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夜本来一直紧紧地望著他,此时听了他的话,眼睛一红,淡淡道:「我內力深厚,冻不死。」
云珂也曾仔细考虑过再次见面如何与他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哄他放了自己的好,剩下的念头可以慢慢想办法让他打消。如今年关將近,自己再不回宫,只怕会出什么变故。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越发和顏悦色,道:「夜儿,过来我身边说话。」
云夜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云珂握住他的手,忍不住皱眉,「好凉。」说著捂著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帮他呵气,又笑道:「还说自己內力深厚呢,怎么和小时候一样。」
云夜专注地望著他,深邃的双眸中有种光芒一闪而过。他怕云珂看出什么端倪,微微低下头去,道:「云珂,你还怪我吗?」
「怪你什么?」怪你將我软禁的事,还是那日要用强的事?
云夜没有说话,又抬头盯了他半晌,忽然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而炙热地道:「云珂,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使你不接受,我也会让你慢慢接受!」
「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云珂要抽回手去,却反被云夜握得更紧。他微微一惊,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感觉浑身无力,週身燥热起来,似乎、似乎有些不对。
云夜一直紧紧盯著他,此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道:「云珂,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珂惊疑不定道:「你、你给我下药?」他盯著面前的茶盏,想到刚才这茶是枫极送来的,莫非竟有问题?
云夜双臂一伸,將云珂轻轻抱起,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关好门窗,落下床幔。
云珂看著他的一举一动,不禁又惊又怒。「你竟然不守约定!」
云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苦涩,几分悲凉,还有几分固执与决绝。
他面对云珂,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动作怠缓而优雅。
隨著一件件衣物的落下,修长而完美的身躯渐渐赤裸地展现在云珂面前。
云夜的身材非常好,体格匀称,比例完美。由於常年习武,双臂和小腹都非常有力量,细腰窄胯,双腿笔直而修长。因为在南方长大,他的皮肤不似一般男子那般粗糙,反而十分细腻,在烛光下焕发著青春健康的色彩。
云珂感觉越来越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內渐渐復甦,咆哮挣扎。他的手心凝满汗水,双目无法自已地紧盯著云夜,心里產生一种无法克制的慾望,想將面前这幅充满诱惑的身躯紧紧压下,狠狠贯穿......
云珂被自己的念头嚇了一跳。只见云夜慢慢爬上床来,双手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衫,动作轻柔,似乎是怕像上次那样嚇到他似的。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觉云夜的双手一直在轻轻颤抖。
「云珂,我爱你。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虽然承诺过不会再抱你,可是我没有说过,你不能抱我。」
云夜抬起头来,对云珂轻轻一笑,脸色有些苍白。他一字一字,低沉而坚定地道:「云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惜任何代价。」
云珂此时意识已快模糊不清了,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渐渐恢復,慾望在狂吼奔腾。他握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他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道:「夜儿,你不要做傻事......就算如此......我、我也......你、会后悔的......」
云夜猛然俯下头,有些粗鲁而笨拙地吻上他的双唇,毫无技巧地用力挑逗。
「云珂,为了你,我永不后悔!」
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云珂的脑海里爆炸了。
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但他也是人,是一个男人......
后面发生的事,云珂有些模糊不清了。但那一夜的狂野与粗暴,仍然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云夜给他下的是宫廷秘製的媚药,不是用来承欢人下的,而是用来夜御数妃的。
云珂原本性子便清淡,少年时又曾受过重创,因而对情慾一向十分克制。可是那夜被药性所迷,几乎完全不是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云夜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身旁,全身上下一片狼藉,凌乱的黑髮遮在脸上,看不清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
「夜、夜儿......」云珂颤抖地伸出手,好像怕把他碰碎一般,轻轻抱了起来。
「呃......」云夜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修长俊美的凤眉紧紧拧在一起。
云珂不敢往下看,床褥和锦被上那****鲜红的血跡,让人忍不住怀疑怀里的人是否流尽了身体里的所有血液。
云夜幽幽地睁开眼,双目半睁,一动不动地趴在云珂怀里,双手慢慢环上他的腰侧。
「你......这......要不要叫太医来?」
「......不用。」
「可是你......」
云夜有气无力地道:「朱血传人,没那么轻易死的。」
朱血乃上古时代云国水神留下的神血血脉,生命力极其旺盛,传说滴落水中可三年不化。云国大部分人都继承此种血统,血脉与眾不同。
「夜儿,你、你何必如此做?」云珂又恨又痛,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何感受。他三番两次被云夜算计,恼怒之情不能言表,可看见云夜这般模样,又能让他说什么?
云夜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紧了紧环住他的双臂。
云珂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有药吗?我帮你上药。」
「不......別动!就这样抱著我。」
云珂双眉紧蹙,低低道:「夜儿,你不该如此。我们不应该这样。」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就是想这样做!」
「你......」
「如今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低低一笑,谁知却牵动了身上的创口,立刻咬牙敛声。
云珂静了片刻,忽然慢慢放开他,转身下了床。
「你干什么去?」云夜望著云珂,见他缓缓穿上衣物,走到窗前,伸手拍了三拍。窗外传来微不可察的声音,让云夜面色一变。
「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御輦,朕要回宫。」
「是。」
窗外人领了命令,风声轻动,没了声息。
「云珂,你─」云夜脸色苍白,撑起身子,在床上望著他。
云珂侧过身,却没有回头。窗外的晨光照射进来,映在他俊雅的面容上,似明非明,似暗非暗。
「夜儿,你以为我什么也没有安排吗?其实我若想走,绝不会留到现在。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等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云夜紧紧抓著身下的床褥,只觉与身上的伤口相比,心口针钻一样地痛。他声音轻颤:「你就那么討厌我......怎样也不肯接受我吗?」
云珂没有回头,但听到他嘶哑颤抖的质问,心头也是一阵绞痛。
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我不能原谅你的做法,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说著推开大门。
「云珂!」
「你......別忘了上药。」云珂说完,终於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听到云夜最后一声厉喊,他心烦意乱之极,几乎忍不住回头。可是云夜实在太任性了,如今二人发生了这种关係,他若回头,无异於纵容了他的做法。
月隱的人早已在暗中守卫,云珂隨时都可以离开。可是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等云夜,希望能够在回宫前好好和他谈一谈,谁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他低声吩咐月隱的人:「去找太医来。再让枫极去看看他的主子。」
「是。」
不过云夜並未召见太医,反將人赶了出去。
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如此任性霸道。
云珂对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二人似乎进入了冷战,相互躲避,谁也不肯先见谁。云夜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可是云珂自己却是茫然烦乱、心如乱麻。
如此一个年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两个月后。
「你说什么!」
巍峨华丽的紫心殿大殿上,一国之君的云珂第一次失態地从龙椅上一跃而起,震惊地瞪著跪在下方的人,头脑混乱一片。
他厉声道:「枫极,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枫极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著皇上,冰冷的眼神中似乎隱含著一丝似有若无的恨意,语气却恭敬无比:「回稟皇上,少主为给皇上求得一子,已在两个月前服用了浩瀚神殿的诞子丹,所以刚才太医才会诊断出少主已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事。」
「他、他怎么会有浩瀚神殿的诞子丹?」
「是三个月前,少主亲去浩瀚神殿,向大神官云璃大人求来的。」
云珂一瞬有些晕眩。过了好半晌,才渐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怒道:「他去求,大神官就给他?你是怎么做属下的,你就这么任你的主子胡来吗?还有云璃,他的大神官是怎么当的!难道他不知道琼华诞子丹是禁药,不能隨意给人吗?」
面对皇上的怒火枫极毫不畏惧,仍是冷冷地答:「枫极只是个下属,少主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置喙的余地。至於浩瀚神殿的云璃大人,他是皇族之人,是皇上御赐的大神官,他要做什么,枫极更是管不了。」
好!好!好个大胆的奴才!
云珂瞇起眼,紧紧盯著眼前这个人。
不愧是云夜最忠心的属下,除了他,即使自己这个皇帝竟然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云珂心中暗道:云夜啊云夜,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从你回来后,千方百计地送走怜惜,又步步紧逼,不许我纳妃立后,
还在昭阳別院里做出那种事......在我几乎要恨你的现在,你却又为我逆天受孕。你这样做,究竟让我情何以堪?
云珂暗中攥紧了拳头。
「皇上。少主这个时候差不多快要醒了,枫极要回去照顾少主。」
云珂没有说话。
「皇上?」枫极有些不耐,竟大胆催促。
云珂皱了皱眉,冷下脸来,淡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枫极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唤住。
「等等。」
云珂沉吟了一下,一撩云袖,站起身来,「朕和你一起去。」
来到许久未来的永夜宫,云珂踏进熟悉的大殿,第一个感觉竟然是清冷二字。仔细一看,房间仍然是以前那般模样,素雅沉静,摆设精美,但不知为何,竟让人產生一种主人並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真正居所的感觉。
云珂微微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冒出这种想法,不过自从年前与云夜闹翻之后,自己確实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了。
想到这里,云珂不由得苦笑一下。从小到大,自己对云夜可说是予取予求,宠溺无比,无论他多么任性的要求,自己从来没有拒绝过。但只有对那件事,自己没有让步,想来便是因此,才让他恼怒之极,竟做出这种事来。
如果自己像以前那样让步了呢?会不会今天就不一样了?
不,不会!以云夜的性格,终有一天还是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云珂叹了口气,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假设。
他来到內殿,殿里幕纱轻垂,灯火昏明,他最喜爱的秋檀香的清香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
云珂走近床边,纱帐內,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枫极快步走到榻前,轻轻问道:「少主,您好点了吗?」
「......嗯。」
云夜的声音似乎有些淡淡无力。云珂拨开床幔,走上前去。
只见云夜一身白色单衣,半靠在被枕上,头向里侧微微垂著,脸色苍白,一头黑髮凌乱地披散著,与白衣映衬,黑白分明。
似乎感觉到云珂的气息靠近,他回过头来,原本黯然无神的双眸突然间迸发出异彩,璀璨若星。但很快,那星芒又黯淡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他淡淡地问。
「......我来看看你。」云珂细细看了看他,道:「太医来过了吗?」
「嗯。」云夜应了一声,抬眼看著云珂,「你知道了?」
「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夜用那双像他的名字一样漆黑如夜的眼睛盯著他,过了片刻,静静地道:「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
云珂只觉满心的苦涩,一时心乱如麻。他蹙了蹙眉,道:「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明月王朝已有多少年没有男子逆天受孕了?你知不知道你能平安產下胎儿的机会有几成?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
可能会死!
云珂突然住口。从刚才起就一直紧揪著的心口,几乎让云珂发怒发狂的那个可能性差点蹦了出来,被他硬生生地截断了。
云夜轻轻笑了。
云珂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有些冷漠,有些哀伤,竟还有一层淡淡的艷丽。就算那日他给自己下药,面对自己的决绝时,也没有露出这样淒美而轻淡的笑容。
「我知道,明月王朝已经百年没有朱血男子逆天受孕了。过程危险无比不说,平安產子的机率也只有三成。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云夜认真地看著他,缓缓地说:「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云珂无法言语。
永夜宫里残香浮动,轻纱垂幕。云珂与云夜静静地对视。
从很久以前开始,云夜就最喜欢这样静静地凝视云珂的双眸,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因为云珂有著一双与眾不同的、明亮瑰丽的双眸。那双眸子,早早虏获了云夜的全部心神。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这样。
只是为你!只是为你!只是为你......云珂,只是为了你呵。
原来是他看轻了那个小小人儿的话,看轻了他的决心,看轻了他的信念。
云珂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起来。
「少主,药来了。」
枫极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刚才不知何时退下的枫极,又回到床边,双手端著放药的托盘。
「什么药?」云夜问道。
「是......」枫极看了皇上一眼,道:「是太医院为您开的安胎药。」
云夜皱了皱眉。云珂知道他是极不喜欢喝药的,可是此刻却见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来,道:「拿来。」
枫极小心翼翼地递上汤药。云夜看也未看,一仰头,饮得乾净。
「下去。」
「是。」枫极拿回空碗退下了。
从头到尾,云珂这个皇帝就像个摆设。因为在这永夜宫里,主人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云夜。
这是他给他的权力。
云珂看著云夜好像有些疲惫地躺回靠枕上,不再看他。因为刚才饮得太快,一滴药痕溢出他的唇角,流到下頷。云珂拉起衣袖,习惯性地轻轻为他擦拭。
云夜浑身轻震,迅速转过头来。
云珂顿了顿,正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看著他渴盼的眼神,黑眸深处流露出无限痛苦之色。云珂静静看著他,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云夜將云珂的手缓缓拉到脸颊边,低下头轻轻磨擦,喃喃地轻唤:「云珂,云珂......」
云珂感觉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云夜啊云夜,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云珂心中自问,想要收回手,刚一动,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云夜紧紧盯著他,虽不说话,脸上却隱隱透出委屈之色。这神情让云珂想起了他小时候受了委屈,却倔强地不肯说出来。那时他的脸上,就是这样一副神色。
云珂终於还是心软了,原先仅有的一点怒火早已不知去向,反手握住他,道:「身体还不舒服么?」
云夜摇了摇头。
「下午那么大力气,都劈碎了我御书房的书桌,真没受伤吗?」云珂担忧地说,摊开他的双手细细地看,见他手指修长有力,但手心处却有一层薄茧,那是长年握剑留下的。
「没有。」云夜闷闷地答。
「那怎么会晕倒?」云珂不由得冷下声音,想起傍晚他闯进御书房时的情景。
当时云珂正在与几位大臣议事,云夜突然闯了进来,看见御书桌上的秀女图,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恨恨地盯了云珂片刻,漆黑的眸子里好像有火在燃烧,接著一掌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