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敖神秘兮兮地一笑,瞥一眼温故开心的样子,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你知道什么叫珠玉在侧吗?”
“属下不知。”
“我便是这美玉无瑕,他便是这冥顽不灵的石头,我和他在一起,才能显得我不但聪颖,而且天资独厚,这样的人你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家将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和高见,“小侯爷真是深谋远虑。”
封敖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滚吧,把马留下。”
家将:“……”
……
温故录一档旅游综艺时曾学过骑马,轻而易举地上手,但他不能骑得很快,只能慢悠悠地往前走。
封敖不催促他,两人一路从日暮到黄昏,在城门关闭之前,终于进入了青朝城。
城中街道两侧遍布茶楼客店,一排排朱漆的亭台楼阁,处处气派辉煌,每一家门前斜悬的旗帜上均有旭日东升的金绣。
元九渊曾经给过温故一块牌子,上面有一模一样的标记,温故瞧见便猜到,这是到了元九渊的家中。
“封敖少侠,我们一路骑马去玄月宗么?”
温故娇嫩的大腿内侧马鞍被磨得发疼,无比想念御剑飞行的时候。
来到一间客栈,封敖翻身下马,“不用,我们出了拂晓山庄的领地,我的家仆在一处山洞等我,他手中有我的飞渡法器。”
说罢,封敖把缰绳交给店小二,瞥见马棚里一匹俊俏白马,马鞍是翡翠白玉制成,上面挂着一块青龙牌子,他顿时露出一个微笑,大步向客栈内走去,“七公主!七公主!”
台阶下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缓缓挪步走下,雪白的垂纱遮住她的面容,身段窈窕绰约,宛如盛开的一树桃花,她用一双冰肌玉骨的手掀起一角笠帽,往外瞥一眼封敖。
“小侯爷。”
封敖热情迎上去,“七公主,没想到能在青朝城遇见你。”
七公主抚平笠帽,看向慢吞吞挪进来的温故,“这是你的朋友?衣衫怎如此奇怪?”
“路上遇见的,不知七公主去何处?我可否有幸与你同行?”封敖直勾勾望着面纱下朦胧的脸。
七公主摇摇头,淡道:“我要去云崇洞。”
“云崇洞?”封敖不明所以。
七公主好奇地望着温故,不假思索地道:“我听闻一位金阳门的弟子,在云崇洞里发现一处上古墓穴,以金阳门的实力不敢冒然入内,便广发英雄帖,请天下英豪前往云崇洞。”
温故发白的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龙傲天的小说里必不可少的盗墓副本,一般都是由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发现,然后门派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敢进入,把这个升级拿装备的机会让给主角。
但现在有个问题,“龙傲天”不在这里。
封敖目光向往,“上古墓穴?”
七公主轻轻点头,“上古大神留下的皆是神物,我曾在国师留下的古书上看到过,圣墟之中有上古大神留下的八个葫芦,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封敖怀疑自己听错了,“八个葫芦?”
温故也很惊讶,圣墟里八个葫芦么,他怎么只见过一个?
七公主隐隐地笑了,款款道:“是一个葫芦,但是名字就叫八个葫芦,后来那葫芦的主人为他起名为乾坤。”
八个葫芦……
是bug葫芦吧?
温故心想,乾坤葫芦竟然能让他见到元九渊,确实是这个世界的一个bug。
“不知那上古墓穴有何宝物?”封敖兴趣盎然。
七公主若有所思地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想去瞧瞧。”
封敖双手抱拳,直率地说道:“我愿做七公主的护花使者,为你保驾护航。”
此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二楼破空而来——
“小侯爷,在我们元家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为七公主保驾护航。”
紧闭房门推开,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锦袍玉带,腰间挂着旭日东升的玉牌,他身后众星捧月,跟着一群人。
正是元家的少主,元今暮,模样和元九渊没有任何的相似,因为他两基本没多少血缘关系,元九渊的母亲红绫仙子,是元家家主的最疼爱的小女儿,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元九渊是根正苗红的少主。
元今暮则是在他出事之后,从表亲的表亲手里过继而来,资质虽比不上元九渊,但在一众修士中绰绰有余。
封敖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嘲热讽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养出魔族人的元家啊!”
“元九渊一个魔族的孽种,我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用他的血洗清我们元家因他蒙受的冤屈,他早与拂晓山庄没半点关系。”
元今暮走下阶梯,来到七公主身后,和颜悦色地说:“不知七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温故暗暗瞪他一眼,什么屁拂晓山庄,元九渊才不稀罕,心中小声道:你要再敢说元九渊坏话,我也和你不客气。
七公主嗅到了火药的味道,转身拾级而上,“我回房休息了,两位请便。”
眼见和美人来之不易的亲近机会消失了,封敖咽不下这口气,“听说这元九渊可是连破两阶,现在已是元婴之期,你若是去玄月宗拜师,还要喊他一声师兄呢!”
“魔族之人诡计多端,谁知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歹毒的修行办法,这事你我管不到,小侯爷先管好自己吧!”
元今暮皮笑肉不笑,目光瞥到温故身上,“这是你的朋友?你们若结伴前往玄月宗,可真是——”
“蠢不单行。”
躺枪的温故很无辜,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你说谁蠢?”封敖怒不可遏。
温故为友军搭个腔,气鼓鼓地说:“你才蠢。”
元今暮哈哈一笑,嗤之以鼻地道:“小侯爷,不如你和我打个赌吧?”
“什么赌?”
“若你们两个能进入玄月宗做入室弟子,我便在水镜峰学一圈狗叫,同理,你们输了一样照做。”元今暮笑道。
这个发言太像炮灰了!温故心中想道,还不是高级的炮灰,是那种只出现一章,然后被打脸后一秒滑跪的炮灰。
一点没有反派该有的逼格。
封敖身为小侯爷,何时受过这种屈辱,顿时气血上涌,毫不迟疑地道:“好!我们答应你!”
温故不满意封敖就这么把自己带进去,可在元今暮面前,他顿时硬气起来,蓦然站起来用力“啪”拍一下桌子,温软的声音肃然地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封敖怔了一下,看温故的眼神蓦然变了,说的太好了!没想到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这么铮铮铁骨。
二楼格窗推开缝隙,暗中观察的七公主听到这句,目光多出探究之意。
元今暮满意地点头,随即给温故挖个坑,“看你这么有骨气,我再加一条,若是你能拜入紫衣真君门下,我便……”
“你便要给元九渊道歉,以后不准再说他一句不好。”温故语气坚定地说。
元今暮讶异,没想到他这么狠毒,若要他当众给一个魔族人伏低做小,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不过紫衣真君早已不再收徒,何况以温故肉眼可见的资质,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好,我答应你,若你能拜入紫衣真君门下,我便当众给跪下元九渊道歉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龙傲天经典台词复播#
温故眼圈泛薄红,鼻尖可怜巴巴抽动说:“你们所有欺凌、侮辱,今日我温故会加倍奉还的~!”
“斗破云霄战九天,生死只由我来控,我命由我……不由天!”温故努力瞪圆眼睛,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
第四十六章 师兄不疼我
千鹤峰。
小院中翠竹葱郁,元九渊坐在石凳上,定定地望着手中乾坤葫芦。
“小九。”
重夷道走到身侧,元九渊木然抬起头来,俊挺的脸上毫无神采,眼底一派沉闷死气,接连几日一直如此,连水镜峰的早课都未曾去过。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有欺辱你了?”重夷道瞧见他这样心如刀割,“若是谁敢欺辱你,告诉为师,为师必然给你讨个公道。”
元九渊垂下眼,端倪手中的乾坤葫芦,“你为何这般待我。”
重夷道稍怔,坐在他身侧,目光关切凝视他线条流畅侧脸,“因你是我的徒弟,师父待徒弟好,岂不是天经地义?”
顿一下,他抚平大袖,正襟危坐道:“三年前,你前来宗门拜师,那时你风光无限,我自认才疏学浅,做不了的师父,便没有参与峰主们抢你做徒弟的闹剧,后来你遭遇……劫数,其他峰主避之不及,因我与紫衣真君关系最为亲近,他便把你交给我。”
“因你,我成了其他峰主的笑话,我自命清高,不能容忍白璧有瑕,便对你不管不顾。”
重夷道干咳一声,高高在上许久,从未和徒弟掏心掏肺,未免有些尴尬,“紫衣真君曾说,玄月宗可养你一辈子,你元九渊可以是个废人,但不能是个恶人,我们身为名门正派之首,不能养出一个为害一方的魔王,所以我对你比起他弟子都要苛刻。”
元九渊颔首,指腹摩挲轻柔抚摸葫芦的表面,如同对待情人的脸。
重夷道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可直到近些日子,我才发现你并非我所认为的无情无义,你心地纯良,待人真诚,虽说有些爱哭,但无伤大雅,有师父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这是在别人眼里的温故,元九渊沉郁的情绪稍好,三日未和温故交换身体,听到重真人评价温故,才能感觉到和温故的关系没有那么遥远。
重真人瞧一眼他的侧脸,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除此之外,你性子沉稳,遭遇如此劫难依旧能泰然处之,我扪心自问,这千鹤峰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你这般。”
“三年前,若是在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参与那场抢徒弟的闹剧,一定要将你带回千鹤峰,以后不管谁说什么魔族,什么蛊惑人心,我一概不理,专心做好你的师父,让你的前路无忧。”
元九渊讶然抬起眼。
重真人赧然别过脸,一本正经地道:“不谈这些了,这几日没见到徐复,他没有再缠着你吧?”
徐复不来是最好的,元九渊摇摇头,最厌恶的便是这个人接近温故,巴不得彻底消失。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用什么方法才能见到日思夜想的温故?
此时东华洲。
常有凡尘俗世的人登山凿壁修行,妄图在无人之境领悟长生之道,但开天辟地以来得道成仙者凤毛麟角,大多人死在求长生的路上。
因此来到云崇洞的附近,便见森森白骨无数,可谓一步一枯骨,温故长这么大,只见过宁晓海的尸体,突然见到此情此景,背后阴凉阵阵。
他走在封敖身后,眼睛不敢乱看,担心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七公主居然不等我,难道是本侯的魅力欠佳?”
封敖拍一把脑后,回头看向温故,振振有词道:“都怪你长得太俊了,衬得我平平无奇。”
温故沉默无语,没有和七公主同行,对封敖来讲是一件好事。
众所周知,在修真小说里,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觊觎强者的美人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轻者被扁一顿,重者丢失小命。
温故的追求很简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安然无事地活到玄月宗。
封敖端详他一遍,啧啧叹道:“新买的衣裳到是很合身。”
温故的奇装异服太显眼,在青朝城的裁缝铺挑了一袭成衣,头发用发带整齐挽起来,很是俊秀干净。
“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温故扫一圈葱郁树木,不见任何飞鸟爬虫,丛林里万籁俱寂,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
他不想节外生枝,但拗不过一心要在美人面前大展雄风的封敖。
“方圆十丈皆是如此。”
封敖取下腰间一个金色小铃铛,轻轻晃动,铃声悠长空灵,“还有一里地。”
两人一路无话,穿林度水来到峭壁上一处深不见底的隧道,门前立着一座崩塌的石碑,躺在荒芜的杂草之中。
石碑四分五裂,上书的字迹被雨水风霜打磨一空,看不清原本内容,隧道入口处贴张几张金色符咒。
符咒原本用意是此地危险,禁止后人入内,可谁料修真界的后生胆大包天,为了求得宝物在所不惜,这符咒反倒成了引路符。
隧道里并非黯淡无光,半空中漂浮点点青色磷光,阴森森的鬼火成了照明之物,温故拢拢雪白的中衣领子,托元九渊的福,接二连三的撞鬼事件后,他的胆子变大了很多。
狭窄的隧道越走越宽敞,刀切斧劈的山壁渐渐变得光滑,两侧的墙壁上凿出精致的壁灯样子,隧道深处亮起白昼一般的光芒。
走了一段路后,温故眼前豁然开朗,云崇洞内别有洞天,宽敞雄伟的圆形石殿依山而建。
石殿由一圈巨大的石柱支撑而起,柱子上精雕细刻了模样凶恶的神兽,四周八扇石门四通八达,不知通向何处。
洞穴内光源来自石殿正中,漆黑墓碑上一颗璨璨明珠,仿佛天上太阳一般,照亮整个殿宇。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一扇扇石门大开,早已有人捷足先登进去室内,封敖迫不及待地来到墓碑前。
这块黑墓碑约一人高,表面光滑如卵石,墓碑直直插入岩石地面,没有任何的缝隙,似是从地底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