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如果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
mobba的老婆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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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由 自 在   周息雨则认真地沉思良久。“你觉得到了连这件事也能够让他知道的地步吗?江宁值得你如此信任?”   “对我来说,你们和他是一样的。”   “那又有何用处?”   “方凛,”我答道,“你讨厌被其他人用特别眼光看待,但又处处和其他人划清界线。雨子呢,现在也搞不清自己是喜欢那个女孩还是喜欢你。我不是要断言你们这么做究竟孰对孰错,我想我也没有此等权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可是作为朋友,我不喜欢这样。相反地,我认为你们完全无须顾忌谁,喜欢就是喜欢,自己认为可以让活着这件事变得快乐起来,就抓紧了别放弃。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对于江宁我也是这么想的,告诉他比被他发觉要好。与其大家在谎言里做朋友,不如事先把一切讲清楚。自己的朋友中有同志,并不是什么可惊讶或害怕的事。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江宁是个值得我这样做的人。我不会对你们隐瞒什么,也不希望对他隐瞒什么。   “所谓的用处或许说不上多少,只是感到,你们三个对于我是绝无仅有。你们应该能明白,天底下也只有你们能明白。”   我似乎是头一次说这种听上去有点肉麻的话,却唯有这样的言辞才能表达的清楚。周息雨和方凛都沉默地看着我,外面的雪悄无声息地轻轻撞击窗棂。那天的场景我到现在也仍然清晰地记得,简直历历在目。   方凛很突然地起身亲我的脸,随即展开嘴唇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干吗?” 我窘得要死。周息雨却坐在窗边没事人儿似的抽烟。   “江宁那家伙要是个女孩儿该多好。”他说。   “他要是女孩我早追了!而且是老婆最佳候选人。”我纯粹是开玩笑的口气。方凛却说:“看得出来……”   “叶川,你‘喜欢’江宁吧?!”他意味深长地问,“你该懂我的意思。”   我当然懂,所以心跳瞬间快了几十倍。   “可我觉得我‘不是’。”我说。   方凛蹙起眉头,“别这么相信脑子。有些时候你得相信自己的身体。”   “没那种反应。”我更加肯定。   “从来没有?你当自己是练金钟罩铁布衫的?”   “若真有我会说的,然后让你们赶紧把我一脚踢进GAY吧里找人419。觉得适合就做,不合适就继续以前的生活方式;我决不会委屈自己为这件事担惊受怕。”   我说的是心里话。自 由 自 在   “是还没到吧?”周息雨熄掉烟插嘴说。“跟我一样……”   “我看江宁倒是差不多了。”方凛边说边难以置信似的摇着头,“再没有人帮他解决问题,那小子会自己出去找人的。”   我被他搞糊涂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没听明白。   方凛许久地盯着我的脸:“有些人一眼就能看透,有些人则不能。江宁在厕所里扇自己耳光,还有……算了,你早晚会知道——叶川,在他进厕所之前你靠着他睡觉来着,我没记错吧?!他连动都没动过一下,我打算叫醒你时江宁坚决不同意,说没必要让你占用息雨的床……这事儿你怎么想?”   舌头可能变成粉末了,我茫然地站在他们面前,脑子里只剩糨糊。以往的种种在我看来并不新鲜稀奇的经历刹那变得暧昧可疑,每一件每一桩似乎都在啪啪贴着肯定的标签。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我像拿着苍蝇拍一样拼命把这些想法全部打掉,怎么可能?!江宁应该不会是的。的确,他对谁都极和气极友善,做事比女孩子还细心,我甚至没见过他生气发过火。但这又不能说明他和同性恋有什么联系;只不过个性便是如此,世界上搞不好像他这种脾气的人能有几百万,难道这几百万人都是同志?根本不可能——我真的这么认定。   “就算我是同性恋,他也不会是!”   我说得斩钉截铁。   “打死也不是!!” 6 FROM江宁:   没有人告诉我那家迪厅其实是不少同志集会的场所之一。每个夜晚都是随波逐流的人,寻求欢爱的人,以及失意的人。   一九九七年的最后一天,我从一个世界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起先我们坐在平台上,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视迪厅全貌。台阶上站满了女孩子,头发甩得像扫把一样。   “扫把?!”方凛和周息雨听我这么形容笑得直不起腰。叶川却表示赞同:“真担心她们会把脖子摇断了……”   只略坐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便说去找朋友起身下楼挤进舞池。我没想到那一天不但对于我事关重要,对于周息雨,也同样是经历改变的一天。方凛带他去见的,是自己在圈中的朋友,这也就意味着,周息雨准备以同志的身份开始生活了。   我和叶川都不喜欢跳舞,能做的就是看下面海浪般汹涌翻腾的人群,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头碰头说话。可以感受他的呼吸,他的手好几次碰到我的脸。我很高兴今天身体比较合作,没有什么令人窘迫的变化。   “要告诉你一件事,方凛想自己跟你说。”他几乎是用喊的。   “啊?” 自 由 自 在   他动动眉毛,把脸转开了。前方,许多人的手臂如同风中的柔软的树枝般摇摆来去,跟随领舞者有节奏地发出一阵阵欢呼。这欢呼像是在期待什么立即将发生的情况,用越来越强烈的力量震荡着我的耳鼓。   方凛一人跑回来。朝叶川吐了吐舌头,笑得像个孩子。   “没问题?”叶川问。   “老秦子还说我有福气呢……”他兴冲冲地脱掉外套,去抢叶川的可乐罐。   叶川嗫嚅着:“后悔还来得及——我说,真得是想清楚了吗?”   “你什么意思?!成心见不得别人高兴是不是?”方凛用脚狠狠踹他的椅子。   “我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何必要冒风险?”   我听不懂,插嘴问:“什么风险?”   他们两个各自看了我一眼,方凛笑了笑说:“正好,都跟你说了吧。”他站起身问叶川:   “我带他过去了?!”   叶川点点头,眼睛却紧盯着我的脸。我的心莫名地揪成一团,好象有个始终不敢碰触的念头在急速下降的血压里产生出来。那是什么念头,我还不能完全搞清楚……   方凛带着我沿墙边走过去,旁边都是欢乐的人群,一波高过一波的呼喊声夹杂在音乐中经久不息。我追上方凛——   “到底什么事?”   “雨子还在那边等着……”他没有正面回答,径自向前。   刚到楼梯边上我就感到这里不对劲儿。明明打扮得像个女人,说出话来却是男人嗓音。相拥而坐、尽情起舞的情侣,仔细看去,全部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自 由 自 在   “你明白了吧。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方凛并不看我,淡淡地说,“我和周息雨是同志。”   “叶川不希望我们瞒着你……”他拍拍我的肩膀,自己走到正和人聊天的周息雨身边,非常自然地坐到他的腿上。   我的嘴里全是沙子,眼睛火辣辣地疼。随着心脏的跳动,面前所有的人影变成扭曲盘结的树根旋绕在我周围,共同陷入毫无声息的泥沼之中。我做梦一样站在原地。没有人注意我,没有人同我说话,没有人碰触我。我就这么站着,像是等待蜕皮,等待新的开始。 ※ FROM叶川:   你认为这样做很冒险?的确,感觉上有点像赌博。方凛坚持要江宁去迪厅,我从未见过他表现得如此坚决。   “这样又痛快又直接。如果他真的受不了完全可以当场逃走。到时大家一拍两瞪眼!”   事后回想方凛当时的态度,或许这就是他的个性吧,每到这种地步,他就会冒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有时很管用,有时就只会让自己倍受伤害。   周息雨也同意,因为那一天他也打算以方凛BF的身份去见几个对方圈里的朋友,算是正式加入。   我无话可说,毕竟挑头的人是自己。   你想知道我当时的心情?该怎么说,好象,担心多于期待。除了发愁江宁如果无法容忍同性恋会彻底消失之外,我更害怕他误会我——他不会把我也当成同志吧?!那时纵然我去解释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人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是——     越想越烦,我似乎选择了一种两败俱伤的方法。不过,那时的我们,可能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迎头痛击。   我去找江宁,约他新年前夜去迪厅。他顶着熊猫眼儿光盯住不远处的几块石雕发愣,我又问了一遍,江宁好象很为难,踌躇半天才答应。起初的期待到现在全部变成悔意,真宁可他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打发掉,因为听到他的回答后我非但没有放下心,反倒彻底彷徨失措了。   他同意去。那么,那么……我们之间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时间,是不是只有这几天了?      31日我们四个一起在KFC吃晚饭,周息雨把打工单位的老板骂得狗血喷头,江宁似乎心情不坏,在听到可乐处时他也会笑得见牙不见眼。去洗手间的方凛回来后对我们说楼梯口有个辣妹风光无限好。我们顿时脖子伸长了几尺,争先恐后地朝那边看。   “不错嘛,还真够劲儿……”江宁小声说了句,不知是指那女孩算是比较可爱的脸还是指那玲珑身材,我忍不住问他:“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他腾地红了脸。自 由 自 在   周息雨把话接过去。“我喜欢这种辣一点的。只要不是草包美人就行。”   一直闷头喝饮料的方凛这时才抬起脸慢腾腾地说:“那女的是罗圈腿……所以她才穿裙子。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看见了……”   我明白他的话外音,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周息雨。江宁却是一脸茫然,他还无法明白我们未曾说明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而我,已经隐隐听到决定性时刻渐渐临近的脚步声。   只听方凛说起过这家迪厅,跟随他到位子上坐下,我发现周围并不像他所说的都是GAY,而是一个都没有。   他看出来了,凑到我耳边:“全在那边儿……”   当方凛准备带江宁过去时,我想跟着他们一起走。   “你在这儿看位子,等会儿人多了可能会没地方坐。”方凛阻止说。   音乐一曲比一曲激烈奔放,在DJ的鼓动下连同平台上的人也跟随着击掌欢呼。我坐在这片永无停歇的喧闹海洋里,惊异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流动的灯光悠忽划过我的脸、手掌,在惨淡的灰白色中迅速揉进温暖的红。   我按了按被震得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见周息雨垂头走上楼。   他在对我说话,声音却被一阵强劲的鼓声结结实实地压住。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简单利落。   “江宁走了……” 7 FROM江宁:   我从存包处取回自己的书包,叶川正好从通道里走出来。   “现在就回去?”他显得很平静。   “说过要去天安门。”我说,“方凛他们想跟其他朋友去鬼街吃饭,不同路……”   “我呢?!”他稍微抬高了点嗓音。   我沉默了一下,奇怪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若是愿意的话……” 自 由 自 在   早就没有公车了,照我先前的打算,要一直走到广场。索性两地距离并不算远,否则我绝对会骑着自行车跑过来。   叶川始终没问过我任何事,无论是方凛带我过去做了什么,还是他对我说过什么。叶川都没问。   我也不想说。结果两个人哑巴一样直走到历史博物馆前的台阶。   等待看升旗的人稀稀落落分散在广场四周,几个外地游客甚至互相靠着打盹,脸缩在围巾里几乎看不到。   叶川打了几个喷嚏,把帽子使劲拉下来压着眉毛,来回跺脚。我不觉得太冷,便想把自己的手套和围巾借给他。只摘了一只就停住了,这算什么啊?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我和他算什么啊?值得这样吗?   “我没想到方凛会是同志。”我说,说得连自己都愕然不已。   他没说话。   “不过现在想一想,好象又觉得挺合理。”   他还是没说话。   “周息雨是他的伴儿?”我费劲地找了个似乎比较妥当的词,“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仍旧没说话。   我的血统统涌到脚上,脑子里只剩下冻得邦邦硬的神经在喀吧喀吧乱响。 “叶川……你也是吗?”   昏暗的光线下,他咬着嘴唇。   “我说我不是,你能信吗?”   “无所谓。”我回答他,“那是你个人的事。”   他完全是怀疑的表情,却没有反驳。   我们沿着台阶走过去,走回来,好让各自的双脚不至于冷得又麻又疼。叶川从包里拿出去迪厅的路上买到的两罐健力宝,递到我面前。   我摇头:“越喝越冷。”   他自己一气儿灌下去,然后站在略高一级的台阶上望着我。   “你干嘛打自己?” 自 由 自 在   这句话完全令人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去想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整个人都僵了。   “说话啊——”他问,“干吗在厕所里扇自己耳光?”   “我没有神经病,也不会自己打自己。”我好歹找到一句话。   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包裹了一层坚硬的铠甲,石头做的?铁做的?金刚钻做的?无从知晓。总之,在他之前,谁都没有能够进入,连接近都不可能;然而今天,好象可以肯定——叶川,他迟早会把我的铠甲戳得千疮百孔。   “骗我很好玩吗?”他反问,“还是方凛他们的事让你接受不了?”   “别把我当古董。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过是一群GAY罢了!不过是——别人爱上的是异性,他们爱的是同性罢了!”   “你真这么认为?无所谓?”叶川眯起眼睛。   “他们不是我朋友吗?”说完这话我赶紧转身想人民英雄纪念碑那边走过去,他跟在我身后,好象轻轻笑了两声。我认为关于这件事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却未曾料到他又打过来一闷棍。   “你觉得自己是吗?”   我蓦然停住。   叶川没有走上前,还是在后面淡淡地问:“江宁,你喜欢我吧?!”   你是喜欢我的吧?    ※ FROM叶川:   “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随便你了。”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我,周息雨的样子一如既往。   我起身跟他道别,向通道那边跑去。自 由 自 在   江宁站在存包处前,有条不紊地穿上外套,系好围巾,戴帽子和手套,背起书包,最后,转过身。大概是光线的关系,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再不出去他就真的走了。我避开进场的人径直来到他身边。   那双眼睛似乎颤了一下,飞快地转移视线。   我很想问问他的感觉,被一大堆自己从未接触过体验过的情绪贸然撞击后的感觉。可是找不到开始的端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合适。   他好象在故意冷淡,整整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是怕了?还是厌恶了?难道他认为我也是吗?   你可能想不到吧,当时的我和江宁,虽然可以接受方凛他们是同志这件事,却无法容忍自己也会成为相同的一类人。完全无法容忍,简直近乎自虐。究竟是怎么产生这种感情的,至今我也无法搞明白。虽然现在想来不无好笑,可那时的我们真的这样固执地认为,彼此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哥们儿,而绝对不会变成什么同志。   所以,我决定豁出去了。尽管会有什么后果,对我究竟有何意义自己完全说不清;尽管,光是看他苍白的脸便已让我慌了手脚。   赌赌看,想知道他心里真实的一面。   我希望他不是,不是同性恋。我真的希望他不是……   他瞪视着我的眼睛,棒球帽无法挡住的两只耳朵被风吹得通红。似乎只过了几秒,是的,他的错愕只有短短的一瞬。   “我操你大爷!!傻逼!”他破口骂道。   我突然想笑,可嘴巴似乎冻木了,咧都咧不开。他皱皱眉,自己先笑出来。   “别胡想瞎想的。”他说。   因为是节日,升旗时有军乐队在一侧演奏国歌。我们挤在人群中,仰起头目送那面旗帜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江宁在唱,很认真地唱:自 由 自 在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   从那以后,我们依旧频繁见面,也会经常约上方凛和周息雨。因为那一次迪厅的经历,他们现在说话已经不再避讳江宁,大家似乎进入到了无话不谈的阶段。   也就在这时,我知道了周息雨还未曾和方凛做过爱。   “真的假的?!”我简直难以置信。   “别说的你好象做过多少回似的。”他挖苦道。   “你忍得住?”   周息雨笑了,“你不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吗?如果我们走得太近,可能会起反效果哦!”说到这儿他好象有些失意地摇摇头。   他和方凛似乎只有接吻和简单地爱抚过,具体情况周息雨并没有对我透露过多少。唯一可以由我的眼睛直接发现的,是他依旧在交往的女友,以及方凛偶尔地出去419。   我无法理解周息雨所说的那种反效果指什么,只觉得他想的、顾虑的,要比方凛多许多。   另外,他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江宁和我都不是同志的结论。但也不准备花什么力气企图说服我们。   “早晚的事。”他说,“不然就是老天瞎了眼。”   “老天让你做男人才真是瞎了眼,根本应该把你变成一只苍蝇!”我笑着损他。   周息雨没有理会,习惯性地将双手交叉在脑后打量着我。   “你到是很合适当男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又盘算什么?”   “没什么。”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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