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灵泽虽未再强求鱼芷素来酆城，但并未彻底扔下不管，一个孤女身负价值连城的鲛人骨，在一些利欲熏心的人眼中，简直就是一头肥得流油的绵羊。
　　放心不下，便让棍子派手下去暗中看了看。
　　眼见差事已经汇报完了，那根木头还杵在那不动，灵泽便放下手里的物件，抬眼看过去。
　　“还有什么事？”
　　棍子闻言埋了埋头，说道：“最近，城里太乱。”
　　灵泽了然，这是来请罪的。
　　不过要说最近这酆城，那确实乱。
　　或许是先前酆城少有人往来，再加上是鬼城，在外界人眼中的印象总是阴森可怖的。自从几个月前开了鬼市，第一批壮着胆子来酆城的人安然无恙地回去之后，这座神秘又有着新奇物件的鬼城就彻底成了香饽饽。散修、商人络绎不绝来到此处寻求有价值的宝贝或是出自魂灵之手的奇珍，亦有凡尘普通人来此，或想另辟蹊径救治伤病，或另有所图不安好心，惹出来的麻烦事件简直一件接着一件。
　　起初惹了麻烦的人还胆颤心惊，觉得在酆城里闹出了事不管怎样肯定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不管是涉及其中的魂灵还是做主酆城的业宫都出乎意料地讲道理。
　　若真是酆城治下的鬼众犯了事，鬼王亲卫可以说是毫不手软，各种惩戒手段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在这种严酷治理之下，这群鬼众们可以说比外来人还害怕沾上麻烦。
　　可若是外来人挑起的事端，他们也自然就有机会能够领教，酆城为何能是众鬼之都，业宫又为何能稳稳地立于万千恶鬼的头顶上。
　　或许是因为年关将近，酆城近日比前段时间来得更热闹了，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也就更加频繁，有一次甚至不得不由鬼王亲自发话才解决，只因是两个正统修仙门派的弟子耐不住好奇混进了鬼市，还在鬼市里打了起来。也就是那一次，负责管辖鬼市的常舌差点让灵泽扒了一层皮。
　　灵泽往后一靠，两手撑在案边上，“乱就乱吧，等捅几次大娄子，就都知道老实了。”
　　“去跟常舌说，让他仔细绷紧了皮。”
　　棍子应声：“是！”这才退了出去。
　　灵泽略微仰头看着大殿门梁上硬被常舌挂上的红灯笼，长长的丝绦垂下，在冷风里摇摇摆摆。
　　她这次在酆城里一呆就是小半年，算是她成为鬼王后难得的久留了。碎片已经彻底与魂体融合，连头发的长度都重新长了回来。
　　起初那些鬼众还处处谨小慎微，后来见她既不露面也不发话，渐渐地也就放开了胆子，跟以往鬼王不在时一样了。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踱着步走出大门。
　　红色的丝绦扫过头顶，入目的是永夜的酆城，灯火通明。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灵泽难得有了几分兴致。她挥手隐去了自身身影，脚下向前纵身一跃，直接从高高的业宫看台上落下，在无人察觉的地方，翩然沉入这片红绸与暖光交叠的集市。
　　***
　　叮铃的铜铃声伴随着低哑的嘈嘈鬼语回荡在狭小的木屋里，来交易的客人探出袖子，做买卖的魂灵将手伸进去，两只手在袖袍的笼罩下交握在一起便可不受旁人探听地沟通价位，若是谈拢了便顺势在对方掌心留下各自的印信刻印，这桩生意便算是做成了，只待后续双方兑现便可。
　　这是酆城鬼市独有的交易方式，此处的店家都是魂灵，往来的客人也形形色色，双手交握以灵识沟通，能够免去很多不便。毕竟不是所有的小鬼都鬼气充沛，能够如常人一般与他人交流，也有不少像墨城水鬼那般的小鬼，只通鬼语。
　　灵泽随意漫步在鬼市的街道上，周围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酆城前日刚下过一场雪，鬼众们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去清扫，此刻地上还铺着薄薄的一层，两边的屋舍上也都盖着雪，屋檐上还挂着剔透的冰棱，灵泽从雪上踏过，竟是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许多露天的摊位随意地摆在道旁的空处，周围晃晃悠悠的鬼火照着摊位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摊主一个个扯着嗓子吆喝着，吸引着鬼市上的客人驻足观望，时不时还有因其他摊主抢生意而生起争执，却又担心引来在鬼市上巡查的亲卫。
　　就是这样一个嘈杂中又带着丝秩序的闹市，让灵泽露出了点清浅的笑意。
　　好久没有去凡尘的集市上逛过了，这等富有烟火气的热闹氛围，也难怪这群鬼宁愿冒着惹怒她的风险，也要怂恿常舌去跟自己说情，就连她身处在这街市上，也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忍不住想逛上一逛。
　　就这样顺着人流闲散地逛着，没过多久就碰上了正在巡街的常舌。一身锦缎的长舌鬼在人群中甚是扎眼，个头虽然不高，却昂首挺胸走在一队人最前方，身后跟着几个背着箩筐挑着担子的小鬼，仿佛正在弯腰奉承着什么。
　　“常舌大人每日都来巡街，可真是辛苦了啊！”
　　“可不是可不是，多亏了常舌大人在鬼王跟前美言，不然这鬼市哪能开得起来！”
　　“就是啊，咱们最近这日子过得这么活泛，真是多亏了常舌大人呐！”
　　这一声声马屁简直拍到了常舌心坎上，拍得他很是飘飘然，“我可是主人身边唯一的亲随，深得主人宠信！业宫上上下下主人都交给我打点，那是主人对我的信任！区区一个鬼市，我都亲自开口相求了，主人当然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此话一出，身后的几只小鬼果然又是一通马屁。
　　灵泽隐着身形靠在一旁，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峰，深感原来常舌在她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索性就跟在了常舌这一队人的身后，想听听这个鬼王跟前的“宠臣”还有什么豪言壮语。
　　这边常舌还毫不知情地晃着他的八字步，殊不知自己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棺材盖上。
　　只见常舌突然快走几步，停在一个摊位跟前，伸手指着摊主的鼻子就开始骂：“老李！谁让你又把这遭瘟的烤架摆出来的！上次的教训是不是还没吃够！你说你一个食尸鬼，摆摊卖烤肉？你怎么想的！”
　　灵泽就倚在烤架旁边的木杆旁，此刻也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烤架上正滋滋冒油的烤肉。
　　五大三粗的烤肉摊老板撇着嘴缩了缩脑袋，小声反驳道：“我这又不是人肉，就是正经的野兽身上的肉……”
　　常舌指尖颤抖着说：“谁知道你卖的究竟是啥肉！上回让个修士撞见了非要给你就地正法，差点儿闹到业宫去是不是忘了！要不是我及时过来把事儿解释清楚了，你早就让关禁闭了！”
　　一旁的灵泽一听，哦？还有这事儿？
　　摊主这下没话说了，只能讪讪地开始收摊，边收拾边不甘心地拿眼睛瞟着常舌，把烤架上已经烤好的肉三五下吞进自己嘴里，这才推着车走了。
　　灵泽继续跟着常舌往前逛，一路上也算是见识了这群闲久了的鬼都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吊死的鬼卖起了白绫锦缎，生前是仵作的冤鬼卖起了各类精细的刀具，断头的鬼扔着自己的脑袋表演起杂耍，无舌鬼搭起了戏班子让一群艳鬼上台唱起了《铡美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由魂灵亲手制作又有鬼气加持的物件，通常会有一些特别而又有趣的功能，所以即便看上去有些怪异，但光顾的客人可着实是不少。
　　跟在常舌身后的几个小弟已经各自散去做买卖了，但他这趟巡街的差事显然还没走完。
　　突然，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吸引了灵泽注意力。与周围其他人的从容不同，那人似乎是初来鬼市，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多百态的鬼众，满脸尽是惊惧，却又强忍着害怕一路走一路打听。
　　灵泽不由凑近了些，这才听清这青年一直打听的是什么，只听他低声向被他拉住的人问道：“请问，您可知鬼医在何处？”
　　被拉住的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开了，青年只好继续找人询问。
　　找鬼医？鬼市的那位鬼医生前乃是一位有名的神医，在酆城鬼众里地位算高的了，这个青年看着也不想有病的样子，找他做什么？
　　灵泽一时好奇便转步跟上了他，可跟着跟着，她看着青年的眼神就变得深了。起初还没能察觉，这个人身上，隐约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气息。
　　“你在找鬼医？”灵泽撤去隐身的术法显出身形，出现在青年的身前。
　　男子被突然出现的灵泽吓了一跳，但听灵泽似是知道鬼医所在，他又实在急于找人，便大着胆子回道：“正是……不知姑娘可知道？”
　　“那边。”灵泽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门口挂三串铜铃，铜铃上写着‘医’字的便是。”
　　青年露出笑容，立马感恩戴德地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姑娘！”说完便连忙朝着灵泽所指的方向跑了，也就没有注意到周围距离最近的几个摊主惊恐的脸色，还有那些小鬼在那位“姑娘”出现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灵泽斜眼瞄了一眼旁边摆摊的小鬼，小鬼顿时僵在了那里。
　　天知道为什么许久未曾露面的鬼王会突然出现在鬼市上！
　　灵泽伸手从摊子上拿了一条绣着暗纹的发带，摆摊的小鬼就一直盯着那只纤细苍白的手，仿佛在担心那只手下一刻伸向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然而灵泽真的就只是拿了一条发带便转身向着方才她给男子指的方向走了。
　　只见她指尖夹着一样东西向后一扔，那小鬼也不敢伸手去接，那东西便“当啷”一声掉在了摊位上，是一枚成色上品的莹白灵石。


第18章 求医
　　鬼市医馆——
　　店铺门口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店铺内正在交谈的店主跟客人。
　　见来人是常舌，鬼医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过来了。”
　　常舌也不似方才在外头那般昂着头，点了点头打量着屋子里另一个人：“有客人啊。”
　　鬼医招呼常舌坐下，说道：“我刚还想你什么时候过来呢，这位客人的委托，指不定还得让你帮帮忙。”
　　“让我帮忙？我能帮上什么忙。”
　　鬼医道：“你不是那位鬼王身边的唯一亲随吗？”
　　常舌更加奇怪：“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这客人的委托是想找鬼王？”
　　鬼医笑了笑：“不是要找鬼王，而是这件事，天下只有鬼王能够做到。”
　　“到底什么事儿？”
　　“他想让我去救治一个魂灵，还是一只鹤魂。”
　　常舌嚯得一下转过脑袋，与鬼医一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这青年正是受了灵泽指点的那位，他不知自己的委托到底有何不妥，这俩人又为何说这件事只能找鬼王，顿时被四只眼睛看得有些局促跟不安。
　　店里的几个人此刻还不知，他们口中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鬼王，当下就在这店里，只不过隐去了身形而已。
　　天下魂灵万千，唯一能控制并救治魂灵的却只有鬼王一个。
　　这其实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也不怪这个青年不知道，毕竟眼前这位满眼惶惶，细瘦清俊的男子，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
　　方才灵泽跟着青年到了鬼医的铺子，这才知道原来这青年找鬼医是为了求鬼医救治一只白鹤。
　　据男子所说，那白鹤奄奄一息，找了多少凡尘大夫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重金请了一位据说通些术法的游医才得知，那白鹤并非是生了病，而是鹤魂出了问题，要想让这白鹤重现生机，或许那传说中的酆城鬼医会有什么办法。
　　可见这个游医也只是个半吊子罢了，对魂灵之事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鬼医听闻此事后觉得有趣，因为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费尽心思找他只是为了救治一只白鹤。
　　只是还未等鬼医开口戏弄这凡间小子几句，巡街的常舌便恰好进来了。
　　鬼医跟常舌也算是老交情了，便顺势玩笑般地怂恿起了常舌。
　　“诶老常，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你不帮帮这位客人，去跟那位鬼王大人说道说道？”
　　常舌眼睛一瞪，“嘿你个死催的，你怎么不去说道呢！”
　　鬼医嘿嘿一笑，也不再去逗那个凡间小子，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小子，你这事儿我帮不了，我是会治点凡人治不了的病没错，可是这控魂治魂的本事我却是没有的，赶紧回去吧，一只白鹤而已，再养一个不就得了。”
　　清俊的青年一身皂青长衫，一双手整洁白皙，看着也应该是个富贵人家，按理说不应当为了一只白鹤特地来到这个地方，得了鬼医的答案后，就算再怎么喜爱那只白鹤也应该离去了，可青年只是抿紧了嘴角低头沉默，指尖将自己的衣袍捏的死紧。
　　“真的只有鬼王才有办法吗？”
　　鬼医一听这话，双手背到身后歪头看着青年道：“你这凡人真的是……你该不会真想去找鬼王吧！？”
　　只见青年张了张嘴刚想应“是”，便被常舌打断。
　　“打住啊，打住！你当鬼王是什么人，那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多少神仙级的修士大能见了我家鬼王都打哆嗦！你知道啥叫神仙级的修士不，就是你们凡尘传说里那些能飞天遁地的神仙！别说让不让你去见，就是鬼王住的这业宫你都爬上不去！”
　　青年透过医馆敞开的窗户，看了一眼笼罩在酆城上方的森冷业宫，咬了咬牙似乎还是不肯放弃。
　　他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从方才鬼医跟常舌的对话来看，明显后来的常舌是能常见到鬼王，也能在鬼王跟前说上话的，青年干脆一咬牙转而求起了常舌。
　　“我……我乃皇城乐师，乐家乐重，我乐家在凡尘中十分有名！我亦是皇城中最好的乐师！”青年急切地对常舌说着，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捧出来相求：“我，我一曲笛音可引白鹤起舞！我认识很多达官贵人还有能人仙家！只要你肯帮我，让我求见鬼王，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
　　听了这一番话，灵泽脑海中突然像是有一根弦拨动了一下。
　　一曲笛音可引白鹤起舞……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另一边的常舌还在无情地嘲讽着青年，“乐师？认识达官贵人？”
　　常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别说你一支曲儿能让白鹤跳舞，就算是能让群鬼跳舞，鬼王也是绝对不可能见你的！我更不可能帮你，死了这条心吧！”
　　灵泽双手环抱，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臂。
　　皇城，乐师，笛音，白鹤起舞……
　　她眼帘猛地一抬！
　　她想起来了，当初鱼芷素曾经告诉过她，皇城有一乐师拥有一把祖传笛子，吹奏可引白鹤起舞！
　　“求求你了，就帮帮忙……”乐重伸手去抓常舌的衣袖。
　　常舌挥手扫开乐重伸过来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诶你这小子！我警告你啊，这儿可是酆城！信不信我赶你出去！”
　　灵泽悄然放出灵识，在这个乐重身上仔细探查了一番，最终将灵识聚焦在他的袖子跟腰间，再三确认后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眼看着乐重就要被常舌推搡出门，灵泽向前迈出步子，墨色覆着暗红轻纱的衣袂随之一寸一寸地显现出来，她伸出一只手臂拦在乐重身前，苍白细瘦的腕骨自袖袍中露出，常舌那两只向前欲推的爪子便正好抓在了上面。
　　鬼医反应极快，在灵泽现身的同时就溜得没影了，这灯火昏暗的医馆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常舌眨巴着不大的眼睛一时愣住，他看了看鬼王姣好却苍白的面容，又看了看自己双手抓着的地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他便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底下那细白的腕骨。
　　嗯，触感真实，不是幻觉。
　　“捏够了没有。”
　　头顶传来的声音冷漠中带着危险，让常舌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妈诶！——”常舌猛地松开爪子向后跳开，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不是，您老怎么在这儿啊？”
　　灵泽放下手臂，十分淡然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常舌左右一看，早就没了鬼医的影子，心里暗骂对方没义气，都不知道提醒他一下鬼王大人来了！转念一想后便又苦着脸对灵泽吐槽：“哎哟——您老人家怎么还玩儿微服私访这一套啊。”
　　灵泽没有再搭理常舌，她转过身来，面对身后这个身上带有她本体碎片气息的凡人青年。
　　灵泽身量本来就算高挑，抬眼看过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给了乐重一种，对方在俯视他的感觉。
　　“你是乐师乐重？”灵泽问。
　　乐重咽了咽口水回答：“是。”
　　“我就是鬼王，你要找我？”
　　乐重尽力让自己忽视那莫名的压迫感，看着似乎是鬼王的女子缓缓坐在了医馆内正中央的椅子上，那名身穿锦袍的鬼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身侧。
　　他认出来了，眼前这气势莫名逼人的女子，不就是在鬼市上为自己指路的那位吗，没想到她居然就是鬼王！不知道鬼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跟着自己来的？心中默默揣摩其用意的同时也拼命想着，该作何说辞才能让鬼王答应帮自己呢。
　　“在下乐重，恳请鬼王出手，救治……救治鹤魂。”
　　这话说得很是没有底气。就连乐重自己也知道，请鬼王出手救一只普通白鹤，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灵泽当然知道他费尽千辛万苦，不惜求到鬼王跟前也要救的只是一只白鹤，只是……
　　“为什么？一只白鹤而已，为何你一定要救？”
　　乐重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显然是不愿意说明原因。但本就是他恳求在先，若再不肯交代事情首尾，相信换作是谁都不会答应如此无理的请求的，更别说他求的人还是鬼王，答应的几率本就不大。
　　“不愿意说就算了，本来我也就是一时兴起。”说着灵泽便作势要走。
　　乐重内心疯狂挣扎，可容不得他再犹豫了，终于他一咬牙喊了出来：“因为只有那一只仙鹤！”
　　灵泽本来也只是逼他而已并没打算真的离开，此时便也停下了脚步，侧首看过去。
　　既然已经开了头，乐重便缓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笛音能够引仙鹤起舞，可无论我如何精修吹奏技法，能够被我吸引的仙鹤，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只，若是这只仙鹤不在了，那……那我乐家将再度一蹶不振，我这个皇城里首屈一指的乐师，也就做不下去了。”说完后他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下知道凭我一介凡夫俗子，拿不出什么能让您满意的报酬，但在下愿意竭尽所能满足您的任何要求，只求鬼王大人愿意伸出援手，相助于我！”乐重对着灵泽深深地弯下腰，没有得到灵泽的回答便始终没有起身。
　　灵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谁说你拿不出什么能让我满意的报酬？”
　　乐重、常舌，两人四只眼睛看过来。
　　灵泽：“你的请求，我答应了，至于报酬，等我看过了你那只仙鹤再提也不迟。”
　　乐重反应了一下，随即狂喜：“多谢鬼王大人相助！多谢鬼王大人！——”他冲着灵泽鞠了三礼，等到他再抬起头来，眼前哪里还有鬼王的身影。
　　躲了半天的鬼医这时候才露出头来，感慨地说道：“你小子可以啊，撞了大运了，还真让你请动这尊大神了！”
　　乐重却是一脸焦急，“可，可鬼王大人还没说何时跟我启程呢？”
　　鬼医拖长了调子说道：“放心吧——鬼王决定的事，应该很快的——”


第19章 白鹤
　　果然，第二日灵泽便派亲卫通知了暂居酆城的乐重，准备出发。
　　因为还要带着乐重，灵泽难得地没有直接御风飞行，而是掏出了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
　　马车通体漆黑，四角分别吊着一盏琉璃鬼火灯，看着小巧，内部空间却是有大半个房间那么大，显然是用了特殊的法阵加持。马车行驶也无需车夫驾驭，灵泽袖袍一挥，两匹通体燃烧着磷火的虚幻马匹便带着马车腾空而起，速度丝毫不比灵泽飞起来慢。
　　头一次在万尺高空飞行，对面还坐着鬼王，乐重有些坐立难安，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意地扯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