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如果你远去了————mobba的老婆
mobba的老婆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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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由 自 在   “或许我做错了?”他盯着我。   “雨子,别说我之前没提醒过你。”我觉得还是先说一声比较好,“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你俩交情有多铁我清楚,但……”   说到这时门开了,方凛抱着两大瓶雪碧兴冲冲地走进来。我们的对话也默契地到此为止。   “国庆时来几个人?我好去餐厅订包间。”方凛问我。   “还订什么订,就咱们仨。”周息雨找来杯子,叮当五四倒上三杯。“合着叶川在北京就是个孤家寡人……”   我笑笑,不说话。   整个国庆节都和周息雨、方凛一起过的。去十渡,爬慕田峪长城,在妙峰山上鬼哭狼嚎。我玩的很高兴,觉得比待在同学们身边还要惬意放松。   “要是过去咱们都可以拜把子了。”周息雨曾经半开玩笑地说。   那时我们正在公共澡堂里洗澡,听他这么讲我随口接了句:“现在也不是问题……”   对啊,我们真的当场结拜做兄弟了。交换的信物就是去找卖票的借了把剪刀将方凛的毛巾绞成两半,一人收一半。你问方凛?他没有参加,光是在旁边笑。我想他或许是在意自己和周息雨的关系吧。   起哄的成分可能占主要原因,但我也非常乐意和周息雨做兄弟。   回去的路上雨子先下了车,方凛跟我一起转乘地铁,在长长的通道里我忽然很想问他一些事,憋这么久,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你们俩现在咋样?”自 由 自 在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不是都看见了?!”   “那女孩呢?”   “还在。”   “你愿意?”   “不是愿意,是没办法。”   方凛转脸瞧瞧我费解又尴尬的神情,露出浅淡笑容说:“感情全凭自愿,我总不能和他来什么霸王硬上弓……”   “雨子说他喜欢你。”我像是在给自己找安慰的理由。   方凛不说话,拉着我去追开往西直门方向的列车。人不多,风扇在每一站的停车间歇里嗡嗡响个不停。他不肯坐,独自靠住栏杆似乎在想什么。   很久以后,我还是常常会想到那时的方凛,和他心事重重的眼睛。感觉上似曾相识,在别人身上,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样子。   只不过我没意识到所谓的“别人”,正是江宁。自 由 自 在   与江宁再次见面已是十月底。那天特别冷,我缩着脖子去食堂,快到岔路口时兜里的呼机响了。      江宁穿着件灰不溜秋的灯心绒外套站在小南门外。问清楚他也没吃饭,我请他去对面的饭馆暴撮一顿。   “不用了,说完事我就得走,下午还有课。”他忙忙地拦住我说道。   花了几分钟我才弄清他的来意。从上学期末开始,江宁便带领几个同学给某学院发行的一份最新国外农业信息月刊做笔译。最近,有两个人专注于找工作,虽然江宁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担心翻译质量会下降。出于这个原因,每次他都得额外花许多时间校对。   “真是有点吃不消了。”他抱歉地笑笑,“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考虑一下,到时给我打个电话。一千字四十块。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通讯类文章,但各种专业涉及面挺大的,要查不少参考书。”   我犹豫了。尽管离毕业还有半年多时间,不过找工作这件事确实迫在眉睫。我打算留在北京,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过去的学长还是老师都认为这里找到跟自己所学专业对口的工作比上海要有把握的多。班上有一部分人联系着出国,一部分人忙活着参加大大小小的招聘见面会,纵然我是个最不喜欢所谓笨鸟先飞的人,看起来也到了该为自己将来使点劲儿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再去打什么工,听起来——至少听起来有那么点捡芝麻丢西瓜的嫌疑。   “你工作有眉目了?”我记得江宁和我是同届。   “没有。”他似乎猜到我的暗示,进一步回答:“想考研,可又没多少信心。”   “有什么困难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微笑地摇头。   “也不算困难,只是觉得一段时间内无法在这方面集中精力。而且,我习惯于这样的自己,再做什么改变似乎都相当困难。”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见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只好再重复,“国庆前你不是在电话里说家里有事吗?”   “噢——”他背上包,“你说那个,已经没什么了。你呢,有没有去哪里玩?”   我告诉他自己跟两个朋友转了大半个北京,又在澡堂子里和其中一个结拜做兄弟。   “那两个家伙挺地道的,以后一定要介绍给你认识。”我笑着说。   他也笑了,“你这个人倒是够特别。”自 由 自 在   送走江宁,我想了一路,打电话找到周息雨,连央求带恐吓地拜托他也一起帮忙。   “如果能把方凛也拉来就更好了。”我说,“帮我说说看。”   “悬。他忙着呐,已经给两个公司兼职了。要不去找找咱们过去辅导班里的同学?!”   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我当即回绝了他的建议。从心底里,我不太愿意再有其他人参与。周息雨是我兄弟,方凛又是很谈得来的朋友,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想出现一个“陌生人”在我们面前。   这么说很可笑是吗?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总之晚上我通知江宁自己不但决定参加翻译,还会带一个跑腿帮忙的周息雨时,心里甭提多痛快舒服了。堂皇的理由是还夏天那个人情,但或许,还是因为他这个人,让我很渴望为他做一点事吧。   那一年的我们,还远没有找到爱情。 4 FROM江宁:   我这辈子头一回希望自己是个女孩,所想所做的一切便可以变得理所当然。   之所以去找零工是因为只要闲下来我便会胡思乱想。若不愿这样,让自己忙到四脚朝天是最佳方法。我认为这样不错。起码不会让自己再过分留恋什么本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但这种方法也有失效的时候,一如那天叶川打来电话约我国庆节参加聚会,被压制许久不得解脱的某种敏锐而清醒的东西立刻顽强地从混乱状态中跳出来,冷冷地站在我面前。      为了不让谎言被戳穿,我真的跑回哈尔滨。父母见到忽然而至的我又惊又喜,随即一连声地埋怨我乱花钱。   “一连两天都没课,所以可以晚点回去。”我这样安慰他们。   吃饭的时候谈起毕业找工作的事,家人希望我能回哈尔滨,父亲认识的人多,还都帮得上忙。大大小小的报社、出版社、公司,列出的名单能有十几个……   我把饭扒拉进嘴里,忍了半天才说自己想留在北京。自 由 自 在   他们诧异地望着我,试探地问是不是已经有内定了。按照这所学校以往的情况和目前的态势,学生会的头头儿们一般都能得到非常好的内定,学生会主席将来恐怕要进国务院的一个办公室,湖北籍副主席的单脚也踩进了某进出口总公司;身为另一个副主席的我,似乎也将顺风顺水。   “如果有内定,前途又不错,爸妈也支持你留京。”   我否认,只解释说自己想考研。   “现在硕士学历比本科吃香。”我加重语气,“人才交流会上好多单位都是点名要研究生。”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倒是不太反对,只说还来的及,再慢慢商量一下。其实在我自身,心里是否真要读研究生的愿望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烈。但我不打算毕业后按照父母的意思回哈尔滨,说考研这个理由表面上看来,至少比留京工作所产生的矛盾冲突要少很多。即使从小就是个大人眼中非常听话的孩子,我也不想再事事都由他们来做决定。   和几个高中同学联系,过去的朋友,也只能谈一些过去的回忆。没来由地,想找叶川说说话。很想……   回到学校听同寝室的人说有个叫叶川的来过一次电话。   “是你朋友吧?!也没什么事,就问你回没回来……”   “哪天打来的?”   “昨儿晚上。我跟他说你还在火车上晃呢,今天才能到北京。”   我没有同他联系,一头扎进功课和翻译里。   那两个合作者因为毕业分配而导致的心不在焉确实给我添了不少负担。脑子里把候补人选筛来筛去数遍之后,我舍近求远地坐上汽车去找叶川。   他就那么跑过来了,笑得意气扬扬。   “回来啦……”他说。自 由 自 在   似乎是明知故问,却听得人心里一阵热。   世界停了电,漆黑一片。我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听着自己脑子里所有情感像火车一样呼啸而过。对于我的提议他没有做肯定的答复,只说晚上再给我信儿。   “行啊。不过你别勉强。”我说。   “想考研的话就考我们这里。”他指指身后那条长长的林荫道说,“虽说比一般学校费劲,但包你物超所值!”      “领教了,你说起话来差不多都是一口京腔,果然物超所值。”我觉得好笑。   想多和他说些话,我相信叶川也会有这种感觉,我们的交谈,总能熨贴着各自内心最细微的缝隙,让它变得舒舒服服。从不会有冷场,尽管全部只是最简单的言语——朴素得如同四五月间一场又一场鲜亮亮的雨。   知道他会争取留在北京,我有点意外地高兴。   “如果不考研,我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来的。”我这样告诉叶川。头一个,他是头一个知道我真实想法的人。   他插着兜,“其实我还瞒着家里呢,连同学都没敢说。我爸早就张罗着让我回上海——哎?你乐什么?”   我?我笑了吗?自 由 自 在   晚上他果然打来电话,当时我和几个室友在水房里一边吼歌一边洗衣服。后来有人嚷起来。   “哪个屋电话响?咱们的?”   ……叶川的语气极爽快。   “我和周息雨都参加。他笔头子比我强,把校对润色的活儿都交给他好了!”   商量大伙碰头的日期时,叶川提议定在星期天。   “那天——可能不行。”我说,“要和班上几个同学去涮羊肉……我过生日。”   “你生日?!十一月二号?你?!”他在那头嚷起来,惊讶的语气。   我咧着嘴站在门边,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湿衣服。他有点迟钝却不平淡的反应让我从心里想笑。   那晚出去跑步时,我想,叶川是个很好的朋友。   以后也会是个好朋友……就维持到这一步吧。别因为我个人的某些怪念头而搞的变质了。   周五晚上,我见到了叶川和周息雨,一个小时后,方凛也从中关村打工的地方赶过来。互相介绍的时候叶川对我说方凛是他们的朋友;这个长有一张娃娃脸的男孩挺和气,虽然交谈不多,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还不错。仅仅提一件事,整个晚上,我们几个人的水杯就没空过。他始终跑前跑后当服务生,直到被周息雨一把拽住摁进椅子里。   周息雨同叶川的个性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很有点人来疯自来熟的脾气。我猜测他们俩搞不好就是因为这点才起哄闹什么拜把子的,论年纪他最大,处处也都想得比我们要周到。   尽管周息雨表示大家可以在这里胡乱凑合睡一宿,我还是觉得回学校比较好。叶川提出跟我一起走。路上无话,只是在进校园的时候发现他在呼机上打给我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自 由 自 在   出于私心,是的,我承认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心。我把其他几个参与翻译包括那两个为工作而心猿意马的人统统踢出局。我和叶川负责最初的草译及修改,方凛有空也来帮我们查字典找资料;周息雨做最后的定稿,然后再由写字无比漂亮的他把所有稿子都誊清装订好。叶川很能干,周息雨更能干,不是一般的能干。为此我甚至跑去找刊物负责人三番五次要求加钱。   友情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在每一句话语和动作之间。我们四个人甚至开始像女孩子那样抓起电话也可以聊个不停。   这其间叶川还是爱迷路,我怀疑他在这方面根本就没上过心。每每去周息雨或方凛家,都得由我带路才行,否则真是头疼他能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我觉得那三个人似乎在对我隐瞒了某些事,具体究竟是什么,我说不清。有几次看到叶川跟周息雨或是方凛单独小声商量,发现我在旁边时,他们便飞快地闭上嘴。   会是什么事?我心里奇怪,却也不好问。其实,自身已经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哪里还有什么美国时间去考虑别人的事。   叶川或许天性如此,只要是自己的朋友,他都一样亲亲热热。在车站等车他会揽住你的肩膀;出去吃饭他会把你爱吃的菜推到你面前;熬夜翻译时他会想着煮方便面做夜宵,笑嘻嘻地看你把它们吃光。累了的时候他也会借你的后背靠着打盹;去公共澡堂洗澡他还主动跑来说我给你搓搓背吧……   想不到要保持一种"普通的正常的"心态去对待叶川竟这样难,因为发现下面变硬了而偷偷躲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气得我常常会扇自己耳光。   方凛遇上过一回,但他好象没发现,只奇怪我为什么要在厕所里磨蹭,又问:“你脸上怎么红了一块?”   “可能是被小虫子咬到了”我企图混过去,他大概信了,不再问。   元旦渐渐近了。   “去迪厅?”我没听明白。   叶川说那里31日晚上有通宵联欢,而且方凛能搞到票。“出去玩玩吧,别闷在学校里。”他很期待的看着我。   学校的确没有什么大活动,不过是举办新年舞会,兼带两场原声电影。我的兴趣也不在此。   “我想去天安门看升旗——”我说,这是来北京后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先去联欢,然后再一起去天安门怎么样?”他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答应了。   那条路,或许,早就在默默等待我走上去。无论开端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我和叶川,都只能属于这一块土地。   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一个故事的开始。 5 FROM叶川:      领稿费时江宁把钱算错了,结果自己的那份少了一百三十六元。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去的路上算来算去,搞清楚后马上拉着他重新跑回编辑部。   “你数学是怎么学的?”我说,“连帐都算不清。还有西洋参是怎么回事?干吗送沈编辑那玩意儿?”   “你忘啦?上次送稿子的时候他不是给我一袋苹果吗?我有个同学的老爸是卖这个的,送了我两盒。我又不吃,正好……”   “苹果多少钱?!西洋参多少钱?!”我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都被那些苹果塞满了。   他光是笑,把那个坏了拉链的书包甩到肩头,去追公共汽车。   如同我有路痴的毛病,江宁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在一连数次目睹他买完东西掉头便走,被人追着喊着送该找回的钱后,我便断定在理财方面他绝对是个“弱智”。借着一起吃饭的时候,赶紧向他推荐学习奋斗目标:   “方凛把打工挣的钱都拿去换美元跟炒股了,我头回发现那小子精明的连眼睫毛儿都是空的……”   江宁仍旧光是笑,仍旧对自己的迷糊安之若素。自 由 自 在   天气越来越冷,我却越来越勤快地过去找他玩。他也同样频繁地跑到我们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买书,顺便到我这儿蹭一顿饭。   别看他瘦巴巴的,吃起东西来简直像匹饿马。看着他用筷子戳起四个馒头,我觉得自己要的三两米饭根本就是儿童饭量。   “就算我们学校馒头个儿再小,你也忒能吃了吧。”   他甩过来一个大白眼,用筷尖指指我这边。   “三两米饭居然买四样菜去配,咱俩彼此彼此。”   “馒头不扛饿。”   “米饭才不顶饱呢!”   “不懂享受的北方人……”   “奢侈的南方佬……”   时间充足的话,我们会再去北京图书馆把整个下午都泡进书堆里。中文阅览室一向人满为患。如果不是早晨没开门时便守在外面排队,能坐上座位的概率几乎为零。与其他没有根据地的读者一样。我们通常都会抱着挑好的书找个犄角旮旯席地而坐,直呆到管理员关门轰人。   那些日子里,552路成了我们的专车。江宁在这点上跟我的习惯一样,看见车就追,决想不到再去等下一辆。于是两个人在人行道上狂奔成了经常可见的场面,以至于车站边卖报的阿姨都认识我们了,也曾好心帮忙让售票员开着门多等一会儿。   后来,我发现江宁每次都会在那个阿姨的报摊上买一份《北京晚报》。原以为他爱看报纸,随即才得知他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对方跟售票员喊过的那一声“再等等!还有两个人没上车。”   “你——?!”我彻底拿他没辄了。   “应该的。”他倒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人家帮咱们,咱们也得帮帮人家。”   “买一次就够了吧?”   江宁不予理会,报纸也继续买下去,直到某天那位阿姨不再来了。我虽不太赞同他的做法,却清楚地感觉到正是因为江宁这样的行为,才会让他在我内心留下的痕迹一天比一天深刻鲜明。   他就是这种人,我所爱的,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 ※   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江宁周息雨和方凛之间的事。他是朋友,是已经可以同我谈心的朋友,我不想隐瞒。   但他们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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