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天堂(史部篇)————宫藤深秀
宫藤深秀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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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主编又会改变主意的,"桐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再用不了多久我们杂志社就要推出一刊以连载漫画为主导的新期刊了。"
"色情的吗?"史部一脸‘一定被我猜到了'的得意。
"那个是有在计划啦,不过首先推出的还是以少女漫画为主的,不过大概用不了多久少男风格的期刊和成人漫画的期刊也会推出来的,我现在正在联系几个漫画大师,而且也在物色有能力的新人..."
史部看着头发剪得像他一样短得乱七八糟的竖在脑袋上的桐岛,同样的不修边幅但是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的桐岛虽然好像是在抱怨但是脸上却有一种找到目标意气满满。
"你只要把和我抢新闻时那种一口气冲到底的傻劲拿出来就不怕做不出来啦!"史部突然大笑着拍了拍桐岛的头。
"真是的,我只要是能赚钱就好啦,所以才会一直听任主编改来改去。"桐岛突然像个大孩子一样长红了脸躲开男人继续蹂躏他的大手。

"没问题的,我告诉你呦,不管是什么时候小孩子的钱总是最好赚的。"
"这样说是没错啦,"桐岛一直大大咧咧的脸上出现了鲜有的难色,"只不过这样一直变来变去的说实话我也是会有一点感觉不安的,如果一直不专心做某件事情我总会害怕会被同行业的人笑话呀!"
"安心吧,你只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方向罢了。"史部笑着摆了摆手。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确是安心多了呀,"桐岛一脸放下心来的笑了起来,"说实话不论是干什么我都觉得很愉快啦,尤其是和史部先生一起追社会死角新闻的那段日子,看着一个个社会败类被自己亲手揪出来放到社会大众的面前接受惩罚,那种正义终于得到伸张的感觉还真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呀!只不过我刚接手的最后一个关于买卖人口的新闻案子还没正式开始就被通知改栏目了...啊!"
桐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头,慌慌张张地对史部道别说:"我今天约了一个漫画家谈稿子的事情,咦?我怎么走到面店门口来了?再见,下次见面时咱们再聊吧!"
史部看着男人慌慌张张地走到街边,拦下一两计程车绝尘而去。

"真是的跑得那么快,我还说今天的中午饭有着落了呢!"万分可惜地摇了摇头,史部光一郎慢吞吞地离开原门已做好进去准备的面店。
(不过竟然说什么为了正义...看来那家伙的确不适合干这个行当。)
像是摆脱了一个非常麻烦的东西一样,男人一边走一边活动着手臂。
(不认清这个行当本质的人是无法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的,他的主编一定也是看清了这点才会不停地给他调换工作吧?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是没有什么所谓正义和邪恶之分的,想要活着而且赚到钱不学会冷酷到可以让人恶心是不行的。)
"看起来老天还是很宠爱我的呀!"
带着一抹甜蜜到有些古怪的微笑,史部忽然感恩似的抬起头,"让我想一想,我记得那个本子上有一个关于人口买卖的记录啊...不过那个好像是很久以前记下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有目标总比四处瞎撞要方便多了。"

(买卖人口呀...把小孩买回家去做什么呢?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就会煮来吃也说不定,别的人会怎样呢?他也--不知道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又是三天没有回来...那个男人一定又躲在哪个女人家里吃白饭去了吧!)
椿人静静地收拾起碗筷,犹豫而厌恶地看了吃了三天依然剩下一半的樱桃罐头一眼,停顿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拿起罐头盖好盖子放到了壁橱上面。
(为什么他现在一到吃饭时间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白痴男人呢?)
走进兼作杂物间的厨房,椿人把碗筷放到水池里,搬过矮凳踩了上去。
(这种每天在社会最底层晃来晃去,靠妓女和其她不正经的女人救济、偶尔还会哄骗一下良家妇女、除了吃什么也不会的男人生存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他的母亲...究竟是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也是属于这个族群一员的男人呢?)
把洗干净的碗筷用干毛巾擦好,椿人从矮凳上迈下来走到摆在角落里的一支脚是由砖头代替的碗柜前,打开碗柜,男孩的眉毛厌恶的紧紧皱了起来。

以史部光一郎的理论来说,对于一个只有两个碗和两双筷子的家庭来说专门准备一个碗柜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那个男人相当愉快的用破烂的衣服袜子、过期的杂志报纸还有一堆装着过期调味料的瓶子罐子装满剩余的空间。

(这个是--)
椿人把碗放到碗柜最上面一层由他拼命开辟出来的空地上,转过头定定地望着旁边从一堆被压在一叠杂志下面的旧衣服里露出来的一角红色的布块。
慢慢地把已经有些褪色的红布从衣服里拽出来,椿人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可怖的难看。
(居然是...内裤。而且还是...穿过的。)
"......"(难不成这里面的衣服全部都是--?)
椿人用一种近乎恐惧的眼神望着被胡乱堆成一团的衣服,静默了很长时间终于伸出手一点点的把压在杂志底下的衣服拽了出来。
(上衣...裤子...袜子再加上内裤...)椿人看着一件一件掉到地上的衣物,已经僵化了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难道说那个男人就是这么换衣服吗?把穿出味道的衣服脱下来,等过几天以后再把不知在哪里堆了几天而他认为已经比刚换下来时干净很多的衣服当新衣服换上...那个白痴男人为什么不干脆做一只蟑螂算了??)

"哗啦"一声,原本堆在衣服上面的杂志全部掉了出来,椿人的目光冰冷地移到乱七八糟的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地上的垃圾,毫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拉扯起一个冷凝的笑:
(留着也只会制造有毒气体,不如干脆放把火全部清除干净好了--)
"...那个笨蛋..."一语不发地看着半埋在垃圾露出一角的黑色大本,男孩静立了半晌慢慢弯下腰从垃圾堆里捡出那个本子。

迟疑了一下,椿人打开显得有些陈旧的大本,在本子的第一页上有一排相当整齐漂亮的字:

送给最可爱的小光:愿他永远记住时间不会冲淡所有让人快乐的记忆。
爱你的...
属名的最后一排被人用黑色的麦克笔似乎带着某种恶意的涂盖住,椿人一声不响地翻开后面的几页看到的却只是一篇篇像是文字迷宫自制游戏,
"......"椿人沉默了一会儿很轻的呼了口气,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突然莫名其妙地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刚刚干什么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那个男人干什么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就算那个男人被别人砍死在外面他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椿人皱紧眉头安静了很久,忽然满脸不耐烦地俯下身开始一件一件地捡起堆在地上的衣服。
把所有衣服捡到水盆里,椿人把黑色大本放到一旁站上矮凳使劲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为什么他要为那个男人做这些?...可是想一想那个不管他的意愿、随随便便就贴上他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要穿上这些马上就要长出霉菌的衣服他的鸡皮疙瘩就一层一层地起,他才不想让那个男人把什么皮肤病传染给他呢!)

(小光--)
似乎有某种声音在站在围墙外面的男人身旁响起,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般,史部搔了搔脑袋上凌乱地竖起来的短发,望着被两三百米长得围墙独立分隔出的一座带庭院的三层旧式的西洋住宅,自语似的喃喃着:
"按照勉强记起来的地址来看应该就是这边了..."
"不过这里可是东京啊,居然一家就住这么大的房子,真不愧是有钱人啊!"非常佩服似的叹了口气,男人看了看紧闭的黑漆雕花铁门,散步一样慢悠悠地沿着长长的围墙向后面走去。

(千万不要忘记,这个世上有许多时间冲淡不了的快乐记忆,如果你一时的忘记了它们那么等你再度想起它们时它们会变得更加甜蜜--)

"......"
来来回回地绕了五六圈,史部抬起头看了看西下的太阳轻轻地叹了口气:"才第一天而已,用不着太拼命啦,所以趁着天还没黑赶快找一个可以吃白食的地方,最好还可以连过夜也连在一起那样上面下面就都有的吃了♥"

(...你真的已经忘记我了吗小光?)

卷四

"居然说是瓦斯爆炸...天知道我的屋子里连一盏酒精灯都没有呀。"
史部苦笑着靠在街角的墙上看着对面冒着浓烟的建筑物。那间房子是他租来上工时用的,比起他来,房子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房东更应该感到心痛吧?
他只不过是个喜欢挖别人的一点隐私用来赚一点小钱的小混混罢了,对付他实在没必要动那么大手笔呀。
(脑袋已经开始有点发昏了呢!)
史部摇了一下好像一阵阵的膨胀起来的脑袋,叹了气慢慢地转过身:"通口先生说的没错呀,夜路走多了果然还是会撞到鬼啊..."
一个赶去看热闹的人从他身边跑过,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史部皱起眉望着那个放缓脚步的人嘲弄似的扯起一个笑:
"喂,没看到过刚被人打过的人哪!"
盯着他看的那个人似乎吃了一惊,飞快地回过头远远的走开。
就算不去看从那个人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被人K得很惨。
"肋骨大约断了那么两、三根吧,"史部叹着气靠着墙根摇摇晃晃的闪进一边的窄巷,"那帮家伙下手还真是狠呀,大概接到的是‘是死是活全凭那个混蛋运气'之类的命令吧,如果不是我运气够好的话一定会在警察局接到街头私斗的报案之前曝尸东京街头的!"

"真讨厌...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吧?难道说真的是老天觉得他有些欠收拾了吗?"
史部苦笑慢慢冲到嘴边的暖潮一点一点的咽回去,(在大街上呕吐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吧?不过话说回来被七个人围着打还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呢,好热呀。)
"为什么平时只要走二十分钟的路今天看起来却那么长呢?真糟糕呀,眼前渐渐看不清楚东西了呢..."男人不停的低声自语着,摸索着爬上狭窄的楼梯。
"即使这样还可以回家,这样简直就像是被打败而凭着本能挣扎回窝的野狗一样嘛!"史部自嘲似的咧开嘴,身体却一阵发软的‘砰'的一声撞到旁边的门上。
"咦?我应该是住这间没错吧?"抬起头,史部努力想把发晕的眼睛定在钥匙孔上,"如果被通口先生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挨骂的!"
门突然一下从里面打开了,椿人站在门里怔怔地望着顺着打开的门一下子倒进屋里的男人,楞楞地说:
"你喝、喝醉了吗?"
"......"椿人看着坐在地上男人用一种极为迷惑的目光盯着他,过了很久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才慢慢露出一种奇异而特殊的表情。
"我的头被打坏了呢..."史部困惑地慢慢抱住自己的头很轻很轻地低声说,"我刚才居然把通口先生已经不再了的事情忘掉了。"
"......"椿人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脸上慢慢露出的一种无可奈何的笑,过了很久才从僵直到无法移动的身体里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的嘴流血了..."
"是吗?"男人惨笑着擦了擦沾满血渍的嘴角,突然咳着喷出更大的一滩血。
"......"史部低下看看了看染满血的前胸,忽然呻吟着一下子躺倒在地上。
"都怪你提醒我我才会吐血的..."男人躺在地上像是在耍无赖的小孩子一般不停重复着‘都是你的错'之类的话。
"你是...你是笨蛋吗?!"像是被突然解除了魔咒一般,椿人站在男人头顶突然怒吼般的大声说,"医院,你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去医院?!"
"你又吼我..."男人瘦削的脸上慢慢露出一种你又欺负我的表情。
"你要干什么!"椿人不可思义地看着忽然开始像乌龟一样在地上挣扎一点一点往屋子里面爬的男人。
"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窝里啦!"史部嘟囔着继续自己的坚持不懈。
"你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吗?快点去医院啦!"椿人看着男人像只快要断气的狗一样吃力地爬向只有两步远的屋子中间,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慢慢占据他的身体。
"...等我死掉以后你就去叫警察来吧!" 艰难的爬到屋子中央,男人像终于到达目标了一样一下子躺倒在地上。
"......"
椿人忽然被一股突然涌起的无名怒火趋赶着一下子冲到男人旁边,(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看到他就突然像要放弃生命一样?)
"你不准死听到没有!"男孩抓住男人的衣服使劲摇晃着像是快要睡着的男人,"如果你死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出去等到你的尸体臭掉以后再叫人来!"
"......"
"你还真是个相当恶毒的孩子呀..."过了很久男人终于嘟囔着慢慢睁开眼睛,十二万分不满地望着脸色异常苍白的男孩,"从到这里开始你就一直欺负我,之前我以为你是因为被人欺负才投靠到这里的一定是错的,一定是你欺负别人才会被人家赶出来的..."
"你既然还能说出这么多废话就一定不会死!"椿人看到男人睁开眼睛明明感到松了口气但扔忍不住坏脾气地大声说。
"我会死!"像是在赌气一般男人别过头虚弱地低吼着说。
"你不会!"椿人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命压下他心里再度上升的不安。
"我会、我会、我一定会!"像是在攀比会猜得更准的孩子一样,史部瘪起嘴不停的重复着明明是诅咒自己的话。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打赌吗?"男孩咬牙切齿的瞪着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椿人飞快地转过身,一把拽过放在墙角的旧衣箱抠出垫在衣箱底层的一片木板,从里面拽出一个布袋。
"咦...你怎么会有手机呀?"史部迷惑的看着男孩从布袋里拿出一只天蓝色的手机,像看魔术一样希奇的问。
椿人一边用发着颤的手指忙乱的安上电池,一边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这么说起来我完全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时都做过什么呢!"史部眨了眨眼睛,突然像是受骗了一样不满的嘟起嘴,"明明那么有钱还让我吃咸菜,你一定背着我吃了不少好东西,想一想就让人生气..."
椿人用僵直的手指拨通急救站的电话,回过头望着似乎越来越困倦的男人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敢睡着的话你看我怎样治你!"
"明明长得像朵花一样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凶得像恶狗一样呢?"史部嘲弄的微笑着望着男孩越来越模糊的脸,椿人紧咬着嘴唇看着男人慢慢闭上眼睛,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男人的手。
(好烫...但是只要这温度不降下去那个男人就不会死吧,只有死人才会是冰凉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热呀,身体像是烧着了一样,他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呢?他到底是谁呢?是--小光吗?)

"小光?"闪动的火光映照着那张被微笑扭曲了的脸,那双被动人的甜蜜淹没了的眼睛中映射出一张惊恐的孩子的脸。
"小光想杀了我吗?"那个男人端秀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安祥,"但是你的刀插得不够深呀,这样是杀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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