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恰巧提前了。我提前了所以我刚好碰到大阵被打开,但又没看见开大阵的人,好像开阵的人知道我会提前一样。”
只是这一点点疑问,自然不可充当什么证据。
何况若不是孟瑶清的提醒,那一天的情况会更糟糕。
不能定什么罪。
那名弟子陈述完,哑着声音说:“希望您那一句“不曾对人界造成损害”问心无愧,我宁愿领罚。”
“大阵被打开那一日,我们守禁地的弟子首当其冲,死了不少!”
掌门面色苍白,也不知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问:“师妹,那段时间你不是在闭关吗?”
第125章 秘密
掌门原本是相信孟瑶清的,他觉得不管是谁做这件事都有可能,唯独孟瑶清没有可能。
一方面是因为,打开通道的人多半就是百年前打开通道的人。
而百年前通道被打开,凌云宗损失惨重,孟瑶清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孟瑶清在通道被打开的几个月之前就跟掌门说过,她要长时间闭关,望无事不要打扰她。
修道之人,闭关一旦开始轻易不可中断,她不可能出来。他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掌门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不该是她做的。
掌门面色如纸,问孟瑶清:“师妹,你那时不是在闭关吗?”
梦瑶清依旧不承认,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说……掌门就信了?”
“掌门今日应该也见识了,如今的凌云宗可不比往昔,不是人人都心怀赤诚。这凌云宗的弟子里,有混进来的魔族后裔,有小门小派安插进来的眼线,还有悄悄往外传消息的人。刚刚说话的这一个,指不定就是哪一方的势力。”
掌门听完,问:“我不管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只想问你,你当日在闭关吗?”
孟瑶清答:“我自然是在闭关的。他在说谎,他这么说,是想要陷害我”
“不不不。” 掌门说:“是你在说谎。我可以不信他,但我没办法骗自己自己”
当日不细节如今都浮现在眼前,掌门告诉孟瑶清:“那日我去喊你。不过三声,你就醒过来应了我,和我一起出去。”
“当时情况实在紧急,我也没察觉这不合理的地方,但是现在想想,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你故意以前交代我你要闭关,我本想你必定是需要闭一个长时间的死关,但如今看来,就是想让我觉得你和通道被打开没关系。”
“闭死关会沉浸很深,不该三两声就能醒过来。你的那么快就清醒并回答了我,说明你根本就没在闭关。”
面如纸色的掌门怀疑孟瑶清也不止因为这些。
“知道上一次通道被打开这件事的人,就剩我和她了。”他小声嘀咕着,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孟瑶清从小和他亲近,他学什么都不会避讳孟瑶清。
他想起,两界所有大小通道的位置,孟瑶清都知道。
每个通道封印法阵的开启之法,孟瑶清也知道,她甚至比掌门还熟练。
“掌门还是不信我?”孟瑶清问。
掌门低头半刻,突然发声:“是!我不信你,我不敢信你。”
他提出要求:“你能拿已经去世的你的师父起誓吗?说你那段时间未曾出关。”
孟瑶清笑笑,说:“这有何难?我现在就……”
可她话还没说完,掌门就突然改口说:“不!换成师兄,你敢拿师兄起誓吗?”
听到这句话,孟瑶清就好像被什么割了喉咙,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叶柘和蟃君听见“师兄”二字,心想果然和掌门有关。
孟瑶清摇摇头,说道:“掌门这是糊涂了。竖儒峰向来一脉单传,师傅门小多我一个,已经是例外了。哪里还有什么师兄?”
掌门却同孟瑶清说:“有的!我记得,你也必定记得!只是不知为何父亲不愿意提。后来师兄失踪,你也不再提了,我怕你听见伤心,所以就跟着隐瞒。”
孟瑶清突然不下去了:“不要提师兄。”
“为何不提?为何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提?”掌门大怒:“明明你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不可以提?”
“因为没有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他没有真实存在过。你没有师兄,所以你不可以提。”
掌门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他现在不在了,但他确实存在过,我怎么可能没有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师妹,你真的是我师妹吗?”
“那你要怎么证明真的有这个人呢?你问问在场的诸位,你问问林云宗的弟子。有谁知道过他?”
掌门环顾四周,发现除他和孟瑶清外,真的没有另外的人知道这个师兄。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顾长身上。
他指着顾长安说:“虽然确实没有人认识他,但顾长安的存在就可以证明他的存在。当初他在通道里消失多,如果活下来了定是在魔界,如今顾长安从魔界来,和他那般像,必定是他的孩子。”
孟瑶清骤然冷下脸,用从来没有过的声音说:“掌门,你失言了!”
她说话向来轻声细语,从来没有什么人见过她冷下脸。
前段时间她倒是冲叶柘说了两句重话,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气,说话的声音像刀子。
掌门见他不远多说师兄相关的事,便也不再多说,,但坚持问:“你敢拿师兄发誓吗?”
孟瑶清……不敢。
她竟然就这么认了。
“我没闭关,通道也是我开的,不就是想要我认吗?我认了就是。”
她把大殿上的人都看了一圈,然后说:“通道是我打开的,我还知道通道另一头等着大批魔族。若是我还同以前一样,根本不管,大概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她这句“以前”,在不同的人耳里是不同的意思。
叶柘知道,她是说上辈子。
上辈子她打开通道但不知道通道另一边有集结好的魔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掌门也因此而死。
重来一次,她还是决定打开通道,但她已经不忍心看掌门去世了。
她自言自语道:“时间长了,人就会心软,心软就会出错,出错……就会很惨。”
“我如果不心软,就不会提醒那个弟子,魔界入侵时也不会因为紧张没演好戏。”
没得到答案时,掌门一直逼问她。
可是得到答案了,掌门又不信。
尤其是孟瑶清提及“以前”,言语中包含了“百年前通道被打开也是我做的”的意思。
掌门小声说道:“你告诉我,百年之前的那是和你没关系,打开通道的事潜伏在凌云宗的魔族,父亲只是死于魔族之手。”
孟瑶清突然笑着看他。
不是往常那种温和的笑。而是一种很危险的很狡黠的笑。
她竟然的所作所为都和以往的她太不一样,叶柘都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她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小声喃喃,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原来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怪不得我都变得心慈手软了。”
“啊!实在是太累了 ,今天不想装了,我都认了,是我做的。”
看着掌门不可置信的表情,孟瑶清依旧笑着说:“我再附赠一个秘密。”
“最近这样次开通道,其实是因为知道柘儿在魔界,想要去救他。但是上一次开通道,就是想要你父亲死。”
“可惜那一次魔族的手脚太慢了,我实在等不及,就自己动手把他杀了。后来才伪装成魔族下手的。”
“不……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信息量太大,掌门的稳重儒雅全没了,自欺欺人道:“不是这样的。那一年,是魔族打开了通道,我因为饮酒醉了,没能及时赶到帮忙。父亲为了救凌云宗,死在魔族手里,师兄为了封阵,跳进通道再也没回来。”
“从那之后,我不敢饮酒,师妹也性情大变。我们都是去了重要的人,我没还得装作无事发生隐藏这个秘密。”
“父亲没了,凌云宗大乱,这种时候我们不敢让人知道通道被打开过,所以二人相依为命,都脱去稚气,努力维持凌云宗。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真相!”
他这个样子简直有点说胡话了,常建赶紧去让他冷静下来,偏偏孟瑶清不依不饶,又添了一句:“其实那天真不怪你喝酒,因为那酒我早就做了手脚,就是为了让你赶不过来。”
“真是可惜啊,掌门,你为此上百年没喝过酒呢。”
叶柘觉得她看起来也不太正常,赶紧到她旁边关切地问:“师尊还好吗?你看起来不太好,先休息一下。”
她竟然都没离开过椅子,有什么好休息的。
“我好得很,我从进入凌云宗就开始装样子,今日终于不用再藏着心里的秘密了。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她和掌门说的话都没头没脑的,只有他们听得懂,吃瓜群众完全不明白,很想问问。
就是不敢。
好在今日道源宗宗主也在,他敢问。
他开口问道:“从没听说掌门曾有个师兄,也完全不知道百年前通道被打开过的事。孟道友或莫道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掌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孟瑶清想了想,道:“反正你们也知道了个大概,索性全告诉你们。”
“不过,我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孟明尧青,尧天的尧,丹青的青。”
“青,从生从丹,东方色也。东方有什么,就不必我说了,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去道源宗,希望我在繁盛的地方青云直上。”
“而不是在这个地方装女人!”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完全变了,没有半分女气。
这样的嗓音倒是很适合他现在没有温度的语气。
第126章 灵脉
孟尧青突然换了个声音,所有人都惊异非常,尤其是叶柘。
因为叶柘觉得,孟尧青骗过了其他人还算情有可原,可骗过了他,实在不应该。
孟尧青不爱出门,其他人本就与他相处不多。
但是叶柘是他的徒弟,仅七岁就被他带回凌云宗,两辈子加起来一起生活了数十年。
“但是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竟一点儿破绽也露!”
顾长安安慰他:“师兄不必自责,算起来,师尊真正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师尊总是闭关,总是不见人,不管对你对我,都是教会了该教的东西就又回去闭关了。”
这样说起来,要瞒过叶柘的眼睛也不算太难。
修真界法术众多,修改外貌与声音并不是什么奇事,装上几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现场还有一个人比叶柘更震惊。
这人正是掌门。
孟尧青之前的话对他打击极大,他一直浑浑噩噩自言自语着。
但听见孟尧青变了声音,他似乎又被刺激了,反倒是清醒了。
“怎会如此?你被我父亲带回来时,不过十岁,至今已过去了三百余年。”
掌门努力地回想,搜便记忆中每一个角落,仍然寻想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从幼年起,他就装得足够好。
“我第一次见你,你才十岁!那时你极会讲故事,我为了听故事时时刻刻都缠着你。我们朝夕相处,你如何能办到时时刻刻都伪装?”
他很想质问面前的人,想问他是不是他把原本的孟尧青杀了,然后假扮成他的样子。
但是掌门又很清楚,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孟尧青,就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孟尧青。
孟尧青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起身都不愿意,扭头看了看掌门,说:“除了此刻,我从没在你面前停止过伪装。还有,我得纠正一下,我被带回凌云宗,六岁不到。”
他这么一说,应旭峰的峰主姜瑜又突然想起一事。
姜峰主说:“不对,既不是六岁,也不是十岁。凌云宗每一个弟子入山应旭峰都有记载,孟瑶清入峰那年明明十五!”
听了他这话,孟瑶清勾起嘴角,但没出声。
他将目光挪回来,看着正前方,眼里空无一物。
他说:“没什么问题,因为我同师兄一个样,本该是不存在的人!”
“我先给诸位讲个故事吧。”孟尧青说。
他吐字清晰,声音听起来玉润珠圆,极为好听。
只是他说的话,似乎每个字都散发着寒气,令人难以亲近。
这和他曾经的形象截然相反。
不过他这寒气和曾经叶柘装出来的那种寒气还不一样。
叶柘从前不爱说话,别人觉得他是霜。
孟尧青的寒,就像是一场绵绵的大雪,轻盈地落下造不成任何伤害
它甚至美丽动人,可就是冷。
一片片轻盈的雪花飘落,最后却能压垮山峰。
听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里。
他用极为好听的声音说道:“听我讲故事,可要认真一点!”
他酝酿了一小会,开始讲:“我本来自中州,出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父母守着一座不到千人的城池,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大事。这样的人没了就没了,谁也不会记得,甚至连痕迹都不会有。”
“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我不到一岁便引气入体,又是天灵根,父母对我给予重望,五岁时打算送我去动道源宗。只是不料凌云宗上一任掌门刚好游历到了我的故乡,看中了我的资质,因我父母不愿我拜入凌云宗,他出手灭了我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