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极深极黑的瞳孔中泛着些许迷茫,像是根本就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
“柳若歌?”萧长夙疑惑地开口,接着顿了顿又十分平淡地问:“沈空知到宗门了?”
“什么?”
柳若歌一惊,顿时不解起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会到宗门没找到我师弟,才来你这里问他的行踪。”
他说到这里又察觉萧长夙表情有些疑惑,顷刻间忍无可忍,抓着他的衣领便变了表情:“我师弟被你弄去哪了!”
萧长夙面无表情,几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颇为冷淡地垂眸看他。
半晌他终于开口,可唇角却勾起了讽刺的笑:“你倒是同他一般,装模作样的功夫足以以假乱真,现在为了让我相信,连你都特意上门来糊弄我了。”
这话说的讽刺又不屑,让柳若歌愣怔了良久。
他缓缓松开萧长夙的衣领,等终于领会到那话语中的含义,心底才逐渐浮上怒火,“萧长夙,我跟你说不着,你就说他走之前都说了什么吧,我懒得跟你废话!”
萧长夙听了他这话以后,表情逐渐变化,像是才刚刚反应过来一般。
“他真的没有回宗?”
“......”这句话一出,柳若歌总算是明白眼前这人压根就没认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过。
可想到自己师弟灵力全失又貌美如花,一个人离开定然十分危险,他又不得不将口中那些险些出口的骂声给压了下去。
“他不在清澜宗,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走的?”
萧长夙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总算是确定了他没有说谎。
可是他该怎么跟柳若歌说那天的事情?
说自己因为沈空知不愿和他在一起,所以将人给捆了起来,后面沈空知为了逃跑主动同他春宵一夜。本以为两人终于能够好好在一起,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不见,穿了裤子便不认人。
想到这,萧掌门沧桑地长叹一口气。
第52章 被诸多人牵挂的沈空知此时正从魔族的通道离开,好不容易回到了人界,却又遭遇了身无分文的饥饿警报。
街上不少卖包子馒头的,甚至于还有一大早蹲在路边起火烤鸡。
他就这么站在路边上,看着那烤鸡一边流口水,可同时又回想起自己先前被萧长夙买来的烤鸡所诱惑的模样。
呸!不争气!
睡弃了自己一番,他转身走进一条小巷,正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时,却忽然看见前面掠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身形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看了一眼后便反射性转身要走。
可却在迈动脚步的前一秒听见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句清冽的喊声:“等等一一”沈空知:“……”
看都看见了,他这个没有灵力的弱势方想跑也跑不了,索性便转身冲着来人露出一抹笑容。
“夭夭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也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玩?”
那身着纱衣大喘着气的俨然是玄鸣,他上前几步抓住沈空知的手腕,然后便道:“我叫玄鸣,别叫我夭夭,之前骗你们是我不好,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看样子他似乎一直在找什么地方,这会儿喘着气半天平复不回来。
沈空知连忙在他幵口的前一秒制止道:“你别跟我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伙,如果你想宗门的人,最好还是自己上门吧。”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可手又被玄鸣死死拽住。
“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不仅仅是关乎人界,就连魔族也需要通知到位。”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沈空知停住脚步,脑海中忽然升腾起自己原先那个梦境来。
那些画面和声音仿佛都和玄鸣此时所说的重合了,他蹙紧眉头,试探着问:“是你哥哥有什么计划?”那天在妖王宫中发生的事情沈空知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后面听故重安和柳若歌说了一些。
此时看着玄鸣憔悴疲惫的模样,也清楚他是偷偷逃出来的。
说不定......他真的带来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不过现在要他回凌云宗肯定是不可能了,想到玄鸣说和魔族也有关系。
沈空知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们到了地方,你再将事情经过同我们仔细说说吧。”
“好。”玄鸣一口答应,然后很是果断地松开他的手腕,继而跟上他的脚步。
半个时辰以后,两人再次出现在了魔王宫内。
玄鸣从未进过魔宫,这时候看着门口那几个足有三丈之高的魔物出了神。
沈空知并未注意这些,他早在先前拍卖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些魔物攒够了不爽,只怕现在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冲上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好在魔王宫的人也都认识沈空知,这会儿也并没有拦他。
两人就这么一路畅行走进了魔王宫,沈空知伸手将大门推开的一瞬间,却忽然看见里头哥俩正扭作一团。
里头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什么,凤略正被凤邬死死地摁在宽大的茶桌上,嘴里还忿忿不平地骂着。
“我的美人都让你给放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给我赔!”
沈空知:“……”
玄鸣:“......”“咳咳......”沈空知实在是没忍住,看着他哥俩穿着同一款暗红衣袍纠缠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别开了眼神。
殿内如他所料一般倏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板凳被踢翻桌子被碰撞的急促整理声音。
不过片刻凤略便拢着散乱的衣袍朝着这边走来,面上满是尴尬的笑:“美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空知这才转过头来,冲着他点点头,然后错开身体将自己身后的玄鸣暴露在他们视线之内。
“介绍一下,这位是妖族的玄鸣,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妖族?”
凤邬眼眸微眯,自凤峪的身后绕出来,脸上满是警惕和不悦:“我们魔族同妖族不共戴天,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下,沈空知没来得及解释,便将凤峪很给力地拽住了他哥的手臂,然后劝道:“哥,我们听听人家说什么啊,别驳了美人的面子。”
说完以后他便自作主张朝着沈空知和玄鸣张开手:“坐着说吧。”
凤邬看着自己弟弟的举动,颇为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只得妥协了。
沈空知其实并不像同这个带坏自己徒弟的妖族人待在一起,可是回想到自己方才在外面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选择了妥协。
虽说心底是这样想的,可他坐下以后却还是嘴硬道:“快说吧,等你将事情说完我还要赶路。”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凤峪便一脸委屈地开始劝阻:“别啊美人,我们魔族的地方多得是,你就在我们这玩一段时间吧。”
沈空知故作为难地轻叹一口气,接着便转移开话题:“还是听听玄鸣要说什么吧。”
这会儿凤邬也在对面坐了下来,看向一脸沉默的玄鸣表情并不是很友善。
他是个十分严肃古板的人,断然不可能跟同自己有仇的族群人谈天说笑。
好在这里头还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凤峪,这会儿迫不及待要和沈空知探讨晚上是否要和自己住的话题,索性便催促道:“那个...你快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们要做好准备。”玄鸣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也并没有刻意拖沓,直接开门见山便道:“玄跃炼制了一批精兵,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感情,只懂得厮杀,就像是许多年前那场大战。”
“这次他针对的不仅仅是人界,还有魔界。”
此话一出,凤邬和沈空知脸色皆是一变。
凤邬是听过自己父亲说那些故事的,并且一直牢记在心。
而沈空知的梦境中时常出现那时候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同他传送记忆,怪异无比。
“什么大战啊?”这里头只有凤峪什么都不知道,听了以后露出一脸疑惑。
凤邬侧眸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我前几日不是刚同你说过吗,忘了魔王殿中的那具供奉雕像了?”
“哦......”凤峪总算明白过来,继而反射弧极长地倒吸一口气:“天啊,有人要针对我们魔族,怎么办啊哥!”
沈空知:“……”
玄鸣轻叹一口气,因为劳累过度后的长时间奔波缘故,此时已经有些虚弱起来。
“玄跃有帮手,你们要小心一些,还有一个重点是,他们要在四宗大会的时候引起骚乱,然后抢夺宝物并且杀人。”
“宝物?”沈空知一愣,然后将那颗被自己遗忘的宝珠从长袖内掏出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玄鸣微微垂眸,一眼便触见了那自己先前无比渴求的宝物。
他的眼神逐渐暗了,但却并未出手,只是点点头道:“正是此物,其实它对于玄跃修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他们却很是看重。”
“他们?”凤邬又忽然开口,他的手中执着一只玉白色的茶盏,指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绷紧,狭长双眸凌厉无比,“玄跃的帮手是谁?”
玄鸣的神色有些慌乱起来,他不想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玄折君篡夺自己的理智。
他太虚弱了,两道魂魄抢夺一具身体,纵然他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却也无法撼动玄折君分毫。
沈空知微微垂下眸,等再度抬起时其中已然带上了些许试探:“玄鸣,你现在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吗?”
玄鸣一愣,继而笃定点头:“我是。”
“那好,我相信你。”沈空知点点头,然后问:“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凤峪和凤邬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询问玄跃的帮手问题,而是将视线投向了玄鸣。
玄鸣处于话题中心,这时候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然后说:“我觉得首先得通知四大宗门,要让人界有准备才行,毕竟......我觉得那些精兵很难抵抗。”
“我们不能直接派人先偷偷潜进去将那些炼化出的精兵给杀了吗?”凤峪有些天真地问了这么一句。
玄鸣转头看他:“不能,那些士兵是由玄跃和他的同伴血液炼化而成,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还能继续炼化。”
凤邬收回视线,将茶盏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嘴唇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殷红。
“或许玄跃现在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这是我们的优势,暂且不能暴露。”
沈空知赞许地点点头,正想要再往下问时,一扭头却看见玄鸣的脸色格外苍白。
他连忙伸手扶住玄鸣的肩膀,“你怎么了?”
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十分怪异,玄鸣轻轻喘着气,说:“一路赶来有些累了,有房间让我休息一晚吗?在刚才的交流中,凤邬也算是有些相信面前这人了,索性便让下人安排了房间。
等玄鸣被搀扶着离开后,凤峪才扁扁嘴开口道:“我看他就是装的,没地方去来我们魔族蹭吃蹭暍。“不能这样想别人。”沈空知无奈地摇摇头,转头正想要坐下时,却忽然看见凤邬的茶盏中一片血红。
第53章 也许是他的目光停留的太久,很快凤峪注意到,脸色立马变了。
“哥!你怎么大白天暍这个!”
他这么说着,抬手将那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无措。
凤邬都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最爱的玉石茶杯被摔成了碎碎。
“你这孩子,越长大越皮是吧!”
他这么说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可随即触见凤峪焦急的面容,才注意到沈空知错愕的表情。
魔王殿内倏然陷入了死寂。
半晌,沈空知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尴尬笑笑说:“原来你们还暍血啊......”凤邬看见自己弟弟心虚的眼神,心也逐渐软了,只得帮他在心爱之人面前找回场子:“偶尔暍,补充体力。”
“原来如此。”沈空知说完以后才缓缓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又自认为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那...不吃人吧。”
“不吃,我们不吃人的,我连血都不怎么暍。”
这次不等凤邬帮忙解释,凤峪自己便忍不住开口了。
一张妖孽惊艳的脸上满是焦急,倒是容易让同他说话的人感到不好意思。
沈空知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模样也有些尴尬起来,连忙抬手道:“没事的,暍血...也没关系,这是你们的本性,只要不危害人就行。”
等看着凤峪的情绪安稳下来,他才又好奇问道:“那你们的血是从哪来的?”
凤邬还沉浸在自己高价购来的茶杯被倒霉弟弟砸烂的伤痛中,这会儿长叹一口气说:“是动物的血。”这解释完沈空知便明白了,看着哥俩都不对劲的表情,只得不再问下去。
玄鸣也回去休息了,沈空知理所应当被凤峪强行留在了魔族过夜,等到沐浴完站在院子里发愣时,脑海中却又恍然出现一副场景。
眼前的孤院中,他和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抱在一起,眼底尽是柔和的爱意和神情。
那不知是什么的树微微摇曳着,时不时散落下片片落叶,将整个院子的气氛烘托的温柔又和谐。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是被侵占了,除了这幅画面便是前几日在魔王殿出现的那些幻觉回影。
那黑雾形成的面容分明就是萧长夙,而声音也格外清晰地穿进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