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一会儿,准备对顾长安说:与你相比,世界不值一提。
可是他还没说,顾长安就突然开口:“师兄,你哭了。”
他原本牵着叶柘的手,想要带他回魔界,此刻,他却突然放开了手。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叶柘回魔界的那一天对他说过:“我非常非常希望两者可以互通往来,我不愿意跟你在魔界躲一辈子。”
顾长安想师兄的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
其实他知道,师兄很可能还是会选他。
但师兄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却不想师兄为了他与世界为敌。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上辈子他为了一己之私,将叶柘拉下神坛,叫他身败名裂。
这辈子,他不愿意师兄再众叛亲离。
他不想让师兄太过为难,太过痛苦。
他主动放开叶柘的手。
他没哭,他笑了。
“哈哈,哈……”他的笑声断断续续的,明明是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都懂了,师兄不必再说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表情发狠地对孟瑶清说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我是留着肮脏血液的魔族,可你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呢?上次打开通道的不是我,也不是蟃君,是你吧!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放心,不会分开的。
第124章 瑶清
“和魔族有勾结的,教他们混入论道大会的,也是你吧!”
面对顾长安的质问,孟瑶清一点不慌,淡定地应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柘儿知晓大义,定然不会帮你。你何必在这这里气急败坏地乱泼脏水。”
“好!”顾长安顺着她的话说:“那我先不泼脏水。我先说说你的功劳。”
“今日揭发一切的大功臣,必然是师尊您。不然就凭那两个没用的东西,连师兄的身份都没办法摸清,更别提今日来闹场。”
“别,这功劳我也不敢冒领。你说是我做的有何证据?” 梦瑶轻依旧闲适。
今日大事是颇多,在座众人时而惊起时而落座。
唯有她,自始至终稳坐钓鱼台,不曾挪动过半分。
“我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顾长安看像白楠梦,说:“今日白道友是有备而来,想必当年论道大会相关的一应材料全都带了。”
白楠梦答:“是。”
“既然你是为了真相而来,那这些东西不介意我借用一下吧。”
还不等白楠梦回答,他就径直上前,在一众宗卷里挑挑练练,选出了一份。
那一份宗卷是关于一个魔修的:那个在擂台上同顾长安比试的魔修。
魔修修为大幅度提高多半是用药,但这个魔修有些不同,它身体被种了蛊虫。
虽然他在场上也服了药,但是他服下的那个药,只是为了激发体内的蛊。
这件事还是柳新发现的。
今日柳新也刚好在场。
“你去看看那个刘老,看他身体里都有些什么东西?”顾长安吩咐柳新。
柳新倒是挺乐意的。
在场众人里,除了蟃君和叶柘,就属他和顾长安关系最亲近。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是顾长安曾向他咨询过感情相关的问题。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傻儿子还是得帮一下的。
柳新带着慈祥老父亲的目光去检查刘老,然后发现,自己是个不中用的父亲!
他不停摇头,眉头紧皱,求助常建:“这人身中剧毒,种的蛊也不止一样两样。我虽然断定他体内有蛊,但还需师傅帮忙才能确定种类。”
常见一出手,就知道也没有!
而且他耿直不作假,别人也放心他。
接着,俩人合作一只一只地将蛊诱导至表皮捉住,再确定种类。
过程很复杂,但结果很明晰。
确实就是和上擂台的那个魔修身上的蛊虫一样。
而且稍加试验,就发现这蛊还有一个特性:吸引魔族的魔气,使其不受控制。
想必当初在论道大会上,就有人想要顾长安暴露身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上辈子的时候,顾长安没有叶柘给的项链,擂台上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他那是觉醒了王族的血脉,引发了魔气,被怀疑。
那是上辈子他与叶柘分离的因。
这辈子,他本该不被发现。
但这一次,这蛊成为了诱因。
不过蟃君应对得及时,他没被立刻发现。
如此一来便可确定,当初参与论道大会的魔修,与刘老二人有关。
而当初参与了论道大会的人,想让顾长安暴露身份。
魔族想要抓他,悄悄抓了便是,何必要让他在人界暴露身份?
除非有人和魔族做了交易,给他们提供信息,帮他们抓,但要求他们在抓之前诱发顾长安的魔气。
除开魔族,当时知道他不是人类的,也只有重生了的孟瑶清。
梦瑶清还是不惧。
毕竟重生这事不能说出来。
顾长安走到张家主跟前,问他:“你这蛊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常在刘老身上种蛊,但凡收到什么合适的毒或者蛊,我都会用在他身上。这个蛊虫我是从黑市上搜到的,并不知来源于何。”
顾长却不信。
他微微弯身对她张家主说道:“今日你虽搅局,但并没有大错。你和刘老之间的破事大概也没人想管。所以你认为你是安全的,所以你还害怕说了真相会有报复。但我想杀你,今日谁也拦不住。”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就是杀了我我也没办法。”张家主惊恐大叫。
孟瑶清微不可查地微微一笑。
她当日做这事,是自己做的,没让旁人知道。
但她刻意隐藏了身份,没叫让张家族看出来。
线索好像就这么断了。
张家主一直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顾长安懒得再等,在掌心汇聚去魔气打算解决他。
叶柘不可能让他在这大殿上杀人。
刚刚顾长安放开他,无异于替他做了选择,所以现在他必须维护凌云宗。
而且这洁白如玉的大殿,正式凌云宗干干净净的代表。
它不能染了污血。
叶子赶紧召出剑,打算去挡一挡。
只是还没到,张家主先憋不住了。
他涕泗横流地说:“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我真不知道。但是我有线索。”
他抖抖索索地取出几样东西:一个匣子还有几封密信。
他说:“这匣子是当初装蛊虫的匣子。这几封信,一封告知我叶道友回来了;另外几封替我出谋划策。这些都是我高价求来的。”
“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信的纸张笔迹也各不相同。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这封告知我叶道友回来了的信。是我多年前安排进凌云宗的一个弟子传过来的。凌云宗入门有心性测验,所以我没敢让他知道太多的脏事,只是说仰慕贵派,希望他能时不时传回一些消息让我瞻仰。”
“而我之所以送他进宗,正是因为当初孟瑶清孟峰主,曾去过我那里一趟,问及进入和离开秘境的人。那是我以得知我儿死于一个看起来正派的修士之手,所以我怀疑这人与凌云宗有关。”
“我从来没向这个弟子提及过我的儿子,所以他总传些无足轻重的消息回来。但是有一天,他传出消息,告诉我凌云宗回来了一个人。他说了这个人的日常穿着相貌,说他于十年前失踪,一切都隐晦地向我表达,就是那个杀我儿子的人回来了。”
“他第一次带回来有用的消息,我欣喜若狂,但事后越想越不对劲。”
一个弟子突然说话:“竟是如此!您送我入山学习,我当您是家人,每每寄信都是闲话家常。”
他失望道:“我没寄过什么密信!”
张家主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知是欺骗了他心中有愧,还是从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只是继续讲:“太恰巧太轻易,刚好完成我当初送他入山的目的。我起了疑,便对其他的东西也起了疑。”
“另外几封信,是我出重金请人帮我出的主意。我隐去前因后果。得到的答案也各不相同,但这几封信最有用。我认真看过之后,发现这些信表达的意思颇为相近,但它却是有用,所以我今日用了。”
“我知道我是别人的刀,是马前卒,是炮灰,但我只能这么做。”
“不过,防范还是要有的。我将这段时间不明来路的东西都过了一遍,最后发现,这匣子与这几封信,上面所沾染的灵纹是一样的。而且上面的灵纹并不驳杂,非常好辨认,想必没经过很多人的手。黑市上的东西不该这样。”
他这样一说,便一切都简单了。
修真界人使用灵气,身体就会辐射一定频率的灵纹。
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模仿的,但灵纹比指纹还难防范,但凡距离过近就会留下痕迹,而且极容易被覆盖。
它查起来不方便,所以以往没什么人会通过灵纹查人。
所以,没什么人会注意。
如今这些东西保存良好,出自同一人之手,只要挨个试一试就能知道今日的事是谁设计,也能知道是谁和魔修有关。
张家主交代完,向顾长安讨饶:“我刚刚说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我没办法认出这灵纹是谁的,凌云宗的人我都没接触过。”
顾长安随手将匣子捡起来,走到孟瑶清面前问:“师尊,试一试吗?”
孟瑶卿也意思到自己疏忽了。
她倒不怎么责怪自己,觉得这事无法避免,只是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顾长安见她一副不抛弃不放弃的样子,又说:“你当初和魔狼交易,必定会有痕迹,需要我回去找上魔狼一起来凌云宗对质吗?”
魔狼首领已死,顾长安只是诈她。
白楠梦倒是真的怕顾长安回去带魔族来。
以为来到不一定只有一个。
他赶紧道:“实不相瞒,今日我质疑你的身份,也是有人“指导”,我可以回去查,定有蛛丝马迹。”
事已至此,孟瑶清没那么大把握,干脆认了:“是!我是向他传递消息,可那又怎么了?我不过是为了戳穿你的身份。”
“你不也说了。这是有功不是有过。揭穿你这个潜藏在人界的魔族,早早除去你这个祸害,不是好事吗?”
“就算我曾和魔族有些往来,也早就断了。而且自始至终,我都没给人界带来实质性的损害。”
白楠梦都要哭了。
魔族在论道大会闹一场,他损失了多少钱啊!
攒十年灵石才够开一次的论道大会,就这么被搅和半路夭折了!
他在心底咆哮:“这还不叫损害?”
顾长安比他淡定多了。
顾长安一点不恼怒,转头看向叶柘:“我没想靠这个东西给师尊定罪,我只是想要师兄知道这件事。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当然,我还想让在场的另外一些人知道。您与魔修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非常诚实地向众人说道:“而且,这件事没对人界造成损失,那另一件呢?我听说通道被打开时,凌云宗死了不少弟子。”
“让我看看这次谁来做揭发真相的正义使者。放心,只要是人做事就必定有破绽。今日的大殿上,必定有发现了破绽的人。你们既已知道她与魔族有勾结,还要压着心底的疑惑吗?毕竟只要她在一天,你们就有未知的危险。”
“我可不想有朝一日,你们引狼入室,将魔族招来了,又怪到我头上,说是我要发兵。”
实话说,顾长安刚刚揭发的事虽然不是特别重要,孟瑶清也没有为害人类。
但信任一旦被打破,质疑的声音就会想起。
蝴蝶效应的最开始,只需要煽动翅膀。
顾长安只需要煽动人心。
若不知道孟瑶清与魔族有所勾结,其他人或许便会哑口不提。
若孟瑶清未曾不承认又被揭发,弟子心中的疑惑就是永远的秘密。
若事情没有败露,孟瑶卿也不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破绽。
那她脸上就不会露出一丁点儿心虚。
她心虚了,掌门看得出来。
另一名弟子也看出来了。
他举手示意,在众人发现后站到前面,提出疑问:“我也不确定孟峰主做没做,我只是感到奇怪。若我今日不说,我定会良心不安。若是错怪了孟峰主,之后我自会请罚。”
他问孟瑶清:“通道被打开的那日,您曾提醒我,让我不要玩忽职守。我记得清楚,那日你是上午提醒我的,不过我是下午当班。”
“多亏您的提醒,那天我提早去了,所以提早发现通道已开。才能及时地通知掌门”
“但是我问过其他守禁地的人,他们都没有被您提醒,只有我被提醒了。那就有点奇怪了。如果你清楚我们每个人负责的时间,您上午提醒人应该提醒上午值班的人。如果您不清楚大家的排班时间,只是担心禁地的守备,那您应该会提醒所以人。”
“如果您只是恰巧在映旭峰碰到了我,又恰巧知道我是守禁地的,又恰巧知道我们玩忽职守,最后恰巧担心禁地然后出言提醒。那……未免太过恰巧!”
“而且更巧的是,时间掐得太准了。通道被打开,刚好是在交接的这段时间内。上一班没被提醒玩忽职守提早离开,若下一班又推迟接班,那就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