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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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梅:“……”
  少年,也就是蒋金顺继续道:“阿爹、阿娘说了,我出生之前,他们招待了一个算命先生上船。那老头子还真有几分本事,说以我娘的命格,生出来的孩子非富即贵,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金子。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我爹娘听了这番话,登时大喜过望,连在船上吃饭的钱都没有收,只央着他帮我起一个名字。
  “那算命先生大笔一挥,我的名字就成啦!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捡到过金子。”
  说到后面,蒋金顺原本的得意高兴,变成迟疑犹豫。
  他挠挠头,目光在房间之中飘浮。触及床上的“新娘子”时,少年猛地“呀”了声,近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几乎是朝床上的身影冲了过去,同时焦急道:“我与你们说什么废话?秋娘她爹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当初就和她说了,可她总是说她爹也有对她好的时候。我呸,一点儿小恩小惠,就换秋娘伺候他那么多年?
  “到如今,又直接送了秋娘下来。我家妹子,为什么如此命苦……”
  讲到后面,少年情真意切地难过起来。
  前面叫了那么多声青梅的名字,对方始终没有反应。这会儿,他也知道叫没有用处,干脆直接抬起手,一把扯开“新娘”的红盖头。
  过程中,蒋金顺还嘀咕:“我也没死多久啊?为什么秋娘个子长高不少。之前还是矮乎乎一个小毛头呢,现在眼看着比我还……还?”
  他手中揪着被扯起的盖头,看着倒在床上的人,目瞪口呆。
  光看脸色,都能想到少年这会儿在想什么。
  “这老头怎么在这里”“这老头怎么还没死”“秋娘呢”“秋娘有没有危险,为什么她没有来这鬼境”……
  神色之丰富,看得白、梅叹为观止。
  良久,蒋金顺终于像是缓过神来。接受了自己看到的现实,也意识到白、梅两人出现的不寻常。
  他慢慢转头,看向白、梅,问:“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们两个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上下打量江湖客们一眼,“又是男人,这地方的老鬼看了你们,连‘怜香惜玉’的心情都不会有,只想着赶紧把你们脖子扭来倒酒。快点出去吧!现在逃,还来得及!”
  说完这句,他又望向床上的王有田。
  “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秋娘没事儿就是好事。在这老东西手里,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他要嫁秋娘,没想到,却是把自己送进来了,哈哈!”
  蒋金顺幸灾乐祸。一面笑,一面重新朝窗口方向走。
  白争流叫他:“顺哥儿,你去何处?”
  蒋金顺说:“回去干活儿咯。那老鬼难伺候着呢,今日再成亲,就要吃八十八条百斤重的大鱼。说这种大鱼,都是马上要跃龙门之辈。被他割肉喝血,日子一长,他也能跃过‘龙门’,去当真神仙。嗯,给我分的数量是两条,我到现在才抓住了一条,得赶紧去抓第二条!”
  说着,他的手摸上窗框,就要将其打开、从屋内翻出。
  梅映寒拦他:“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爹、秋娘过得如何吗?这么急着走。”
  蒋金顺“呀”了声,“怎么不着急?若是到摆宴时还找不到,我就要去当那第八十八条‘大鱼’了!”
  话音里藏着的血腥意味,听得白、梅心头微惊。
  只是惊过之后,两人更要劝:“那老鬼平日怕是不光是吃鱼吧?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几!”
  蒋金顺抿抿嘴巴:“那当然啦。不过,这有你们什么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用一种于少年自己来说算是凶悍,对白、梅而言却颇色厉内荏的神色看向两人。
  “还说我呢。我着急,你们就一点儿都不急?……哦,好像还真是。”仔细观察了白、梅片刻,蒋金顺颇不可思议,“你们不怕死吗?真想被老鬼端着脑袋喝酒。”

  白争流、梅映寒:“自然不想。”
  蒋金顺:“那你们——”
  白、梅:“正因为不想,所以我们才要来。”
  少年听着这话,眼里透出迷茫。
  白争流进一步说:“你自己就是死在荣王手上,又在这地方待了些时候,自然知道荣王一年要杀多少人。此等恶鬼,难道还要放任他继续?”
  蒋金顺怔然片刻,抿抿嘴巴,反问:“不然呢?我被淹死的时候,倒是希望有人来救我,可结果如何?”
  白争流:“没有人救你,我们却救下了秋娘。”
  少年咽了口唾沫,沉默。
  白争流大致说了他们在上头遇见王有田父女。在听说了王有田的行径之后,决定让王有田代女出嫁,又请蒋家夫妇送秋娘离开的事儿。
  大约是听到关于自己父母的描述,蒋金顺的神色有了变化,眼神也慢慢变得复杂难言。
  白争流:“……我们能救一个秋娘,第二个、第三个呢?且不说我们会不会一直逗留在芙蓉江边,就说这让卖女求荣的父亲代替女儿‘出嫁’的事儿,能做一次是不错,做第二次、第三次就难了。到时候,还是有人要遭祸害。”
  梅映寒:“顺哥儿,你爹娘、秋娘如今走了,日后却还是要回江上的。到时候,他们究竟是平平安安,还是像王有田威胁的那样,三天两头翻船,甚至更加糟糕……”
  蒋金顺终于听不下去,狠狠地揉了一把脸。
  “好吧,”他说,“说这么多,你们是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就是个小厮。身份顶不上事儿,和人打起来更是三两下就要被人打散。你们要是打着让我带你们杀了老鬼的主意,可就大错特错了。”
  白争流看着他一脸紧张,紧张之余又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笑。
  笑过之后,青年开口,问:“你在荣王府多少年了?”
  蒋金顺思索片刻,才回答:“我是比秋娘大了两岁的,如今秋娘多大了?”
  他前面虽然认错了对象,但对“新娘”身高的感慨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确死了太久,又一直待在水中,连外头的年月都不太记得。
  好在他不记得,白、梅却记得。此刻飞快地回答他:“是二八之年。”
  蒋金顺笑了:“若是我还活着,应该有十八岁。可现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苦笑,“人都死了,怕是早就长不起来咯!”
  白争流说:“所以,你约莫来了四五年。”
  蒋金顺抿抿嘴,默认了这句话。
  白争流问:“这几年中,有没有某个时候,荣王的实力忽然提升许多?”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39章 一百零九
  口中问着问题,内心之中,白争流其实知道一个答案。
  “今年三四月吧。”蒋金顺果然说出了白、梅所想的时间,“那会儿老鬼不知怎么了,接连数日都是满脸喜色的。还说什么‘皇兄当初没有守住江山,如今却不同了’‘我这便招兵买马,又有……’”
  少年停顿一下,挠挠头,脸上露出一点迟疑。
  “他仿佛提了一个人名字,可具体是谁,我是不记得了!总归意思是有他招揽来的‘侍卫’,又有那人带来的兵马,两边约定了时间,要一起进攻岸上呢!”
  讲到这里,蒋金顺回过味儿来了:“吓!两位,你们当真能对付那老鬼吗?真让他走到这一步,我爹、我娘,还有秋娘!他们可怎么办才好。”
  他开始忧心忡忡,白、梅也意识到,事情恐怕比自己最开始想象的还要严重。
  谁知道荣王还有这等“雄心壮志”?再有,“另一个人”是谁?刘武吗?他又会带什么“兵马”过来……
  最好的答案,是御香坊。□□王找“侍卫”,都要找各家身强体壮、能打会武的青壮。而御香坊,不是白争流有意瞧不起,可其中的香师弟子们老的老、弱的弱,很明显与这两个字挂不上号。
  刀客、剑客喉结微微滚动,默默告诉自己:“这些事是该考虑,但并非现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眼前状况。”
  这么想了良久,两人总算静心。换梅映寒问蒋金顺,“从三月、四月到现在,那老鬼可有什么时常在的地方?”
  蒋金顺咬着嘴巴思考:“常在?那应该是一百零五姨娘处吧。她是去年纳进来的,一直到现在都颇得老鬼爱重。此外,七十二姨娘处,老鬼也爱去。她来的时候我还没死呢,只听旁人说,她原本是勾栏出身。与人私奔,结果那人不过要卷了她的钱财逃跑。两人纠纠缠缠间,汉子把七十二姨娘杀了,抛尸在芙蓉江。恰巧被出来巡视的老鬼看到,就给她带了回来。”
  “之后她就留下来当姨娘了,那害了她的汉子也被老鬼捉住,说是给她出气还是怎么着,总归后头既再也没有人见过。”
  白争流、梅映寒:“……”
  白争流干巴巴补充:“最好是只有老鬼,没有旁人在的那种地方。”
  蒋金顺抽了口气,“哦!原来你们是要问这个。”
  他前面完全理解错。这会儿把思绪拉回正轨,少年再抓抓头发,“我想想啊,没有旁人在……有了,书房吧!除了上朝、出去巡视,还有与姨娘们在一起的时候,老鬼去的最多的就是书房了。”
  白、梅听到这里,精神一振:“好,你带我们过去。”
  蒋金顺听着,先点头,再摇头。
  “我是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他说,“可我也进不去啊!”
  白争流:“进不去?”
  “对,”蒋金顺点点头,“老鬼仿佛在外头布置了什么东西。从前也有其他下人想要进去,结果还没到地方呢,就碰到机关,人一下子没了!还有人私底下琢磨,老鬼经常独自去里头待着,每次出来都状态极好,里面定然有好东西。于是啊,躲在外面看老鬼是怎么往里面走的。
  “倒是让他看到了,可等他过去,想要尝试着复刻,就……”
  少年一摊手。
  “还是那回事儿,魂飞魄散了!”
  他死的时候,正在变声的时期。平常说话还好,这会儿嗓音提高,声音里的哑意就似遮掩不住。落在白、梅耳中,竟有几分狰狞意味。
  白争流眼皮蓦地一跳,看着眼前的少年,问:“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少年摸摸鼻子,小声说:“因为我听到他的打算了嘛。原本想着,如果他能成功,我便也偷偷摸上去。纵然不像那个侍卫一样,能拿到老鬼手里的好东西,而是只能跟着喝口汤,也是好事儿。”
  他颇有追求。只是在白、梅花面前展露这份“追求”,又让少年有些难堪。
  他忍不住又解释一句:“我之所以是当小厮,就是因为实力低微。那些能打会斗的,当了侍卫,待遇上升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他们每年会有一次回家的机会。”
  回家啊。
  蒋金顺脸上浮出向往。
  “王二牛说了,他上次回去,给他爹娘送了好大一条鱼。凭借那条鱼,他爹娘能吃上半个月猪肉呢!若是去换鸡蛋,还能换更多。对了,家里的船也能请人来修。不用他爹一把年纪了,还爬到船篷上头。
  “张福也说,他拿了一块在江底下见到的银锭给他媳妇儿。有了钱,娘儿俩的日子能好过很多。
  “我想了好久,等我有钱了,要给爹娘送什么。到时候再悄悄往里面夹一点给秋娘的东西,哎,可我只记得她想要吃城里的糖葫芦,却又是万万没地方买的!”
  糖葫芦?
  这三个字,和白、梅见到的那个勤劳干练的女郎难以挂钩。可细细一想,少年心头的秋娘,可不正是那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白争流安静半晌,告诉蒋金顺:“按照我与映寒的经验,除去恶鬼之后,像你们这样的游魂,并不会直接消散,起码还能逗留半日工夫。若你真有这等愿望,到时候,兴许真能去城里买一串儿山楂蜜枣。”
  蒋金顺眼前一亮,“果然如此?”
  白争流承诺:“若是你实在赶不及,我可以去买一串送给秋娘。到时候,直接放在她门外,不让她看到是我拿去的。她若问起了,我便把咱们在这儿的一番对话告诉她。”
  蒋金顺沉浸在白争流的话里。良久,他弯起唇角,朝白争流笑笑。
  “真好。”他嗓音恳切,“大侠,你可真是个好人。我——”
  白争流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蒋金顺叹:“从前可没碰到一个愿意因‘举手之劳’而帮我的人。”说着,嘴巴瘪起一点儿,神色之中的喜悦也一点点散去了,“唉,大侠啊……”
  白争流听出他有话要说,便问:“怎么?”
  蒋金顺定定看他,仿佛要开口。偏偏这时候,房外间,忽而传来一阵嘈杂响动。
  喜娘的声音依稀传了过来,在说:“新娘子该起来啦!王爷马上就要过来,可得先给新娘收拾一下。也顺道给她讲讲,与王爷成婚,有什么要注意的事。”
  屋内,两人一鬼对视一眼,紧接着便一起冲向旁侧的窗户。
  身法摆在那里,他们的顺序很快变成白、梅在前,蒋金顺略后。但江湖客们也没落下蒋金顺,一个翻出去了,另一个还在窗口等他。
  很快,蒋金顺的手搭在白争流掌心。这时候,门口也传来了喜娘等鬼推门的动静。
  “吱呀——”
  屋门在喜娘的掌心之下朝两侧分开。
  “吱呀……!”
  窗户闭合。临剩一条小缝的时候,蒋金顺还在百忙之中回头,朝床上昏迷不醒的王有田做了一个鬼脸。
  在少年的鬼脸之中,喜娘一只脚踏入屋内,脸上带着夸张的笑脸:“新娘子,可别睡了,该起身啦!”
  窗外。
  两人一鬼听到喜娘高高兴兴地朝床的方向走,“好我的一百零九姨娘,等伺候完王爷,咱们再睡不迟……”
  虽然肉眼看不见,白、梅却能拿新学会的功夫,将屋内一切映入脑海。
  只见喜娘扶起床上的王有田,却还是不曾掀开他的盖头,只轻轻晃晃他,就让王有田清醒过来,听她道:“王爷马上就要来了。”
  王有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记起什么:“唔,呜呜!”
  喜娘听得一愣,轻声嘀咕:“这一百零九姨娘的声音,怎么如此粗哑……”
  王有田:“……”
  王有田不敢“唔”了。
  他猛地想起来,自己周身可没一个是活人。把自己老头子的身份瞒住,他还能多活一时三刻。若是瞒不住,这会儿就教人发现……
  “新娘子”安静下来,喜娘虽然还不明白王爷怎么换了品味,但这等事,原本也不是她能插嘴的。此刻便笑眯眯地继续往下说:“王爷神武,却最是懂得怜香惜玉的。等见着了,姨娘可莫要害怕。你快快活活,王爷就也快快活活。”
  白、梅没再往下听。
  他们两个,连带一个蒋金顺,两人一鬼一起翻出院墙,默不作声地赶着路。
  一直到彻底拉开与前头院子的距离,才有功夫说话。
  蒋金顺张望四周:“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让我瞧瞧,老鬼的书房,是在……”
  他嘴巴里念念有词,琢磨方位。这么念叨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你们快和我来!”
  白、梅跟在他身后。
  结果走了不到两步,蒋金顺又回头,目光落在身后两人身上。
  少年模样不算俊俏,只是眼形圆润,人又活泼,自带一种讨年长者们喜欢的气质。此刻开口,道:“差点忘了!前面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梅闻言一怔,记起来,在喜娘推门的时候,他们的确在说些什么。
  “方才啊,我是要讲,”蒋金顺说,“若是我能早些碰到你就好了。”
  一句话,对着白争流说完,又看向梅映寒。
  “不光是这个刀客大侠,剑客大侠你也是一样的。
  “你们分明不认得秋娘和我爹娘,却都愿意为了他们出手……若我不在这儿当小厮了,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只是今天,唉,也不知道咱们能活出几个去。
  “呀,我怎么又忘记,我早就死了!”
  少年拍拍自己的面颊,打起精神,脸上又露出笑意。
  “好啦,”他叫道,“咱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240章 书房
  按照蒋金顺的介绍,虽然荣王的姨娘们来了走,走了来,王有田名义上是“一百零九”,却并不是说这儿真有一百零九个院子。
  “不过,二三十个还是有的。”少年一边朝前方小道上张望,一边继续解释,“只有得宠的和新来的能自己分一个小院,余下的都是两三个、三四个分在一起住。有时候老鬼把人忘了,不给人送滋补之物,她们没准儿慢慢就魂飞魄散了。”
  荣王却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在他看来,世上总有自己还没发现的好颜色,旧人们没了就没了。能被自己忘掉,说明他原本也对她们没那么上心。
  “不过,同样是被卷下来的人,”蒋金顺又说,“我们这些小厮、侍卫就是另一种情形了。荣王要我们给他做事,所以给我们规定了基本的‘月例’。越是干活儿地方离他近的,月例就越高。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唉,你们是不知道。那老鬼不单爱拿人头喝酒,鬼头他也不放过。一年到头,没在外头的侍卫、小厮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被他自己拿去泡酒的却还要更多……”

  说到这里,少年十分生动叹了口气。
  白争流听着,随口问:“泡酒?”
  “对呀。”蒋金顺说,“就是把整个鬼都放在罐子里,浸上七七四十九——或者多少日。鬼体融化,成了一坛纯正阴气。因太浓郁,连老鬼也无法一口气喝干净,总要慢慢去品……呀,到了。”
  讲话之间,一个小院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前头那些给后院姨娘们住的地方不同,此刻出现在白、梅眼前的建筑明显要肃冷许多。光是站在前头,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森森寒气。
  蒋金顺停下脚步,面容之中带出担忧,转头看向白、梅:“你们当真要进去啊?我虽然也知道要怎么往里走,但是,之前那个照着老鬼的步骤朝里头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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