我就是所谓的中士吧,半信半疑,若存若亡,对上苍有所祈求时相信,没有时又不相信……是不是很滑稽可笑?”
杨世醒含笑凝睇她:“闻道之说不是用在这上面的。而且这是人之常情,我也和你一样,没什么滑稽可笑。”
“是吗?”她略带惊奇地询问,“你也和我一样?”
他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开心和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别安慰我了。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呢。对于这些玄妙之说,你是半分也不相信的。”
“所以说我和你一样,一时相信,一时不信。”他把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比如现在,我就希望上苍有灵,能看到我们之间的真情,赐我们一场美满良缘。”
她抿嘴轻笑:“我们现在还不够美满吗?”
“不够。”他笑望着她,目光充满深情和温柔,“远远不够。”
她的脸颊漫上一丝红晕,在冰雪中显得分外动人:“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杨世醒朝她缓缓靠近。
细小的雪花自天际飘落,打着旋在他们中间飞舞消融,仿佛感受到了热烈真挚的情感。
在阮问颖想要闭上眼的下一刻,杨世醒忽然停止了动作,直起身,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身后:“它来了。”
“什么?”她愣愣道。
“白鹿。”他扳着她的肩转过身,示意她看,“它出现了,就在那里。”
阮问颖大吃一惊,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头白鹿趴卧在瀑布旁的岩石上,鹿角晶莹,通体雪白,几乎要与后面的冰壁融为一体,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它就那样静静地趴卧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珠瞧着他们,安静得像一幅画,一幅不属于人间的画。
下一刻,白鹿忽然起身,轻盈地往瀑布中一跃,不见了踪影,只余水流倾泻声如故。
阮问颖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它——它进瀑布里面去了?”她的声音惊异得都有些变了调,“就这么——消失了?”
“不算消失。”杨世醒道,“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成祖曾派人进去探险过,发觉蜿蜒数十里,暗道甚多,不知通往何处。它应该是进洞了。”
阮问颖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她亲眼见证了一幕玄异情景,差点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方才说的话,特意降下启示。
他要是解释得再晚一点,她都要在心中疯狂祈祷上苍,祈求她所知的一切天尊真君大帝保佑他们,保佑他渡过难关了。
不过,饶是如此,那头白鹿的模样也足够使她惊讶了。
她见过的白鹿不算少,白狐、白兔、白狼也见过许多,但没有一头像方才那样,白得纯洁无垢,仿佛自冰雪中而生。
尤其是它的一双鹿角,晶莹剔透,宛如精美的冰雕。跃入瀑布时激起的水珠飞溅在周围,似一串闪烁的星芒,美得如梦如幻。
这样一头白鹿,说它不是异兽,阮问颖都不相信。甚至从它的样貌和给人的感觉来看,还可以称之为瑞兽,至少不是精怪。
她不觉得这头充满灵气的白鹿会给人带来什么灾祸,面临什么吉凶之境,这一定是个完完全全的吉兆,预示着将有好事发生。
她忍不住露出一个欢喜的笑,看向杨世醒道:“能够两次得见此等灵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奇遇!世醒哥哥,你——你一定会大有所为的!”
杨世醒也笑着看她:“我从来不怀疑我会大有所为。倒是你,从得知我的身世后就没放下过忧虑,这会儿可是终于能安心了?”
阮问颖用力点头,绽开的笑颜几乎遏制不住。
雪花落到她的睫翼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杨世醒伸手欲拂,但在中途转为捧起她的脸,印上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唇。
作者有话说:
本章小颖妹妹的“兵者,诡道也”出自《孙子兵法》。
第290章 皇六子血统不正,谋逆犯上,罪不容诛!
当晚, 阮问颖留宿重霄殿,难得睡了一场踏实觉。
翌日清晨,她望着几缕从窗棱中透进的阳光,甚至生出了一种放松感, 觉得一切都会变好, 黑夜即将过去。
然而她想错了。
陛下的接连传召使众人惊惶不安,皆缩于居所里不敢擅出, 整座行宫安静得几乎诡异, 直到巳时一刻被一阵动静打破。
第三道圣旨送了过来。
传旨官是羽林军统领齐江, 他在陛下离开行宫的那晚随扈而去,又在今日带着第三道圣旨回来。
“陛下有旨。”他面无表情地宣读, “宣六皇子入宫觐见, 不得有误。其余行宫诸人候命居苑,无诏不得出, 钦此。”
说罢, 他看向杨世醒,道:“殿下, 请吧。”
又瞥了眼跪在一旁一块听旨的阮问颖, 吩咐:“来人,送阮姑娘回去。”
“不必。”杨世醒阻止道,“我自会差人送她回去,不劳烦大人。”
齐江也不纠缠,道:“既如此,还请殿下随下官速速离开, 以免陛下久候。”
杨世醒行礼起身:“儿臣遵旨。”
阮问颖也跟着起身, 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对此, 杨世醒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齐江就开口道:“陛下只传了殿下一人入宫。”
“可陛下也没说不让我入宫呀。”她道。齐江担任杨世醒的少傅多年,她借着后者的光蒙受过其不少教导,算是半个师徒,当前情况又很紧急,她在说话时便没有多少顾忌。
齐江也没有斥责她大胆无礼,只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道:“圣旨中说得很清楚,除六殿下外,其余人皆候命居苑,不得擅出。”
她强自争辩:“我与殿下已经定亲,一体同心,算不得什么其余人。殿下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转头看向杨世醒,盯着他道:“你会带我一起去的,是不是?”
杨世醒看着她:“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传我一人入宫吗?”
“我知道!”她冲口而出,又在短暂的停顿后道,“就算我不知道又怎样?我只想陪伴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
“休要胡闹!”齐江皱眉,压低了声音,“陛下只传殿下一人入宫,便只能殿下一人入宫,你去了就是抗旨,不能任性!”
阮问颖充耳不闻,只把目光放在杨世醒的身上,与他对视。
杨世醒看着她,倏然一笑:“好,我们一起去。”
阮问颖绽开一抹欣喜的笑容,用力点头:“嗯!”
齐江大惊:“殿下!”
杨世醒平静地看过去:“劳烦大人带路。”
“殿下!”齐江疾呼,“你——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弟子知道。”杨世醒换回平日里的称呼,“但弟子的脾气师傅不是不知晓,决定了的事不会再有更改,多说无用。还请师傅带路,莫要让父皇久候。”
阮问颖也在旁附和:“这是我们二人的决议,与大人无关。就算到时陛下要怪罪,也怪罪不到大人的头上。大人安心。”
齐江拧眉看着他们,又是气恼又是不解:“我是在担心我自己吗?我是在担心你们两个!”
许是清楚杨世醒的坚定心性,他没有对其多费口舌,直接对阮问颖道:“颖丫头,平日里殿下宠着纵着你也罢了,如此紧要的关头,你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妄为?你太不明事理了!”
阮问颖的脸色有些发红。
她不认为杨世醒此行回宫能遇上什么好事,是抱着同生共死的决心和他一起去的。
她相信,杨世醒正是明白这一点,并且有着和她一样的决心,才会答应她的要求。
但她同样也不认为自己过去能帮上什么忙,甚至还会使得事态更加恶化。
从常理而言,她的确是在任性。齐江的这番指责没有错。
杨世醒替她解围:“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答应带着她去的,任性的人是我,不是她。”
“殿下!”
“好了,多说无益,请大人带路。”他果断地结束了对话。
面对此情此景,齐江无可奈何,只能充满气恼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殿下坚持,那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重新变回宣读圣旨时的神色,侧身让出一条路:“请。”
阮问颖与杨世醒对视。
他对她微微一笑。
她也对他一笑。
他牵过她的手:“走吧。”带领着她缓步离开重霄殿。
殿外风雪大作,鹅毛般的雪花纷扬压下,似要把整座宫殿淹没。呼啸的寒风声中,数百羽林军列阵而立,阵势威严,没有丝毫错乱。
齐江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道:“颖丫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是抗旨,还是不抗?”看来是还没有死心。
阮问颖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欣慰于对方担心她和杨世醒的安危,心酸于对方和皇后一样,当要在他们两人间做出选择时,她总是被第二考虑的那个。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杨世醒是他的弟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关心多一点很正常,换了她的亲人来就不一样了。
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就像她不在乎周围肆虐的风雪一样。
她阻止想要开口的杨世醒,对着他莞尔柔声道:“今天的风雪还真大,我有些冷,我们快上马车吧。”
杨世醒先是一怔,接着就握住她的双手,回了她一个微笑:“好。”
在上马车前,变故却突然发生。
齐江在重霄殿里宣读圣旨时,羽林军也没有闲着,前往各处口宣圣意,同时分派一支在行宫各处要道看守巡逻,以防有人抗旨不尊。
因此,当听到一阵骚乱的动静自远处传来时,阮问颖不由得在心中琢磨,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羽林军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莫非是徐元光?以他和杨世醒的交情、容易冲动的个性以及徐茂渊不在行宫的情况,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然而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来者不是别人,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刘百钊。
“陛下有旨!”他带领一群锦衣卫泱泱而来,高举着一卷绫锦喊道,“皇六子血统不正,谋逆犯上,罪不容诛!念其身世非可自主,过往亦颇具孝心,遂赐一死以全忠孝!”
声声念诵如道道惊雷,把在场众人震在了原地。
“一派胡言!”云山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之前同其余护卫退守一旁,此刻跳出来大声喝骂,“陛下才宣召殿下入宫,如何又来一道圣旨?还尽说这些荒谬滑稽之言!你这是在假传圣旨!”
齐江眉头拧紧,示意羽林军挡在锦衣卫跟前,不让对方接近。
他沉声道:“不错,本官也有此一问。不说本官手里拿的才是圣旨,但说副指挥使这几日一直留在行宫,是从何处得的圣旨?奉的圣命?”
刘百钊冷声道:“锦衣卫常奉天子密令,这一点齐统领不会不知道。本官奉的正是天子密令!”他举起手中绫锦。
齐江道:“不知可否将密令过予本官一看?”
刘百钊神色不变:“齐统领想看就看罢!”
他将绫锦交予身旁的锦衣卫,由对方递交给羽林军,再由羽林军呈至齐江跟前。
齐江接过,展开定睛一看,面色登时大变:“这!”
刘百钊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面上浮现出几分得意和讥嘲之色:“齐统领这下可相信了?还请齐统领协助本官将这乱臣贼子拿下,以清君侧!”
这话一出,不仅三益云山等护卫齐齐一动,阮问颖也在瞬间绷直了身体,握紧了杨世醒的手。杨世醒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眼看着锦衣卫就要出动,齐江下意识按住挂在腰侧的剑柄:“且慢!”
刘百钊眯起眼:“怎么?齐统领是想抗旨不尊?还是说,你也与他们一伙,同为谋逆乱党?”
齐江道:“副指挥使慎言!不过,若副指挥使怀疑本官清白,本官也不惧自证。本官此行奉皇命而来,宣六皇子入宫觐见,圣旨中写得清清楚楚。副指挥使若不相信,大可过目一观。”
他说着就要吩咐羽林军把圣旨呈过去,被刘百钊阻止:“不必了!就算齐统领手中的圣旨是真的,本官手中的密令也不是假的。密令高于圣旨,还请齐统领奉令而行,协助本官捉拿叛党!”
风雪裹挟着最后一句话音往高处而去,氛围一触即发。齐江一手攥紧绫锦,一手紧紧按着剑柄。周围的羽林军与锦衣卫皆摆好架势,三益等人也悄然围上,护卫在杨世醒近前。
阮问颖心跳如擂鼓,一面不敢置信陛下会发出这样的一道密令,一面疯狂地在心里盘算该怎样脱身。
重霄殿外虽然围了许多锦衣卫,刘百钊看样子也带来了不少,但殿内亦有不少杨世醒的护卫,还有羽林军,齐江不一定会带领他们倒向刘百钊,就算倒了,殿里头还有暗道……
焦虑紧张间,她的手心忽然一轻,惊得她差点身子一抖,然后才发现是杨世醒松开了她的手,上前几步,负手立在雪地之中。
他望着刘百钊,云淡风轻地笑道:“矫诏之说自古以来不绝,齐统领不敢尽信也在情理之中。副指挥使不妨让我也瞧一瞧这密令,倘若确认密令非假,我当即引颈就戮,避免无谓干戈。”
第291章 此令有假,不可信
阮问颖失声惊喊:“表哥!”
齐江也急急唤道:“殿下不可!”
刘百钊露出几分意外和迟疑, 显然没有料到杨世醒会有此举,毕竟通常而言,负隅顽抗才是谋逆乱党会有的反应。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迟疑之色就消失了, 道:“也好, 你能如此明事理,不枉费陛下昔日对你的器重栽培。齐统领, 将密令给他过目罢。”
齐江握着绫锦的手紧了紧, 看起来有些不想把它交给杨世醒, 但最终还是给了:“……殿下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