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关灯
护眼

  “就是这儿了,”小二推开一间房门,“客官看看,你们可满意吗?”
  白、梅往屋子里一看。两人对衣食住行都没什么讲究,哪怕花了钱,也只图一个干净。这么一来,自然不觉得眼前“上房”不妥。
  见两人点了头,小二便笑道:“好嘞!若是想要热水,无论是把牌子挂出去,还是找我们说一声,都行!”
  白、梅应了,白争流想了想,拿一种随意的态度问他:“听说贺城那边马上要斩一个拐子?有说是什么时候吗?”
  话音、神色的随意是真的,心理上,白争流却颇为紧绷。
  如果卖馄饨的说了假话,如果两边儿的消息对不上号……
  “是有这么回事儿,”小二点点头,“不过,我一般不往城里跑,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白、梅:“这样。”
  小二脸上透出点义愤填膺:“要我说,光是斩了,未免便宜那群人!就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再把每片肉片都拿去喂狗。”又叹气,“掌柜的上次回来的时候说,衙门那边还在审呢。拐子抓住了是不错,可之前没了的人去了哪里,他们却无论如何都不交代,唉!”
  白争流:“竟还有这等事?”
  小二:“正是呢!”说着,侧头听听,忽地“呀”了一声,“客官,你们先歇着。下头有人在叫我哩,我便先下去了!”
  白争流点点头,小二连忙朝楼下跑。听着青年人“咚咚咚”的脚步声,白争流缓缓关上屋门,低头,注视自己面前的一碗馄饨。
  他面前,梅映寒手腕一翻,掌心正是一块灵石。
  “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他说,“还是探上一探。”
  白争流微微苦笑,点头。
  他看着灵石被送入碗中,等了良久,碗里没有丝毫反应。
  这却让白争流高兴不起来。他问情郎:“映寒,难道咱们一路听到的消息当真都是假的?都是拐子在作乱,如今,人已经被抓着了?”
  在往常,这自然值得庆幸。可现在,白争流只觉得原本清晰的前路又被覆上一层迷雾。
  贺城一定是有问题的,他们的线索却断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57章 夜半
  梅映寒:“不急。既然这碗馄饨没问题,便先吃吧。”
  白争流:“……”默默地看里面的灵石。
  梅映寒看在眼里,一边笑,一边摇头,说:“自是拿水冲过的。”
  白争流这才宽心,三口两口,把小馄饨吃了一半儿,再把余下的推给情郎。
  一碗馄饨下来,两人的胃口也算打开,可以商量:“兴许不是‘线索断了’,而是拐子与阴石,本就是分开的两件事。”
  这个思路是白争流提出来的。梅映寒想了想,“前面那户人家舅父的经历,咱们都曾听过,也商讨过多次。我觉得,应该还是要往上面考虑。”
  白争流思索:“你说,那些‘拐子’说不出失踪之人的去向,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原本就不知道,又能讲出什么来?”
  梅映寒:“有可能。”
  白争流:“八里镇的气氛是比其他地方好很多,但细想来,这也不算奇怪。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尤其现在外头的人都断了与贺城、镇子的往来。他们没听说‘拐子’被抓,自然高兴不起来。镇上却不同,这儿的人只觉得危害已经没了,日后尽能安心过日子。”
  梅映寒:“有道理。”
  白争流:“只是事情要真像咱们想的这样,要不了多久,新有人失踪的消息传过来,从贺城到镇子,所有和睦的场景都要崩盘。”
  梅映寒点点头,“咱们明日进城,便像是在灵源一样,直接去找本城官员。”
  白争流:“也不知道又要碰到一个什么官。”
  梅映寒:“无论他是什么官,当下不妨碍你我做事便好。”
  白争流笑笑:“也是——见了人,先把失踪者的案卷找出来。他做得定然没有曾郡守那样详细,倒也无妨。只要把人对上号,咱们就能看看那些人究竟是真的完全没有共同点,还是其实也有些。”
  梅映寒点头:“如此一来,也就不必担心你我进不去鬼境。”
  白争流摸摸下巴:“话是这么说,但我其实觉得——”
  梅映寒:“什么?”
  白争流:“那些鬼境其实挺想让咱们进去的。你想啊,最开始是常家老鬼,刻意引着咱们弄什么夺舍阵法。一直到景州那会儿了,他都不想放弃。
  “前面在灵源的时候也是,荣王虽没脑子,但这对咱们来说是好处。他想要咱们的血肉,这点不会有错。
  “余下天山老鬼、孟玉娘他们暂且不说,在京城的时候,一宫的鬼怪可都是冲着谢娘子肚子里的灵胎去的。足以见得,如你我、如那两个孩子一样修灵的人,对阴邪是种克制,却也是种大补之物。”
  梅映寒:“……”
  出身于以卖雪莲发家的天山,梅映寒作为大师兄,头一次意识到在阴邪们眼里,自己和争流也是两棵“雪莲”。
  想到凌霄子师伯在生意里赚得如何盆满钵满、那些富商是怎样追逐年份更高、功效更好的雪莲,梅映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有许多话想说。
  情郎考虑得多半不错,对他们而言,进入鬼境恐怕从来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怎么从中脱身;
  贺城一行,恐怕比他们从前的所有经历相加都更要危险。虽然口说无用,可梅映寒还是希望进入鬼境之后,情郎能够当心一些、再当心一些……
  思绪太多,一时找不出哪里是头。
  这时候,白争流再度开口。
  刀客道:“对了,还有——”
  梅映寒看他,眼神关切、专注又认真。
  被这么看着,很容易有种自己就是眼前人心头整个世界的感觉。
  尤其是,白争流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忍不住笑笑。笑过之后,又摸摸肚子:“……咱们再叫上几道菜吧。”
  梅映寒先是怔忡,随即一哂:“好。”
  白争流看他神色,就知道:“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梅映寒:“‘如果真碰到要从你我身上咬一块儿肉下来的怨鬼,你先跑’?”
  白争流忍不住笑:“哈哈,在你心头,我竟会说这等话!”
  梅映寒的神色还是淡淡的,那股专注温柔却还在。他问白争流:“那你会吗?”
  白争流听着,笑意一点点收敛。
  他抿唇半晌,承认:“会。”
  梅映寒叹气。
  白争流却想:“不光是我,你一定也会。”
  两人都知道“并肩作战”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做出“自己留下,让情郎先走”的决定。那不是为对方好,而是纯粹折磨对方。
  但是,但是……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呢?在“活命,只是心理上受苦”与“敌人太强,必须得有人停下来拖住对方脚步”之间选择,自己……
  白争流心绪起伏。这时候,梅映寒再讲话,却是说:“我去问问小二,他们这儿,有无什么招牌菜。”
  白争流先是怔忡,随即笑了笑:“好。”
  ……
  ……
  吃过晚饭,外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想到明日便要面对危机,白、梅早早便上了床。纵然已经不需要这么多休息,他们还是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许是夜晚太过安静,又可能是他们的感官的确较从前更加灵敏。屋里屋外,任何一点动静对两人都极为明晰。
  身侧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窗边树上的蝉鸣,还有……
  白争流指尖动了动。他明显听到,就在刚刚,距离自己二人不远的一处屋子中,有人将门推开了。
  随后,那推开屋门的人走了出来。
  走得轻手轻脚,像是生怕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可惜白、梅已经听到了。不光是他们,不久之后,楼下也传出了响动。是前头招呼他们两个的小二,像是把人拦了下来,正与对方说着些什么。
  刀客、剑客行走江湖已久,算是摸清楚这些客栈基本模式。一般来说,夜间大堂总要留人。只是有的客栈把留人算作值班,小二们的正经住处还是后院专门的房屋。有些客栈,则是直接安排小二睡在楼下。到了白天,铺盖一卷、并在一起充作“床铺”的桌子分开,就又能开始经营。
  八里镇的客栈,选用的模式是后一种。此刻拦住下来的人,那小二便苦口婆心:“老夫人,你怎么又下来了?如今虽是夏天,晚上说不上天凉,可您年纪大了,周遭又黑不溜秋的,万一把您哪里摔了碰了,可让我如何朝掌柜的交代?”
  对面儿的人说了些什么。与小二清晰的话音相比,她的话音倒是略显模糊了。白、梅只听出那是一个妇人,年纪仿佛颇大——都不用他们特地分辨,这些信息,原本也能从小二的话音里得到。

  “您又说胡话了。”小二叹着气回应对方,“走吧!我带您上去。”
  一边讲话,还一边打呵欠。
  紧接着,白、梅看到了在门外亮起的光影。
  那光影先是距离江湖客们越来越近,等从他们门口经过,又渐渐远去。
  可以听出来,为不打扰周围房中的住客,小二有意压低了话音,对那妇人叮嘱:“您便好好睡吧。明日,我找人给城里带个信儿,让掌柜的回来看您。”
  妇人嗓音登时抬高:“莫要让他回来,莫要!”
  小二便哄:“好好好,不要掌柜的来!哎哟,您声音可小些,把客人们吵醒了要怎么办?”
  妇人低声说:“夏哥儿,你也莫要在这儿留了,还是与我一同走吧!”
  小二苦笑:“您这话说的!我的差事在这儿,郝掌柜又是十里八村都夸赞的好东家,我为什么要走?行了,快些休息——”
  后面又说了一些话,总算是把妇人劝入房中。
  小二揉着肩膀,呵欠连天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儿,面前一道房门开了。
  小二被骇得一个机灵,人霎时清醒一半儿。再细看眼前人,不正是自己傍晚那会儿迎进客栈的两个江湖客?
  他眨眨眼睛,“哟!客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白、梅没有说话,只是朝前面妇人所在的房间抬了抬下巴。
  看到这个动作,小二什么都懂了。他叹气:“二位可是听到了?”
  梅映寒低声问:“我们被外头的动静惊醒,还当你们这儿出了什么事儿,于是起身预备看看。只是后头又听到你与那人讲话,仿佛是认识的?”
  小二犹豫一下,点点头。
  白争流看他,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唉。”
  约莫真的是为此事苦恼多久。面对两个头一次见面、以后多半再也见不到的江湖客,青年的话匣子到底打开了。
  “还不是前头那拐子闹的。”说到这儿,小二脸上又露出些义愤填膺,“两位客官,你们也听说之前一直有人往城外跑的事儿了,我们掌柜的也算其一。他们一家子,原先是住在城中的。可等城中事情越闹越大,人人都不得安心。那时候,他便带着老夫人出了城,就住咱们客栈。
  “总归是自家的产业,住得再久,也不担心花费。再有,那段时间镇子实在没什么人,掌柜的说了,这些房子要是一直没人住,也不是好事儿。
  “那段时间,虽然人心惶惶了些,好在我们这儿倒一直没出事。等到城中传来消息,说拐子被抓了,老爷立刻回去打探情况。
  “谁曾想呢?等老爷带着‘拐子当真被抓住,日后再也不必忧心’的好消息回来,老夫人却疯了!一定说事情绝对没完,她绝对不和老爷回去。还有啊,她说……”
  白争流问:“说什么?”
  小二却摇了摇头:“客官,时间真的不早了,你们两个也快些睡吧。呼,我也回去睡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258章 老妇
  小二打着呵欠走了。他身后,白、梅的屋门跟着关上。
  却没关多久。
  等确定小二下了楼,楼上客房处,传来轻轻的“吱呀”一声,两个青年随即出现在鱼。烟。走廊上。
  除了前头开门时的声响,整个二楼静无声息。他们像是两道影子,转眼之间,就来到前面妇人进入的那道门旁侧。
  考虑楼下的小二多半还没入睡,白争流只极快地敲了一下门,就放下手。
  “老夫人,”他拿小二对妇人的称呼叫她,“我们是夜宿于此的江湖人,听到外头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您还好吗?”
  屋内寂静无声。
  确切地说,白、梅其实听到屋内妇人骤然紧绷起来的呼吸声了。但顾及对方的心情,两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推门而入。
  而是在前头的话音落下之后不久,出言补充:“我们就睡在天字五房,您若有什么需要,便前来找我们吧。”
  说完这句,屋内依然没什么声息。
  白、梅对视一眼。梅映寒朝自己二人来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是:“那咱们就先回去?”
  白争流点了点头:“好。”
  总归话已经带到了,大晚上的过来,也难怪对方心有顾虑。不妨等到白天,若对方当真不安,多半会……嗯?
  走到一半儿,白、梅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他们身后,那扇刚闭合不久的门再度打开了。
  一个老妇人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白、梅粗略一扫,就察觉了她扶着门框的袖子之下,捏了什么硬物。
  细细分辨,那形状该是剪刀。
  老妇人明显不信任两个夜半来客。可对当下环境的忧虑,竟然压过了这份不信任,让她能在这种时候对白、梅打开屋门。又满脸忧虑地朝楼梯口方向看了一眼,似在分辨小二有无新的动静。
  得到了“没有”的结论,老妇人松一口气,朝白、梅招一招手。
  白、梅唇角轻抿,朝她走了过去。
  不多时,房门再度关闭,老妇人退到窗户边儿上,将窗子打开,让月色照亮屋中的人与事物。
  她盯着两个年轻的江湖客,在白、梅还在酝酿要如何开口时径自问:“你们能带我走吗?”
  白争流微微一顿,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妇人面皮绷起,不曾回答。
  梅映寒:“前头我们听店里的小二说,虽然拐子被抓住了,您却还是不愿意跟着儿子回城?”
  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剑客明显看到,老妇人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阿姐,”白争流柔声说,“我们既来找您,便是想要帮您。可您总得与我们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的话,我们就这么带您走,回头这儿的掌柜的报官,我们可是没理的。”
  伴随他这句话,妇人喉结明显滚动。
  她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担心面前两个青年若小二一般,只把自己当做疯子。
  可要是不说,凭借自己,是绝对无法从这鬼地方离开的。这两个青年的出现,近乎算是老妇人唯一的希望……
  哪怕她对他们的身份亦有疑虑。可板上钉钉的“有问题”,与只是被怀疑的“有问题”,老妇人还是愿意选择后者。
  她想着这些,面上神情一点点由挣扎转向决心。
  “好,”老妇人盯着白、梅,一字一顿开口,“我便告诉你们——现在那‘掌柜’,压根不是我儿子!”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更加紧绷。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白、梅身上,观察着他们表情的变化。
  如果他们不信……如果他们不光是不信,还把自己的话告诉那小二,甚至告诉“掌柜”……
  白争流问:“为何这样说?”
  老妇人一怔。
  她面前,穿了一身玄色衣裳的青年语气镇定,神色从容,朝她抛出一个又一个新问题。
  “他不是您儿子,您是从什么地方判断这点的?可对他的真正身份有所猜测?”
  另一个白衣服的青年也问:“您大约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除了掌柜的,还有其他人让您有这种感觉吗?”
  老妇人听着这些话,神色一点点发生变化。
  从一开始的意料之外,到后面,跟着两个江湖客的话音思索。
  等到梅映寒话音落下,她问:“你们信我?”
  白争流想了想,选择性地告诉她:“我与映寒行走江湖,见到的是非着实颇多。阿姐现在讲的状况,我们虽不曾遇到一模一样的,却也就曾听说类似之事。”
  原来如此!
  老妇人恍然。人家见多识广,这才不被那冒牌货的说辞迷惑。愿意静下心,好好听自己这婆子说。
  她松懈许多,一不留神,袖子里的剪刀露了出来。老妇人察觉到,面上露出些许尴尬。白、梅却没多说什么,还鼓励她:“阿姐,想到什么,都能告诉我们,兴许我们能想出法子呢。”
  老妇人咳嗽了声,把剪刀放在一边,这才开口:“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不知道的。可哪个当娘的,自家孩子被换了,还认不出来?”
  白、梅对这话不置可否,只看着妇人,问:“可有什么更具体的……”
  老妇人抿抿嘴巴,也知道这两个青年是要更清晰的证据。她抿着嘴巴思索片刻,说:“初时,其实我也没有察觉的。虽然觉得他态度不对,可那会儿只当他操心生意,心力憔悴。
  “我关切他,给他熬汤,又叮嘱他加衣服。期间碰到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冷得像是冰一样。
  “我被冰得吓了一跳,把手抽开,他却反过来拿疑惑模样看我。我那会儿惊疑不定,他便问我是怎么了。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与那家伙说,‘你的手’……他看我片刻,伸手过来,说‘不是好好的吗?倒是阿娘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会儿再碰,的确又是寻常温度。”
  白、梅思索:“原来是这样……”
  老妇人说:“我拿这话与旁人说,他们都不耐烦听的!偶尔有人愿意多听两句,后头也会说什么‘纵是盛夏时节,偶尔也会手冷’,让我不要想太多。
  “可那哪里是我‘想太多’?寻常手冷是什么感觉,我能不知道吗?再有,他那会儿看我的眼神。我家孩儿,断不会那样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