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睡不醒[玄幻科幻]——BY:一件禾衣
一件禾衣  发于:202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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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哑着嗓子连喊了数声:“住手!”
  舞台上的众人齐齐看过来。
  审判者扬手制止了怪物们松手放线的冲动:“你这人怎么?”
  “你们在审判该隐?”
  “你这人怎知?”
  “你们还没有审判,怎能直接施以刑罚?”
  “你怎知我未?”
  亚伯被他问住了。
  “他这人可怪?”审判者扭头询问手下的怪物。
  “他这人甚怪。”怪物们齐齐地回答他。
  “我才是受害者!刑罚需由我来裁定!”亚伯又一次开了口,但这一次的话让他自己心里都有些迷惑了。
  审判者又一次望过来:“你是受害者?”
  话已出口,亚伯只能继续承认:“我是亚伯!”
  “你用何刑罚?”
  “我——”亚伯一时卡住。
  我用什么刑罚?
  “他杀了你,你杀了他,如此最公平。”一个怪物呼号道。
  这话引起众人的附和,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他杀了你,你杀了他,可称公平!”
  他杀了我。
  “他杀了你,你忘了他。他须受罚,我替你罚。”审判者长长地吸入一口气,又要唱了。
  “等等!”亚伯呐喊着,向着舞台跑过去。
  但他过不去。
  舞台永远离他有四排的距离,他过不去!
  审判者没再受他影响,高声唱了下去。
  “土地染血,恶鬼攫人——”
  “一时异见,万世沉沦——”
  “忏悔有路,天堂无门——”
  火焰一道道倾泻而下,向着该隐渐渐逼近。
  亚伯已经完全失去前进的动力了。他空茫地停下步伐,望着那审判者唱出最后一句:
  “阳光烈狱,向死而生——”
  他拦不住了。
  巨大的瓦锅倾倒,铁水一泻而下,该隐的身形顿时消失在金色的洪流之中。
  亚伯站立不稳,几乎跪倒在地。
  舞台上又一次清空了。
  “第七日”。
  亚伯在原地僵硬地立着。
  他没有动作,幕台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良久,亚伯终于明白了。
  他虚弱、疲惫地迈开步子,膝盖发软地登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他的头顶,黑色的观众席顿时消失在炫目的光芒中。
  漆面地板光洁如初,但铺上了一层骨块碎渣。
  亚伯不敢细想。
  唯一多出来的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锁上泛着铜绿,顶上缀着十字花纹。
  真眼熟。
  他将箱子拾起来,这一回,箱盖的弹销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箱子里有两三个小物件。
  他一件件取出来。
  第一层是一支金灿灿的麦穗,第二层是一片干枯的肉块。
  这些就是他在蛾摩拉、在白夜城里的见证物。
  第三层东西更大些,是一个木头人偶,造型古朴,眉目清晰,虽然五官略有夸张,却能看出亚伯的模样。
  而这椴木的材质,熟悉的雕工,一眼就能认出该隐的手法来。
  亚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就是所谓的赎罪?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回箱子,又弯腰去拾地上的白骨。
  手中的骨块余温尚存。
  亚伯端详着,沉默着,举起手中的骨头,猛地砸向地面。
  “你还没亲口向我道歉!”


第49章 真实世界
  拉结尔手中的书停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察觉自己在走神了。
  雷米尔的身形从风里显现出来,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浅灰色的眼睛像褪了色的晶石,泛着剔透的光泽:“书之友,你怎么也有走神的时候?”
  “亚伯睡了三天啦。”拉结尔合上手里的书,“不行,我看不进去。”
  “怎么回事?”雷米尔在拉结尔对面的椅子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拉斐尔来看过了吗?”
  拉结尔叹了口气:“拉斐尔说他累坏了。”
  雷米尔抬眼道,“怎么了?”
  “我们之前在整理书架。”
  “书架?”雷米尔手里的茶壶轻轻落回桌上,“你的书架?”
  “是啊。”
  “可我没听说啊。你怎么没叫上我?”
  “我只叫了亚伯。”拉结尔的模样理所当然。
  “你只叫了亚伯?”雷米尔重复一遍,将手里的杯子也推回桌上,“我真怕我泼你一脸。”
  拉结尔很不服气:“拉斐尔之前也这么说我。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你压迫同伴,还不引以为戒?”
  “怎么是压迫呢?是亚伯……”拉结尔心虚地转开了眼睛,“他说他想锻炼锻炼。”
  “你还知道心虚!”雷米尔一拍桌面,“去想想怎么犒劳亚伯!”
  拉结尔被他说服,撑着沙发站起身,嘴里还在嘟囔:“我的书架有那么可怕吗?”
  “你的书架和凯苏斯山一样高!”雷米尔从果盘里抓起一个花雾果,作势要丢,把拉结尔吓得加快脚步往门口逃。
  “唉,傻瓜。”雷米尔叹口气,低头打量着手中红彤彤的花雾果。
  下一秒,手里的果子险些又被他丢了出去——
  “你还没亲口向我道歉!”
  楼上传来了一声嘶吼。
  雷米尔和拉结尔一前一后冲上楼,被房间门口的景象吓到了。
  亚伯扶着门把手,脸色苍白地喘息着。抬头看见对面的同伴,他先是迷惑地上下打量对方,像不认识他们似的,接着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板上。
  “亚伯!”拉结尔惊呼一声,上前扶他,“怎么了?怎么了?”
  亚伯想开口,但嗓音喑哑,根本发不出声,只能紧紧攥住拉结尔的肩膀,表情异常痛苦。
  “做噩梦了?”雷米尔轻拍他的脑袋,“你还行吗?我去叫拉斐尔?”
  “不是梦,不是……”亚伯的心底又一阵抽痛,梦中的景象逐渐褪去色彩,“该隐……”
  雷米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拉结尔——那个谋杀了亚伯的人类?亚伯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该隐……”亚伯的声音越来越迷惑,“我还有兄弟,他还活着。他叫该隐,他……”
  拉结尔的眉头皱起来了。
  喝了忘池的水,谁能想起前尘往事?
  “我看见了……但我还看见……他……”亚伯的话说到一半,自己把自己吓傻了,“他死了。”
  “他死了?”拉结尔附和他,但心里摇头——该隐不可能死的。
  “我睡了多久?”亚伯左右打量着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屋子,“我要去红海,我得去找他……”
  “别激动,亚伯。你先回房,好不好?”
  ……
  房间里,听了亚伯的叙述,拉结尔的表情顿时变得怪异,在天使电台里频频催促雷米尔告辞离开。
  告别亚伯,两个天使一前一后进了街角的茶厅。
  “忘池的水从没有失效过!”拉结尔一时激动,嚷嚷起来,“这么多年都没有过!”
  “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亚伯想起来了。”雷米尔比他淡定,托脸看着对方直拍桌子。
  拉结尔收了手,悻悻地压低声音:“他不可能梦见什么该隐,不可能的!”
  “但是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他们确实见面了……会不会是该隐找了帮手?只有他有赎罪的需求。”
  “帮手?什么帮手能引导天使的灵魂?”拉结尔先是反驳,但渐渐睁大了眼睛,“杀千刀的彼列!”
  雷米尔咳了一声:“他……他毕竟是梦境的魔王。”
  “肯定是他!只有他能联通梦境,何况亚伯和那个、那个该隐,隔着整个天堂和红海呢。”拉结尔说着,目光渐渐忧虑起来,“我得去找他问清楚。最近你替我陪陪亚伯,我看他的状态可不好。”
  天堂史学院的建筑风格与古海拉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学院前的圆形广场上立着最年轻的神造天使、天之书记梅丹佐的雕塑,脚下铺就一条金灿灿的不凋花大道,延伸到拱门之下。穿过拱门,沿十九级台阶向上就是四层的楼阁,一排排高大的白橡木书架分门别类地立着文献资料。
  一只金线蝴蝶落在亚伯的手背上,像一片轻盈的黄金树叶,点缀着微红的书页。
  亚伯吹了口气,把蝴蝶吹走了。
  对面的雷米尔抬头看过来,小声笑起来:“怎么赶它走了?”
  “有点烦。”亚伯揉了揉发顶,“你知道人类的灵魂怎么进入天堂吗?”
  于是雷米尔的笑容僵住了。
  他停顿了很久,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我找不到。”亚伯翻着手里的书,“可是红海年年都有人类来天堂,怎么会找不到呢?”
  雷米尔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找不到是正常的,这也不是什么程式化的流程。善者轻盈,有的能自己找到路,有的找不到路了,就有天使接应……”
  “中间会出什么差错吗?”亚伯问。
  “差错?”
  “比如,记忆受损?”
  “记忆受损。”雷米尔斟酌着用词,“这个、这个,最近好像没听说过。”
  “我是从红海来的吗?”
  哎呀,亚伯的问题怎么这么直切要害!
  “这个嘛,因为时间太久了,我也不太记得,还得找找记录才能搞懂……”雷米尔故作镇静地从椅子里站起身。
  “有记录?”亚伯眼睛一亮,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我竟然不知道!”
  坏了!雷米尔在心里惊叫,连忙拦他:“不不,亚伯。记录太早了,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可以去问问天梯问问。红海上来的灵魂都从那儿走!”
  雷米尔拽着他就要下楼出学院。
  亚伯还想说什么,被雷米尔抬手挡住:“别急,我的朋友。答案就在天梯。”
  史学院坐落在第四重天,天梯则在第一重,他们还得换乘往来各界的天马马车。
  登上空旷的马车里,亚伯还觉得有点不对劲:“天梯能知道我的来历?”
  “我不确定。”雷米尔摇摇头,“但我们可以先问一问。”
  “可是……”亚伯告诉他。
  “啊呀,亚伯,我的朋友,你别心急,”雷米尔劝慰他,“天梯是第一接触地点,那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线索,我们只要跟着线索一直往上反推——反推,你能想象吧?总、总能问到源头!”
  亚伯定定地看着同伴:“雷米尔,你在怕什么?”
  “啊?”
  “你在怕什么?”
  雷米尔真的怕了。他看着亚伯的眼睛,那种迷惑、诚挚、渴求的目光让他很不好受。
  “我在怕……”他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我怕……”
  “两个傻瓜。”旁边有个声音轻叹。
  他们一同转过头去,看见马车对面坐着一个身披白袍的身影。
  对方托着脸颊望向窗外,胳膊搭在车窗上,谁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两个天使对视一眼,雷米尔先开了口:“您说我们?”
  “是啊。”那天使终于转过脸来。
  亚伯之前就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如同铁石相击,低沉清冽,可猛地看见对方雕塑般威严冷淡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
  “弥赛亚!”雷米尔喊他,喊的却是他的名号,不是他的名字。
  因为他只有声名,没有姓名。
  圣座之神乃无名之神。
  弥赛亚瞧了一眼雷米尔,又对着亚伯招手:“别去天梯,亚伯,天梯没有答案。你随我去圣座。”
  雷米尔动了动嘴,本想阻止,但看见亚伯那副坚定的模样,又默默收了声。
  【拉结尔告诉我,亚伯想不起来才最好。】他在心里告诉弥赛亚。
  【但他现在已经接触到了。】对方这样回应他。
  【你打算告诉他?】
  【那要看他愿意知道些什么。】
  【我们须尊重他的意愿。】
  【我们会尊重他的意愿。】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了新的世界观(?*?ω?)?


第50章 真实记录
  马车中途折转,向着第七重天疾驰而去。
  雷米尔在中途下了车,走的时候表情有些沉重。
  偌大的车厢里只剩下两个天使。
  弥赛亚瞧着亚伯嘴唇紧抿的模样,又笑了:“这回换我问你了,亚伯。你在怕什么?”
  亚伯声音艰涩道:“我想知道真实的过去。”
  “关于该隐?”
  这名字让亚伯心头怪异地绞痛起来:“不止是该隐,还有关于我来到天堂前的一切。”
  “你现在怎么看自己?”
  “我原以为自己和雷米尔、拉结尔他们一样,自此诞生,也将在此消亡。”亚伯垂下眼帘,语气也随之沉了下去,“但突然又有人告诉我,我来自红海,曾有自己的家人和兄弟。”
  马车到了站。
  “来吧,亚伯。”弥赛亚率先下了车,在门边向他招手,“若你愿意,我们便向你告知一切事实。”
  拉结尔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等得他心急如焚,频频踱步。
  远远地看见弥赛亚周身的圣光,他高喊出声:“弥赛——”话说一半,卡在嗓子里。
  亚伯怎么也来了?
  弥赛亚的表情没有波动,环着亚伯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前:“我们谈论的毕竟是他的过去。”
  他们在通往圣殿路上的凉亭里落座,周围林木掩映,鸟语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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