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鬼[玄幻科幻]——BY:小梦蕉鹿
小梦蕉鹿  发于:2020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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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钻入床底,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手中举起一小木匣。木匣打开,里头装了只通灵蝶。
  向晏一怔,仿佛又见到那双赤舄在眼前来回踩践。
  “怎么在他这里。”时庭纳闷道。
  向晏缄默不语。
  时庭又道:“原来是给踩碎了。怪不得那时我那只通灵蝶里的魂魄也全都飞散了。”
  向晏道:“说起木甲,我今日倒收了件宝贝,是太子送来的。”时庭微微颦眉,似乎察觉他在转移话题。
  向晏接着道:“这太子似乎见我得宠,想让我做他的眼线。你说他会不会谋害自己父皇?”
  “谋害之心或许有。可就算为了继位,他也不会选择破坏御甲祭,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时庭思忖道,“近来我和五皇子走得近,我猜他是怕我有改立太子之心。”
  向晏恍然点头,又问:“五皇子那边怎么回事?”时庭道:“他正着手调查御甲祭之事。本来追查到了当日那名宫廷内侍,可惜前脚刚去,后脚人就死了。”
  “有人灭口?”
  “汲水时水井塌了。”时庭道,“还有关押在天牢里的偃师,昨夜吃饭时也噎死了。”
  “这么费心……”向晏道,“不过这杀了人可并不一定就能灭口。”他凑到时庭耳边私语,时庭点了点头,把内官传召进来。
  “君上有何吩咐?”
  “准备十匝红绳,一百根蜡烛,一千只铃铛。”
  内官嘴上应是,眼睛却不自觉瞄了一下帷幔内的妃子,心想,这娘娘花样可真多。
  冥府上来了一位妃子,锦衣华服,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像鬼。妃子托小鬼求见迷烛。不一会儿,迷烛便从跟前的冥水中浮起。
  “是谁找我?”
  “呀,差点忘了。”妃子见了迷烛,忙捏了一下耳朵。
  迷烛一见向晏那副女装模样,捧腹大笑不住。向晏尴尬,忙又变回妃子,噘嘴道:“我想问你要一人。”
  迷烛缓过劲来,问道:“带了十万鬼魂回去上瘾了,月月来我地府要人?”向晏摇手道:“不不不,人我不带走,就问几句话。”
  于是迷烛拉着向晏下到叫唤地狱。二人行至一处,迷烛手指一罪人说:“就是他。”
  只见那罪人浑身湿透,满头鲜血。向晏问:“他做过什么孽,为何判在叫唤?”
  迷烛道:“此人生前是天牢狱卒,因识赶尸之术,便与刽子手合伙,暗地里将死囚赶尸回乡,借此谋财。后来人偶盛行,死囚不爱赶尸,他又改行以招魂的本事,贩卖人偶给死囚,向囚犯和人偶贩子两头收取费用。”
  “你帮我看一下身体,我去去就回。”向晏二话不说仰身倒下。迷烛出手接住,忽地哎呀一声,嫌那满头簪子在怀中咯得慌。
  向晏探入罪人的魂梦中。
  天牢里,一名狱卒来到牢房前,搁下托盘,分发饭菜。
  四名犯人一拥而上,三人各夺一碗,回到自己的角落,唯有向晏杵在牢笼边。他盯着自己跟前的饭菜,指向托盘中还剩的一碗问:“为何那碗和其他人的不同?”
  狱卒瞟了一眼牢房中第五个犯人道:“他两日后行刑,这几日加餐。等你到了那日,也是这个待遇。”
  向晏抱着碗退了回去。他悄悄看了那人一眼,脸埋得极低,却依旧掩盖不住超凡脱俗之气态。狱卒举箸敲了敲碗,那人缓缓上前。
  向晏稍稍挪了挪,偷听狱卒低语:“生后事打算怎么办?要不要人偶?我会将你魂魄留下,给你安排附魂。”
  犯人问:“多少钱?”
  狱卒五指一比,道:“五十金保你魂魄不入地狱。人偶低木标木高木均有,价位各不相同。高木是定制的,需要一些时间。”
  犯人取过饭,扒了几口肉菜,剩了半碗又推回来。狱卒用木箸拨了一拨,见一颗金元宝露出尖角来,于是笑道:“这东西怎么带进牢里的,了不起啊。剩下的钱我可以找你家人领。”
  犯人道:“不必找我家人,你今夜将这元宝放在床下,明日就能见到剩下的钱。”
  狱卒半点不信,冷眼道:“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一日时间。若是余款不到,这魂魄我可不给你收着。”
  翌日,狱卒又来了。今次他的行举与往常截然不同。他快快扇开向晏和其他来取饭的囚犯,含笑招手,唤来那死囚。
  狱卒恭敬地递上饭道:“你要什么人偶,尽管说,我必定做到你满意。”
  “你得了多少钱?”
  “一百个元宝,五千金!”
  犯人轻笑:“我不要人偶,我要你替我收一百个断头怨鬼的魂魄。”
  狱卒一听,直摇头,理直气壮道:“五千金是刚好收一百个魂魄。可这笔生意不划算,我若一个个谈生意,还能赚人偶的费用。”
  犯人抬头问:“你确定每个死囚都有钱与你做生意?”狱卒心虚,没有应声。
  囚犯又道:“照我的话做,之后你每收一个魂魄,我便再给你两个元宝。”狱卒将信将疑离开。
  又过了一日,向晏刻意变作一死刑犯,前赴刑场。当日刽子手处决了三人,包括那名给元宝的犯人。
  狱卒偷偷将斩首后的魂魄收入几个巴掌大的小木人,并带回家中。当晚,向晏果真见床下多出六个元宝来。
  从那以后,狱卒再不经营从前的生意,只日日等着钻到床下数钱。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终于再无新的元宝出现。他反复点数小人,发现恰巧凑齐了一百个。
  狱卒百般无奈,决定重操旧业。可糟糕的是,这大半年下来,刽子手早已找了新的狱卒合作,之前的生意再谈不回来了。
  一晚,狱卒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之间,见一小人爬上床,交代他绑架一家人,并承诺预付十个元宝,事成再给四十个。狱卒迷迷糊糊答应了。
  次日狱卒醒来,见床下真又来了十个元宝。他心想这绑的都是些小人物,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分了刽子手一颗元宝,邀他一同行事,并将绑到的人关在郊外一处弃宅之中。
  当晚小人又动了起来,他让狱卒去找一名偃师,威胁他在御甲祭木甲的签名上做些手脚。
  狱卒惴惴不安,说:“御甲祭闹事被抓,可是要杀头的。”那小人道:“此番事成我就让之前的元宝翻倍,你干了这一笔就可以离开京城,到别处买个大宅子,娶几房漂亮女子。”聚敛无厌的狱卒一听,咬咬牙又答应了。
  一切本是按计划进行。
  狱卒提前装好一箱元宝,安排在御甲祭前先离京。临行前,他去观看了御甲祭,发现闹事的鬼魂正是这一年他收的一百只怨鬼。而怨鬼附魂木甲不成,最终散去了。
  狱卒见出师不利,担心受到牵连,便打算逃命。就在这时,小人又从他衣裳中钻出,命他去要挟祭典偃师操控木甲。在此刻行此冒险之事狱卒哪里肯干,于是小人便威胁,说他若不赶紧去做,先前离京的那批元宝就会消失。
  狱卒一想,这元宝既能凭空出现也能凭空消失,若是此时逃跑,大半年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他狠下心,打晕一官差,乔装打扮,上花车胁迫了偃师。
  事成之后,狱卒拔腿就跑,可没逃多久,眼前一黑。
  等狱卒再回过神来,已躺在自家床上。他起身检查了屋里的小人,发现里头都没有魂魄。
  他出门,听坊间人都在传,说三日前天子在山上祭天被雷劈死了。他觉得此事蹊跷,回屋拎上事先收拾好的包裹,打算即刻走人。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高筒黑靴上有些泥花,鞋底还粘满了土,土里混着烟花渣子。
  赶尸多年的他,认得这是天子祭天那座山上的土。他回想自己昏迷了几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去打水洗靴子。却不想这一水桶掷下,再使力,水井就塌了。


第079章 寿宴 你跟我起来做什么,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京城夜空惊现一乘飞轿,赤栏百姓从未见过此物,都以为是地府来的阴轿,家家关门闭户。
  轿帘掀起,临姜和向喻探进头来。
  “不是要时庭的人偶吗?怎么送来的却是我哥啊。”
  临姜倚在轿边道:“玉引的人偶可变成任意模样。”说着人偶抬起头,变得有些像时庭。临姜活动四肢,检查人偶,确认全身上下并无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此时身后的轿壁上缓缓探出一只手。
  “我来试试。”向喻一说,那手即刻收了回去。
  风渚从背后接住倒下的向喻。只见人偶低头,提着衣角下轿,再一抬头就换了一副模样,活脱脱一怀王时庭。
  “二少爷不但善丹青,捏人也是一流。”风渚赞道。
  临姜不喜与他人共用身体,离魂回到自己身上。阴气悄无声息汇聚到轿子前端,那只手又缓缓摸到临姜背后。
  就在这时,向喻开口道:“向晏说三日后要这人偶进宫,到时候我们怎么安排?”
  听闻此言,手蓦然收了回去。
  风渚道:“二少爷对怀王比我们都熟,附身最为妥当。到时候你先进宫,再伺机和老师接头。”
  “就我一个人去啊……”向喻心中忐忑。
  风渚道:“我这副面孔生,可以扮作怀王的护卫陪你。”
  “你们若都去,我就不去了。”临姜道,“这人偶没有签名,易被游魂附身。我看轿子上已上了符咒,谨慎起见,这几日还是不要将人偶移出来。”
  风渚向喻都觉得此番考虑周全,于是向喻离魂,临姜将人偶放回轿中。轿帘垂下,三人渐渐走远。
  “咯噔——”轿子一响。
  翌日一早,时庭精神奕奕准备上朝,向晏变回妃子模样,懒懒跟在后头送他到宫门口。
  向晏打了个哈欠没看路,时庭一顿足,他就撞在背上。时庭侧头问:“你跟我起来做什么,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回去躺着。”
  向晏摇了摇脑袋,道:“你一走,底下人就来了,我得收拾一下屋子,待会儿让人看到就不好了。”但听不远处传来咯咯的笑声,有几名宫女在墙脚那里窥视。
  时庭拍了拍向晏肩头。向晏目送他离去,而后回屋,收拾满屋子的红绳铃铛。
  “娘娘真有本事,懂得扶乩问事,怪不得讨君上欢心。”天子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了。
  向晏回身行礼笑道:“不比太子妃有本事,君上寝宫也能来去自如。”
  太子妃脸色一变,向晏也知自己言过,忙好声道:“昨夜我打听了一下君上口风。”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屋子深处。向晏接着道:“君上十分信任太子,并不认为天雷以及御甲祭与太子有关。”
  “他当真这么说?”
  “君上说,即便太子有弑父继位之心,也不会蠢到扰乱御甲祭,给自己惹麻烦。”
  见太子妃似乎信了,向晏又道:“如今君上一心只想查清御甲祭闹事之人,早日飞升。近来他同五皇子走得近,也是因为五皇子殷情调查此事。太子不妨抢先一步替君上分忧。”
  太子妃轻一抬脸。向晏又道:“昨夜我下阴曹地府寻到了那被灭口之人的魂魄。一问才发现,原来他压根不是什么侍卫,是名天牢狱卒。他受奇人唆使,蓄谋了大半年,扰乱御甲祭。只可惜他也不过是枚棋子,并不晓得幕后指使他的是何人。”
  太子妃哦了一声,甚是好奇,向晏便将那狱卒之事事无巨细道了一遍。
  他说完又补道:“此事我同君上只道了一半,留下的一半,五皇子那头是不会有太子清楚的。”
  太子妃听完欣然离去。向晏望着太子妃的背影,心中很是得意。这一下算是把查案的任务交托出去了。
  寿宴当日,怀王的轿子入宫了。向喻挑开帘子向外瞅了一眼,亭廊里站满了人。
  他对轿旁随行的风渚道:“从前也不见宫里这么多人。”风渚说:“多年镇守边塞的怀王回京,宫中人都想来凑点热闹。”
  向喻开始后悔答应假扮时庭,垂下帘问:“向晏什么时候会来啊。”
  “老师如今是妃子身份,怕是出不了后宫,等待会儿进去才知道。”
  又走了一阵,向喻靠在轿子上,隐约可闻轿外宫人的闲言碎语。
  “话说当年怀王因横征暴敛之名遭君上一贬再贬。没想到去了边境,反倒收拢民心。”
  “若真是横征暴敛,君上开心还来不及,哪会贬黜。是君上当年就对怀王有所忌惮,果不其然呐。”
  “据说十年前怀王曾企图回宫,才到城门口就被君上派人拦下,一气之下,取下向晏的人头就上马走了。”
  “也不知君上此次为何会招怀王赴宴。前些日子不还将其下了天牢,想置之死地吗?”
  “说不定就是因为前一阵那事,两城百姓奉上万民书。如今君上一心复兴木甲,怀王是民心所向,只有用怀柔之策了。”
  “当年怀王离开时不过十六七,是皇子中最俊美的一个,不知如今长成怎样一副模样了。”
  向喻一听这话,察觉不对,赶忙逼使人偶伸长手脚。他还将脸变得成熟许多,摸了一摸,甚为满意。
  此时轿子被拦下,守卫说,再往前不可乘轿。
  外头有人掀轿帘。向喻深吸一口,躬身欲出。就在此刻,一双手钻进了他的后背。
  轿中人走出,守卫们纷纷抱拳行礼唤殿下。风渚侧过头,大为一惊。不单因为人偶变得更加英姿飒爽,更因向喻的神态完全变了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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