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林巉一把抓住即将暴动的方处然，当初方处然为了给严泊夺一颗灵草，便被赤金一爪子拍了个半死，虽说是猝不及防之下，但也足以证明赤金的不可小觑。
　　如今方处然修为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但赤金化龙后更是让人不知深浅，要真打起来，方处然万一赢了还好说，要是输了，把他那恨不得成天把方处然给捧在手上含在嘴里的大师兄给招来了，那可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拉我做什么？”方处然不解地看着死死抱住他手的林巉，咬牙森然道：“今天我非打死这个不知检点，还想吃嫩草的老东西不可。”
　　快千岁的老东西赤金：“……”
　　嫩草林巉尴尬地干笑两声。
　　“你还不放开？难不成你还对他有意了不成？”方处然皱眉斥道。
　　赤金闻言眼睛一亮，那暗金色的眼盛着满满的期待与欣喜，映着林间清阳，竟是显得流金一般的璀璨溢彩，让人不忍拒绝。
　　“不是……”林巉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目光道。
　　赤金眼中的光彩一瞬间便黯淡了下去，犹如人间夜空中爆发出的最璀璨的烟火，又一瞬熄灭。
　　“既然没有，还不快放开！”
　　“又丑又老还穷！还敢纠缠你！”方处然怒斥道：“我今天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林巉：“……”
　　然后林巉就看见一直沉默赤金嗤笑了一声，他袖袍一挥间，各种华光异彩的宝物便像下雨一般满满当当地砸落下来，不要钱似的滚落一地，最后慢慢地堆起来竟是生生将林巉跟方处然埋了半身。
　　“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们重山派所有家当加起来有我一人丰厚吗？”赤金一脸不屑。
　　“阿巉你不用担忧，跟我在一起不会过苦日子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要是没有就去给你找，找不到的话我就算是抢也给你抢来。”
　　“我就是……我就是岁数大了一些而已，但这个我也没办法，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容貌的话，我觉得其实我长得也不算太丑，你觉得呢？”赤金靠近林巉，小心翼翼地问道。
　　赤金极俊的脸距离林巉不过咫尺之距，林巉正被那声“阿巉”惊得一个哆嗦，下一瞬那双流金一般璀璨的眼睛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俩近得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林巉下意识间想退后一步，但他被困在宝物之中，往后退了一步时反而不知脚下踩到了哪件宝物，一时失衡，竟跌坐在宝物堆上。
　　“摔到哪里没有？”赤金看着重重跌坐在硬邦邦的宝物堆上的林巉，瞬间紧张道。
　　他正想要将林巉扶起来，一道如刃一般的灵力却直直冲着他的面门凌厉而来，赤金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袖袍却被那道灵刃割了道口子。
　　“你简直……”遭此挑衅，被宝物砸了一脸的方处然终于回过神来，他显然是被气狠了，直接震开周身碍事的宝物，手中的磊落剑瞬息出鞘，裹着浩瀚灵力雷霆万钧地冲着赤金刺去。
　　赤金脚下一动，华袍翻飞间向后掠去，磊落剑剑锋始终距他胸口不过三寸距离，凌冽的剑气刺得人脸颊生痛。
　　赤金目色一沉，掌中有着金雷闪烁。
　　林巉从宝物堆上站起身来，不过短短几个瞬息间，方处然与赤金已过了百招，方圆数里的山林几乎被他俩炸开的一波又一波的灵力夷为平地。
　　林巉看着快得近乎化成一道流光的两人再次碰撞到了一起，又爆发出一波破坏力极强的灵力动荡。
　　赤金后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方处然向后掠出百步后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接住。
　　林巉看着出现在方处然身后一脸平静的严泊，默默地想道。
　　完了。
　　严泊将耳朵尖有些红的方处然虚揽在怀里，温和的灵力不断从他的手中进入到方处然的体内，修复着方处然轻微的伤势。
　　“你先带小巉回去。”严泊平静地对方处然道。
　　方处然看着他这副模样，挑了挑眉。
　　“我去跟他讲讲道理。”严泊看着方处然勾了勾唇角，眼中尽是柔和，像是他真的要去跟别人讲道理似的，然后他牵起方处然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我马上就回来。”
　　方处然冷漠无情地打落严泊的手，施施然地收回磊落剑，从空中落了下去，走到林巉身边。
　　空中的严泊连带着赤金下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二师兄……”林巉一脸忧虑，欲言又止道。
　　“他们……”
　　“没事，那条龙死不了，你大师兄皮也厚得很，让他俩好好讲道理去吧。”方处然把站在一堆宝物里的林巉提溜出来，看着自己这个天赋容貌皆极为出众，对感情却有些迟钝的小师弟，又想起那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的赤金，不由得黑了黑脸。“走吧，回去了。”
　　“你对那龙有意吗？”方处然忽然悄声问道。
　　“并无。”林巉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方处然明了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方处然还不忘把一地堆成小山的宝物一个不落地收到自己空间里去了。
　　“做甚？你大师兄支撑一个门派很穷苦的，能捞点就捞点。”方处然面不改色地迎着林巉难以言明的目光，振振有词道。
　　“……”严泊要是穷苦，那三界大多数人都可以去要饭了。
　　“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跟在方处然身后的林巉忽然低声道。
　　方处然看着有些沮丧的林巉，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得很，自家这小师弟在外人面前装得个有模有样，可是内里却跟小时候一样，是个软乎的。
　　“说什么呢？”方处然呼噜了一下林巉的头顶。“就你这一心扑在修炼上，不谙世事的性子，斗得过那老流氓？”
　　林巉有些不满地顶着一头有些乱的头发，歪了歪头，对着方处然问道：“所以二师兄当初就是这样才在大师兄那里栽了跟头吗？”
　　以前一心修炼，不通情意的方处然：“……”
　　远处打架的老流氓严泊：“……”
　　“问这么多做什么？”方处然老脸一红，再次狠狠呼噜了一把林巉的脑袋，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快步向前走去。
　　“快点，回去了。”
　　林巉见到一脸窘迫的方处然，轻轻笑了笑，然后跟在方处然的身后踏上了重山派的九九重梯。


第29章 出关
　　如今已快到第六个年头。
　　前两年赤金还会时不时来骚扰一下林巉，第三年的时候便忽然消失了。
　　大概是想通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林巉落了个清静，有些松了一口气地想到。
　　而同时，复玄也一直没有从闭关的后山走出。
　　林巉坐在庭院中，无数次看向复玄闭关山峰的方向。
　　这小崽子怎么闭关了这么久？林巉无聊地屈指敲了敲石桌。
　　按理说融合睚眦骨本不应该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林巉并没有感觉到复玄的灵力波动有什么异常。他虽疑虑，但也不敢妄动，只好等下去。
　　一等就是五年。
　　这段时间复玄依旧没有任何出关的预兆，林巉想了想，从竹椅上站起身来，最近纳物殿好像有个不大不小的游历任务，一直没有弟子去领，左右也是闲着无聊，林巉慢悠悠地晃到了纳物殿任务处，从长老苏远那里把这个试炼任务领了回来。
　　“怎么？闷得慌？”
　　领了任务后，林巉特意绕去重山给严泊说了声。庭院里，严泊手下正摆弄着长得正好的灵花，闻言抬头看向林巉问道。
　　“确实有点。”林巉点了点头。
　　“从前倒没见过你这么耐不住性子。”严泊笑道。
　　“不过这样也好，看来入世对你还是有好处的。以前你那沉默寡言的性子真的太不讨喜了，又不是那些一把年纪，还成天摆着一副死人脸，一脸高深莫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高人一样的老怪物。”严泊似是想到了什么，嫌弃地啧了啧嘴。
　　林巉看着一脸皱眉嫌弃样的严泊不由得笑出声来。
　　严泊看着自己眉目舒展后更显惹眼的小师弟，心下稍显宽慰，道：“你年纪还小，活泼一些总是好的，去吧。”
　　“我已有百岁了。”林巉不满地反驳道。
　　“你同那些千岁的比起来如何？”严泊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林巉道。
　　林巉老实地闭了嘴，闭嘴前还说了一句：“大师兄你不也是一样吗？”
　　“好了，别废话了。快滚蛋，你二师兄就快醒了，我得回去了。”严泊闻言笑骂道：“再磨蹭就别去了。”
　　林巉闻言麻溜地下了重山，他也不回凌霜峰了，就着一身简单青袍，凌霜剑斜斜地配在腰上，施施然地便直接下了山。
　　在山门前的九九重梯处，林巉遇见了温扶歌。
　　“扶歌？你要下山？”林巉看着站在九九重梯前一动不动的温扶歌，出声问道。
　　温扶歌似是在发愣，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巉，忽然听见林巉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惊，她看着出现在她身前的林巉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林巉看着有些慌乱的温扶歌，心下不由得更加疑惑：“扶歌，你怎么了？”
　　“没什么，三师兄。”温扶歌移开目光，低头闷闷道。她脸有些红，衬着妃色的衣裙，更显得漂亮水灵。
　　林巉看着浑身透着古怪的温扶歌，顺着她的话问道：“既不下山，也没事，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林巉的语调并不显得压迫，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轻缓，但他每问一句，温扶歌的头就更往下低一点。
　　“还是说，你在等人？”
　　温扶歌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惊慌。
　　难不成这小丫头是有心上人了？林巉将温扶歌的受惊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浮现出这个猜测。
　　想到此处的林巉笑了笑，看着面前红着脸，神色紧张的温扶歌，道：“怎么？难不成在等心上人？”
　　温扶歌的脸顿时更红了。
　　林巉见状，心下便有了定数。
　　“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告诉师兄师姐？是哪门哪派的才俊？”
　　温扶歌摇了摇头。
　　“你既在此等候，莫不是重山派内的？”林巉见温扶歌摇头，思忖了一会儿道。
　　温扶歌红着脸再次摇了摇头。
　　“三师兄你别问了，我没有心上人。你既是要下山，便快些去吧，要是耽误了就不好了。”温扶歌见林巉还想问，忙上前一步，双手往外推着林巉说道。
　　林巉好笑地看着急着赶自己走的温扶歌：“好了好了，别推了，我走行了吧。”
　　走了几步，林巉又回过头，唇边噙了一点笑，他冲着山门前的温扶歌说道：“记得让师兄师姐把关。”
　　“三师兄！”温扶歌跺脚道。
　　“走了。”林巉看着羞红了脸的温扶歌，弯了弯眼角，慢悠悠地下了山。
　　……
　　黑云遮月，高空无星。
　　与重山派相距万里的灵渊，一个男子站在山崖旁，黑夜几乎遮掩了他一半的身形。他的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黑色面具，夜风裹起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殿下。”顾长风从黑暗中显出，略低下头，朝那男子恭声道。
　　那男子转过身，俨然是在众人心中已经在凌霜后山闭关五年的复玄。
　　“我师父呢？”
　　“殿下闭关了五年，元山真君早已回了重山派，前几日才离了重山派去了人界宁安。”复玄开口第一句便问林巉，顾长风早已习惯，一字一句答道。
　　“五年了吗？”绕是复玄也没想到自己竟闭关了这么久。
　　“元山真君不知道为什么，当夜便急切地回了重山，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顾长风斟酌许久，还是决定告诉复玄，顾长风心里清楚，就算他现在不告诉复玄，不过半天，复玄自己也会知道，到时候恐还会牵连自身，不如现在就别隐瞒。
　　“男子？”复玄轻轻垂下眼看向顾长风：“什么样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来历不明，生有一双金眸，周身气势逼人，就算是唐寻探听时也不敢靠的太近。”顾长风道：“据说名唤赤金。”
　　“赤金……”复玄仿佛记起了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明明是一个极浅的笑容，却无端让人觉得寒意附骨。
　　“我记得他。”复玄轻轻抬起手，指尖一松，刚才把玩的黑色面具便坠入了他面前的无尽深渊。他慢条斯理道：“是个老朋友。”复玄说这话时神色温和，仿佛那人真的是他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他身着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唇角微勾，眉目间竟露出些许妖异之色来，带着略有着懒散的神情，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不过此人三年前便消失了。”顾长风不敢再看复玄，低下头道。
　　“消失了？”复玄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的，这三年来他也没有在元山真君身边出现过。”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复玄浅浅一笑道，他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
　　“殿下已经尽数吸收了睚眦的传承了吗？”顾长风问道。
　　复玄抬起手，指尖处泛起了一点深灰色的灵力。那缕小小的灵力在他的指尖温顺般的跳动，却带动着周遭的空间都恐怖地扭曲了起来。
　　“吸收了，只是没想到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顾长风心里一凛，低头道：“殿下已是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