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赵东家一直隐藏的另一面,也是当年薛掌柜退怯的另一个原因。
赵东家是个冷清冷心的可怕之人,跟随他,就注定要舍弃一切。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215章
薛小安面对如此惊涛骇浪, 难以做到镇定。他身陷被赵东家欺骗的震惊之中,不敢相信,三年时间, 赵东家都只是在利用他。
但他到底不是当初那个薛小安了,被信任之人背叛, 他没有因为愤怒, 失态得歇斯底里质问,反而安静地离开了。
薛小安离开屋子的时候, 赵财正等在外面, 也许是因为他的脸色太过难看, 赵财的表情充满了担心。
薛小安未言一语,只是心中倍感讽刺, 讽笑出声。
赵财一定也不知道吧,他的主子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薛小安甚至会想, 赵东家这样的人, 真的懂得怎么爱自己的孩子吗?死去的那位赵家少东家,当年行事如此鲁莽,难道就没存下几分想向自己父亲证明实力的迫切之心?
薛小安离开了赵东家的院子,他的脑子乱哄哄的,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一路上,薛小安都在平复被欺骗的心情,这么多年,他还是变得很像赵东家。他宽慰自己赵东家会这么做, 根本不值一提。人都是利己的, 他本就不是赵东家什么人, 赵东家利用他平定赵家内患, 却也实打实教会了他东西, 给了他今日的地位。
他恨赵东家隐瞒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毕竟即便当年他没有跟随赵东家,也根本不可能找沈成材他们报仇。云泥之中生活的樵夫,他能有什么选择?
赵东家利用他,他也大可利用回去。不就是接受沈成材的请罪,跟沈成材握手言和共侍一主吗?他本就不觉得报仇是件急得来的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等他得到了赵家,掌握了主动权,终究会有成功的一天。
薛小安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芳菲院。
这是赵家最偏的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却很精致,从仆人到衣食都是府里极好的。
它存在的意义,就像一处金子堆砌雕刻出的鸟笼,关着他最脆弱金贵的金丝雀,等待他有时间、亦或是有兴趣,抽空来这看一眼。
赵东家将王采儿当做玩物,帮薛小安养在了这里。薛小安其实没用多久就意识到了,只是他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傻姑娘、去和力量庞大的赵东家对抗。
薛小安内心深处,其实也在享受这样的安排。
这样的王采儿待在他随手可触的位置,被人照顾得很好,于他而言省心又省力。
为什么要来见王采儿呢?
薛小安踏进院子,就看见正在跟人玩秋千的王采儿。
这个秋千是他去年亲手做的,王采儿听院子里的丫鬟说秋千能带她飞很高,她记在心里,某天突然朝他嚷嚷着要一个。他随口答应她,安排下人去办,外出两个月回来,就见她一脸怨念地看着他,气鼓鼓地扭头不肯跟他说话。
他向伺候的下人逼问,下人们才说出原来王采儿一直等他造秋千,非说他答应她了,谁造的都不肯要。在他回来前,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已经造了四个完全不同花样的秋千给王采儿,但就是哄不了王采儿坐上去。
当时的他正因为赵东家的训斥而烦恼,原本是想直接走的,结果王采儿见他要走,又跑来抓他,让他别走,还说不要秋千了。
他对王采儿有愧,知道她信任依赖他,见她可怜兮兮地,便心软动手做起了秋千。上等的木料被运到院子里,已经有两年没握砍刀的他,拿起刀来竟身份地陌生生疏。曾经他的双手因为砍柴长泡落茧,再拿起砍刀,竟然只剩笔茧了。
造这个秋千的时候,让薛小安误以为回到了草湖村,对自己过往的生活有短暂地失神和回忆。也是因此,当这个秋千造好后,他根本没上去坐过。
薛家败落后的那段日子,已经变成薛小安极力想忘却的过去。
“啊!你来啦!”玩着秋千的王采儿发现了薛小安,她立刻高兴大呼,跳下秋千跑到薛小安跟前。
原本很平静的薛小安,在看到王采儿明媚笑脸时,心里竟涌生出些许委屈和酸涩。很淡的情绪,薛小安没让它蔓延开来。
原本,他都已经习惯了赵东家的行事,被赵东家利用,也觉得理所必然。但是当他看到王采儿,竟然会介意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找人倾诉,苦涩自己孤立无援、被人欺骗。
薛小安轻轻深吸一口气,他想,如果人人都可以活得像王采儿这么简单,这么没心没肺就好了。王采儿多么轻松快乐啊,每天吃饱穿暖还有人陪玩,整天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用想,不像他,被逼背负着这么多。
“我今天住这里。”
薛小安突然不想回自己的院子里,芳菲院于薛小安而言就是个避风港,他需要在这里躲一躲,平复一下心情。
“好啊!”王采儿跳起来欢呼,很高兴薛小安能陪她久一点。
薛小安的决定,令院里伺候的下人相互顾盼,一时没了主意。毕竟自从薛小安搬出院子,三年来到这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薛小安和王采儿的关系尴尬,院子里的仆人都是赵东家安排的,他们揣测着主子的心思,不想薛小安和王采儿太过亲近。
但好在,薛小安并没有要‘越界’的意思。
用过晚饭后,薛小安便到了王采儿的屋子里,王采儿难得见他,待着想起来的好玩事就跟他说。薛小安坐在靠窗的位置观月,整个人有些疲惫无神,拿着酒杯独饮,时不时喝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里的管事梅姨帮王采儿铺好床,见王采儿神采奕奕跪在床上,一个劲地翘头看窗边的薛小安,不听地跟人说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王采儿是个傻姑娘,梅姨把她当孩子一样照顾。梅姨知道,赵家这样的富贵人家,王采儿能有这样的日子过,也是祖上烧高香,没什么应该不满的。她也看得出来,薛小安对王采儿并非无情,但天下第一商的主管事,未来的少东家,肯定不可能跟一个痴女纠缠不休。
梅姨是在担心,傻乎乎依赖人的王采儿,会在跟薛小安独处时不小心越线。而男子又多是身体需求一时兴起,王采儿没这个心思,薛小安未必不会多想。
王采儿如果跟薛小安牵扯上……赵东家叮嘱过他们这些下人,看意思显然是不想王采儿跟薛小安多接触,回头如果发生点什么,不仅是王采儿有灾,他们下人也不好过。
梅姨也动心问过赵东家,为什么不将王采儿驱逐出去另外安置,结果收到了赵东家的警告。梅姨就是想不明白,主子们为什么会如此心狠,连一个傻姑娘都要玩弄。一边让他们维系王采儿对薛小安的情感,一遍安排薛小安‘疏离’‘戒掉’王采儿。
可怜的傻姑娘只有等待被抛弃的结局,见她还呆呆地信赖着薛小安,梅姨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
“小姐,夜色深了,您该睡了。”梅姨现在只想快点将王采儿哄睡,然后再安排薛小安到偏屋去。
然而王采儿今天起得晚,薛小安又是下午来的,王采儿没有足够的玩耍散掉精力,现在根本不困。
“我不要,我还要跟他一起说话。”
王采儿说这话时,正喝着闷酒的薛小安回眸望了她一眼。
薛小安其实好奇很久了,王采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啊、‘他’啊地称呼自己。以前再薛家,她不情不愿也叫过他几次少爷,反倒是到了王家,她就一直这么不客气。
她难道不觉得这样称呼不方便吗?
也是,她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傻子。
薛小安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他知道梅姨在担心什么。
薛小安对梅姨漫不经心道:“在小榻铺床吧,我今天睡那。”
梅姨听见薛小安开口,松了口气。按照过往的相处,梅姨觉得薛小安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是。”梅姨领令,前往小榻铺床。
王采儿听见薛小安要睡外面,有点失望地张开手臂感受了下天气,现在天还不冷……王采儿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薛小安告诉过她,他们现在有大床了,可以分开睡、随便怎么翻很舒服,只有觉得冷、才需要睡在一起。
可是她明明想挨着他跟他说话的。王采儿想到梅姨曾说自己是个大人了,要学会忍耐,不能让外出辛苦的薛小安失望。
在薛小安没有出现的时间里,王采儿都默认他是去干活了,就像他以前会上山砍柴一样。那是很辛苦很辛苦的工作,她不能烦他,否则他不高兴、生气,就会气短命,会跟爷爷那样,被埋在土里。
王采儿不想薛小安埋在土里,也很骄傲自己是个懂事的‘大人’了,所以每次薛小安‘回来’,她都很听话地待着。
梅姨默默为薛小安铺好床,离开时还有些迟疑、担心地看着薛小安的酒壶,怕他喝酒‘误事’。
最后,梅姨到底不敢对薛小安说出顾虑,只是走出门时给门外候着的两个仆人眼神示意,让他们多留心些。
梅姨的小动作、小心思在薛小安面前无所遁形。薛小安仰头喝完手中的一杯酒,酒杯敲落在案桌上。
薛小安不是怕赵东家、也不是顾虑梅姨,他自己、其实并没有与王采儿亲近的心。
以前,当赵东家一锤定音,‘判下’他和王采儿并无夫妻之实时,他还想过以后会将关系恢复原样。
但渐渐的,他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赵东家的想法,所以归来后赵东家让他搬出院子,他也没有拒绝。
他觉得自己和王采儿做不成夫妻,他如今的身份,与一个痴女本就没有可能。
他也不想让王采儿做他的姐姐,他知道自己对王采儿并无什么姐弟之情。
对于王采儿,他既不想上前、也不想后退。赵东家的安排反而令他舒适,她就这样如同珍贵的宝物,被呵护着安置在他的所有地,成为独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见就见,随时随地可以‘拿’出来把玩。
梅姨根本不需要害怕,他没打算对王采儿做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怀念过去,需要在这充满算计的赵家找到一处宁静的归处。
梅姨走了,薛小安的酒也渐渐喝得无趣。
他想,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会如赵东家所愿,跟沈成材道和。
毕竟,今日的薛小安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选择的樵夫了。是金子还是复仇?他都无法舍弃。任何想要的东西,他都要牢牢抓住。
赵东家算计得很好,他做不到像自己爹那样急流勇退,他确实不如他爹。
作者有话说:
留爪、留爪。
第216章
薛小安在芳菲院待了一晚, 听了半宿王采儿的‘趣事’。
王采儿的思维似乎总是很跳跃,一会道院里谁夸她会挑衣裳;一会聊玩游戏怎么赢了所有人……最后,她看他醉得昏沉沉, 问他是不是睡不着,给他说了两个梅姨告诉她的故事。
薛小安就是这样, 在酒水和王采儿的声音中睡去的。他一夜无梦, 睡得意外地轻松。他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玫红色的薄被,认出那是王采儿从小抱到大的。
当年他们从草湖村离开, 他挑不出什么东西收拾, 唯独记得王采儿依赖着这张薄被, 像个孩子。
如今这薄被已经被用多年,料子不是很好, 都洗得褪色了。王采儿有了那么多柔软的好被子,夜里却还惦记着抱着这张睡。
王采儿是个傻姑娘, 却意外恋旧, 连草湖村的那头老驴,她都好奇问过几次。
只是那头驴已经老到病死……他自从来到赵家,一次都没有想到那头驴。出于心虚,他明知道王采儿回不去草湖村,被王采儿追问时、还是心虚地叫人买了只长得相似的驴换上。
薛小安抓着身上的被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走到王采儿床边,悄悄掀起她的被子,将薄被塞进去还给了她。
他不想让王采儿改变, 她一直恋着这张薄被, 也会一直记着他这个人。
在这一瞬间, 薛小安竟然因为王采儿是个傻子、残忍地庆幸着。因为她傻, 所以无论身边的环境如何变化, 她都不会受影响而改变。他身处在赵家这样的漩涡中,唯独王采儿绝对不会背叛。
薛小安静静注视着王采儿的睡颜,检查她有没有好好盖好被子,在她即将察觉前心虚地离开了。
他要走了,不想吵醒王采儿,不想见她。他不想编理由自己下次会什么时候回来,不想骗他,所以提前逃跑交给别人来。
……
薛小安的选择令赵东家很是欣慰,即使他看得出来,薛小安比以往更加阴郁沉默。
赵东家不是一个会关注孩子内心的慈父,他已经在自己儿子身上错了一次,却仍旧没有发现症结,没有悔改。
赵东家明知道薛小安在压抑,在忍耐,但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薛小安成为强者应该经历的考验。赵东家猜得到薛小安的想法,知道薛小安可能只是在使权宜之计。也是如此,赵东家没打算这么轻易地让薛小安‘过关’。
入秋九月,阑县新县令沈成材上任。沈成材邀请县内商户一同议事,赵家却只派了个小管事前来逢场作戏。
三年过去,沈成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六品小官。他在太子底下办事,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多的是人阿谀奉承。沈成材见惯了金银珠宝、吃惯了山珍海味,内心膨胀到极点,与谁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模样。
在被外遣至阑县前,沈成材被睿王抓到了把柄。
沈成材是个谄媚佞臣,为人做事本就得罪了睿王,在朝中,也就睿王敢明着压沈成材一头,次次针对于他。沈成材外强中干,仗着皇帝和太子的宠爱,表面跟睿王争论,实则面对睿王没回都心虚得很。
被抓住把柄后,沈成材吓得不行,连忙去找太子救他。沈成材助太子良多,心知皇帝也未必就会因此腻烦自己,他自认价值仍在,面对太子时仍有点拿乔。
但是太子竟然半威胁半利诱地呵斥他,沈成材本就是个草包,见太子变脸,当下也就被拿捏了,下跪磕头请求太子救他。
太子要求他顺应局势,主动请求外放,避开睿王锋芒。除此之外,太子还说交给他一个重要的差事,让他到阑县来跟第一大商赵家接触,夺得赵东家的信任,让赵东家协助他共谋江山。
沈成材听说太子不仅要助自己平息祸事,还要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自然感恩戴德,很是愿意。
但就在一切商议好时,太子突然提到赵家的总管事,说他年轻有为跟自己同出自睢宁镇、颇有渊源。还道此人深得赵东家重视,将来很可能过继接手赵家……
沈成材误以为这是太子给自己安排的入手点,哪能想、此人确实薛小安,太子言外之意,竟是让他前去请罪,想办法与薛小安交好。
沈成材当时没悟出什么,回家后渐渐品出了不对劲。自从他来到京城,太子始终当他是个乐子,从未真正看重他,将与夺嫡有关的重要之事透露于他。这么一看,只怕让他联络赵家是假,让他去给薛小安赔罪是真。
太子分明是舍不得他在皇帝跟前的价值,又想要安抚赵家,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折中之法。
沈成材知道,跟自己比起来,真金白银的赵家对太子才是重中之重。也是因此,他心生惶恐,担心阑县之行会危及自己性命。
沈成材陷入了非常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看不起薛小安,根本无法接受去跟一个低贱赘婿低头。另一方面,他又害怕薛小安借赵家发作于他,回头太子两害相较取其轻,他恐怕会被抛弃,性命危矣。
也是如此,沈成材来到阑县,给各商户发帖,还想着跟薛小安装模作样一番,保全自己脸面。谁承想薛小安直接没有出现,连赵家的主事赵东家也未见人影……
沈成材满腹怨忿、稀里糊涂被人吊了几天,惶恐瞬间占了上风。
一开始,与他一起被贬的妻女还看不起薛小安,跟着他一起辱骂,转头就开始抱怨他做得不对,惹薛小安生气计较,害得一家性命不保。
沈成材焦头烂额之际,将自己宠爱的继室大骂一顿,挖出当年旧事,指责继室贪墨薛家银两。
“若不是你暗自收了薛洋的银子,现在会有这事!”
“老爷你……”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帮你收拾烂摊子,那薛小安就敢在衙门堂上将你的丑事嚷嚷出去!”
继夫人没想到枕边人其实早就知道实情,她受宠爱多年,陡然有种被人翻脸不认人的气愤。继夫人气不过,不肯咽下这委屈,大喊道:“这能全怪我吗?如果我不收那银子,我们哪来那么多银子往上送?一家怎么到京城去?怎么得到太子爷的赏识?老爷您别忘了,当年您也是想悔婚,要把曼曼嫁给那京爷……”
继夫人在争吵中揭穿了沈成材的虚伪,气急败坏的沈成材猛地打了她一巴掌,吓坏了一旁站着的二女儿。
而阑县县令府的这番争吵,最终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薛小安的耳中。
阑县早就被赵家扎根,处处都是眼线,特意为沈成材准备的县令府自然也是如此。
薛小安得知当年真相,在赵财面前一言不发。赵财观察着主子的反应,见薛小安神态平静,拿捏不准薛小安的想法。
其实薛小安并没有因为沈成材知情而惊讶,不管沈成材是否知晓自己继室所为,沈成材另生他想、违背婚盟、急于摆脱薛家都是事实。
他爹娘因沈家而死,即便沈成材不知情,他也打算一起算这笔账。沈成材知道,不过是让他的铡刀下得更利落罢了。
薛小安将此时记在心里,前往赵东家的院子,准备跟他商议大寿邀请沈成材一家的事。
赵东家早已在屋内等着,薛小安派人盯着沈家的事,想必也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赵东家招呼薛小安来下棋,这是薛小安三年来唯一没有学精的一门课。薛小安上前,手执黑子,随赵东家兴致。
薛小安陪赵东家安静下着棋,心思游离到他处。每次跟赵东家下棋,薛小安都会产生一种自我否定的念头。
他果然不是真正的赵家少爷,三年了,哪怕他装得再像,读再多的书、打再多的算盘、查再多的账,也无法比肩那些自幼受到精心教导、君子六艺样样极佳的公子们。
即便薛小安再怎么否认,三年的时间,他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赵东家的认可。
“既然如此,请帖再多发一份。以你的名义发。”
薛小安听见赵东家吩咐,回神不解。
赵东家从棋局中抬眸,饶有深意地笑看他,说道:“别只盯着沈成材,你不知道吗?你的未婚妻也快到阑县了。”
薛小安心里猛地咯噔一跳,他首先想到赵东家是不是已经为自己选好亲事。这三年里,他一直逃避这件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发生了。
薛小安不会去和赵东家争辩王采儿的存在,这没有意义。
赵东家落下一子,却道:“想什么呢?我老头子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连你个小孩的婚事都要左右。”
赵东家这话,薛小安就更加不解了。他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将心神放到棋局上来。
冰凉的棋子在薛小安手中揉搓着,他猛然想到一个可能,身体僵在远处。
赵东家看到他停下手,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赵东家道:“没错,就是你爹给你定下的未婚妻。这也算是你爹的遗愿了,你叫我一声义父,这点儿女事,于情于理,我都该替你做主。”
薛小安感觉脑子像是被人敲了大钟,猛地闹哄哄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赵东家垂眸,眼神变得锐利,他半劝说、半强硬道:“别担心,义父替你查过了,当年之事沈小姐并不知情。听说薛家危难之际,她还给你和你娘送过银子,到底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错过了。”
薛小安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眼神落在棋盘上,呢喃道:“我还是王家的赘婿……”
赵东家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中,道:“沈成材不是来了吗?他盖的印,就让他自己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