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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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和王有田接触的时候不多,但早前刀客曾打着给他看病的旗号,脱下王有田的衣服看过,自然知道他的身形尺寸。
  若是告诉成衣店的伙计,自己要定一身能穿在男人身上的新娘喜服,未免会被投以怪异的目光。可若是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腰宽、腿长,成衣店伙计便会恍然道:“是位身量偏高的女郎呢!也是巧了,我们这儿虽然没有完全适合的喜服,却有一身差不多的,改改就能用。客官,您先来里头坐坐!”
  白争流从善如流。
  伙计暗暗搓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江湖人,突然来买新娘子的衣服,可原因本来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做成这笔生意,他还有一大笔提成进账。
  想到这里,伙计便有一身干劲。殷勤地给白争流倒了茶、端上点心,而后便问:“郎君,只要新娘子的衣服吗?给新郎官儿的,要不要也来一身?”
  白争流端茶杯的手一顿。
  他迟疑:“应该不必吧?”
  虽然不知道“荣王”是打算先弄死“新娘”,再开始拜堂,还是其他流程。堂堂一个当过水鬼的王爷——当过王爷的水鬼,总不会这么磕碜。
  退一步说,哪怕“荣王”真这么磕碜呢?也不关刀客的事儿啊。
  想通此节,白争流颇为镇定,重复:“对,不必。”
  “唔。”伙计也不失望。他原先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提新郎喜服,只是为了推销别的成衣。此刻道:“也是巧了。我啊,把前面那句话说出来,才记起如今店里没有与那套新娘服搭配的新郎装!倒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旁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家子的婚事。
  “这玩意儿自然不适合郎君看。不过,我们另有一些其他衣服,也是顶好的布缝出来的。郎君身板儿好,穿上定然让人眼前一亮!”
  白争流:“……”
  不用了。自己一个到处走的江湖人,身上穿一件、包袱里装一件已经足够。拿太多东西,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他欲言又止,可惜伙计完全没有领会到白争流表情中的深意,还在滔滔不绝,话题转眼就进展到白争流穿衣时要有什么搭配才最新潮帅气。
  白争流慢慢吸了一口气,打断道:“既然改衣服还要一些时候,不如……”
  “不如”?伙计闭上嘴,屏住呼吸。
  白争流:“带我去看看你那边其他的新郎服吧。”
  伙计听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好!”虽然不知道客人是怎么想的,但是论价格,当然还是喜服更高啊!
  他一下子变得更加高兴,绞尽脑汁地揣摩起自己要怎么护住这个客人,做一笔前所未有的大生意。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233章 惊喜
  伙计:“客官您看!咱们这喜服看起来低调,可光一照上来,嚯,上面闪闪亮亮的都是金线银线啊!”
  白争流:“嗯……”
  伙计:“客官您瞧。这衣摆上绣的,可不正是鸳鸯成双?哎哟,小的多嘴问一句,您可有心上人了?”
  白争流:“嗯。”
  伙计笑眯眯:“若是在咱们灵源办礼,小的还能给您推荐最好的食肆、厨子!保管您把酒摆得热热闹闹、人人夸赞!”
  白争流:“这……”
  伙计:“客官?”
  白争流想一想:“这种事儿,最好还是回老家办吧。”
  伙计:“……”
  伙计笑容不变,“那是,那是!既要办礼,总要有高堂在上。”
  白争流想:“高堂——”他从前是孤儿,只不过被师父捡到。后来又没了师父,可以说是孤单一人。
  可命运待他并不苛待。失去很多之后,白争流又拥有很多。杨春月师伯、潘将军,还有天山的诸多“凌”字辈师长。内心深处,白争流已经认定这些都是自己的长辈。
  所以回了天山,便算有“高堂”,这话很对。
  “正巧,”伙计话锋一转,“咱们家掌柜的,与城东镖局大掌柜的关系极好。不知道客官您老家在何方,若是顺路,您在这儿买了,我们叫人给您送过去也成啊!”

  就是路费嘛,可能还得让白争流琢磨琢磨。
  伙计想到这点,当面儿并未直接说。只是在白争流目光转向另外几件他们店里的新郎喜服板子的时候,再度开始天花乱坠地夸赞。
  前面让人觉得绣了金线银线的已经足够厉害,这会儿又说衣摆上那片细上砂痕是翡翠粉末。白争流听得眼晕,半晌,才来了一句“不错。”
  伙计精神一振,又要再说。
  白争流却打断他:“好了,多谢你与我讲这么多。接下来,我想自己看看。”
  自己看?
  伙计抿抿嘴巴,心头的雀跃火苗一点点被扑灭,变成失望。
  他能听出来,刀客的话,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唉,看来自己的口舌工夫还是比不上店里一些前辈……
  他失落地走了,脸上倒是没带出心情。一直到从白争流的视野中挪开,伙计才挠挠头,叹一口气。
  他却不知道,对自己的介绍,白争流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诚然,这趟出来,他目标明确,就是给王有田买一身能用来“成亲”的衣服。其他东西,都不应该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听着伙计的话,白争流不期然地想到了数个月前,自己与情郎的一番对话。
  那会儿他们刚刚戳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正是情浓之时。白争流自己不在意,梅映寒却说,他很想办一次酒,让两个人的关系以一种更加正式、而非仅仅口头说起的方式,敞露在江湖豪杰们眼中。
  看出情郎的郑重,白争流亦点头。但顾忌在外作祟的阴鬼,他又补充,说等次间事了,再说此事。
  梅映寒答应下来,又提出,礼可以不办,各种事先准备却要做好。
  白争流听了,觉得这话说得极对。可惜他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收到了来自玉涵、韩殊的信。紧接着,是长达数月的奔波。
  刀客喃喃自语:“映寒肯定还没来得及开始做准备。”
  两人朝夕相处,白争流连情郎哪天多吃了一个果子都留有印象,何况是这等重要之事。
  意识到这点,他的心情之中忽而多了一丝雀跃。刀客抿抿嘴巴,再看向眼前的一套套男装喜服,眼里闪过隐约光彩。
  伙计满心失望地离开,又一头雾水地被叫回来。
  白争流给他说了尺寸:“……一人身高是……肩宽是——另一人身高是、肩宽是……对,两套都是男装。”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伙计拿着炭笔拼命记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白争流平平静静地看着他。伙计被这么看着,喉结微滚,那股子惊诧被压下去,变成了“什么,我竟然还要再卖一身新郎喜服”的喜悦。
  他笑道:“好!小的都记下了。客官还有没有别的要叮嘱?”
  白争流点头:“你们喜服上的金线银线,我很喜欢。不过,上面的图案能不能改一改?”
  不是说鸳鸯不好。这是象征感情深厚、成双成对的东西,出现在喜服上自然是祝福的意思。但一来,白争流与自己的情郎是两个郎君。二来,他想到了更加适合梅映寒的东西。
  “一个喜服上绣梅花,”他说,“就拿你们这金线。”
  伙计听着,手上的炭笔近乎要飞起来。
  记下来!快点记下来!用金线特殊定制图案,光是里面的手工费,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伙计可以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要漫天要价。可师傅那边要拿走一大笔钱,店铺又有抽成……纵然每一边儿赚得都不算很多,集中在买家手上,也足够他心惊胆战了。
  好在伙计今日的确碰到了一个好客人。说完梅映寒喜服上的图案,白争流又讲起自己。
  伙计:“好、好——”也是要重新绣纹!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自己得拿多少提成?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走路要打飘了。
  等白争流说完,伙计等待片刻,问:“客官,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白争流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
  伙计咽了口唾沫:“那客官,您还没说呢,您的老家究竟是?”
  白争流恍然。对,自己是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
  “天山,”他说,“你前面说的那个镖局,能把东西送到天山吗?”
  伙计瞳仁微微收缩,艰难道:“您说的那个‘天山’,可是……”
  白争流:“要出玉门关。”一顿,“出了玉门关后,依然要走极远。”
  伙计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经历了一番轻飘飘的起飞,又开始无比沉重地下落。
  一面是“只要能做成这笔生意,接下来两三年,我都不用发愁家里的用度”,一面是“这么远的地方,纵然客官愿意加钱,镖局掌柜的那边,又是否愿意跑那一趟”。
  一时之间,他愁得只想挠头。白争流看出来了,也不催促。只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摆在伙计面前。
  不是金银。
  他与梅映寒共同行走江湖,最开始一段时间,还是各拿各的钱财。到后面,却成了两个人只记一笔账。
  这趟出来,白争流也是数了差不多能买下一身喜服的银钱。更多的,却仍然留在芙蓉江边。
  再有,按照伙计前面的介绍,他要在这会儿消费的,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数目。光是以银钱来计,他们从天山带出来的部分,恐怕还有不够。
  但是无妨。白争流取出了灵石,摆在伙计眼前。
  如果以修炼的角度来看,这自然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在京城的时候,秦桑曾与白、梅两个说起过。在意识到“天石”的用处之后,皇帝朝各处都下了死命令,一旦发现这样的东西,一定要立刻上报朝廷。
  就这样,整个朝廷上下同心协力,直到白、梅两个人进京的时候,被送到钦天监与皇宫之中的灵石数量依然十分有限。
  而以另一个角度、看普通贵重之物……
  在白争流把“玉石”拿出来的瞬间,伙计就不说话了。
  他定定看了那块通体翠色、质地胶润的灵石半晌,做出决断。
  “客官稍等,”伙计脸上扬起一个笑脸,“我请掌柜来看。”
  ……
  ……
  最终,白争流以一枚灵石作为代价,请这家成衣店做好两身特别定制的喜服,并且送去天山。
  他付灵石大方,以至于伙计还悄然嘀咕,这人都不讲究一下定金、尾款,难道不担心自家拿了钱之后不做事?……可等看到刀客身边的兵器时,伙计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家只要敢做出什么手脚,对方就敢让自家不再存在吧。
  他悄悄脑补了一出刀客趁着夜色上门,把长刀架在自家掌柜脖颈上的戏码,并且悄悄觉得刺激。
  白争流并不知道身边有一个能脑补出如此繁重戏份的活计。谈好这笔生意之后,恰好裁缝来说,之前那身要被改装大小的新娘喜服已经制作完成,客官可以去看。
  刀客欣然去看,对这家裁缝的手艺十分满意。对接下来要被送到天山的两身喜服,也就更多了一丝信心。
  如今既然已经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便折返江边。路上又果真“路过”市场,从中又牵出来两匹马来。
  迎着夏日暖和的风往前,白争流心情极佳。
  他想好了,自己回去见到情郎之后,一定半点儿都不透露他在成衣店里买了什么。这样一来,等到他日自己与情郎一同回到天山,见到已经做好了、端端正正挂起来的两身喜服,映寒应该是何等惊喜?
  一个时辰之后,江畔,小船之上,梅映寒定定看了情郎半晌,到底忍不住问他,“争流,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竟然如此开怀。”
  白争流:“……”什么?难道自己表现得当真这么明显?
  他咬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哪怕被情郎如此问了,也只是微微笑一下,说:“想到马上就要清除掉江水当中的祸患,我便无比欣喜。”还狡猾地反问,“映寒,难道你不是吗?”
  明显是说假话。不过既然情郎不愿意讲,梅映寒也就不去逼迫他。跟着微微一笑,权当相信了。
  “自然是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34章 画符
  这会儿距离白争流回到芙蓉江已经过去颇久。王有田经过一番“梳妆打扮”,盖头盖上,干巴带褶的手也被衣袖遮住。乍看起来,的确是个待嫁的样子。
  只是若掀开盖头,一下就能对上男人又惊又惧的目光。
  虽惊恐,却动弹不得。
  王有田一身穴道都被白、梅点住。为防万一,两人还在他双脚、手腕束了绳索,真正让他插翅难逃。
  如此一来,迎接水鬼的前期工作就算完成。但白、梅也没休息,而是趁这个时间,又画起镇压灵符。
  这次不像从前那样紧迫,手头东西又多。两人便没再朝着自己衣服下手,而是取了纸笔。
  先像是给刀灌输灵气那样,给毛笔灌输,再拿笔沾上墨汁,在纸上书画……“呃。”
  白争流看着小案上破掉的纸,默然片刻,镇定自若地拿了新纸。
  这一次,他有意放轻了动作。只用浅浅一点墨汁,薄薄一层覆在纸上——
  又破了。
  白争流抿抿嘴巴,侧过头,去看一边的情郎。
  正好看到梅映寒抽出第三张纸,抬笔在上面停顿片刻,干脆将毛笔放下,只用自己手指往上涂抹灵气。
  左一下、右一下……“撕拉”。
  梅映寒:“……”
  刀客、剑客目光对上,各自无言。恰好这时候,送蒋伯三人回来的杨春月见到了后辈们的动静,笑了:“你们是在画符?”
  白、梅听出师伯这是有所了解,登时露出求教神色,说:“师伯,这纸为何?”
  杨春月过来细看,思索:“我是不太懂这些。但当年长阳子画符的时候,是从符纸、墨汁儿开始准备的。说一般的东西,承受不住太多灵气。要是只是普通接触,灵气在上面轻飘飘地盖一层,没一会儿就散了,这还好说。可要是要让灵气浸入其中,长久不动,就得下一番工夫了。”
  这道理很对。但白争流想了想,不禁问:“可我与映寒前面几次画符,都——”
  杨春月:“在谭家庄那次,对否?”得到两个后辈肯定点头,“不一样。你们那会儿用的是血,或者干脆是那些怨鬼身上的‘气’。这些东西,本就带有最大的包容性。”
  “包容性”?白争流想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他身侧,梅映寒则道:“但前辈,后面在御香坊时,我们也画过符。”说着,细细解释过当初的场景。
  杨春月分析:“你们的衣裳日日穿着,自然也浸上你们身上的灵气。又较这样直接往东西上灌来得温和,这才保证布料不被撕裂。”
  “原来如此。”白、梅两人恍然,开始不动声色——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对方。
  杨春月被两个后辈的神色逗笑:“这就盯上对面儿的衣裳啦?不必,水鬼最早也是明夜才来,现下啊,你们还有时间。让我想想,当初长阳子究竟是怎么准备的。”
  她不光自己回忆,也拉着一旁的潘桂回忆。
  潘桂知道,若真事先备好镇压符纸,白、梅应对水鬼时会轻松许多。因此,不用杨春月多说,他已经用上郑重态度:“墨汁好办,只要往墨里加上那种石头的粉末,浸上一夜。纸却有些麻烦,长阳子那会儿也时常抱怨。”
  杨春月便记起:“他抱怨完了,凌华将军总要出手相助。”一笑,又想到什么,“呀!既然墨汁儿要浸,符纸是不是也一样?”
  潘桂道:“不妨一试。”
  几人身处江畔,手边最不缺的就是水了。
  得了两位前辈的主意,白、梅找来一个极浅的木盆,用江水在里面铺上一层地。再一样撒入灵石粉末,酿出一汪灵泉。
  日光映照下,木盆里的“泉水”透着莹莹光亮。
  白、梅屏住呼吸,将一张宣纸铺入其中。
  原本是极柔软、轻薄的纸页,按说只要碰上水,便要化掉。眼下却不同,浸了灵泉的宣纸非但没有融化,上头还浮出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泽。
  杨春月看在眼里,恍然记起:“是了。当初长阳子用的符纸便像这样,总带着一层淡金颜色。”
  潘桂已经知道昔日同伴后面创建了天山派,还是梅小子的师祖。此刻听侄女提起“长阳子”三个字,他并不意外,还跟着补充:“越到战事后面,他符纸上的金色就越浓。我们当时都说,这是不是长阳子境界愈高、实力愈盛的表现。那小子倒谦逊,只说我们高看他……哈哈。”
  杨春月笑:“他刚加入的时候,倒是颇张狂的。还是与凌华将军相处久了,才知道见了旁人,要换一张面孔。潘叔说他‘谦逊’,我却记得,他初时是得意洋洋。还是看了凌华将军一眼,才改了神色,说‘不曾不曾,你们莫要夸大’。”
  潘桂:“那是哪年来着?他们俩,也就现在的白小子、梅小子那么大吧。”
  杨春月还是笑:“倒是比争流、映寒年长一些。”
  潘桂摇摇头:“那也年长不了几岁,都还嫩着呢。”
  如今过去多少年啦?凌华死在了盛年,长阳子倒是活成一个老头。被小辈们叫“叔爷爷”时,潘桂倒是感想不深。可等白、梅都管自己印象里的小年轻喊“师祖”,潘桂听着,慢慢有了不同感受。
  几人感怀说笑之间,日头慢慢西沉。
  晚饭就是在船上吃的。王有田照旧被捆在后舱里,白、梅倒是没刻意饿他,但给他吃好喝好也不可能。老头子只得了一个窝头,粗糙无比,吃在口中都觉得舌头被割得生疼,哪有女儿前面精心伺候时的享受?
  可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他想求饶,江湖人们却各个冷酷无情,绝不会因他老迈便心软。想要撒泼打滚,更是只能得到一顿暴打。又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腹中着饥饿难忍。王有田只能含着血泪,一口口把窝头咽下去。

  他这边吃的痛苦,外头却飘来一阵勾人食欲的浓香。原是江湖客们看天色渐晚,也备起吃食来。
  既在湖边,这顿刀客、剑客照旧选择做鱼。只是做法又有不同,是取了秋娘事先备做好的酸菜,切成半指宽的长条,滚入已经熬出浓白的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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