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身上下去,立刻。”
任雀压低嗓音,话语严厉,表情却妥妥将他的真心出卖。
楚虞挑起眉梢,认真盯着任雀。
因愤怒而稍显淡红的眼尾,薄唇开合,色彩极淡。目光含情似水,像极了挣扎不过,只能屈居人下的小兽。
“哥哥,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
楚虞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碰了碰任雀手腕上的锁链,链条猛然一收,逼迫任雀高抬手腕。
绡纱上扯,露出微分的腿根。
“你以为你困得住我?”
任雀咬紧了牙,人鱼宽大的尾巴在床上狠狠一摔,平滑鳞片似乎刚浸过水。楚虞向前一顶,隔着薄薄一层纱,鳞片与任雀的皮肤相接。
“为什么不趁早认清处境呢?阶下囚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楚虞微微一笑,他磨蹭着任雀的腿根,眼里凶光更甚。
任雀说不出话了,他察觉出楚虞动作间难以掩盖的求偶意味,磨蹭幅度越来越大,微微掀起的鳞片划过皮肤,让任雀没由来心头一紧。
“阶下囚,这就是你给我的待遇?”任雀喘息起来,他明显感觉有东西顶着他,尽管眼睛看不见,敏锐感官却将所有信息反馈。
楚虞微微一顿,分开任雀的腿,把他禁锢在床头。
一缕长发从楚虞耳侧垂下,在明暗交接的红鸾帐内额外撩人,楚虞的成年体格远超任雀想象,他的肌肉结实,体格宽阔,摆脱纤细漂亮的人鱼刻板印象,处处散发着危险。
他身上搭着件轻薄的银白色袍子,此刻肩膀一歪,滑到床上。任雀眼睛一眯,突然在楚虞肩膀上看到两道抓痕。
似女人情动时留下的印记。
任雀眸子一压,隐怒丛生。
“是又怎样,哥哥不满意?”楚虞突然上手,苍白手掌掐住任雀的脖子,慢慢上抬,掌心抱住任雀的下巴,手指摩挲下颌线,慢慢收紧。
他俯下身,用惯常的撒娇语气道,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与王顶嘴是王妃的特权,哥哥为何没有自知之明。”
“看来你和你那王妃相处不错,上过床再来找我,真让人恶心。”
任雀被迫抬起头,因楚虞强硬的禁锢而动弹不得,他的颈线死死绷着,眼里满是嘲弄。
楚虞一怔,随即眨了下眼,勾起嘴角。“哥哥是在提醒楚虞,早早和哥哥上床吗?”
说着,任雀居然还在楚虞的话语里品出了几分愉快和雀跃。
呃……
他说的话里包含这个意思吗?
这条鱼的理解力是不是有点问题?
任雀酝酿好的三分狠意差点没绷住,他完全来不及说话,腰窝被楚虞一掐,脚踝被鱼尾虚虚卷着。
他的腿稍稍抬高,脚上的铃铛一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叮叮叮——
任雀的脊背发疼,他被楚虞抵在床头,后背贴着墙。他慌乱地一瞥,楚虞用额头碰着任雀的,一字一顿,威胁意味十足。
“哥哥,和楚虞做。”
任雀睁大眼睛,小腹被人鱼摁着,渐热的摩擦从未停止。他脑子一空,被楚虞抱起来,腿弯搭着楚虞的手臂,铃声几乎吵闹。
红鸾帐里,除了压抑的呼吸声,只有锲而不舍的铃铛持续作响。
叮叮叮——
“楚虞。”
任雀的声音夹杂着难耐,他的手腕被牵制于床头,细长的双腿吊着铃铛,绡纱被推到腰上,楚虞漂亮的鳞片在暧昧烛光下泛着绯红的光。
他根本搞不清楚虞的脑回路,明明是骗人的那个,掳走了一只被卖了还帮数钱的傻鸟,摇身一变成了王,还要揪着傻鸟做点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任雀气不打一出来,可一旦楚虞亲吻他,他又觉得力不从心。
“哥哥,楚虞想要很多鱼宝宝。”楚虞低声呢喃着,最后两个叠词相互融化,尾音上挑,如唱歌一般勾人。
“滚蛋,自己生去。”
任雀无力地垂着头,嘴比平时灵,表情额外狠,看鱼都目露凶光。要不是被锁着,任雀指准能扑上去咬死楚虞。
“已经没有其他美人鱼愿意给楚虞生鱼宝宝了。”楚虞悲叹惋惜,哀伤地把任雀抱紧,动作却额外有威胁性。
大概是第一次,任雀有一种即将被全面攻占的恐惧感。他并不晓得人鱼是如何交配,但他本能反应,楚虞似乎有教他的意思。
“都怪哥哥,哥哥要对楚虞负责。”
楚虞勾起唇,他刚要再得寸进尺一点,突然听到一声锁链挣断的声音。
咔哒——
清脆无比的一声。
紧接着,位置颠倒,任雀穿着清凉的绡纱,骑在楚虞的腰上,抬手就是一拳,表情狠厉而狰狞。
“怪你大爷!”
“呜——!”
两天前,若水南岸迎来了他们征战久归的王。
流淌着人鱼皇血脉的王是整个若水南岸最尊贵的人鱼,臣民夹道欢迎,从南殿门排到若水宫,等了一个时辰,总算迎到他们的王。
王意气风发凯旋而归,在无数臣民的目光下,怀里抱着一个人。
还是公主抱。
王的轻鳞披风盖着那人的身体,他睡得很熟,偶尔蹙眉,又被王轻轻吻开。
大家以为是王新纳的小妾——毕竟整个若水南岸,单靠各种形式碰瓷王被纳入后宫的美人鱼不计其数,虽然人数庞大,却一个都没能成功接近王。
就连被无数达官显贵首推,从一百多年前就奋斗在碰瓷路上的赤光姬也不例外。
他们的王,简直就是个大型性功能障碍患者。
臣民很高兴,并在猜测这次这位小妾有没有戏得到王的独一份恩宠时,有人突然提出一个质疑。
这次王新带回来的人,长得……颇为眼熟?
众鱼定睛一看,还真他妈的眼熟。
一时间,夹道欢迎的臣民们吐出无数句鱼骂,时而整齐划一,时而错落有致,比皇家音乐会都好听。
若水南岸南部三十二群宫殿群的废墟上,还挂着那人的悬赏大头像,随时警钟长鸣呢。
是谁把这座大瘟神请来的?拉出去斩咯!
什么?是他们的王?
哦哦,那没事了。
毕竟他们的王,天生脑子就不太好使。
一传十十传百,久不回归的新王把人类监管者排行榜上次席的梵鸟抓回若水南岸,是要绑起来重刑伺候以儆效尤!
百传千千传万,新王快刀斩乱麻,梵鸟的首级已经挂在城墙头上三天了!新王强大英俊,战无不胜!
第三天,宫里来人了。
众鱼民突然听见一个噩耗。
据说他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拳打十个除了有点性功能问题不近鱼色之外其他无可挑剔的新王,在严刑逼供对梵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重刑伺候后,一个开心,伺候到了床上。并要册封梵鸟为王妃,娶为唯一合法伴侣——可以继承若水南岸众多水母罐头和小贝壳面条遗产的那种。
群民哀嚎,分分上书,提醒新王,南部宫殿群的残骸还立在海里没修好呢。
然而王一意孤行,由于坠入爱河的角度比较清奇,用力过猛,处于一种不可自拔的热恋期。
第五天,奉命为新王妃量体裁衣的侍卫长阿倩,带着一队侍女,与三皇子一同前往王的寝宫,礼貌敲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场景。
跌在床下四仰八叉的新王卷着被子,浑身上下一条裙子的新王妃骑在他腰上,一手拽着王的尾巴,凶悍怒喝扑面而来。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是忘了这个家谁做主?”
“还跟别的鱼厮混,信不信我出门就把这里全屠了?”
“从头到尾骗我,真以为我拿捏不了你?你甩个尾巴我就知道你作什么妖,敢跟我这那那这?”
“不是要我负责吗?少装死,有本事起来干我。”
任雀一揪楚虞的尾巴,身后开门带来一缕风,他和楚虞同时向门看去,与傻在原地的阿倩和某不知名人鱼对视。
楚虞眨眨眼,悄悄撑起自己,猛地搂着任雀,在他颈间撒娇,不敢看门口。
只剩任雀和门外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关键是新王和王妃的姿势,始终很暧昧。
“不好意思,打扰了。”
阿倩不愧是跟楚虞行走多年的大人物,比起身边这位没接受过两位感情暴击的人鱼皇子,熟练的不是一星半点。
砰——门关上,阿倩理所当然地整了整衣裙,对身后若干侍女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回去待命。”
阿倩冷静地说道,只有身旁的人鱼王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王兄不是说今日早朝有事,处理公文了吗?”
阿倩面不改色:“殿下可能是独自一人效率太低,搬到王妃寝宫议政了。”
人鱼王子一脸疑惑,走出去好几米,实在忍不住,又问:“王兄同王嫂相处,一直都是这个画风吗?”
“什么?”阿倩差点趔趄,问了一句。
“这种,妻管严画风?”人鱼王子瑟缩一下,暗自嘟哝:“但我先前几次见王嫂,却是也险些没能逃过王嫂的追捕。”
“而且刚才,王兄是害羞了吗?”
人鱼王子突然想起楚虞把自己缩在人家怀里的样子,极其震惊。
阿倩没接话,小小的脑子装不了太多大人的事情。
随便吧,反正殿下最会撒娇了。
“人走了,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恩?大尾巴鱼?”
任雀冷笑,捏着楚虞的尾巴狠狠一掐,看着自己肩膀上藏着的鱼脑袋,咬牙切齿。
楚虞睁开一只眼,确定没人了,当即欣喜地抬头,捉着任雀狠狠一吻。
“滚!”
第76章 楚虞什么都会告诉你
一天里,除了来了又走的楚虞,只有阿倩这个小崽子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侍卫服装给他送吃的。
“大人,这是殿下钦点的吃食,我给您送过来。”
阿倩把一碟碟点心摆在床上桌,负手而立,时不时小心翼翼瞥几眼任雀。
不是她好事儿,真的是任雀这身打扮,太招摇了。
任雀一身暗银色绡衣,手脚各绑银铃铛,每挪一步就要发出响声。
他露出修长颈项,随着头低下的弧度,隐约能看见上头两个圆圆的牙印。
紧绷的颈线此刻松弛下来,他不耐烦地耷着眉眼,懒散地坐在床上,纱衣滑至肩头也没察觉。
他蹙眉,在一堆鱼虾中挑挑拣拣,寻找能入口的食物。
任雀坐在红鸾帐的床内,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家,铃绳为他渡上一层妖冶,既有梵鸟的虔悯,又像阶下玩物。
怪不得楚虞不许任何人进入,只留阿倩负责照顾。
“楚虞呢?”
任雀烦躁地抬眸。
“殿下在和群臣商议要事,估计傍晚会有空。”阿倩想了一下,俏生生道。
“我要见他。”任雀费力嚼着一只虾尾巴,话语含糊不清。
“大人现在就要见吗?”阿倩一脸为难。
“对,立刻。”任雀着重强调。
“现在可能不……”阿倩话还没说完,一枚锋利的飞刀凭空出现,对准阿倩的脑袋。
小姑娘吞了下口水,紧张地酝酿,在任雀看过来的第二眼赶紧改口:“行的,我现在就带大人去。”
任雀必然不可能只穿着一件啥也遮不住的绡纱横行若水南岸,他随便找了件楚虞的衣服,把自己围上,出门,碰上满脸震惊的阿倩。
那件袍子材料金贵,质地很轻,图案绣水纹,玉石纽扣上有条银链,不太保暖。
就这么一件破衣服,阿倩愣是看呆了。
“有问题?”任雀烦躁地蹙眉,盯着阿倩。
“没……”阿倩低下头,她走在前面,刚闭了一会嘴,不知为何,又开口。“这衣服我也不知是何来历,但殿下经常穿着它去皇墓,所以比较惊讶大人会选这一件。”
“……”任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强忍着丢掉的冲动。
若水南岸的回廊九曲回肠,海底以深蓝色为主,凶猛的蛮荒海底妖类在宫殿外畅游。供非海妖行走的通道只有一条,卷尾前进的人鱼随处可见。
任雀打量宫殿装潢,在其他人鱼或惊讶或恐惧的目光中向前,他路过一个房间,发现里面许多虾类官员在忙活。
“这里是做什么的?”
任雀好奇地一问。
“内务所,管理宫中内务的地方,包括殿下的侍寝安排。”阿倩如实答道。
一提侍寝,任雀挑了挑眉。“侍寝?”
阿倩转过身,殿下的侍寝册不是秘密,就挂在墙边供所有官员瞻仰。阿倩左思右想,索性卖未来王妃一个好。
“这是殿下的侍寝册。”
阿倩把本子递给任雀,乖巧道。
任雀一翻,前面大半本全是空白,他没耐心,迅速掠过,正以为阿倩骗他,突然看到后面写字了。
日期是从几天前开始的,延伸到一周后,每一天晚上,花着密密麻麻的奇怪图案——两个圆,一大一小,上面带着个翅膀。
“这是什么?”任雀一头雾水。
实在不怪他,这个表着实抽象。
阿倩探过头来,兢兢业业地解释:
“是您。”
“?”任雀一脸你不是骗我吧的表情。
“真的,殿下亲自画的,以往都没有,您来了才画的,一只小鸟就是一次,这满篇小鸟……”阿倩顿了一下,任雀居然在她嘴里听出几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