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云灭
云灭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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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说起来,刚见你时,你只有这么点儿,时常要我抱着走。一转眼的,竟都这么大个儿了。"梅轩姐伸手比着,说得感慨万分。

"对了!"我猛地想起。

"什么?"听着我的惊叫,梅轩姐疑惑起来。

"就是......"我贴着她的耳朵说着。

梅轩姐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直拍着我说:"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别瞎说!"

"谁说八字没一撇?那郑大哥每回见着你,那脸红的像苹果似的,你还不是每次都偷偷塞吃的给他,还替他纳鞋。"我说得煞有介事。

"你、你怎晓得的?"梅轩姐的脸更红了。

"嘿嘿,自个儿瞧见了三回,隔壁大婶提过四回,对面陈伯见过两回,还有......"瞧着梅轩姐越来越低的头和越来越红的脸,我嘿嘿地笑了起来。

"上回媒婆来纳彩,跟你问名,你怎的不给人家?"我不解。

梅轩姐却默然。良久才道:"我是阁里头出来的,配不起他。"幽幽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春华姐。

"谁说的!谁说阁里头出来的就不能找个好婆家!郑大哥人又老实,又孝顺,独自带着弟妹,供养着老母,这么好的人家,梅轩姐可千万别辜负啊!"我急了,凭什么阁里头出来的就不能要一份好姻缘,凭什么阁里头出来的注定只能当人家的妾?

"下次媒婆再来纳彩,你可一定要将名儿给人家啊!"我劝着。

良久,方才看到梅轩姐点着头。

我笑着,春华姐等不到自个儿的心上人,可不能让梅轩姐也空守一世。

栅栏处忽然传来了声响,我和梅轩姐一同望去,却瞧见秦公子站在那儿一语不发。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梅轩姐,忙撒了手。

梅轩姐迎了上去,他笑着,我却清晰地瞧见他眼底的怒。

只得默默转身,继续收拾。

收拾好东西,梅轩姐将供品放入食盒,准备去看春华姐。一直看着我们忙碌的秦公子竟说要同去,这着实让我们惊讶不小。

到了地方,我们便开始分工,梅轩姐将供品取出,点着香,焚着纸钱,我忙着清理坟头的杂草,擦拭墓碑,用丹笔重新描了边上头的字。收拾完,梅轩姐递上香,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遂将香插于坟头的香炉里。心里默念着,春华姐,不知你过得还好,是否已和你心爱之人双宿双飞?梅轩姐一切都好,也快找着好婆家了,春华姐尽管放心。我......对不起春华姐,虽然出了阁,却一直做着阁里头的事儿。不过,就快了,等着梅轩姐出嫁,我就能去找春华姐了。


磕了头,我转而帮着梅轩姐焚纸钱。看着那些在火里头翻滚的锡箔,心里头竟有些隐隐的痛。


"除夕一起在大宅过吧。"秦公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接着,我听到了梅轩姐惊讶的声音。

我僵着身子拨着火堆,默不作声地听着,心底希望梅轩姐能开口拒绝。

梅轩姐婉言谢绝的声音如愿响起,听着他惋惜的叹气,我暗自松口气。

他上了香,说府里头还有事,要先行,梅轩姐却突然要我送他,我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路上,我尽量闭着嘴,只盼着快点到林子口。

"今晚。"他凑过头来低语着。

我一惊,停了脚步,怔怔地盯着他。为什么......是今晚?

见我不吭声,他亦停了脚步,回身盯着我,眼中的怒气肆无忌惮地放出。

"今天......是春华姐的忌日。"我低声说着。至少今晚,至少今晚不要让我屈就在他身下,至少今晚让我好好放松自己,想念一下春华姐。

"我可不记得有给你选择的权力。"他环抱着胸,口气冷硬起来。

"可是......"我仍不甘心。

"还是说你嫌我最近都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他放下手,侧身瞧着远处的梅轩姐,"听说最近有人来说媒,好像是那个种地的郑扩,要是合了名字,卜出来不吉利,那可不太好。"

我一惊,他话里的威胁深深刺进我的心里。不行,不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这是梅轩姐的姻缘,这是梅轩姐的幸福,只有这个不能破坏。

我攥着拳,低着头。

"你说呢?"他刻意走到我的身边,拿手按着我的肩。

身子抖着,按捺不住的抖着,我知道,连胸膛里的那颗心也在打着颤。我轻轻点着头。听见他满意的笑声。

"乖孩子。"他收起了刺人的锋芒,愉悦地转身而行。


白天的好天到了傍晚突然转了阴,稍稍有些暖了天又冷了下来。我站在黑漆漆的屋门口哈着气,脚踏了出去,又缩了回来,门口的积雪已被我踩得凝实。

"进来。"同样黑漆漆的里头传来他不耐的声音。

我轻轻抖了一下,推开了门。

他曲着腿坐在床头,脸上的表情藏在黑暗中,瞧不真切。我插上门,默默地靠了过去。才走至跟前便被他一把抱住,粗暴地扯着我的衣服,粗暴地咬着。我不敢动,只有任他吻着,咬着,抚弄着。

一把将我甩到床上,他狠狠地说着:"今夜不会让你回去!"

我一惊!稍稍挣了下,却被他快速抓住了手摁在身侧。没有准备,没有任何前戏,他挺身进入了我的身体,粗暴地动着,仿佛生着极大的气。

没有准备的身体不能顺利适应他的动作,我知道,被他进入的地方现在定是一片狼藉,我咬着唇忍着,希望他快些结束,希望他那句不过是气话。

可惜,他似乎真的做好了不放过我的准备。粗暴之后是温柔,温柔地舔着被他咬出来的伤口,温柔地吻着被我咬破的唇,温柔得让我心惊,让我害怕,害怕随之而来的痛苦,害怕自己会眷恋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在这寒冬的夜,紧紧地攥着不放。

经过一次进入的后庭已不再干涩,容纳着他的再一次进入,火烧般的撩拨着我的身体,灼烧着我的一切,仿佛那翻滚在火焰中的锡箔,随着他的举动一起一伏,震动着,哭泣着,呻吟着,求饶着,直到黑暗彻底而完全地侵入我的思想,夺去我最后的挣扎。


睁开眼时,窗外已发白。我坐起身,曲起腿,环抱着手臂,将脸埋入腿中。

冷,好冷,不是因为此刻的自己一丝不挂,不是因为冰冷的房中未生火盆,不是因为身边空荡荡的已无一人,不是因为窗外飘飘荡荡的雪花和积得厚厚的雪。

手冰冰冷冷的,抓不住任何东西,心冰冰冷冷的,装不进任何思绪。

慢慢地起身,艰难地取了水擦拭自己的身子,然后着衣,后庭承受了他几乎整整一夜的穿插,此刻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出了门,瞧着屋外那一片的白皑皑,我竟不知该如何抬脚。犹豫了片刻,我脱下了鞋,小心翼翼地踩在雪上,时而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将白净的雪弄脏。

大清早的街头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只有六角的精灵飞舞落下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唱着从天上带来的歌,跳着最漂亮的舞。

我慢慢走着,享受着它们抚摸着我的脸,我的颈项,我的手的畅快。

隔壁的房舍突然传来了小儿的啼哭,我不由住了脚,侧首望去。

啊,这儿是姐姐的家,我竟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了。屋内并未掌灯,但能清晰地听见小儿模糊不清的哭声和姐姐柔声的安抚。

笑,悄悄爬上了我的唇。我晓得,姐姐现在有个呵护她的夫,有两个乖巧的孩子,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娃儿。她是幸福的,即便我们不能相认,她依然是幸福的。

举步,我继续走着,悄悄将冰冷压在心底。

推开门,瞧见梅轩姐伏在桌上睡得极不舒服。轻轻掩上门,我取了一旁的外衫替她披上,却惊醒了睡得不深的她。

"你可回来了。"揉着眼,梅轩姐坐起身,随即又惊叫了起来,

"你怎的没穿鞋,鞋呢?"

我扬了扬手:"在这儿呢。"

她摸了摸我的手,忙拖着我来到火盆边,直埋怨着:"外头大雪纷飞的,冷得紧,你不穿鞋乱跑,冻坏了可怎么办?"

"不想弄脏了雪,所以没穿鞋。"我解释着,将手挨着火盆,身体因渐渐传递而来的温暖战栗着。

"傻小子。你这一夜都去了哪儿?"梅轩姐取了热茶给我喝。

"见外头下雪,我就去了后山看雪,结果看得忘了。"喝着热茶,感觉身体里头也热了起来。顺口说着骗人的谎言,说得连自己都快相信那是真的了。

梅轩姐笑着骂我傻,随即去了厨房。我紧握着茶杯,感觉烫手的杯子渐渐变温,又变得冰冷,感觉自己的身子暖了起来,暖得发疼。


过了除夕,转眼便是正月十五。我拖着梅轩姐上街看灯。如此的热闹,如此的祥和瞧得人暖和和的,倍感舒服。

梅轩姐眉开眼笑地瞧着我猜灯谜,看围做一堆的小娃儿笑闹着,点着焰火,拖着兔子灯满街跑。

笑着,闹着,头一次觉得泛着黄晕的灯光瞧起来是这么的柔和,头一次晓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开怀,可以这么笑闹。

一回首,瞧见秦府的人开着道,秦公子挽着秦夫人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配合着她的小碎步。

平日冰冷的眼此刻尽化着温柔,融着秦夫人柔媚的笑,平日霸道的手透着细心,牵着秦夫人白玉般的柔荑。

心底的冰冷瞬间探出了头,手脚也跟着冰冷了起来。我拖着梅轩姐朝着反方向跑去,一路跑到了戏台子边儿才住了脚。

梅轩姐直埋怨我,说想看戏只管说便是,何必拖着她猛跑。我将莫名涌上的苦涩藏在笑里,学着一旁的人,将手拢在袖里,心不在焉地看着戏。

似乎刚唱完了一台美猴王,台下的人还都意犹未尽,台上已唱起了雷峰塔那出。台上的人唱些什么,我根本未听进半句,就连身边梅轩姐的话也未传入我的耳朵。

冷,又泛了起来,一波一波的,冻的我手脚怎么暖也暖不起来。


开了春,郑大哥又差来了媒婆纳彩,这一回,梅轩姐将名儿给了人家。

隔了两日,那媒婆又来纳吉,直报着喜,说梅轩姐和郑大哥真是天作之合,天生的一对。说得梅轩姐直红了脸。之后,我跟着媒婆去了郑大哥家,约定了婚期,隔天,郑大哥便送来了彩礼,算是纳了征。紧接着便开始挑日子,备嫁妆,忙得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

期间,秦公子来了两次,听闻郑大哥来提亲,也未说什么,仅是平和地笑着,说这是大喜事,嫁妆的一半,他会帮着出,叫我们多省着点。还说挑日子可要慎重,一定要挑个好的,终生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见他并未有所刁难,我吊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开始一门心思筹备。等忙得差不多了,才着媒婆跟郑大哥通报,于是郑大哥便送来了雁请期。两家正式开始张罗起婚嫁。

好不容易等到了亲迎。我候在门口,等着里头的女眷们替梅轩姐装扮,心下忐忑着,终于候到这一天了,终于能瞧见梅轩姐开开心心地出嫁了。

远远地,喜庆的吹奏传来,我搭着手望着,郑大哥穿着一身大红的长袍,一脸掩不去的兴奋和羞赧,身后是一乘八抬大轿。我笑着,真好,不知春华姐看见了没有,看见这幸福的一幕。她一定看见了吧,然后衷心地祝福着梅轩姐。

酒宴虽然简单,但却热闹非凡,乡里乡亲的都来道喜,郑大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喝着酒,以前总觉得,这辛辣、苦涩的东西有什么没喝的。现在喝起来到不觉难喝,一口一口地酌着,一杯一杯地灌着。陪着一起拼酒,陪着一起闹洞房。大声地笑着,即便被什么人拖着走,我仍是笑着。

屋外的凉风吹着发烫的脸颊,说不出的凉爽,头有些晕,但并不难受。手被牵着,握在一只火热的手中。我眯着眼,仍前面的人拉着。


笑着把心里头的话全倒了出来。

"你知道吗?阁里头的都想着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来阁里的,都是些满脑子只想着那事儿的人,好人家的,本分的,有哪个会来阁里,有哪个愿意迎娶阁里头的人回去?呵呵,吹香姐好像是跟了个姓朱的猪老头做了小,墨菊姐跟了个做生意的,听说那正房体弱,要娶了墨菊姐回去传宗接代。兰儿那丫头还没挂牌就让个老头要了去,说是冲什么喜。对了,还有小哥,他的名儿跟我差了一个字,叫青竹,长得比女娃儿还女娃儿,有个姓马的公子每回儿来都点他,说他笑起来好看,可我却经常看见他躲在后院里哭,露在外头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候走路还会一跛一跛的。我老是奇怪,他好好的,怎么老是会跛着脚走,呵呵,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啊,那儿被弄得多了,真的会走不了路,很难受......"

被牵着的手传来了痛感,我不满地挣了挣手,觉得他握得太紧,攥得我的手很痛。

"对了,我说到哪儿了?小哥......对,听说他年前死了,阁里的妈妈说是得了什么急病,可阁里头的人都说,其实是小哥自己吃了砒霜。好像是因为那姓马的公子找来好几个人,要同时跟他做那事儿,小哥不肯,硬挣挣不过,叫他们又打又上的,妈妈收了好多钱,也就装没看见。那夜,小哥身边的小根儿说,小哥身上都是伤,瞧得他直哭。后来,小哥三天没起床,等到了第四天,妈妈却来赶人了。呵呵,很惨对不对?其实阁里头的,哪个不是这般?你能替妈妈赚钱,妈妈就给你笑脸,你要是赚不了钱,妈妈就骂你贱货,还要找了人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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