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过神来时,凤峪却说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像他的记忆都被洗清了一般。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鬼使神差地出了门,回想片刻又去房间内将那宝珠给带上了。
透明的圆珠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灵力,顷刻间便让他浑身充满力量,同时仿佛也抚平了心底对于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魔王殿内一片死寂,两边一左一右石柱上的油灯还亮着,随着幵门的动作被窜入的风微微吹动。
沈空知脚步很轻的走进去,因为害怕被人发现索性便转身关上了门。
再度转头时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高大的黑色雕塑,那张脸于他而言不能更熟悉了。
“你在吗?”
他微微张口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半晌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供奉桌上放置着一杯鲜红的血液,此时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沈空知转了一圈,正想要再问一遍时,却忽然看见一缕黑雾从雕塑手上的长剑中窜了出来。
那黑色的云雾在空中绕了一圈,很快便聚集在他的面前,逐渐形成一道人影。
等它基本上成型时,沈空知一眼便认出他与萧长夙简直就是一比一刻画出来的。
无论是长相身形都别无二致,若硬要从其中找不同的话,可能面前这人的脸上比起萧长夙来说多了那么几分邪气。
“你是谁?”沈空知朝前走了一步,试探着想要去触摸他,却发觉自己的手从那团雾气中穿了过去。
“萧长夙”轻轻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尽是充满侵略感的要命笑意。
他缓缓张口,同时手也抬起在沈空知的下颚轻轻摸了一下:“我是魔王,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空知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处冰凉触碰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间,他回过神来,蹙眉道:“可你先前说自己是萧长夙......”魔王十分严肃地点头,只不过眼底的促狭暴露了他的心情大好:“我的名字叫就叫萧长夙,我还以为是你还记得我。”
说着,他转过身去,声音变得有些惆怅起来:“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空知并没有追问他说这句话的原因,反倒是又揪住了前面的话题继续深入。
“可你不是唯一的萧长夙,还有一个是凌云宗的掌门,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魔王嗤笑一声,下一秒身体骤然消散。
还未等沈空知反应过来,那黑雾又骤然在他面前聚集。
魔王那张精雕细琢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锋利深邃的双眸却满是森然。
“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未等沈空知回答,他便感觉些许冰凉的气息喷撒在自己颈项周围。
同时魔王也微微俯下身去,像是在他身上轻轻地嗅着。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沈空知感到手足无措,同时心底也逐渐蔓延上恐惧:“你在做什么?”
他想要转身离幵,甚至心底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晚上来到这里,可双腿却如灌铅一般无法动弹分毫。不知过了多久,魔王将他颈项周围都轻轻地嗅了一遍,再度抬眸时表情已经很不好看。
“该死,居然被他先得逞了!”
沈空知:“?? ?”是他听错了吗?为什么面前这位魔王大人说了一句霸道总裁文中最为常见的口头禅。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该死,男人,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般,只是一瞬间便让他后背泛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你到底在说什么?”
魔王神色阴鸷难看,薄唇微微抿着像是有几分生气:“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身上还有妖族的气味?”
沈空知微微一怔,听出他说的人都是谁。
但他现在并不想提起前面那个,索性便直接过滤回答道:“我来就是跟你说妖族人今天带来的消息,你还记得自己原先就是被妖族害死的吗?”
“当然。”魔王面色不悦,似乎不是很想提起这个。
沈空知并没给他过渡的机会,直接便道:“现在的妖王也要发动战争,而且这一次不仅仅针对人族,就连魔族也要一齐对抗。”
本来这是个相当严肃的话题,可魔王听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玄折君的子嗣哪有这么大的胆量?现在活着就该谢天谢地,否则本尊要是有朝一日复活了,非得闹他个翻天覆地!”
“你这话说的倒是霸气,可实际上你只是一团雾,就连人都触碰不到。”沈空知丝毫没给他面子。
魔王表情又是一变,但兴许是想到自己现在却是无法耐旁人分毫,他便轻哼一声道:“那你将萧长夙带来同我合体,我便能去复仇了。”
沈空知心底一跳,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魔王,细细打量之间忽然想到什么,即可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和萧长夙长得像,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猜。”
魔王刻意说了这么一句,可实际上沈空知心底已然是明白了。
凤峪先前说的话夹杂着梦境,那些讯息逐渐被分解幵。
他摇摇头,忽然又问:“可你不是和玄折君同归于尽魂魄碎裂了,无法再入轮回了吗?为什么这一世会有萧长夙?”
魔王的存在凤峪先前已经同他解释过,是被人在熄了硝烟的战场上捡回来的灵魂碎片。
所以魔王的存在还算是比较合理,萧长夙却是横空出世一般。
“我也不清楚。”魔王在空中转了一圈,身体逐渐变小,“倘若不是你今日来同我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转世。”
说着,他的双腿逐渐消失,缓缓地只剩下上半身,可那黑烟却还在消散。
沈空知猜到他这是要消失了,连忙朝前走了一步,然后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魔王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切都要靠你了,记得去找萧长夙帮忙。”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些不服输地说:“虽然他可能只是个弱鸡,但好歹也能保护你。”
话音落下,那黑烟逐渐散去,他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长还未触及沈空知,便骤然化作透明消失不见了。
魔王殿中重归寂静,可沈空知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乱。
什么叫就靠他了?
如果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沈空知,兴许还能够勉强找到解决方法的对策。
毕竟原先的沈空知即便再不济也是个修仙之人,见惯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许还能同萧长夙重归于好。
可他……
他只是一个闯进书里的现代人,对于他们所说的过往和术法一窍不通,更无法代替原主去做什么别的事情。
即便现在还在这个身体中,可...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吧。
不知为何,沈空知这么想着,居然感觉心底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第54章 凌云宗内,各大长老在宗主殿中聚集一堂。
元存和元川站在门口等候,小孩昨夜闹腾的不行,又是想玩纸牌又是抓着元川问沈空知去向的,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会儿里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传出来,让小孩更困,元川索性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了。
元存正靠在他身上睡的正香,小手还紧紧攥着他衣角,却忽然听前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原本这天是重要的日子,就连外门弟子都没被通知来练功,一个个下山玩去了。
可柳若歌带着赵星河一脸严肃走来的架势却叫元川心底一跳,他不想吵醒元存,但还是不得不伸手拦住两人。
“见过若歌仙尊和星河仙尊,今日凌云宗开内会,师尊吩咐了不见客。”
他没压住声音,元存还是被吵醒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眸看柳若歌,然后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仙尊,沈仙师找到了吗?”
前段时间柳若歌和师尊在孤寒峰大打出手的事情整个宗门都听说了,他也不例外。
不过虽说心底对于难得冷漠的柳若歌有些畏惧,可也抵不过想要知道详情的欲望。
柳若歌也没必要跟个小孩置气,何况眼前这人一直偏向他师弟,索性便摇摇头道:“没有。”
听两人说完,赵星河也憋不住了。
他撇撇嘴道:“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只是同萧掌门询问一下四宗大会之事,倘若现在不方便,我们可以在偏殿等,还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这......”元川为难了一阵,最后还是点点头道:“那好吧,元存带两位仙尊去偏殿休息,我去同师尊说。”
元存揉揉眼睛,然后松开他的手点点头。
等转向两位仙尊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甜甜的笑:“仙尊这边请一一”三人离开以后,元川才缓缓进了宗主殿,然后跪坐在了宗主上座的桌边。
此时萧长夙和凌元尘正同几位年长的长老商量着四宗大会的出发时间,因为萧落雁一直在打岔的缘故,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落雁长老,你的意思我理解,可你的腿好了还未半月,如今参加四宗大会恐怕不太方便。”凌元尘是和萧长夙同一阵营的。
他的话说完以后,旁边一位留着长胡须的白发老人也开口劝道:“今年并非太平,还是按照往年的队伍去吧。”
这个提议一出来,立马得到了大多数长老的支持。
人界安生了这么多年,他们也逍遥自在惯了,并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坐在这探讨。
换句话来说,倘若萧落雁不是当年被宗主抱回来的孩子,也不是掌门的姐姐,他们绝不会在这多费口舌。
但萧落雁却依旧穷追不舍:“我身体已经好全,不劳各位长老操心,此次前去四宗大会不过也是想见识见识,何必这样大的反应。”
她这话说的不太留情面,凌元尘脸色逐渐暗了,也不想同她争辩。
而萧长夙早就说过不再管她的事情,这时候看见元川替自己倒完茶水还未离开的模样,便知道他有话要说。
见到此状,他便随意道:“既想去便同去罢,但倘若你因为身体缘故跟不上队伍,断然是不会停下来等你的。”
萧落雁表情扭曲一阵,像是有些不服气,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点头。
解决完这件事情,长老们便也陆陆续续地告退。
萧长夙坐在位置上没动,只抬眼看元川,示意他开口。
“师尊,清澜宗的若歌仙尊和星河仙尊来了。”元川带完这句话后看见自己师尊面色一变,又赶紧补充一句:“他们已去偏殿等候,说此次前来不是为沈仙师的事情,而是同您商讨四宗大会。”
萧长夙听了后面这句话表情才算好了一些,点点头便站起身准备离幵。
可走到一半却被萧落雁给挡住了。
女人素日面上的平和温婉荡然无存,此时满是阴鸷和冷笑:“我的好弟弟,听闻前段时间你同清澜山的柳若歌在孤寒峰大打出手,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姓沈的?”
“与你无关。”萧长夙眸色冷漠,愔字如金。
萧落雁的表情变得更加冷了,可最后居然还是强忍着扯开嘴角笑:“你这种人就该得到这样的待遇,求之不得才好,让你也尝尝孤寂的滋味!”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然是有些病态了。
宗主殿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萧长夙索性便让元川在门口等待,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曾经是他姐姐的女人。
“萧落雁,我不欠你什么。”
面前的女人听后笑了笑,纤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红唇却是紧紧抿着。
“你当然不欠我什么!我们甚至都不是亲姐弟,可你也太狠了!不过是因为我同你表明心迹,你便将我推下悬崖毁了我一双腿,即便现在还回来了又如何,我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萧落雁有些失控,眼底满是血红,怒目圆瞪注视着眼前人,居然是显得有些可怖。
假设是原来的萧长夙听了这些话兴许还会感到几分愧疚和自责,可现在却觉得十分可笑。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听清楚萧落雁说了些什么,只感觉身体中仿佛有一股火在四促乱窜,顷刻间便将他的理智尽数埋没。
从前他以为是自己失心疯了,可前些时间同凌元尘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情,才知道这是某种药物的作用。会制药的宗门有很多,可能制作出这种奇效药的除了凌元尘一脉,便只剩下京城方家。
原本他是不想戳穿萧落雁这件事情的,可现在自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却也不想再任由她责备自己。
“萧落雁,从前你同方旸达成协议,想要在那时候令我失去理智。”萧长夙眸色微沉,再度垂眸看向女人时眼底已是一片麻木:“但你料不到,方旸对我有意,他并不愿让你同我一起,便将你的药换做了一种紊乱心智的药物。”
“我为何忽然暴走,你的双腿究竟是被谁害的,现在心里有数了吗?”
他说到这心底的愤怒越发旺盛,不自觉便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还有沈空知,先前方旸想要害死他,难道不是在你的驱使下?”
“你手上沾的人命够多了,你可曾料到沈空知手握长生丸的秘方。要说回来,还是他救了你这双腿,倘若没有他,你恐怕如今还是个废人!”
“你今日下场还不算太惨,至少曾经被你间接害死的人还在不知情的时候救下了你,甚至多给予了你几百年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