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大人……为何不带随从一起出行?”
灵泽闭着眼睛靠在车内的软榻上,绀青色的锦衣铺展开,模样闲散又安逸,闻言也不睁眼,仍旧保持着源姿势反问道:“为何‘鬼王大人’一定要带着随从出行?”
她的随从倒是想跟着她一起出门,只是想想常舌那张碎嘴,再加上此次所去的乃是皇城……
还是算了吧。
今日临行时常舌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只淡淡地说了句:“鬼王的唯一亲随当然要在主人不在时留守业宫了,你说是不是啊,‘深受宠信’的常舌‘大人’?”
常舌这才回过味儿来,那日几个小鬼拍他马屁的话自家主子是全听进去了,这下哪里还敢再纠缠,恨不得赶紧离灵泽远远的。
话题一过,马车里又重归寂静,或许是因为马车周围加诸了法阵,就连外头的风声都听不到。
灵泽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对面有些紧张的乐重,指尖一动,一杯热茶便自动推到了乐重眼前。
“听闻皇城乐氏一族有一支祖传的骨笛,可否为我讲讲其来历?”
乐重双手接过茶盏,心中感激灵泽的体贴,浅饮一口后便开始说起来。
“确实有这么一支骨笛,这支骨笛乃是我乐家现如今最珍贵的东西,不仅是传家宝,历代家主吹奏所用的也是它,只是此次出行我惟恐有失,便没有随身携带。”
“据家中长辈所说,这支骨笛乃是乐家祖先取一只巨型白鹤的一截翅骨所制,传闻那白鹤羽翼张开足有一丈多长,死时周围群鹤哀鸣,而这支鹤翅骨笛也只要吹奏便可引群鹤共舞。众人都说是那仙鹤感念祖先为其安葬之恩,这才赋予了这支笛子此等神奇作用,只是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究竟是祖先观鹤领悟了笛音真谛,还是骨笛真的有灵,早已无从考据,但我乐家确实曾因为这支笛子辉煌一时。”
灵泽问:“你乐家每一代都能够以笛音引白鹤起舞?”
乐重叹了口气,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便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什么,索性全盘托出:“并不是,再早的我无法确定,但至少自我太爷爷那一辈起,全族上下就无一人可以做到,我乐家也逐渐一代代衰弱了下来,到如今我这一代,便只剩下我一人空担着一个世家的名头罢了。一直到今年年初,突然有一只白鹤回应了我的笛音,随之翩翩起舞,我这才重新在皇城渐渐地有了盛名,这也是我为何一定要救那只白鹤的原因,因为若没了这只白鹤,那我乐家将再度一蹶不振。”
灵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从乐重身上残留气息的位置来看,带有她本体碎片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支骨笛,可经乐重这么一说,这支骨笛又好像平平无奇,有问题的反而是那只仙鹤才对。
究竟如何,看来还是得亲眼看看那只鹤跟那支笛子才能下结论了。
***
人间皇城,极尽了整个王朝的繁华,数不尽的花灯彩绸,满城的热闹喧哗,触目所及皆是一片喜气的红色。
传闻近几年边境正在打仗,但战火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皇城,百姓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儿愁思。看来这负责戍边的将领很是有些本事。
他们抵达皇城时已是夜晚,但皇城有龙气守护,幽火马车无法靠近,灵泽便只能跟着乐重步行进城。
龙气不光对马车有影响,而是对一切阴邪、鬼气都有极大的压制,灵泽虽为鬼王,勉强能够抵挡龙气,但自身修为也被压制得死死的,浑身上下也如有虫子噬咬般难受,可以说从踏进皇城的那刻起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什么皇城盛景,只想赶紧到乐府办完事走人。
乐重见灵泽脸色不好,便也很有眼色地没有多说话,一路上片刻不停,直接带着灵泽回到了乐府。
“近日临近除夕,除夕夜当晚我便要入宫为皇帝陛下跟群臣演奏,时间紧迫,还请鬼王大人恕在下招待不周,现在就去看看那白鹤可好?”
乐重小心地打量着灵泽的脸色,见她始终皱着眉头,还以为是自己触怒了她,连忙赔着不是:“是在下考虑不周,鬼王尊驾一路劳顿还是先休息一晚为好,在下这就为尊驾准备最好的客房……”
灵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现在就带我去看看那只白鹤。”
乐重自然是巴不得的,连忙为其引路。
乐府虽比不上一些一流世家,但怎么说也是名门,府邸不算豪华宽阔,却也精致典雅,府上没有多少仆从,只有一名管家两名小厮,见乐重亲自引人进来也都低眉垂眼没有冒失打量,显然是乐重提前交代过了。
穿过条条回廊便是乐府后花园,那只白鹤现在便被养在此处。一路上灵泽都在用灵识探查,但她的修为跟感知都被龙气所影响,根本没法确定碎片的具体位置,只能大约感应到就在这座府上。
很快灵泽便见到了那一只,也是唯一一只会为乐重起舞的白鹤。
花园靠近水边的位置单独圈了一块儿地方出来,四周围上了梨木围栏,似乎是怕冬日寒冷冻坏了病种的仙鹤,在围栏的四周还架着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围栏中间铺着厚厚的软垫,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鹤便伏在软垫上,喙跟脚皆为红色,看着跟普通的白鹤并没有什么不同。
灵泽站在围栏边上,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白鹤,眉头抬了抬,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就是这只?”
乐重回答道:“是,大约半个月前它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就萎靡不振,就像生了重病一般,喂它吃食也不见吃多少,终日就是趴在这里,时常一睡就是几天也不见醒,请了无数大夫来看都说没有看出什么病症,直到那名游医说是这仙鹤里面的魂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问题以他的眼光根本看不出来,便建议我去鬼城寻鬼医来瞧瞧。”
灵泽俯下身子一把拎起仙鹤的脖子,动作毫不怜惜温柔,看得乐重一阵着急又不敢多说什么。
还好接下来灵泽没再有什么举动,只是低垂着眼帘审视着白鹤。
“怎么样?”乐重忍不住着急地问道:“尊驾可有办法救治?”
灵泽一松手,直接将白鹤重新扔回软垫上,吓得乐重又是一个哆嗦,赶忙去看白鹤可有损伤。
“这白鹤是怎么来的?”灵泽拍了拍手,直起身来,没回答乐重的问题,反而问起了白鹤的来历。
乐重以为是要寻白鹤的来处才有办法救治,赶忙回答说:“我也曾想过去寻这白鹤的来处,只是自从那日它循着笛音来到我府上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一开始没给它修这处围栏它干脆就卧在那边的草丛里。”乐重指了指花园中的一处,“后来我见它像是想住在我府上,便干脆给它建了这么个地方。”
灵泽看着这位面容清俊的乐家当代家主,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突然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只白鹤,又恰好能迎合你的笛音,你就从来没觉得奇怪吗?”没等乐重开口便又继续说道:“也是,好不容易有了重振门楣,扬自己名声的机会,你巴不得这只蠢东西一辈子留在府上呢,又怎么会赶走呢。”
乐重本来还想反驳,但心里的那点心思却被灵泽一语道破,顿时羞愧得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我确实因此窃喜,因为重振家门是我祖父三辈毕生的愿望,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便刻意不去想其中的巧合跟问题,只是顺其自然,但我也从没有想过强行把这只白鹤留下,来去向来是随它自由!”
灵泽心想,所以她才说这只“鹤”是个蠢东西!自愿变成这般模样,自愿留在这里,成了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真是活该!
灵泽:“你要救这只‘白鹤’,我可以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乐重眼睛一亮,急切问道:“什么条件?”
“我要借你那支骨笛一用。”
只是借用的话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乐重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没问题!”
灵泽重新将目光转到那只“白鹤”的身上。
其实从她看见这只“白鹤”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偏偏这只白鹤会回应乐重的笛音,又为什么突然虚弱至此。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鹤,寄居在这只白鹤身体里的,乃是一名女子的魂灵。
而所谓的鹤魂出了问题,实际上不过是这个女子的魂灵长时间操控鹤身行动,又被皇城里的龙气影响,如今太过虚弱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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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燕欢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助你光耀门楣、声名鹊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灵泽伸出手对准白鹤,像是要从白鹤体内扯出什么东西一般向外缓缓拉扯。
乐重还在一头雾水,然而随着灵泽的动作,眼前那供养了几个月的白鹤上方,竟真有一抹半透明的虚影渐渐出现在他眼前。
那影子轮廓分明,眉眼衣裙依稀可见,显然不是什么鹤魂,而是一个娇小纤弱的姑娘。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妃色的罗裙衬得女子脸庞无比娇俏,即便是在闭着眼睛昏睡,也能看出这女子姿容非常。
乐重已经震惊得合不上下巴,他万万没想到,这终日被他眷养在府上的仙鹤,原来是一只女鬼!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一只女鬼!?”
灵泽将女子的魂灵放在地上,抬眼瞥了乐重一眼,语气颇为冷漠:“叫女鬼倒也没叫错,这女子未经过修炼,还保持着最初状态的魂体,也没有多少鬼气,称不上是真正的魂灵。”
凡人对鬼怪总是保持着敬畏与惧怕之心的,在看到女子魂体出现时乐重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更是离得远远的。
灵泽好笑道:“你连我都不怕,现在倒是害怕起她来了?”
乐重想想也是,鬼王现在就在身边,他怕个什么劲儿。
在犹豫着靠近后,他这才大着胆子去看地上的那只女鬼。
女鬼实在太过虚弱,被灵泽强行从白鹤身体里扯出也未能醒过来。方才隔得远乐重没能看清女鬼的脸,此时一凑近,越看越是觉得这女子眼熟得很,半晌之后他终于认出了这女鬼是谁,口中惊叫出声:“啊这!这……这不是……”脸确实与他认识那人十分相似,但那人怎会好端端地成了鬼?一时间他又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就是她,“这……这……”了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完整。
“熟人?”虽是问句,但灵泽却像早就知道乐重与这女鬼相识。
若不是“熟人”,谁会拼上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帮另一个人完成心愿。
乐重又仔细看了看,有些艰难地说道:“是,我认识她,她是……燕欢。”
过了一瞬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认真地问道:“敢问鬼王尊驾,这只白鹤会闻笛音起舞,可是因为燕欢的缘故?”
“是。”
“那……现在她如此虚弱,是否也是因为此事?”
“不错。”
灵泽侧着头认真地回问他:“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救的,究竟是这只白鹤,还是这个名为燕欢的女鬼。”
“你若想保住会起舞的白鹤,保住你的门楣跟名声,那这个女鬼迟早会支撑不住,魂飞魄散,若你想让她安然无恙,那你势必就会失去这唯一一只会回应你笛音的白鹤,你的名声、家族,将再次成为虚无。”
“你,选哪一个?”灵泽微微一笑。
灵泽的每一句话都直扎进乐重的内心,让他心里现在无比地煎熬。
天下没有那么多两全齐美的事情,想要得到一样,势必就要舍得另一样,不管乐重最终选择的是什么灵泽都不会干涉,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后果,需要他自己来承担。
乐重清俊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冷汗,身体也止不住地细细颤抖。
保住一个,就要失去另一个,是选他们乐家上下三代人的愿望,还是一个他多年未曾见过面,再见已是人鬼殊途的青梅竹马。
他应该怎么办,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灵泽也不催他,就放任乐重一人在那里挣扎、痛苦。
“就没有办法,让她不消耗那么多力量,继续活在白鹤体内吗……”
灵泽果断断了他痴心妄想的念头:“没有!这只白鹤本来就已经死了,能跑会跳靠的全是这女子魂体的力量,你也不用打什么歪心思,比如重新找一只活的让她附身上去,已死去的魂灵轻易无法与生魂共处一体,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
乐重抿着嘴沉默不语,可见是真的想做白日梦。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乐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沉眠中的女鬼,心里乱作一团,他不知道燕欢为何会成了鬼魂,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问问她,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做这些事,可是为了他?
灵泽蹲下身子,指尖在女鬼眉心轻轻一点,一点银色光芒转瞬即逝,迅速没入女鬼的身体,顿时那半透明的身影看起来便更加凝实了几分。
女鬼羽翼般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一双漆黑的明眸缓缓睁开。
灵泽直起身来,歪了一下头:“哝,醒了。”
乐重没想到灵泽会说出手就出手,这么快就让燕欢醒了过来,他根本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眼看燕欢睁开眼睛开过来,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女子如水的双瞳还有些初醒的迷茫,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抬头仰视了几息目光才逐渐清明了起来,正好就对上了另一双带着忐忑跟不安的眼睛。
“燕欢……”乐重低声唤了她一声。
燕欢猛地反应过来,像是受了惊吓般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双手拼命地四下遮挡着自己,把脸深深埋进□□:“不!我不是燕欢!不要看我,我不是燕欢,不要看……”
乐重下意识地向前探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几声,让她不要担心,他不怕她是女鬼,她可是燕欢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为自己妻子的人,他怎么会怕她呢。
灵泽体贴地向后几步退到黑暗里,倚靠在一处假山上闭目养神,留个两个人谈话的空间,耳边是燕欢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心想,蠢东西,哭什么呢,鬼是没有眼泪可以流的,你再怎么哭也没人看得见。
***
“我怎么会,怎么会出来了?我明明不能让你发现的。”即便没有眼泪掉出来,跪坐在地上的燕欢也已经让乐重难受极了,尤其是她还说出这种话。
“你个傻姑娘,当年你不是举家搬离皇城了吗?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每年都写信给你,可你从来都没给我回过。”乐重想要去抓燕欢的双手,可手却直接从燕欢的手背上穿了过去。
燕欢只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魂体而且又过度虚耗鬼气,现在能够醒着跟乐重说话靠的还是灵泽方才渡进去的那抹鬼气,身影虽然更有实感了些,但仍旧是脆弱无比。
“信?什么信?我从没有收到过!当年我燕家因犯了罪,父亲被贬去官职,全家便都搬回了南方老家,可谁知回去不到一年父亲便身染重病去世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便也跟着去了,家里产业早在获罪离开皇城时便所剩无几,我当年孤苦无依,本以为舅舅好心收留,可谁想却是被转手卖了做了舞姬……”说着燕欢又忍不住双手掩面,似是有看不见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
乐重震惊于燕欢的坎坷遭遇,没想到当年分离之后,记忆中那个柔善可爱的姑娘,竟被自己的亲舅舅卖做了舞姬!可恨他还以为她只是不愿再理会自己,这么多年才一点消息都不肯递回来,寄出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原来这一切竟是这种原因!
乐重握紧了双拳,既痛恨自己现在才知道,又对燕欢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舅舅咬牙切齿。
“那你后来呢,后来为何不想办法递个信给我?乐家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我可以赎你回来啊!而且你又怎么会……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乐重心中万般猜测,莫不是燕欢又遭遇了什么虐待?或者更不为人齿的事情而自寻了短见?
当年他们分离时燕欢只有十二岁,可看她如今的体态年纪,应当也有十七八岁,也就是说,她……也就是近一两年的事。
“起初我被卖去时生过几次逃跑的心思,可最后都被抓了回来,歌舞妓馆的管事对我的看管便更加严了,别说递消息出来,便是外面人的面我几乎都是见不到的。”燕欢渐渐止住了悲泣,目光变得很远,像是在回忆,“直到去年,我成了妓馆里最好的舞姬,为了让我初次登台就一举成名,彻底成为一棵摇钱树,管事特地托了关系,在皇城三月赏花节那日设了台子,我这才有机会回到了皇城。”
“赏花节那日,燕子楼上人山人海,可我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你,你手拿一把玉白骨笛,气韵还是跟以前一样,别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可只有你是为了那日为演出奏乐的乐师来的,只因那是南方最好的乐师。我在台上看你缠着乐师讨教乐理,心想你要是抬头看一眼我该多好,可我又担心被你认出来,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燕欢了,而是燕子楼的舞姬——欢颜。”
乐重也终于承受不住,跪坐在地,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挂在下颌角,随着他身体的颤抖滴落在地。
“原来是你……原来传闻中,那位在赏花节一舞倾城的燕子楼舞姬,是你?那个传闻中如昙花般惊艳一霎,登台后不到三个月就病逝的花魁欢颜,竟是你——”
第21章 再会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痛苦当中,这许多年的阴差阳错与遗憾,岂是这短短几句交谈能够诉说尽的。
灵泽看够了一个哭哭啼啼,一个优柔寡断,便开口打破了这悲情的氛围。
“叙旧要是叙得差不多了,就言归正传吧。”灵泽看起来丝毫没有对二人的感情过往产生一丝波动,看着两个的眼神反而都带着些不善。
“你死后将魂体依附在白鹤身上,就是为了帮他完成夙愿,对吧?”灵泽看了看燕欢,又将目光转向乐重,“而你,既舍不得青梅竹马,又舍不得光耀门楣的‘白鹤’?”
燕欢此时才明白,自己之所以从白鹤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就是因为眼前这位不明身份,却让她发自心底恐惧跟臣服的人。
乐重还在一边犹豫不决,眼神不停左右闪烁,似乎在做强烈的思想挣扎。
燕欢突然勉力撑起身体,踉跄几步扑到灵泽脚下,仰头哀鸣:“仙家,这位仙家,我想继续附在白鹤身上,我是自愿的!”
一旁的乐重听了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他凝视着燕欢同样看过来的眼睛,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
“乐重哥哥,不要觉得愧疚,不管是燕欢还是欢颜都早就已经死了,能在死后帮到你,本就是我临死之际的遗愿,能在死后化作白鹤陪在你身旁,伴着你的笛音起舞,我真的觉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乐重再也忍不住,想要扑过去保住燕欢,可伸出去的双手径直穿过了燕欢的身体,根本碰不到她分毫。
“不!燕欢,你继续依附在白鹤身上,会越来越虚弱,会死的!会消失的!你让我良心怎能安,纵使我真的靠此振兴了乐家,我这一辈子,都将活在痛苦当中——”
“乐重哥哥,你……”
“打住!”灵泽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两人。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也受不了这两个蠢货了。
“我对你们两个的爱恨纠缠不感兴趣,到底要白鹤还是要女鬼你们自己决定,我最后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我来听结果!”
真是见鬼了!要不是她在皇城感知能力大减,只能确定碎片离她不远,但探查不出具体位置,她绝对绝对,会直接拿了东西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