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仙尊,我想去你们的马车里。”元存说着张开手,俨然是一副大咧咧要他抱的姿态。
赵星河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他在太阳光下还沾着点点油光的手,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别露出嫌弃的表情吓人。
兴许是因为山路颠簸,元存在这时候没站稳。
一个趔趄人就要栽倒在赵星河身上,他死死盯着那双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电光火石间,可怜的赵仙尊终于腾出一只手,抓着那小孩的腰带一甩便将他给扔在了自己左侧的马车上。
砰的一声响,让马车里的人都是一惊。
故重安原本正和柳若歌说这话,听见声音以后面色瞬间冷峻起来。
他上前将帘布掀开,却在看清楚马车前一脸茫然的小元存时松了一口气。
“故师兄,我过来找你们玩啦。”
元存好不容易反映过来,看见故重安朝着自己伸出手,赶紧拉着他进了马车内。
因为远行的缘故,马车都是特意打造的,里头很是宽敞。
左边坐着一脸戏谑摇扇子的柳若歌,右边显然是故重安原本的座位。
元存小心翼翼地抬头,先是触见一双黑色的长靴,继而是黑灰相见的衣袍,系在腰间的月牙玉佩。
缓缓往上,一张精致但冷漠的女性面孔映入眼帘,那人面无表情,脑后插着一根简约的白玉簪子,整个人利落而又干净。
“阿、阿春仙尊,我是......”元存看着那张脸一下子失了神,连自我介绍都说不清楚了。
“他是萧长夙的徒弟,叫元存。”柳若歌摇摇头,直接转头看向阿春,帮元存说了。
“对,我叫元存。”小屁孩平日都是不可一世大大咧咧的模样,现在见着一个冷艳风的美人,却是害羞成这样。
柳若歌向来是最爱说的,这会儿自然抢先笑道:“小元存,你盯着我师妹都要流口水了,怕不是喜欢这型?,,“若歌仙尊......”元存的脸颊有些诡异的红了。
这反应一出来就不只是柳若歌要起哄了,就连故重安都眉毛一挑,有些讶异起来。
眼看着元存的脸越涨越红,处于话题中心的当事人阿春终于无奈摇了摇头。
她先是轻叹一口气,继而抬起手随手一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这,别站着。”
等元存红着小脸在阿春旁边坐下,故重安总算收回了自己惊愕的表情,从旁边找了些甜食给他吃。
同时柳若歌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题。
“按理说小七已经很多年未下过山,前些时候去妖族已经算是意外了,这次能跑哪去还真说不准。”
故重安轻叹一声,然后才说:“其实在回来时师尊不小心被魔族人掠去,所以现在也算是都去了一趟。”
此话一出,沉默许久的阿春却是忽然开了口:“小七去过魔族?”
“那时候师尊似乎是同萧掌门争吵,便独自一人去街上,结果被魔族传送阵送到了拍卖场。”故重安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心底还能泛着微微紧张和担忧。
“我和萧掌门顺着传送阵找到拍卖场,这才得知师尊被魔族的二殿下凤峪买走的消息。”
“后面我们去魔王殿将师尊救了出来,此后便再也没提起过。”
柳若歌听完以后点点头,然后说:“既然如此,小七去魔族的概率几乎为零。”
阿春眸色微沉,思忖片刻后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二殿下虽然顽皮,但魔王却还算讲义气。”
“你同他认识?”柳若歌问。
“几面之缘。”阿春颔首,浅棕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先前下山历练路过一次,遇上凤邬时同他大打出手,但他输给了我。”
旁边吃糖块的元存听后倒吸一口气,看向身旁女人的眼神越发崇敬起来。
很快他又看看阿春虽然纤细娇小却十分劲韧的身材,又偷摸摸捏了一下自己肉乎乎的手臂,表情一下子失落起来。
“他输给了你?”柳若歌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
他自己的师妹,实力如何难不成他还会不清楚吗?
阿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儿眼底闪过几分笑意,无奈道:“我同他比的是赤手空拳,并未用灵力和术法。”
“咳咳咳……”
此话一出,旁边的故重安倒是先咳嗽起来。
他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回想起当年师尊同他说柳若歌儿时被阿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故事,一时间有些憋不住笑。
柳若歌注意到他的表情,脸立马沉了下来,同时口中暗骂一句。
“死沈空知,什么事都往外说!”
“丢死人了!”
等笑的差不多了,阿春眼底的笑意也逐渐消散,这会儿踢踢柳若歌的脚,便道:“四宗大会结束以后,我去魔族寻小七,你去妖族找找。”
“我都不想参加什么四宗大会了。”柳若歌一脸无奈看向窗外,满脸都是不耐烦。
阿春却不以为然:“倘若小七在还轮不着你,就当为小七努努力,代他夺得榜首。”
柳若歌很想问句师妹是否想要我命,可半晌还是摇摇头。
没多久,他又将视线放在了故重安身上,郑重其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道:“重安啊,你师尊不在,你定要取得榜首,将那萧长夙打的屁滚尿流,为你师尊报仇!阿春也点点头:“三师兄总算说了句正经话,我支持你。”
故重安:“……”
魔族内。
凤峪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听着旁边几个人规划的路线,只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我是魔王,断然不能离开,所以凤峪便跟着玄鸣一同前往四宗大会的地点,一到地方立马同四大宗门的人说这件事情。”
凤邬说完以后也不管旁边自己弟弟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直接转头看向沈空知。
“沈仙师,你也一同去吧。”
“我就不......”沈空知摇摇头便要拒绝,可旁边的玄鸣却忽然开口:“倘若你不去的话,恐怕萧长夙会第—个不相信。”
凤峪听到这里总算来了精神:“不仅仅是萧长夙,还有他的徒弟,你不也招惹了清澜宗的人吗?只怕那时候我们两个要直接被打出去才对!”
沈空知其实原本是打算好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就一个人离开的,瞬间寻找一下有没有回去的方法。
可是如今这两人这样一说,而他同时想起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这玩意,心底又逐渐动摇了。
凤峪没再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接将他脖颈一揽,便道:“行了,明天一早就出发,我绝对保护好美人!”
“你行吗?”
沈空知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小声嘟囔一句没说太大声。
而这边参加四宗大会的队伍刚找了个客栈休息下,故重安刚将元存抱下马车,便见他迈着小短腿朝着隔壁马车跑去。
元川跳下去以后看见他,皱着眉头说:“慢点,别摔着。”
后面的萧长夙虽然没开口,但视线却从清澜宗的人身上扫过,继而垂眸看向元存,眼底带了些探究。
“怎么样?”
他正以为元存会一脸郁闷摇头时,却听那小屁孩声调丝毫未降低,大声说:“我听见了,若歌仙尊让故师兄将师尊打的屁滚尿流!”
萧掌门一怔,继而满脸黑线。
第57章 客栈门前的气氛霎时间寂静下来,故重安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没说话,阿春也轻咳一声转头看向远处。柳若歌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大咧咧走过去拍萧长夙肩膀。
“咳咳...萧掌门,我就是说着玩的,毕竟男人不能说不行,我只是让重安认识一下,什么叫真男人!”几人站着大眼瞪小眼,萧长夙眸色深沉地看着他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进了客栈。
等那压迫感极强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大门内,柳若歌才长舒一口气。
“柳师叔,您出汗了。”
旁边的故重安看着他额角泛着的光亮,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说完,柳若歌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但阿春却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
赵星河刚从马厩过来,看见几人这副模样,也是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这群师弟师妹,一个个平日正经的不行,可凑到一起却立马暴露了本性。
次日清晨,两大宗门的人收拾好出了门。
与此同时,大陆另一处山脉也逐渐开启,其中窜出一道金红色的光影。
速度之迅猛几乎让眼睛都捕捉不到,可实际上飞出去没多久便逐渐慢了下来。
沈空知和玄鸣坐在凤凰鸟的背上,起初只觉得高,后面速度慢下来以后看得更加清楚反倒没有了这种恐惧。
乾坤楼无论是距离魔族还是妖族都十分遥远,几乎是建设在四大宗门中间,呈现包围模样的一座山。
这么赶了几天路,凤峪原本想要逞强的心也随着魔力的逐渐消逝逐渐散去。
约莫行了一半路程,三人便换成了马车。
沈空知和玄鸣坐在马车内,只听着外头车夫和凤峪的交谈声,逐渐有些昏昏入睡。
对面的玄鸣全程阖着眼,也不知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同他说话。
他盯着玄鸣眉心的那道红印看了一会儿,下一秒便感觉自己的手腕发烫起来。
虽说对面这人闭着眼,但好歹也是个有存在感的人,于是沈空知只好将左手伸进右边袖子里,轻轻在那细绳上摁了一下。
扇形的吊坠微微泛着灼烫的温度,像是要对他诉说什么。
奈何沈空知并未修仙之人,这会儿也并不能和他做到共情。
就这么抱着好奇的期盼,总归到了入夜时。
三人找了个客栈歇下,沈空知还未进门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居然粗心到将宝珠遗留在了马车上,便转身去马厩寻。
凤峪和玄鸣也有些累了,索性便走进客栈中。
“三间房。”凤峪将银两拍在桌上。
那正在算账的掌柜听后却是一脸为难,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蒙的严严实实两个男人,继而道:“两位客官,我们今天的房都被包了,虽说还有三间空房,可是人家客人都花了钱留的。”
“什么意思?”玄鸣头上戴着斗笠,一双锋利的眼眸从红纱中透出来:“这附近没有别的客栈了,夜色已深,你让我们去哪住?”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那掌柜这会儿叹了口气,往后缩道:“要不我把他们的管事喊下来跟你们商量,这个我也做不了主。”
凤峪也不知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玄鸣为何现在忽然发作,这会儿便抢先道:“好,劳烦您。”
不过多时,楼上掌柜便领着一个穿着黑灰长袍的女人下来。
她腰间缀着一条月牙玉佩,此时长长的流苏随着下楼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说你们要住店?”
阿春的表情很是淡漠,甚至连最后一格阶梯都没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凤峪看见这人时心底一颤,没来由地感到眼熟。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看出这人是参加四宗大会的,便道:“正是,外头夜已深,我们三人劳累一天想寻个地方休息。”
阿春抬眸看了一圈,确定只有三个房间剩余以后便点点头:“那便让给你们罢,明天一早将钱交给我们就行了。”
“多谢。”凤峪心底一喜。
道过谢以后那女人便转身上了楼,身后的客栈大门也传来脚步声。
沈空知将宝珠塞进袖子里,戴着斗笠走进去:“有空房吗?”
“有,但是只有两间。”凤峪刻意委屈道:“美人,你同我一间吧。”
沈空知冷漠地看着他,最后转身越过他,在掌柜拍在桌上的三间房号中选了一间,自顾自转身上了楼。走进房间关上门,沈空知立马将右手的袖子掀开,扯着那小坠子开始打量起来。
“你想说什么?现在能出来了。”
说完这句以后,他便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扇形的吊坠,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了一缕烟雾从其中窜出的画面。可实际上整间厢房内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你怎么不出来了?”
沈空知不死心地又问了几句,可它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难不成你是非得和萧长夙合体才能再说话了?”
这疑问当然没有人能够回复他。
半晌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索性喊人打水沐浴。
等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便攥着宝珠上床休息去了。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用这宝物修补身体,虽说那吸收灵力的地方还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填不满,可现在他能够蓄积并且利用起来的灵力已经越来越多了。
指不定回头到了妖族动手的时候,他还能有自保的能力。
这么想着,心底倒是好受了一些,逐渐失去意识的同时,心底也不住漾起了温暖。
身体像是被白云轻轻托起,四肢都肆意地舒展开,丝毫不觉得疲惫。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沈空知微微睁开眼,发觉四周是一片白茫茫。
“这是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继而再一转头,才发觉清鹤就坐在他的身边。
“醒了?”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另一只手微微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色胡须。
沈空知从那软绵绵的位置上坐起身来,低头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此时身下满是柔软的云朵。“师尊,明日就是四宗大会,弟子定当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