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几个大人走了,我才走出来给你讲故事。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掌门听到这里,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点着头说:“对,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确实给我讲了个故事。可是你的故事还没讲完,你就走了,说是还有其他的事,明天再来讲。”
“原来我们第一次相见,我就只是你的一个计划。”
孟瑶清嗯了一声说:“确实是这样,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儿子,知道你喜欢听故事,知道你一哭起来吵的人头疼,我就想,或许你能够成为我的保命符。”
“不过……我原本是因为逃命才不小心将头发弄散,你却因此觉得我是个女孩子,还叫我师妹。那时我心里惶惶不安,根本不敢反驳,后来我特地做了梳好头发来见你,你却觉得我是在女扮男装开玩笑。”
“我这张脸长得雌雄不变,那时又年少,不知道男女之间有多大差别,便没有多加解释。只想着终有一日你会知道。”
“那时,我给你讲故事,让你习惯听我讲故事,然后让你知道我和其他人的处境,让你帮我们逃出去。”
“可是还没做好下一步打算,我跑出来这件事就被发现了。他把我抓回去关起来的,但是你一直闹着要师妹,他又把我放了,只是叮嘱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那时以为,是我讲的那许多故事起效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灵根特殊,他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像对待其他弟子那样对我。他打算用另外一种形式吸取我的修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水脉在成年之前完全是普通人,就算双修他也得不到我的修为。”
第128章 收徒
之后的事情倒是简单了。
孟尧青认定莫桑榆的父亲会顾念莫桑榆,不会杀他的玩伴,便打算把其他人也带来见莫桑榆。
“我以带他们出去玩的名义悄悄带人出来。没想到师尊早就起了疑心,直接把他拦了回去,然后……他被淘汰了。之后我又试过好几次,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死了。”
“他们最多能在掌门面前露一面,不久就会被淘汰。师尊甚至直接告诉弟子们,说外出玩耍是不刻苦的表现,被发现了就会立刻淘汰。当然,我是个例外,他说我资质好。”
“我终于意识到我不可能救他们,也慢慢放弃了带人出来。因为我救不了他们,反而会让他们送死。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我不能让师尊知道我已经撞破了他的秘密。”
“最可笑的是,这些弟子听了师尊的鬼话,竟开始互相监督。一旦发现有人形迹可疑,夜不归宿的弟子,他们就会举报给师尊。”
“真是好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人被淘汰。被淘汰的人从此音信全无,他们竟一点儿也不怀疑。”
“这场骗局里唯一让人觉得可信的地方就是师兄。”
“他足够优秀,可以自由出入,还会替师尊招新的弟子。他那么好,对弟子们那么照顾,每当他出去一趟,回来时总带着数不完的礼物。”
“听说,他已经被师尊承认,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师尊就会将他带到所有人面前。”
“他让所有弟子对“被承认”充满向往。”
“最开始我认定他就是个帮凶,便想方设法的给他找麻烦。每每闯了祸,我还要摆出无辜的样子。”
“我在他面前特别虚伪,整日嘻嘻哈哈不听话,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给他造成不便。”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对我极好。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在我觉得他是一个帮凶的情况下,也偶尔会被感动。”
回想到这里,孟尧青的脸上不再是满脸嘲讽,而是有了一些真实的笑意。
“因为总是刻意为难他,所以我经常和他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实在不相信他的好是装出来的。”
“我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套他的话,甚至悄悄跟踪他,但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破绽。”
“他告诉我,师尊是个好人,虽然不经常和我们呆在一起,但是个好师尊。他说天底下有无数修士,因为没有修炼的资源,只能做一个普通人。而师尊愿意出资帮助这些年幼的孩子,让他们有学习的机会,是个好人。”
“我问他,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修炼。他说,师尊是一宗之主,不能是一个什么徒弟都收的人。他收的徒弟太多,别人就会觉得他没水平,是个捡破烂的。这于凌云中的名誉有损。”
收破烂的映旭峰峰主姜瑜实名不服!
孟尧青低头微微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往事。
这样的笑容发自内心,不仅嘴角勾起,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叶柘想,至少在这一瞬间,他应该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和多年的不甘心。
能够脱离痛苦,得到片刻安宁。
孟尧青笑着讲:“师兄不像是帮凶,倒像是一个被洗了脑的傻子。他时常苦口婆心地叮嘱我,说我修炼的资源来之不易,让我不要总是玩闹,要我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
“就像小孩子看见大人喂猪,觉得这猪白白胖胖的真可爱。小孩子叮嘱小猪快快长,却不知道,猪长肥了,是会被杀掉的。”
孟尧青讲完这两句,又开心不起来了,干脆连冷笑也不笑了。
他十分平静的讲着,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我选择相信师兄,但不敢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完全相信他。不过师尊的行为慢慢的证实了师兄的话”
“我经过观察发现,他吸取弟子修为,从来都是趁着师兄不在的时候。”
“为了不让师兄怀疑,他会把被淘汰的弟子交到师兄手上,让师兄悄悄送他们下山,然后再让师兄外出替他找合适的弟子。”
“等师兄走了两三天,他确定师兄已经离开,他才会去把那些地弟子回来,再夺取修为并杀人。”
“这让我意识到三件事。”
“第一,他的所作所为,师兄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不会搞这一出把人放了又捉回来的戏,麻烦。”
“第二,我和师兄都是特殊的。不然他不会一直留着我们的命还费心思瞒着我们。”
“第三,我们身上绝对有某些可以定位的东西,就算跑出凌云宗的范围也依然会被抓回来。不然他不敢把人放跑两三天。”
“我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打算从长计议。”
“可是我不敢告诉师兄真相。”
“一方面是怕他不信我。虽然让师兄发现师尊的所作所为并不难,但我怕取证的过程引起师尊注意,最后功亏一篑。”
“另一方面,我怕师兄知道真相后,会执意要救出所有人。我了解他,他一定会那么决定。尤其是在“许多弟子都是他领回来的”的情况下。”
“但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已经决定放弃那些人。”
“我不愿意为了救他们而冒险。我只能劝说师兄,告诉他少带弟子回来。”
“我说,反正那些资质不好的弟子,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淘汰。你带他们来见识了资源不缺的生活,又让他们重新回到人间,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抢夺资源而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就算他们不做坏事,遭遇这样的落差,对他们来说不也是一种残忍吗?”
“大概是说得还算有道理,之后师兄都不再带弟子回来了。淘汰造成的空缺,都是师尊自己去找人,这也给我争取了更多时间和机会”
“我开始跟着掌门学习,慢慢了解到自己身处凌云中,身处天下第一大派。”
“师尊从没在我面前表明过身份,所以当我知道他这种人居然是凌云宗的掌门时,相当惊讶。”
“之后,我又慢慢知道了自己灵脉的特殊性,只得重新制定计划。”
“我最开始的计划,是在凌云宗的收徒大典上揭穿他。”
“那一天他会很忙,他会顾不上监视我,但我也同样不可能闯进大殿。”
“我耍赖说觉得练金阵有趣,想要去试试,让掌门替我准备一套衣服。我从前真是耍赖功夫一流,掌门拗不过我,便真的替我准备了衣服,还向负责相关事宜的弟子打了招呼,将我混进试炼名单。”
“值得一提的是,掌门给我准备的是一套女装。那五年,掌门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他始终认为我是女子,我怎么跟他解释都是越描越黑。我甚至想过脱了裤子向他证明我的性别,但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耍流氓,想想也就罢了。”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没把重心放在性别上。而且我想,等我当众揭发了师尊,我就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和掌门见面,他认为我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
“可是当我站在大殿上,我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孟瑶清扭扭头环顾四周,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多干净啊!”
“你们看这里的装扮,这里的摆设,甚至是这里的柱子房梁地板。都是干净的,洁白又神圣。”
“我当时站在大殿里,只觉得这地方无比庄严无比圣洁,让我想要将压抑在心中的秘密全部脱口而出。我看向坐在高处的仙长,他们全都像是真正的仙人,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他们品性高洁,会将弟子引向正途。”
“可是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为了自己的一丁点利益,屠人满门残害无数少年。”
“我怎么敢把真相说出来!”
“我不能确定我说出真相之后,恶人是否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我很怀疑,如果我暴露了我的灵根,我的下半生会生不如死!”
“自己的仇一定要亲手报才安心!”
“而报仇之前,我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不打算当场揭发他了。我要用他的资源成长,然后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把他解决掉”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适合做我的师尊。因为他知道我的灵根,他还自以为了解我。”
“只要我过了明路,成为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凌云宗的弟子,他就不会轻易地强迫我和他双修。因为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有这样好的一个炉鼎。”
“天水脉与人双修过后会修为尽失,这实在是太明显了。这是对有天水脉的来说最大的弊端,但那个时候,它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如果我被藏得好好的,修为是否尽失根本就没有关系。但我作为掌门的弟子,总得时不时露个面,是不是修为全无太明显了!”
“若换做其他人,干脆做一桩假死,再把我藏起来。但是他不敢,他的秘密太多了。他隐瞒的,是莫家几代人犯下的罪孽!”
“他不敢让我“死”在凌云宗,怕引起一丁点怀疑。”
“当然,如果他敢让我在离凌云中很远的地方“死”,我可以保证让他后悔。”
“所以当他慌张的眼神和我对上,我一边在心底嘲笑他,一边笑得毫无心机,像一个顽皮却被抓到的捣蛋鬼。”
“很符合我的人设!”
“当他拒绝别人收徒的请求,说我是他带回来的时。我欣然应下。”
“他本来就没有说错。”
第129章 故事
今日在场有十多人是凌云宗的峰主,比孟尧青年长,历年收徒大典他们都参加了。
他们隐约回想起那一年,收徒大典出现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少女。
她资质够好,闯练金阵时表现极佳,许多峰主都动了心思。
天赋好的弟子谁不想要?
就连姜瑜那种万年捡别人不要的都起了争夺之心。
甚至说出了“让了你们那么多回,你们让我一次也合情合理”这样的不要脸的话。
不过最后还是前掌门得了这个弟子。
他急急忙忙说这是他带回来的人,早就是他的弟子了。
这名少女也承认,说自己是被前掌门领回来的,已经在竖儒峰待了一段时间。
之后,就是风平浪静的两百年。
少女天赋极佳,入门几年就练出金丹,可她在优越的环境中迷失了道心,不思进取,整日贪玩好耍,喜捉弄他人。
整整两百年,她还只是个金丹。
她师弟莫桑榆的天赋原本远不及她,后来也慢慢追赶上了。
可就在莫桑榆快要成为元婴之时,潜藏的魔族突然闯进凌云宗,前掌门为了守护凌云宗基业,英勇就义。
这事虽然疑点颇多,但执法堂查过之后没提出异议,众人也就默认是这样了。
虽有传闻说,有人看见许多魔气,应是通道被打开过。
但通道被开必有魔族流窜,此事若传开必定人心惶惶,而且事关已故掌门声誉,便规定不许再传了。
本就是没影的事,没多久就无人记得了。
再之后,前掌门的儿子成为新的掌门,这名少女也终于顿悟,褪去了曾经不懂事的样子,和新任掌门一起挑起重担。
又是风平浪静一百年。
但是今天,以上的全部说法全都被推翻了。
良师不是师,是灭人满门修炼邪法的恶人。
顽徒不是徒,是处心积虑伺机报复的仇家。
就连少女也不是女子,只是个伪装者罢了。
据孟尧青所述,当年的收徒大典,他正式认了莫桑榆的父亲做师尊。
虽然当时就想过说明性别,但前掌门担心暴露性别会引起怀疑,孟尧青也只能忍下。
毕竟当初孟家已经与道源宗说好,道源宗去了却发现孟家满门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