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睡不醒[玄幻科幻]——BY:一件禾衣
一件禾衣  发于:202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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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伯。”一旁的该隐安慰,“别紧张。”
  可他的声音颤得比亚伯厉害多了。
  “第三日”。
  水晶质感的文字被猛地击碎,迸裂成千万块,零落一地。
  “住手!”“亚伯”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会停,但你要告诉我——”“该隐”冷笑一声,将“亚伯”逼得尖叫连连,“我没有错!”
  “你怎么没有错?”闻言,“亚伯”顿时激动起来,“你逼迫我、控制我,还没有错?”
  “这怎么是错?”“该隐”轻笑了起来,“我爱慕你,亚伯。”
  “这不是爱!”
  “这就是爱。”
  “别扯上我!”
  “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也是你唯一可信的人。”
  一句完整的长句后,换来了一阵更加猛烈、严苛、毫不怜悯的撞击。
  “亚伯”哭喊着反抗,可登时被“该隐”拽回身下。
  又一阵咬噬与抽动。
  “你和母亲有什么两样?”“亚伯”怒吼道,“你们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人!”
  “你就这么想念母亲?”“该隐”亲吻着对方的眼泪,声音渐渐低了,“竟然拿她与我相提并论?”
  “你就是这样的人,该隐!”“亚伯”猛地抬肘,对着对方的胸口重重一击,“你就是这样的人!”
  “该隐”被他打得一声闷哼,向后栽倒,终于放开了亚伯。
  一人仰坐,一人跪立,皆是浑身伤痕,满脸狼狈。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该隐的语气里染上疼痛激起的暴怒。
  “你怎么不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亚伯”的怒意比他更猛烈,“你当我是什么?木雕人偶?由着你拿刀乱削还不能有反应吗?”
  “你是我的兄弟!我的手足!”
  “滚开,”“亚伯”的表情因极度的激动而走了形,“谁爱当你的兄弟,你找他去吧!”
  “亚伯!”
  “闭嘴!”
  “亚伯!”
  “闭嘴!滚远点!我受够了!”
  “该隐”僵住了。
  “亚伯”翻身从地上站起,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痛苦的喘息。满身青紫像一件紧贴皮肤的怪异服饰,随着动作牵出主人的□□。
  “该隐”没有动弹,死死盯着远去的“亚伯”。
  偌大的剧场里只回荡着他的呢喃——
  “如此对此自己的手足,一定会有恶果。”
  幕落。
  亚伯终于能够喘息了。
  代入感过于强烈。
  强烈到他已经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
  “亚伯?”
  旁边有人唤他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宛如恶魔在耳边盘旋。
  该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却没收手,就那么覆在了手背上。
  亚伯一僵,浑身都有些哆嗦。
  他真的有点分不清想象和现实了。
  “第四日”。
  泛着铁锈色的大字被鲜血泼了一层又一层,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鲜红色的血液。
  亚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该隐的手掌还放在他的手背上,但他完全没有力气把对方的手推开——他连拿回自己手掌的勇气都没有!
  但舞台上的故事仍在继续,而且让他越来越绝望了。
  依旧是祭台,依旧是麦穗和鲜肉。这一回,兄弟俩彼此站得很远。
  一块鲜肉落进火中,腾起一大片灰白色的烟雾。
  一把麦穗落进火中,顷刻消失在火焰之中,没有一丝青烟。
  “亚伯”笑了。
  “你笑什么?”“该隐”冷着声音问他。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我替你高兴啊。”“亚伯”表情温和地祝福道。
  “你也开始对我说谎了。”“该隐”凝视着亚伯的脸庞,“这一招以前我们用来对付他们,现在你倒用来对付我。”
  “这一招只用来对付令我生厌的人。”“亚伯”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了一丝愉快的笑意。
  “我们是同一个战线的人!”
  “以后就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
  “亚伯”的笑声愈发高昂:“该隐,你看,连神都不再眷顾你了,我怎么会和你同行?”
  “收回自己的言辞,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
  “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骗自己干什么?”“亚伯”转身要走,却被“该隐”扯住了手腕。
  “你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该隐”厉声追问。
  他没得到对方的回答。
  “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觉得无聊?孤独?”
  “亚伯”轻叹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莫大的讽刺意味:“该隐,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什么问……”
  “你觉得我很享受被你咬得满身伤痕?你觉得在草地上、在树林里、在河流中陪你玩那些可厌的小把戏,我心里很高兴?你觉得看着我从清醒到昏迷,再从昏迷到清醒很有意思?你觉得我一次次拒绝,又一次次被你无视,我很乐意?很愉快?很乐在其中?”
  “这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我不做决定,这种痛苦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厌烦了为止,是不是?!”
  “你决定怎样?”
  “神的旨意已经传达到我的心里了。”
  “什么旨意?”
  “你不必知道。”
  “什么旨意?”“该隐”怒喝着揪住亚伯的衣领,迫使他转过头来,“什么旨意?”
  “什么对我好,什么就是神的旨意。”“亚伯”毫不在乎自己被“该隐”威胁,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该隐”盯着他的脸颊看了半响,愣住了:“你要走?”
  “不然呢?”
  “你要走?!”
  “不然呢?!”
  怒吼声回荡在空气里。
  一片沉寂。
  “放手吧,该隐。”“亚伯”柔和地叹了口气,“去找你的木头人偶。雕一个亚伯,你想对他做什么,我不会干涉的。”
  “你——”
  “别再来烦我了!”亚伯厉喝一声,一拳将对方的胳膊打开,转身就走,“别再来烦我了!”
  他的声音嘶哑了。
  背后传来“该隐”的声音,显得虚弱而疲惫:“你要走?”
  “我早该走了。”
  “你走不了的。”
  “我怎么走不了?”“亚伯”嗤笑一声,“腿在我身上。”
  “你走不了了。”“该隐”还在虚弱地重复。
  台下的亚伯陷在柔软的座椅里,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身负神的旨——”“亚伯”的声音顿住了。
  他僵着脖颈,脊柱一格格地向下弯曲,发出“喀啦啦”的响动。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胸膛前的空洞,一时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旨意。”
  他的话还是说完了。
  伴随而来的是心脏崩裂般的痛苦。
  口腔被逆流的鲜血淹没,多余的血液从唇边汩汩流出,将衣衫染得鲜红一片。
  他跪倒在地,摸索着胸口多出来的怪异空洞,眼中渐渐蓄起泪水。
  “你走不了了,亚伯。”“该隐”脚步虚浮地来到他的面前。
  他满脸溅的都是鲜血,连双眼都染上了血色。
  斧头砸在地上,重重地击出了凹陷。
  “该隐”同样跪倒在地,眼中也有泪水,却混杂着悲痛和喜悦:“你会一直陪着我了。”
  “什么……”
  “你不会再走了。”
  “该隐……”
  “别说话。”“该隐”捧着他的脸颊,亲吻着他的唇瓣,“我爱慕你。”
  “亚伯”呜咽了一声,似乎想要尖叫,又想要哭泣,最终,只从喉咙里发出不堪的吞咽声。
  “我爱慕你。”“该隐”抱着“亚伯”倾倒的身体,“我爱慕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全篇写得最愉快的部分出现了!!


第48章 剧场2
  “第五日”。
  字体变成了一片宁静的纯白。
  剧院的灯没再亮起来。
  “你们一同播种,一同放牧,原野本是愉悦生活的地方。”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陈述道。
  “而你操纵唯一的兄弟,推他远离,也使你失去理智。
  “红海偌大,人海茫茫,生死的奥秘不可参详,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兄弟。”
  底幕上的文字变得一片血红,鲜亮刺目。
  “趁血液还温热,趁双目未合起。
  “去尝一口吧。
  “那是你的手足、你的兄弟。
  “你已经一无所有,唯一有的,不过是他的尸体。
  “他的灵魂已经离去,脆弱的凭证就在这里——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既然已经犯了错,再错一点又何必担心?
  “他不会再反抗了。
  “去尝一口吧。”
  亚伯几乎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眼泪根本抑制不住。
  该隐的手还压在他的手背上,同样冰冷、僵直。
  终于,舞台上出现了新的声音,似乎来自空旷恢弘的宫殿,音质空灵,语调威严:“该隐,你的兄弟身在何处?”
  “该隐”的声音响起:“他自有自己的安排,我并不清楚。”
  “领我进你的屋子,为我提供遮风避雨的顶棚,好让我安逸地等待他的归来。”
  “你是何人,竟敢向我下达命令?”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该隐——你的兄弟身处何处?”
  那陌生的声音宛如铁具相击,声音沉冷,让人不由敬畏,难出狂言。
  无人回应。
  那声音便代该隐回答了——
  “无知的人类,你犯下的罪是天地间手足相残的首例。
  “因傲慢,你操纵他人;因虚荣,你寻求认同;因贪婪,你求索无度;因欲望,你啜饮血液。你是否认罪?”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从此以往,血红色的瞳孔就象征你弑亲的罪恶;你得到的力量与速度,皆来自他人的痛苦。
  “你原在大地耕作,因你的罪,大地的成果被你辜负。
  “你得到音律与绘画的天赋,从此以往,再不得依赖土地维生;你以血为食,便不得享有光明的恩赐。
  “你将成为黑暗中不死不灭的旅者,走过千山万水,也找不到你的兄弟。
  “你须日日夜夜体会他在死前的苦难,绝望将永世伴你左右。
  “求得他的原谅,才能求得对你的救赎。
  “去寻你的兄弟,该隐,你须心怀希望。
  “你虽是罪人,我同样祝福你。
  “愿你早日赎罪。”
  “第六日”。
  幕起的文字火光灼灼,将整片大幕焚烧殆尽。
  “水是铁水,油是人油。”
  “一层水,一层油,先油后水人似鬼,先水后油人鬼愁。”
  舞台上有人唱着,“哗啦”一声倒下水,又“哗啦”一声泼下油。灼灼热气飘过前排观众席,直飘到亚伯的面前,凄惨的嚎叫几乎穿透了耳膜。
  他伸手想捂耳朵,但一只手还被该隐压在座位上。
  “该隐……”亚伯用力抽手,但根本抽不动。他迷惑地转头,探身去看该隐的面颊,被对方脸上的怪异反光惊得大骇——
  这不是该隐!
  这怎么是个木头人?
  亚伯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忍痛从木头人的手掌缝隙中猛地抽出手来,急匆匆地从座位里起身,沿座椅外侧的通道向外逃去。
  但舞台上的场景让他顿住了脚步。
  该隐。
  他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端详。
  本该与他并肩而坐的该隐竟上了舞台,左右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压着他的肩胛,推搡着他向舞台中央走。
  前几幕的时间并不长,但该隐的模样却像熬过了无数岁月,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瘦脱了相。
  舞台正后方架起了高台,上面站着妆容怪异的审判者。两侧站满了兽首人身的怪物,簇拥着该隐来到舞台正中央。
  亚伯扶住了手边柔软的椅背,才没瘫在地上。
  舞台的顶端已布置了一排高低不一的瓦锅。怪物们口中唱着诡异的歌谣,手里绳子一拽,就能把各自头顶的瓦锅倒下来。每倒一锅,被砸中的地面便传来惨绝的痛呼声,再一联想歌谣里的内容,不难想象倒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至红海,下至深渊——”审判者尖着嗓子高唱道。
  “下水在后,起锅在先——”怪物们高声应和着,最外围的开始松手了。
  金光璀璨的液体从瓦锅里倾涌而下,砸在漆面地板上,激起一片滋滋作响的烧灼声。
  “千年万载,阴影之间——”
  “先除脾胃,后见心肝——”
  又一阵光芒四射的液体,因为瓦锅的高度变高,里面的液体也溅得更远了。第一排的观众席上已经有了一小片亮光。
  “繁盛起落,虚空爆裂——”
  “一刀一斩,一日一节——”
  这回,金灿灿的液体溅到了第二排。舞台上,该隐分明也染上了一身火光,顿时被烫得全身发抖,但因为口齿封禁,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行者往来,无人停歇——”
  “一人千语,千语一夜——”
  亚伯唇齿颤抖,眼前眩晕,几度开口却无法发声,只能闭嘴连连吞咽,干涸的嗓子里终于有了声音:“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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