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和宋窈姿,对彼此的渴求。
手指抚上了裙裳的腰带,宋窈姿顿了顿,小声说:“去房间里。”
虽然她院子里的人都被她找理由打发走了,包括贴身伺候的莺儿。
但是在这晴天朗日之下,宋窈姿总有几分难言的羞耻感。
尤听哑声应:“好。”
脚步跌撞着入了屋内,房门刚刚关上,身体便忍受不住地紧紧贴在一起。
宋窈姿被压在房门上,后背被一只手隔开。
门上凸起的纹路与肌肤压出微微的疼,但她已经顾不得这许多。
她仰着脖子,接受来自尤听的亲吻。
唇瓣相贴,直到传来些微的窒息感才松开。
头脑一片发沉,她四肢都软了下去,全靠撑在尤听身上才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裙带松开,飘落在地上。
手指顺着衣襟下摆伸了进去,覆上温热的肌肤。
这种事,熟能生巧,尤听已然记住了宋窈姿身上每个灵敏的地方。
只是很轻的揉动,就引来宋窈姿的低呻。
将近入夏,身上的裙裳轻薄,层层叠叠地堆积在肘边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外衫垂落在地,她像株亭亭净植的玉莲。
拨开层层堆叠的荷叶,露出颤巍巍的红色花瓣。
圆润而白皙的莲子,经风一吹,便滚落到了荷叶上。
采莲女伸出手,摩挲过莲子的全身,确认没有瑕疵后,才将之丢进了背后的娄筐里。
莲身笔直,整个浸泡在碧水之中。被指腹覆上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沾上清液。
红粉的花瓣被采莲女撑开,露出其中的柔嫩的花蕊。
以指为探查的工具,仔仔细细地摸索过莲花的内壁。
需要确认无误,才能装进娄筐。
宋窈姿腰身发软,竭力地倒在尤听身上。
双手紧紧勾着尤听的脖颈,她轻声:“……站,站不住了。”
尤听贴在她耳边轻笑:“我抱你。”
她将失力的宋窈姿抱起,却不是往着床榻的方向,而是向着宋窈姿的书桌而去。
桌上被打理得很干净,书册堆叠在一旁,墨砚里的墨还未干,白纸平铺在桌面。
也许是宋窈姿想要用来练字或绘画的,但还没来得及用。
尤听将宋窈姿放在了桌上。
温热的肌肤乍然接触到冰冷的桌面,宋窈姿眼神迷蒙地望过来,不安地唤:“殿下。”
尤听伸手去牵住宋窈姿的手。
仿若给了她无尽的安慰,她不禁用力地抓紧了尤听的手指。
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只要尤听在她身旁,好像一切未知都变得不再可怕,
“宋小姐,”尤听的唇落在宋窈姿的耳垂上,低语呢喃,“上次你送来的《秋风词》,我还没有给你回信。”
回信?
宋窈姿本就不太清明的脑子仿若蒙进了雾里,得不到抚慰,她茫茫然地看着尤听,显得有些委屈又可怜。
尤听拿起了笔筒里的毛笔,笔尖用的是上好的狼毫,毛发柔顺,触感轻软。
她低声笑,蛊惑般地:“现在写给你,好不好,窈窈?”
宋窈姿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使劲地撞了下她的心头。
从认识起,尤听一直称呼她为“宋小姐”。
哪怕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也不例外。
但刚刚,她唤她“窈窈”。
亲昵得让人心头发紧。
尤听又问了一遍:“窈窈?”
宋窈姿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然后看见女人骤然扬起的红唇。
本就艳丽的眉眼,似乎更添上了几分媚意。
勾魂夺魄,让宋窈姿的心绪飘飞至九天之外。
“墨干了,”尤听说,“得取些水才行。”
毛笔沾上了湿润的清液,宋窈姿按着尤听肩头的手指更加用力。
尤听执笔的动作轻而缓,任由宋窈姿靠着她传来不稳的呼吸声。
声音被压制在紧咬的下唇间。
尤听抬起另一只手,抚住宋窈姿的后脑,低头将她那快咬出印子的唇解救出来。
唇齿间漫上兰花似的清甜,宋窈姿全身都泛上了好看的桃花红。
眼尾湿润,她颤着长睫,像是沉入了无垠无边的梦里。
笔尖沾够了饱满的水液,与墨砚里的混合,蘸成浓黑的墨。
尤听提笔,在纸上留下肆意而流畅的笔迹。
宋窈姿想要偏下头去看,被尤听伸手拦住。
尤听说:“等我走了你再看。”
她便只能颔首应好。
“不愧是太傅孙女,”尤听的声音低低哑哑,含着笑,“宋小姐这里的墨,比宫里的似乎更好用。”
宋窈姿的小脸涌上难以抑制的绯红。
她没有接话,只是小小声地说:“殿下……叫我的名字。”
尤听的吻落在她的耳边,轻唤:“窈窈。”
宋窈姿靠在她的肩头,心底流淌出丝丝微甜。
她不知道原因,但能够确定。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无比欢喜。
皆是因为眼前的人。
她想,现在的自己变得可真不像是从前的宋窈姿。
不过,这样的改变,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宋窈姿累极,靠着尤听昏昏欲睡。
尤听将人抱到床上。
宋窈姿很轻,像团绵软的云,都不用费什么力气。
尤听给她盖上锦被,仔细地擦拭她脸颊边的薄汗。
宋窈姿伸出的手指,下意识地勾着尤听的袖口。
她神思昏沉,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仿若下一刻就将沉沉睡去。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勾勒出女人的身形。
彻底沉睡过去之前,她听见那人在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轻得像是幻觉:
“若是找不到解药,我便与你这般一直下去,可好?”
-
等到宋窈姿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另一人的身影。
气息消散,只剩下微弱的一丝。
天色不知不觉间变得昏暗,她撑起身子,骤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散落的裙裳被人仔细妥帖地收整好,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窈姿起身走下床榻。
她走得不快,腿间的肌肉还有些酸软。
本来是想出门唤莺儿给自己备水沐浴,但鬼使神差地,她转向走到了书桌边上。
迟来的羞耻感涌上脑海,她不禁红了红脸。
强忍着羞赧,宋窈姿走到桌边,低眸往下看去。
镇纸压着的白纸上,留下了两行墨字。
有的地方微微泛皱,像是被不知什么时候的水泽沾染。
宋窈姿的目光落在那两句诗上,倏忽一愣。
尤听写的是: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注:温庭筠《南歌子》)
……
……
贡院。
尤听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青粟看见她回来,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尤听道:“可有人来找过我?”
青粟摇摇头,“没有。”
“殿下,咱们快把衣服换回来吧。”
“咦?”青粟奇怪地问,“殿下您去了哪里?怎么有股香味?”
尤听正打算脱下衣裙的手指顿了下,她面不改色地道:“青粟,你重新取一身衣裳换上,这一套我不小心弄脏了。”
“是么?”青粟没有多想,从自己带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套新衣服,“好嘞。”
两人换好衣裳后,尤听才问:“二皇兄和定西郡主那边如何?”
青粟回道:“定西郡主一直没回来,可能还在教二皇子殿下吧。”
尤听默然。
都这个时辰了,一直练到现在吗?
希望贺长思还剩半条命在。
她招手,对青粟说:“你去找二皇兄说一声,可以结束了。”
青粟领命而去。
-
贺长思感觉自己全身的每根骨头,都发来了抗议的酸疼。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般劳累,是在什么时候了。
先太子文武双全,所以最开始皇后也打算将贺长思培养成这样。
但奈何贺长思实在是对武功没有什么天赋,后来皇后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他应下尤听,要在今天把齐鸢约出来,时间最好还得久一点。
左思右想了半晌,贺长思便想出了学武的借口。
只希望顺安妹妹能够快点回来。
虽然只是借口,但齐鸢很乐意教他,他也不好意思不认真学。
被摔来摔去,磨了大半天,贺长思觉得他实在是要撑不下去了。
好在青粟及时赶到,说尤听已经回来了。
贺长思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齐鸢道谢:“今日就先到这里了,多谢郡主。”
齐鸢大咧咧地挥挥手,“没什么,小事一桩,你若是明日还想学,我还可以再来。”
贺长思温和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僵硬地道:“不,不必了,明日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郡主了。”
齐鸢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好,你需要的时候叫我就行。”
她又看向青粟,“这不是顺安身边的小婢女吗你怎么在这里?”
青粟应道:“我家殿下的身子好些了,来告诉二皇子殿下一声,免得他担忧。”
“她病好了?”齐鸢高兴起来,“那是不是又能和我聊天了?”
齐鸢兴致勃勃,对贺长思随便地挥挥手,“二皇子再见,我去找顺安了!”
贺长思和青粟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对尤听的同情。
希望尤听能够自求多福。
尤听刚在屋子里歇了没多久,就听见院子外传来女子风风火火的声音:“顺安!顺安!”
人未到,声音先至。
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房门被人“砰”地推开,来人火红的衣裙落入眼帘。
尤听轻轻一叹,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揉了揉额头,勉强勾出一抹笑:“定西郡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齐鸢非常自来熟地拉开座椅,坐到尤听的对面。
她目光明亮地说:“上次我和你说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我还有几个关于女子武举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她张嘴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没给尤听一点反应的机会。
尤听出神地想,谁能想到西北寡言少语的冷面女将军,在她面前会变成个话唠。
不过,这也说明了齐鸢对于女子为官政策的看重。
她是真的想做成这件事。
尤听不由地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宋窈姿和她们一样,都有相同的抱负。
不知道这次的科举,宋窈姿能不能发挥到最好呢?
-
下月初三便是科考。
这几天,贡院中显得忙碌起来。
负责监考的有关人员,统统不能离开半步,朝廷调了一队金甲卫严密地守在贡院四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刘大学士是负责出题的主考官,考题出来以后,他象征性地拿给同为监考的贺长思和尤听看了一遍。
尤听:“好难。”
贺长思:“还好我不用考。”
刘大学士:“……”
“两位殿下觉得这题目可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修改?”
两人齐齐摇头。
考虑到这一届科考,女学子人数颇多,刘大学士出的题中,亦有关于女子为官的讨论。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悠声道:“我们都老了,希望这一次科考,能够为我朝选出新鲜的血液。”
尤听突然好奇地问刘大学士:“那您自己,对这项政策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刘大学士笑呵呵地道:“老臣自然是觉得极好,这世间,阴阳并生,刚柔相济,才最到好处。”
“总有人觉得女子天生柔弱,不如男儿。其实不然,产儿分娩之痛恐怕许多男子都承受不住。”
他笑起来:“便如老臣,老臣幼时的启蒙老师,便是一位女先生。”
可惜那时候还没有开辟女子可以应试为官之举,女先生被强押着嫁了人,没几年便病死了。
男女确实有别,但才华不该有别。
尤听轻叹道:“可惜如大学士这般能够看得通透之人,实在很少。”
刘大学士和蔼地一笑:“那便是吾等存在的意义了。”
他又看向贺长思:“二皇子殿下觉得呢?”
贺长思温声笑言:“我颇愚笨,说不出什么见解,只觉得大学士的话都甚对。”
“殿下何必自谦,在这世上,能够分清对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大学士和两人没有再继续多聊下去,他还得忙着去送考题。
三日之后,贡院的门大开,街上排起了长龙。
众所期待的科考,终于来临了。
参考的学子们需要一一仔细搜身,确定无误后,才能放进贡院。
女学子们排的另一条道,负责搜身的亦是女官。
尤听则负责在旁边监看。
在人潮之中,她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宋窈姿。
第50章 醉酒
宋窈姿没有看尤听。
她正侧身, 和身旁的老翁不知说着什么。
尤听仔细地端详着,那老翁虽然年迈,但神色清明,精神矍铄。
她猜测, 那应该就是宋太傅了。
看了一会儿, 见宋窈姿始终没将目光移向她的方向, 尤听觉得无趣地收回视线。
排队的女学子们年龄不一, 有才豆蔻年华的少女, 也有鸡皮鹤发的老妪。
但相同的是, 她们看向贡院的眼里,都亮着同样的明光。
天光大亮,尤听抬起头望向碧蓝苍穹。
她微微眯了眯眼。
天朗气清,应该是个好日子。
……
……
学子们参加科考的时候,尤听和贺长思则跟着刘大学士到考场中巡视。
为了不影响学子答题,她们都只是在廊外看上几眼。
考室中寂静无声, 只能听见笔尖与白纸摩擦的沙沙声响。
走过其中一间考场的时候, 尤听特意停下脚步看向其中一人——是邓嘉。
邓嘉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坐得端直, 正拿着毛笔奋笔疾书
察觉到她的视线,刘大学士奇道:“殿下也认识那位学子吗?”
尤听道:“偶然见过。”
刘大学士颔首道:“老臣也曾对他有一面之缘,那倒是个好苗子。”
又走过一个考场。
这次里面熟悉的人影, 是宋窈姿。
宋窈姿容色平静, 落笔的速度不急不缓,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宋家小姐很有灵气,”刘大学士道, “老臣真是宋太傅有个好孙女,不像我那些不肖子孙, 个个都是不成材的。”
刘大学士一生皓首穷经,他的后代却没有一个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反而往着经商的道路发展。
贺长思低声宽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大学士不必强求。”
刘大学士看他一眼,轻叹:“殿下说得是。”
这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二皇子贺长思不过是皇后一族不甘心而试图打造成第二个太子的傀儡。
先太子喜欢青色,贺长思便多是青色的衣袍。
先太子喜食辛辣,贺长思便得也跟着尝尽。
皇后将先太子的一切喜好与厌恶都试图在贺长思的身上复刻。
甚至包括这个名字——
长思。
长相思兮长相忆,思的忆的,都是前人。
贺长思的这句话,又何曾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巡视完考场后,尤听几人便回了正厅,等待着考试结束。
中途有甲卫抓出来几个作弊的学子,求饶的哭声连绵不绝。
当朝对科考作弊的处罚极严,一旦被抓到,就等于前途尽毁。
刘大学士摇头叹道:“何必呢,苦读多年,一朝踏错皆成了空。”
哭声渐渐远了,应是被甲卫拖了下去。
有官员将参考名单铺展在众人面前,笑着道:“诸位大人闲来无事,不如猜一猜这次科考的名次?”
这也算是个传统,考官们会在考试结束之前,预测学子们的排名。
赌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玩意,用来打发时间。
比较厉害的学子,如宋窈姿那般的,一般都早有才名流传到这些人的耳中。
众人先看向了作为主考官的刘大学士:“大学士先请。”
刘大学士垂眸看着那份名单半晌,思衬着,圈出了邓嘉的名字。
他笑呵呵地望向尤听和贺长思,“两位殿下请。”
贺长思圈了另一个一向富有才名的学子。
他侧目去看尤听,“顺安妹妹,到你了。”
尤听看也没看,说道:“我选宋窈姿。”
负责记录的小官将几人的结果记在小册子上,笑吟吟地问:“公主殿下定的彩头是什么呢?”
尤听想了想,将发髻上的一枝彩蝶幽兰金钗拿了下来,道:“就这个吧。”
“这根钗,”贺长思认出来,“好像是衍之大师的作品。”
他笑了笑:“顺安妹妹可真是大方。”
尤听道:“不,只是我对宋窈姿格外有信心罢了。”
她看向门口,算算时间,今日的考试作答时间也快结束了吧。
……
……
批阅试卷的那日,贡院内甚是热闹。
厚厚的试卷堆积在地上,几乎垒成了一摞摞小山。
飞快地批阅,飞快地封文,又飞快地整理。
刘大学士拿着考生的试卷,时不时地赞一声好文采,又时不时地怒斥都写的什么东西。
贺长思连忙递上一杯茶,“大学士消消气。”
他和尤听还没有能够批阅试卷的能力,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
定西郡主来找过尤听几次,但看她们都在忙,只好自己去准备关于武举的事了。
经过重人连日连夜的努力,终于选出了这次的三甲名单。
负责统计写皇榜的小官笑着道:“这次的一甲头名,诸位大人猜猜谁猜中了?”
刘大学士笑骂了声:“别卖关子了,快说。”
小官讪笑着,清了清嗓子,道:“是太傅府,宋家小姐宋窈姿。”
大家选出来的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谁拿得第一都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事。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尤听身上。
“恭喜顺安公主猜中,这下宋太傅后继有人,总算能够放心养老了。”
这里的文官大多都是宋太傅的门生,得知是太傅孙女拔得头筹,纷纷露出了真挚的笑意。
皇榜会张贴在贡院外的布告栏公示整整三日,外面早就被等着看成绩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