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查过的人之中，一部分可以确定不是内应；而另一部分，在事发前一日都接了任务，离开凌云宗，并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还有一个人，他既没有走，却也不够清白。正是婉君婉师兄，也是如今的魔界使者。”
　　“那段时间内，他确实没有进出山门的记录。但是我查到，他的室友在几日之前便接了一个外出任务，刚好是仙来镇出事那一天回来的。而我又听人说，时佑做任务的期间，仍然在宗内活动。”
　　“婉君有嫌疑，但这不足以确定他是魔修。之后十多年凌云宗都没再出过事，我就放下警惕了。十年前，凌云宗的通道被打开，他在事后清点出的伤亡名单内，我还以为是我错怪他了。没想到竟然他会以魔族的身份出现。”
　　蟃君一头黑线，暗戳戳挪了两步靠近叶柘，问：“你查我？”
　　叶柘：略略略。
　　叶柘小声对蟃君说：“我那个时候特别怀疑你，就怕顾长安交友不慎。实不相瞒，我自己都查了你好几回！”
　　白楠梦打断他们的耳语：“如此一来，事情就明晰了。这位使者与顾道友是好友，又是魔界使者，顾道友在魔界身份尊贵，那很可能就是新任魔君。”
　　“新任魔君提出友好的协议，使修士放松警惕，又借凌云宗弟子的身份混在人界，还有蟃君这样的好帮手可以控制人的记忆。一旦事成，结果会如何就不用我再假设了吧。”
　　虽然这并不是事实，但这套推理真的没有漏洞。
　　而且大部分的证据还是凌云宗自己提供的。
　　如果叶柘没有和顾长安相处那么多年；如果这个计划不是叶柘自己提出来的，他肯定会怀疑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
　　实在是天衣无缝。
　　顾长安对什么两界建交本来就兴趣不大。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的目标始终都只有叶柘一个。
　　如果上辈子叶柘不在人界，他很可能会安安分分地魔界呆一辈子。
　　他站起身对叶柘说：“师兄，我们回去吧，这件事看来是不行了。”
　　“虽然我们没这样的计划，但他们猜的身份确实没猜错，想必他们也无法信任我们了。不如就回到魔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算了。”
　　蟃君问顾长安：“这就走啦？”
　　他对这个计划可是非常上心！
　　如果两族不能和谐相处，那他和时佑要怎么办啊？
　　他望向时佑，心里万分复杂，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要时佑说：我愿意跟你回魔界。
　　但他又并不想这样。
　　时佑和叶柘不同，他没有叶柘那么强大，不足以抵抗魔气。
　　婉君也不像顾长安那么自信，能确定确定自己可以保护好他。
　　婉君这样恋恋不舍的姿态，反倒是让别人觉得他真的对人界有所图。
　　莫桑榆见他们一副要走的样子，沉声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们人族软弱可欺？”
　　他问蟃君：“十年前通道被打开，也是你做的？你可知当时出现了多少伤亡？那可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
　　蟃君：？？？
　　蟃君：“明明是我封上了法阵，救凌云宗于危难。不表彰我就算了，凭什么把这么大一个锅扣在我头上。没干过的事绝不承认！”
　　但莫桑榆认定是他做的。
　　他想起当时凌云宗死去的弟子，又怀疑百年前通道被打开也与婉君有关。
　　这笔账又加上了掌门父亲的命。
　　一时间，掌门悲愤交加，直接召出了自己的巨剑。
　　他走的是儒雅的路子，穿着白衣蓄着胡须。
　　如今扛出一把大剑比他自己还要大个几倍的剑，瞬间画风突变，画面变得违和起来。
　　掌门做出了表率，其他峰主也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
　　他们打算让顾长安几人今天有来无回。
　　“这是……哈哈哈哈哈哈，打算杀我？”顾长安笑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场面。
　　他笑着说：“给你们的那份资料，对魔界战斗力的统计十分详实，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我自己。”
　　“和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在魔界的地位可是相当牢固，为什么会这么牢固呢？”
　　顾长一边说着，一边释放之前刻意掩饰的实力。
　　在场众人多是一派之主，其中凌云宗就有好几个元婴。
　　但是此刻，他们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掐住了他们的喉咙一样，让他们无法呼吸。
　　光从气势上讲，顾长安就赢了。
　　他地位稳固的原因也根本不需要再说。
　　实力强大的存在，不管在哪里地位都稳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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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抉择
　　叶柘不愿意顾长安伤人，怕他一个不高兴，真把谁杀了，赶紧一把拦住他。
　　在场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他敢站在顾长安旁边，还伸手拦住了一脸怒气的顾长安，十分嚣张不给面子。
　　但他不给顾长安面子，顾长安却是要给他面子的。
　　顾长安怂兮兮地收了威压，打算带着师兄安安静静的回家。
　　可是，他愿意息事宁人，别人却不愿意就这么让他俩走！
　　掌门倒是不敢再拦了。
　　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在场众人考虑。刚刚顾长安展示的实力，足以让人生不起抵抗之心。
　　在场众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白楠梦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顾长安的实力如此强劲，他想对人界下手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
　　但此时此刻到底有没有冤枉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冤枉了。
　　就他刚刚展现的实力而言，他若想，掀翻在场众人轻而易举。
　　如今他已经生了怨气，侵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修士在他面前犹如幼童，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这种天生的差距，不是靠多做准备能够弥补的。
　　今日在座诸位已经是修真界战斗力的顶级，却因为顾长安的威压动惮不得，心生怯意。
　　如果人界人能够阻拦顾长安，那顾长安有朝一日真对人界起了心思，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那他入人界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时候，人界必须拥有一个能够和顾长安抗衡的存在。
　　现如今，能够做到和顾长安抗衡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刚刚敢拦顾长安的叶柘。
　　白楠梦断定，叶柘敢这么做，不仅是因为他和顾长安关系好。
　　也是因为他足够强大。
　　叶柘回来之后，晋级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今天他没有刻意压着自己的实力，白楠梦一进门就了解到了他有多强。
　　现在，他必须站在人类这一边。
　　不然，他今日愿意拦一拦顾长安，他日却未必。
　　若他真随顾长安长居于魔界，那他想着人族的心会不会动摇很难说
　　白楠梦见顾长安准备带叶柘走，赶紧开口道：“叶道友既然已经知道了顾长安的真面目，难道还要跟他回魔界吗？”
　　叶柘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听白楠梦接着说：“今日我能揭穿他的真正身份，本就是因为叶道友一直都对他抱有怀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追查。”
　　“在论道大会上提及仙来镇一起我注意的是叶道友，让胡建林胡道友一直追查的也是叶道友，叶道友这些行为，足可见叶道友对人界的维护之心。我相信，叶道友之前只是顾长安蒙蔽了，如今真相大白，就绝对不会再与他同流合污了！”
　　叶柘突然就懂了白楠梦的意思。
　　他说这几句话，不仅仅是挑拨离间，让顾长安以为今日之居是他布的。
　　他这么说，是在向叶柘表明：如果你今天留下，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你以后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没有谁会因为这件事情责怪你，因为你只是一时被蒙蔽了而已。
　　他把叶柘捧得高高的，好像叶柘才是揪出真凶，查到真相的最大功臣。
　　就是为了逼叶柘站在顾长安的对立面。
　　其他人或许没能理解白楠梦这几句话里百转千回的心思，但他们都是希望大师兄留下的。
　　胡建林甚至以为白楠梦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表达他相信叶柘。
　　所以胡建林也跟着说道：“我也相信师兄！那时师兄带我们下山历练，我本来是十分不满师兄的，但师兄的所作所为让我对师兄充满敬佩。”
　　“师兄是听说了一个醉汉的情况都会思及他的家人的人，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师兄连这样一件小事都愿意花心思，我信师兄不会与魔族同流合污。”
　　“师兄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刻也不敢忘，我相信师兄也不会忘。师兄心中最重要的定是凌云宗！”
　　莫霁华倒是领会了一些其中深意，也跟着说：“我一直都十分仰慕师兄！”
　　“提及这件事，我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所以从来都没在师兄面前说过。每当我面对师兄，就会非常紧张。”
　　“我是一个不听话，不懂规矩，十分不服管教的人。掌门知道这件事，师兄弟们也知道这件事，但大师兄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在大师兄面前，不敢摆出这副样子，我看见大师兄，就会下意识地收敛自己，控制自己，我怕大师兄不喜欢我。”
　　“大师兄，你会留下的，对吧？”
　　今日一直旁观没出声的夏若云也开口了：“你临走前，告诉了我我母亲去世的真相，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原谅你。”
　　“每每想起我母亲为了救你而重伤身亡，我却还想要走她的后路追随你，我就觉得，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可是……我母亲去世前还叮嘱过我，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那个约定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定下了。”
　　“师兄，不，少主！我母亲是您的仆从，她把您从婴儿照顾倒能跑能跳，甚至因此很少与我相聚。但是我从来都没因为这个原因怨恨过你，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我和母亲定下约定，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保护你。”
　　“我希望，你能让我有机会履行我的约定！”
　　不知为何，这竟然变成了一场叶柘的挽留会。
　　很多弟子都意识到，若在这里与叶柘分别，那就是永远的分别。
　　那可是他们的大师兄啊！
　　像一个神话，像一盏指路明灯，为他们照明方向，促使他们不断努力，努力地前进追上他的步伐。
　　有谁愿意失去心中的明灯呢？
　　有谁愿意和他站在对立面呢？
　　以华博约为首的内门弟子也开口挽留：“我与师兄之间，不像他们那样关系亲密，也没有值得一提的回忆。但从哪惊世一战之后，师兄在我心中的位置就不亚于任何一个亲近之人。”
　　“我真心实意地崇拜着您，希望从今往后您还是指引着我们的大师兄。”
　　其他弟子也纷纷发言。
　　叶柘知道，曾经的他很受弟子们的欢迎。
　　他也曾十分努力地去经营这一份喜欢。
　　他害怕被讨厌，他渴望被喜欢，他为此约束自己，将自己打造成另一个样子，以完全不同的姿态站在弟子们面前。
　　强大，耐心，虽然无法轻易靠近，但是又足够温柔。
　　现在，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师弟们的喜欢。
　　他头一次亲耳听见他们将这些喜欢说出口。
　　头一次看见他们当着他的面，直直白白的把崇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要舍弃这些东西，我真的舍得吗？”叶柘在心底问自己。
　　掌门倒是没说什么煽情的话。
　　他与叶柘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情谊，他只是对叶柘说：“你是凌云中的大师兄，你应该担起这一份责任！”
　　是啊！除开私人感情，还有责任。
　　是这些东西造就了真正的叶柘，如果叶柘和不顾及责任不顾及这些喜欢，那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如果现在选择顾长安，他就要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了。
　　他做下了决定！
　　割舍的重要的东西，是何其的心痛。
　　他抬头看向顾长安，泪水不自觉地溢出了眼眶。
　　“世界和你，只能二选其一。”他轻声道。
　　顾长安那般了解他，自然也知道那些人说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紧紧的盯着叶柘，弱弱地问：“师兄会跟我走的吧？”
　　系统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见叶柘迟迟不开口，追问叶柘：“你到底要选啥啊？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很想知道，现在就要知道。”
　　叶柘挺平静地回答系统：“废话，当然要选顾长安！没了顾长安，我就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镇派吉祥物！我可是接受过新时代思想教育的新青年，我清楚这些师弟们对我的喜欢，多半是喜欢我的人设而不是我本人！”
　　他对系统说：“我就是在想，到底要说怎么说答案，才能让顾长安感动得哭出来。”
　　可是顾长安还没哭，他已经泪泪流满面了。
　　纵使他对系统说这话说得无比轻松，但是他要割舍的，除开这些或许是虚假的爱，更多的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纵使他以前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但装了那么多年，已经不全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