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拿的这些,确定是给人穿出去吃饭的?”
侍女们乖乖退下,阿倩乐颠颠跑上来,完全不惧任雀的臭脸。“任大人,这些都是殿下精挑细选的。”
“这条肚兜?”任雀忍无可忍,挑眉一指。
“这是绡丝鸳鸯红肚兜,上好面料精致剪裁,全若水南岸只有一件。”阿倩连忙解释。
“这个情趣内衣?”任雀手一歪,指了指另一件。
“这是玉珠卵丝冰心衣,人鱼族热销品牌。”阿倩又道。
任雀额头青筋直跳。
“咳,任大人,入乡随俗,嫁鱼随鱼。”阿倩憋着笑,直接连人带衣服全被任雀轰了出去。
“滚!”
接受奇奇怪怪的绡纱服饰和走一步就像莲花蜡烛一样响个不停的铃铛,已经是任雀给楚虞最大的宽容了,至于再其他的,完全不在任雀的服从范围内。
他在衣柜里好不容易选到一套布料多的,晚上穿去宴会。
说是宴会,不过是楚虞奇奇怪怪的前朝大臣与后宫妃子们聚在一块评论美食的团建活动罢了。
在侍卫的引领下,金碧辉煌的大厅展露眼前。
典型若水南岸的建筑风格,珊瑚礁造型的承重柱分布在宴会厅各处,三步一浅池,五步一泉眼。浅红色绡纱从高处垂下,随风摇摆,浅水尽头的台阶上,是海岩雕刻成的王座。
楚虞半披着一件奶白色细纱,巨大鱼尾沾着王座下的池水,有赤裸的美人鱼伏在台阶上,娇柔妩媚,顾盼流转,目光只在楚虞身上。
应该说,在场所有美人鱼的目光,都如狼似虎地搁在楚虞身上。
楚虞托着脸颊向前一望,察觉到任雀进入,唇角不可控制地勾起。
浅水很凉,如同任雀没什么表情的脸,他飞快扫视全场,仔细斟酌那些美人鱼的脸,牙根痒痒。
“哥哥,到我面前来。”
楚虞用蛊惑的语调念着,前头用的是人鱼语,发音软而充满引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任雀赤着脚走过去,站在楚虞面前。
“哥哥在无字楼曾为楚虞跳过一支舞,哥哥,楚虞还想看。”
楚虞的尾音拖长,他尾巴撩起,不小心碰到了台阶上伏低的美人鱼的肩。
水珠一滚,没入里衣,任雀眯起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心烦的东西,面上露出讥诮的笑。
“那你就想想吧。”
在场人鱼,能听懂任雀语言的只有寥寥数条,但不妨碍惊愕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人鱼群里爆发出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百多只鹦鹉一起开会,你一嘴我一嘴,宴会厅里充满各式各样任雀不太能听懂的骂声。
美人鱼们更是震惊,她们瞪圆了眼睛,并不明白一只落进大海的鸟为何如此嚣张。
群情激愤之间,楚虞笑得更欢了,他软趴趴地缩在王座里,朝任雀张开手:“哥哥,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完蛋,某条戏精鱼又上瘾了。
任雀不动声色地盯着楚虞,平心静气,仰头道。“除了跳舞,都可以。”
“要不,给楚虞剥只虾?”楚虞想了想,道。
任雀将目光垂在饱满的虾肉上,仍不明白自己给鱼做扒虾工的意义何在。
楚虞搬了个小凳子在任雀身边,屏息凝神等自己的食物脱壳,他在众目睽睽下与任雀交头接耳,小声碎碎念。
“哥哥这个虾剥的不完整,最精华的尾巴都没了。”
“哥哥,蟹钳不能这样用,哥哥好笨。”
“哥哥……”
“有完没完,不满意自己来。”任雀生气了,转过头吼楚虞。
楚虞一怔,表情一片茫然,他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睛,不得已伸手。
“剥就剥,楚虞才不怕。”
任雀总算寻个清净,环视满屋子表面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泡冷水浴,实际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睛粘在楚虞身上的人鱼,心生不满。
他转过来,唇边被一截红红的虾肉戳中。
楚虞叼着半个大虾头奋力咀嚼,举着奋斗许久的战利品,献宝似地给任雀。
“哥哥,吃。”
楚虞又拄了一下,献殷勤非常自觉。
任雀叼走虾,吃的美滋美味,楚虞的手还在空中擎着。
“还有事?”任雀挑起眉梢。
“哥哥,舔。”楚虞眼睛宛如藏着星星。
???
大庭广众,你们人鱼玩得真开。
楚虞的手指纤细而苍白,鲜嫩的汁水缠绕在他的指尖,微微弯曲,悬在任雀眼前。
任雀瞥了他一眼,等待了一会,轻轻舔了上去。
舌尖触碰指腹的触感比触电更明显,楚虞的瞳孔倏然立起,暗色光芒一闪而过。他的手腕颤抖,而后保持平衡,直到任雀坐回原来的位置。
性情天生冷淡的梵鸟没什么感觉,仿佛在做一件普通的事,但楚虞脑子里已经演了好几场小电影。
尤其是任雀用一种无事发生的寻常眼神瞥来时,楚虞翘起了他的尾巴。
唰——
宴会厅中梁顶的薄红绡纱突然垂下,有风趋势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将拥挤的殿堂分割包围。
红纱隔断视线,连气息都用特殊的方法隐匿,任雀一愣,腰攀上了一条手臂。
“哥哥,借楚虞抱抱。”
楚虞枕着任雀的肩膀,尾巴浸在水中。
他从未有过那般安静,不求太多。
在旖旎缱绻的帐内,隐隐能看清其他人的身形。任雀垂着头,听着楚虞的呼吸,同样敛下眼眸。
如果说楚虞恢复成年代表其中一个交易失败,是不是意味着任雀那本该被抽离的感情,已经尽数还了回来?
所以……
任雀抚摸着自己空了一块的胸膛,轻轻侧头,蜻蜓点水般吻在楚虞额角。
第79章 向你展示我的忠诚
如果任雀能对楚虞再多上那么几分了解,他绝对不会在心血来潮、被莫名的感情支配理智时选择亲楚虞那一下。
因为他早该知道,人鱼天生放浪成性,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安慰都会变成求爱的先兆。
转化为无法逃脱的囚禁,拨开迷雾,投到更深的无法自拔里。
“哥哥,你是在邀请楚虞吗?”
任雀跌入寝宫后的热泉,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水池边雕刻精致舒展的人鱼雕像,所谓热泉,只是在任雀与楚虞间寻找一个最佳平衡,既不会让任雀感到寒冷,又能让楚虞适应。
绡纱帐早已落下,楚虞跳入水中,尾巴一摆,柔软身体在水下潜游一圈,捞到挣扎中的任雀,把他抵在突起的泉水砖石上。
任雀里衣仅有一件不足以蔽体的绡纱,由于材质特殊,被水浸泡后变得透明,几乎和水融为一体。
“楚……!”任雀厉声喝了一声,第二个字还没出,就被楚虞猛地捂住了嘴。
“哥哥,楚虞想要鱼宝宝。”
楚虞从水中站起来,巨大鱼尾向后摆动,他将跪在水中的任雀抵到卵石壁上,低下头,危险的眸子眯起,压迫感强烈而尖锐。
任雀眼神一颤,他本能地别过头,不敢与楚虞对视。
楚虞眼中毫不作假的强烈欲望和疯了一般的占有欲,势在必得的极度索取,直直看透他伪装的侵略想法,尽数暴露出来。
眼下这条鱼,很危险。
“从,还是不从。”
楚虞的手臂曲起,与幼年时期不同,成年的精壮与令人血脉偾张的身躯勾勒着无尽魅力。他的声线软而富有磁性,距离拉近,几乎震在灵魂里。
他拷问的同时,手掌略微上抬,没入水面,绽开一圈涟漪。
“有区别吗?”任雀哑声低语,他察觉自己在战栗外的奇怪期待,甚至桀骜不驯地想将楚虞踩在脚下。
这很奇怪,但并不讨厌。
“手段不同而已。”楚虞露出被刺激的极端兴奋,他狠狠握住任雀的手臂,尾巴卷着梵鸟的脚腕,将他拖入水中。
温热水流没过头顶,所有呼吸只凭人鱼的吻供给,水压冲击心脏,让感官变得与平时不同——像被封闭在一个缓慢变化的箱子中,偏偏水流流经的感觉无比清晰。
扑通——
浑身湿透的任雀用力喘着气,楚虞野蛮而疯狂地撕咬。
不加节制的纵情,任雀只觉得恍惚,他仰面望向天空,蒸腾的热气掩盖视线,所有防备放松,有点找不到反抗力量地随波逐流。
随他去了。
任雀闭上眼睛,只觉得碰到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珍珠?
“从哪学的?”任雀与楚虞交颈,低垂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只因难耐蹙眉,随后又被楚虞认真亲吻。
“哥哥不喜欢吗?”
楚虞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已动情,所有无法压抑冲笼而出的欲念和蹂躏欲望只能找到一个宣泄口,不堪的恶劣与蠢蠢欲动的爱慕在血液里流淌。
“学些旁门左道……嗯……来对付我。”
任雀急促喘了一下,他不太在意地偏过头,无力攀附楚虞的肩膀,话音被动作截断。
准确说,不是一颗,是一串。
“只会用在哥哥身上罢了。”
水声撞击着沿外石壁,晃荡的水面连完整的影子都照不出。不多时,水面停了一会,任雀双手背在后面,手腕没入水下,额头抵在楚虞肩上,紧紧皱着眉,仿佛不太舒服。
一截锁链出水,被远处石壁上凝结的冰牢牢冻住,锁链猛地收紧,任雀闷哼一声,胳膊向后伸直,楚虞咬着他的颈侧。
“三天三夜,哥哥想第一夜就投降吗?”
楚虞用最亲昵的语调,诠释着什么叫变本加厉。
“你先能让我投降再说吧。”
任雀笑起来,热水淌过他红肿的颈线,狭长眸子挑起,从未有过的愚弄和饱含战意的轻蔑让楚虞更为兴奋。
人鱼的鳞片蹭过梵鸟,逃不脱的桎梏将任雀捆在狭窄的热泉里,楚虞用人鱼的威压逼迫任雀就范,针锋相对的冷意与梵鸟的摧邪相互对峙,惺惺相惜又分庭抗礼,谁都不服谁。
尽管任雀的处境没那么美妙,还是被压制的一方,他仍不曾低下头。
水面一荡,楚虞拧起眉来,随着梵鸟一声压抑的长鸣,僵持的局面突然被打破。
全面碾压的人鱼气息盖过梵鸟,将任雀尽数捆绑,从头到尾,楚虞轻轻一笑。
“你输了。”
“少得意。”
任雀浑身是汗,不知是因重压还是某种莫名的兴奋,他倚在楚虞怀里,被强烈气势追赶到尽头,颇有些走投无路的意味。
最后,被人鱼纠缠的梵鸟虚影一晃,抖动着落入水中,翅膀收缩,细长翎羽柔软地飘起。楚虞按着任雀的后背,手指恰好抵在肩胛骨中央,疑似翅膀虚影出现的位置。
“嗯……”
曾受过伤的地方泛起疼痛,让任雀猛然清醒,察觉处境。
任雀和楚虞心口的梵文印记同时闪过,再也忍受不得的声音压在嗓子里,任雀彻底败阵。
“哥哥,楚虞只向你展示忠诚。”
楚虞轻声道。
第80章 不如和楚虞殉情
“可真是不成样子。”
拿腔拿调的女声若即若离,耳边传来低语,任雀颤了颤眉,似乎正努力从某种混沌状态脱离出来。
“区区人鱼。”
男人站在稍远的地方,语气带着嫌恶,紧随话音,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越来越响。
“你猜他俩谁上谁下?”
女声藏着雀跃,不知碰到了什么,传来铁器击打玻璃瓶的清脆音调。
“恶趣味。”
男人低声谴责。
“这是好奇心。”
任雀轻轻攥着被单,被蒸干的身体泛着热意,思绪错乱,无数剪影在脑海中闪过,拼不成完整图形。他缓了好一阵才捂着腰从床上爬起来,一掀鸾帐,瞧清帐外来人。
雌黄靠在墙边,轻蹙眉头,等候多时的不耐敛在眸下,并不关心任雀。
芸黄坐在椅子上转玻璃球,细眉轻挑,笑靥如花,一脸玩味。
“下午好,老板,看来最近几天你过得很辛苦。”
任雀脸色一僵,留意到芸黄意有所指的视线,拽着袍子一遮,冷然道:“你们怎么来了?”
“楚虞邀请我们来参加婚礼,我们怎么好不来。”芸黄笑道。
“什么?”任雀下意识皱起眉。
楚虞在他睡着的时候搞了什么?
“别听她瞎说,我们偷渡进来的。”
雌黄看不下去眼,他轻轻咳了一下,从眼梢瞥来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任雀身上。
“偷渡?”任雀坐回床上,曲起一条腿,他露出散漫表情,视线发虚,毫无落点,动作也缓慢。绡纱撩起,隐能看清他膝盖上一片红色印记与脚腕的勒痕。
看样子,像是被用力掐过。
雌黄别开头,“监管者没有明确对若水南岸发布禁止往来的通令,但前天,浮世回廊召集了所有三条金榜单上的成员,会议内容我们无法得知,关山海处的屯兵多了不少,很难保证不会动武。”
“眼下不会起争端。”
任雀揉着脚腕,他微微低头,扯出抹并不算开朗的笑意。
“为什么?”芸黄注视着任雀。
“他们在观望,在楚虞把若水南岸的所有事情解决前,监管者不会轻易干预。”任雀道。
如果说楚虞真的和监管者达成了某种协议,与消极的不追究相对应的,大概是楚虞将圣地的事情完美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