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反思自己的错,之前也不敢冲张家主发火,只能全怪到顾长安头上。
真是好笑。
不过现在他倒是不怕了。
他用充满痛苦的声音说着:“从前替他办事,他待我客客气气,我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可他儿子死了,他就只敢把气往我身上撒。毒也好蛊也罢,他什么阴毒法子都用上了,我早就是个死人了!不……我想死都死不了!”
突然,他身形暴涨,青筋一根根鼓起,身体里也浸出黑色的雾气。
很像是魔族强化身体的前兆。
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所以这大概是用上了什么魔修的手段。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完完全全地被张家主控制了。
可是此刻他的表现,似乎是在张家主的意料之外。
张家主本想质问一句“你又在做什么?”
却不想刘老却突然一爪子拍向他。
他躲闪不及,被这一爪拍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更夸张的是,人被拍倒之后,爪风仍未散去。就这么掀翻刘老对面的一列桌子。
一招毕,他不再与张家主纠缠,冲着叶柘的方向疾奔而去。
也不知道是想杀叶柘还是想杀顾长安,或者二者皆想。
不过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功力大增,他也完全不是叶柘二人的对手。
这两个人中,他谁也对付不了。
他速度极快,瞬间就冲到了叶柘的面前,叶柘顾忌殿内修士众多,打算让顾长安出手。
顾长安也猜到了叶柘的意思,十分主动地挡在前面,催动金刚藤将刘老裹紧。
不过刘老本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就算被藤蔓阻拦,停下时与顾长安的距离也不过咫尺。
本来这就是个闹剧,不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今刘老也被抓住了,该谈什么还是接着谈。
只是顾长安和刘老距离近,顾长安体内原本封印得好好的魔气就突然不受控制了,一个劲地往外窜。
他今天是抑制魔气的药是蟃君配的。
蟃君见情况不妙,赶紧从上座下来。准备看看顾长的情况,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
没想到经过孟瑶清旁边时,孟瑶清突然伸手,状似无意地抓掉了蟃君的面具。
这个面具认主,如果是戴在叶柘的脸上,自然是怎么抓都抓不下来的。
但今天蟃君只是临时把面具借来戴一戴,所以被孟瑶清使巧劲一抓,面具就掉在了地上。
他在凌云宗待了十年,又参加过论道大会。
认识这张脸的人还是很多的。
一时间,满座哗然。
本以为是人类的凌云中弟子身缠魔气。
本以为是魔界的使者,却顶着凌云宗弟子的脸。
怎么看今日都像是一个局。
大家怀疑地看向叶柘,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撒下了弥天大谎。
这下众人不仅是对叶柘失去了信任,连凌云宗也不太有可信度了。
有人弱弱地说:“说不定顾师兄是像那个刘老一样,中了什么魔修的手段。”
常建立马上前点住顾长安的额心,不一会儿,他得出了结论:“魔气源源不断从他身体里涌出,源头在他的灵台,不太像是……”
常建向来是什么说什么,弟子们听明白了话中意思,不再有人开口辩驳。
这时,道源宗一弟子开口了。
他先自我介绍,说他是道源宗负责事件记录的弟子,然后他说:“十年前的论道大会,曾有大量魔修混进会场。当时所有的魔修都被抓住了,领头的魔族却跑掉了。所以论道大会结束时,我们对每一个参加论道大会的弟子都进行了询问,回答的内容全都有记录。”
他拿出一份宗卷,说:“我这里有一份凌凌云宗药峰弟子沈天复的记录。上面非常明确的表示,这群魔修就是冲着这位顾道友去的。”
“记录中还有一个细节:顾道友被救出来时,周围有少量魔气。当时大家都以为这是魔修留下的。但后来经过对魔修的盘问,我们得知没有魔修去过这个地方。”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样一件旧事,道源宗的宗主向白楠梦示意,白楠梦解释道:“提起这件旧事,是因为我们发现顾道友的身份很可能不简单。不只是一个普通魔族。”
那个管记录的弟子继续讲道:“这些魔修不仅说他们没有追到顾道友,没去那个地方;他们还说顾道友当时化身魔族,将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将另一个魔族也重伤了。”
“起初我们认为,这是这些魔修胡言乱语、恶意中伤或者是出现了幻觉。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打算再来凌云宗询问一次。那时论道大会刚刚结束,我们到凌云宗就得知顾道友灵根受损同他师兄外出寻药了。”
“这药一寻就是十年,回来时叶道友又带回了两界建交的消息。”
白楠梦这时起身,面向众人说道:“这样的情况实在令人生疑。但建交的计划又太诱人,所以我们本来打算等会议圆满结束后再私下询问。没想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顾道友魔族的身份就这样坐实了。”
叶柘问他:“就算我师弟是魔族又如何?日后两界和平,还会有许多魔族到人界来交易交流。”
白楠梦与叶柘是旧友,但这件事太大,他只能站在叶柘的对立面:“如果他只是个普通魔族当然不碍事,但如果他身份不简单呢?”
叶柘不再说话,另有其他人问:“怎么个不简单法?”
白楠梦来回踱步,走了两步抬头微笑道:“前面已经说过,魔族不惜追到人界也要追杀他,足可见他身份不简单。而他能够变身魔族重伤追杀他的人,证明他血统高贵。”
“大家知道,魔族的直系领导是魔君,而人界实行帝制的地方,夺嫡之争会追杀有继承能力的幼子。”
“刚刚这位使者说过,魔界刚刚换了魔君,新的魔君有意和平往来。”说着他指向蟃君。
他问:“那……为什么他一个魔族会如此主动地对人类表示善意?既然他拿出诸多诚意,为什么不亲自现身?”
“除非,他要以另外的身份参加。”
叶柘在心底冷笑,对系统感叹:“他猜得太对了。”
系统知道他的意思,道:“是太对了,一点弯路都没走,就像是……有人提早告诉了他真相。”
幕后黑手回头再揪,现在还得先解决眼前的情况。
叶柘对白楠梦说:“退一万步,就算顾长安是魔君,那不是好事吗?一个在人界长大的魔君,对人类感情深厚,所以建交更有保障。”
“或许他不愿意暴露身份,是希望别人还当他是个普通人,能平常待他。”
叶柘的话不无道理,但白楠梦明显不吃这套。
他看向叶柘,似乎要把他看穿,问:“真的吗?”
叶柘正准备答,他又说:“我看并不是这样。我认为他隐瞒是另有计划。”
“他是新上任的魔君,比起实行一个艰难险阻的新政,他更需要立一个大功来稳固地位,来笼络魔族的心。可是他要立什么功才好呢?当任是攻陷人界!不会有更好的了!”
叶柘对系统说:“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懒得听这些鬼扯,干脆坐下,至少坐着舒服点。
他还示意顾长安和蟃君也坐。
顾长安听话地坐下,蟃君却硬邦邦地站着。
他望着靠近大殿门口的地方,看着在那里同样看着他的时佑。
时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再一次见面,一个坐在最上首,一个站在最末尾。
第122章 计划
叶柘和白楠梦关系不错,上辈子的时候,两人偶尔还会抽空聚一聚。
虽然这辈子他们俩相处时间不长,但叶柘清楚,白楠梦敢说,那他肯定做了不少准备。
他那套说法,肯定是经得起验证的。
所以叶柘就静静地坐着听,看看白楠梦能说出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看看自己原本有什么侵略人界的机会。
白楠梦先向掌门莫桑榆请示,说需要凌云宗弟子的配合。
局势如此,掌门也不可能不允。
得到允许,白楠梦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十分自在地使唤起人来:“我现在需要一份关于仙来镇资料。包括所有当年事件的记录宗卷,还有相关人员。能请来的希望全都请过来。”
映旭峰一名弟子领下这个任务。
不过,去取这些东西以及找人需要些时间。
白楠梦没等他,先说起了其他的事。
“或许很多人仍然觉得,此次交易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亏。魔族入侵,本没有必要提前通知我们,让我们做好准备。只有我们做好准备了,无论顾长安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
与他靠得最近的一个门派的掌门说道:“确实是这样的,条条框框太过严密,魔族钻不了空子。”
白楠梦应道:“您说的不错,制定的条例确实十分严谨。但条例越细越紧,人类就越容易放下警惕。这些条例让我们觉得,魔族是不具威胁性的。它会让我们掉以轻心!相信我,没有什么会比掉以轻心更可怕。”
“至于魔族能钻的空子在哪里?我接下来会向大家展示。”
调去取资料和人的弟子还没回来,白楠梦接着说:“至于魔族为什么要让我们提前准备,让我们有防范的机会。我认为,以魔族现在的状况,就算我们没有准备他们也无法取胜。”
“魔界向我们提供了一份资料,一份关于魔族战斗力的资料。这份资料十分精细,很难造假。资料显示,魔族无法碾压性地击败我们,但也有足够的实力。”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魔君能够调动魔界所有的战斗力。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但新任魔君的地位足够稳固吗?如果魔君不能够调动所有魔族,那他就必须用别的方法取胜。”
白楠梦摊开手指向婉君:“而这位使者,就是魔君取胜的关键。”
这时,记录仙来镇相关事件的宗卷刚好送到了,与那件事相关的人也请过来了。
当初带队的人是华博约,他简单介绍了仙来镇事件的期末。
介绍完后,他不解地问白楠梦:“这件事,十六七年前就已经结案封了卷,如今为何旧事重提?”
白楠梦认真回答道:“十年前的论道大会上,被抓到的第一个魔修身上被种了蛊虫。那时,正是你们的大师兄提及仙来镇,说这仙来镇事件也和虫子有关。”
“后来,道源宗和凌云宗承担下修真界东西两面的魔修清查,时常会有交流。那时我曾注意过这件案子,觉得疑点颇多,所以继续追查下去。”
“说是追查,其实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我只查到一点,那就是仙来镇的镇民提及,这个地方被魔修控制的时候,所有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华博约刚刚描述案情的时候,倒也提过记忆混淆,如今被白楠梦再次强调,众人才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试问,如果我们以为是安全的魔族,在我们的生活区域活动,他们并不攻击我们,但是却潜移默化的改变了我们的记忆,那将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的修士们脸都绿了。
华博约解释道:“但是当时的涉案魔修已死,修炼此法的手册已被送往凌云宗禁地,可以保证不会被第二个人看到。”
白楠梦反驳:“正是如此,我才觉得此案结得过于草率!”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经营了那么久,甚至让一个凌云宗家门口的小镇完全不知道凌云宗的存在,想必根基进已经很稳了。但是一夕之间,所有魔修全都死光了,好像他们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敢断定,还有涉案的魔修甚至魔族活了下来。”
他问:“我听说当时有两个魔修被拔了魔气,留在凌云宗。”
沈天复和柳新之前就在,此时点到他们的名,他们便站出来说道:“正是我们二人,但我们只是吃过药,并不了解其中关窍。”
白楠梦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并不是怀疑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讲一些细节。”
“所有记得的事情都已经交代过了!”沈天复斩钉截铁道。
柳新略一沉吟,想起来一件事:“最开始我上山求药,被一个中年男人接待之后,是一名老者来查看了我的情况才开始炼药的。我当时觉得,这名老者定不简单。但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并不能证明什么。”
“后来山上的人全都死了,因为被烧焦,连样貌都分不清。宗卷上说,这个邪教的头领是一名中年人,这与我的记忆相符,所以我们便没再多提这名老者。”
他不提还好,一提沈天富便一惊一乍地说:“我想起来了!”
他边回忆边说:“我那日追上山寻你,也遇见了你说的那个老者,还正巧听见他和另外一个人说什么少主。”
这是,原本没有说话的胡建林上前一步,先向叶子行了个礼,然后说:“我还有一事要报。”
叶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让他知道什么都说。
胡建林道:“这件事,原本也是大师兄让我查的。当初仙来镇事件完毕,师兄觉得事情中必有蹊跷,又怀疑凌云宗内还有那魔教的内应,便叫我仔细盘查从那个方向到凌云宗的弟子。”
“入仙门本就需要斩断尘缘,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提及自己来自何方。我到如今也不敢保证全查出来了,实在是有负师兄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