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秦铁寒，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已经将兔腿啃得半秃，只差把骨头也咬碎了吃掉，丝毫没感觉到辣一样。
　　赵双雁勉为其难地拆开兔头，咂么了两口脑花，觉得没那么辣，也就通通吸进肚里，再灌两口冰冰凉凉。实在吃不动辣，就擓一勺Q弹爽滑的红糖冰粉，就着红糖、葡萄干、花生碎，以丝丝甜味抚慰倍受刺激的感官。
　　秦铁寒吃罢，直接灌了一整瓶满气的天府可乐，还不忘向赵双雁炫耀战果。
　　“是是是，好好好，嘶……你厉害，厉害……”
　　赵双雁也不知道这辣味儿怎么能这么持久，只有含含糊糊应付过去，接过将军手里那开了封却没动过的第二瓶冰酸乳，直接吹了一瓶。
　　好嘛，吃一顿辣，倒给自己灌了个水饱！
　　上次吃小龙虾单纯被黄灯笼辣酱辣到，这次只是本地的普通辣，怎么也这么要命呢？
　　将军的确是铁胃，从头到脚都是铁打的，也怪不得他是个铁憨憨！
　　赵双雁看着不断打嗝儿排气的秦铁寒，无奈地摇摇头。
　　“可乐要慢点喝，否则你就要变成漏气的气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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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江上清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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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早上逛到晚上，两位神仙为了消食消气，一路在成都小跑到下一站、下下站、下下下站的美食商家，去吃了钵钵鸡、跷脚牛肉和甜水面。
　　“听刚才那人说，吃饭的顺序很重要，先吃肉和菜不容易变胖，只会变健壮！”秦铁寒举起胳膊秀肌肉，“所以这什么甜面当然要最后吃！”
　　这是他强烈要求把甜水面排最后的理由。
　　“人家那说的是一顿饭的顺序，咱们这叫四顿！唉，无所谓了，口腹之欲，都是口腹之欲。对神仙来说，倒也不那么怕变胖吧……尤其是我当初不求人尊敬，选择使用年轻时的身体，新陈代谢也会比较快？”赵双雁胡乱猜测着，将筷子粗的甜水面与酱油、芝麻等调味料拌匀，送进嘴里，心中盛赞这面劲道耐嚼，微微带甜，还挺好吃。
　　“俺才不想吃这么甜……”秦铁寒往自己的甜水面里加了小半瓶辣椒油，也不顾自己在上一家吃干辣椒蘸料吃得嘴唇红红，坚持要将辣进行到底。
　　不得不说，将军还真是入乡随俗啊……毕竟在其他地方，他也没有非要辣椒，真就是有啥吃啥。他大抵算是西北人，或许也是爱吃辣的？
　　赵双雁嘬着面，咯吱咯吱嚼着，心想着天色渐暗，晚上再安排点“清淡”的活动，休息一晚就回和平好了。
　　——机长这边过了关，他还得去看看徐兰韬那小伙子是不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小伙。他要在五一假期回和平对过，临琅市这边的老家，也看看他家里人的情况，尽量门当户对一点才是。
　　唉，徐兰韬的老家是个贫穷的地方，若不是远在北京的家庭通过公益组织给予帮助，恐怕这小伙子得经常忍饥挨饿，也上不起学，成就不了学业，就他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多少体力活动呢？
　　但他又执意要回老家一趟，不知道所为何事，难道说是有什么牵绊，心愿未了？
　　秦铁寒唏哩呼噜地吃下甜水面，意犹未尽，“高碳水让人满足啊！”
　　“你还真学会了点现代词汇啊。”赵双雁忍俊不禁。
　　“那当然，俺知道吃的里面有碳水，有蛋白，有糖，有盐……”
　　“停停停，糖和碳水不差不多是一码事儿吗？盐，盐那个算无机盐么？”赵双雁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味儿。六大营养素，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维生素，无机盐，水，在将军那儿，怕不是变成了“油盐酱醋米面茶”这类。
　　“能吃饱肚子，俺管他是什么！”秦铁寒抹抹嘴角，大大咧咧道。
　　知道将军不拘小节，也没必要去纠正，赵双雁便换过话题，“吃饱了就好。一会儿咱们坐云灵，找一条宽阔的江水，去水上吹吹风，看看夜景，怎么样？”
　　“好啊！我上辈子坐船可是好久之前了。有酒喝么？”秦铁寒很满意赵双雁的安排。毕竟现代化城市的夜景，他通常都是从天上看的，很少有机会下凡做沉浸式体验。
　　“酒么……姑且免了吧。别到时候醉卧江中，骑鲸而去了。”赵双雁故意说了个秦铁寒听不懂的典故。
　　“你说什么？”
　　“怕你醉到不分东南西北，被上头的仙人抓回，离我而去啦。”
　　云灵确实是认路的，一个冲刺，把二仙送到附近长江边的一处渡口。这里提供了夜航观光的项目。
　　他俩坐上了观光船二层甲板侧方的座位，迎着江风徐来，驶向江水中央。
　　艳丽的霓虹灯装裱着两岸的建筑，动态的灯光绘制着文字与图案，为滚滚江水打上缤纷的光彩，渲染得夜色更加魔幻，更加丰富，而不是昔日死气沉沉的黑。那比星光更灿烂，比月光更繁复的光辉映入江水、船头、眼帘。
　　船行水上，流光万千。
　　“这要放以前的年代，该吟诗‘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赵双雁嘀咕道。
　　身后忽而传来人声，“千载归来春酒熟，与君共看山樱然。这位先生，实在是巧，竟会吟出苏某的诗。”
　　赵双雁闻言看去，忖度半晌，“敢问您……可是东坡先生？”
　　那位精神矍铄的长髯老人手中持酒，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难得见到其他地方的土地神仙前来此地观景，实在是令苏某相见恨晚。”
　　“您不是在黄州做土地么，怎的在这里？”赵双雁也笑，心里惊讶但面上不显。
　　东坡居士微微一笑，“土地神也可以回乡探亲啊。我祖籍是眉山，这不就坐船回到附近游览来了？”
　　“也是，您有探亲假，不像赵某在和平土生土长，多少年了也没动过窝……”赵双雁叹口气。
　　居士远眺江心，指向岸边，“没有探亲假，也抽空多出去看看，感受感受人间变化，品味品味全球美食。”
　　秦铁寒在边上打量着传说中的大诗人，又看这位老者面前的桌上摆着些黄色的水滴形的水果，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居士笑答：“将军可是不知？此物为云南蒙自所产的枇杷，自十一月至四月皆可收获。”
　　博学多才的居士自然不会满足于一句干巴巴的解释。
　　“蒙自枇杷产得早，枇杷常见时节的却是春夏之交。有诗云，‘五月枇杷满树金’，我们所处的蜀地也有产枇杷，以及诸多特产水果。龙泉驿的枇杷，晚些还产水蜜桃。再有浦江耙耙柑和红心猕猴桃、攀枝花凯特芒、苍溪雪梨、安岳柠檬、会理突尼斯石榴……蜀地物博，全年都有美味的水果。”
　　当真是听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二位小友，此时此地缘相逢，共饮一杯何如？”
　　秦铁寒看着他手里那个并不太大的酒葫芦，颇觉得不够三人饮用。毕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他的作风。
　　没等秦铁寒开口，赵双雁客气，居士倒自顾自地说道：
　　“昔日苏某为酒命名，有万户春、罗浮春、紫罗衣、中山松醪等。今日本地白酒，茅、五、剑、郎声名远播，全球闻名，实为好酒之人之福。此回所携，乃是苏某自酿的蜜酒，以杨道士所赠之法，酿粮食、蜂蜜、草药等，其色明酽，浓淡适宜，闻香销魂，其味无穷。
　　“曩时醉游赤壁，吟诗作赋，好不快哉！‘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如何不令人感怀！只惜子京兄在天庭当差，难得再与我一会。
　　“蜜酒虽甜，亦不可贪杯。”
　　赵双雁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先生如此说，我们也不好拒绝，晚辈只饮一杯。”
　　“这位将军作何想？”
　　“俺也喝一杯，给你多留点儿！”
　　“当真是感谢将军口下留情。”
　　居士在怀中一掏，掏出三只竹制酒杯，逐一倒上八分，免得大船摇晃，将酒泼洒。
　　这酒液的色泽在昏暗中看不太清，浓浓的香气则是瞬间扑鼻，果真是令人销魂！
　　三人举酒碰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秦铁寒一饮而尽，只觉得酒浆甜美，微微有些热辣从口中扩散，既不刺激，却也不甜腻，与他所猜想的“小甜酒”全然不同，出言赞道：“好酒！”
　　赵双雁斯文多了，先闻一闻，小心地抿上几口，仔细回味着酒气中的层次感，轻轻赞叹，“的确是好酒！先生的酿酒技艺的确是首屈一指！”
　　居士满意地饮下自己这杯，迎向微凉的江风，禁不住摸出一支自来墨水毛笔和一打信纸，伏低身子，开始奋笔疾书。
　　只可惜神仙写的“天机”不能流入凡间，否则又会是一篇传世经典，甚至随着阅历丰富，会比作者生前的水平还要高。刚这样想着，赵双雁不由摇头，凡人在人间寿数有限，倒也省下莘莘学子们去背诵源源不绝的作文了。
　　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总有一些印记要被风尘抹除。赵双雁倒不担心自己，毕竟自己这位土地爷还操持姻缘，哪怕在小地方如此平凡，在年轻人的群体中却始终保持着知名度，甚至收获了很多“流量”——虽然他也搞不太清，但短时间内，好好做自己这位土地爷就足够了。
　　东坡居士畅快书罢，长长舒了口气。
　　“今日之作，还要多谢二位与苏某饮酒作兴。这游船即将靠岸，临近分别，苏某赠二位两枚枇杷与一道秘籍为礼。”
　　“今日得先生赠饮已是福气，岂敢再奢求礼物？”赵双雁连忙客气道，哪怕他还挺好奇的。
　　居士摆摆手，“哎，不必客套。枇杷自然见者有份，这秘籍，乃是改良过的东坡肉的食谱。”
　　“哦？改良过的东坡肉？”
　　居士向纸上写了起来，口中解说着，“现下流传的东坡肉，皆少了几分味道，几分健康。我在黄州任职土地，又根据今人的饮食习惯改良了食材与步骤，均衡营养，保留滋味。二位若对饮食感兴趣，或对做法有不明之处，在通讯机上寻我便是。”
　　赵双雁收下枇杷和食谱，船也靠了岸。
　　三人作别后，秦铁寒握着金黄的枇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啥时候做一个试试？虽然俺不怎么识字，这肉的滋味定是极好的！不然怎么肯作为礼物送人呢？”
　　赵双雁笑道：“我相信居士的味觉，毕竟以他名字命名的食物这么多，他又走南闯北的，下厨经验丰富，这新东坡肉定然更加美味。不过若说做么，等事情都办妥，我在庙里可以试试看。”
　　秦铁寒喜笑颜开，“跟着你，俺可是有口福了！”
　　“嘿，我看将军你是要赖上我啊！”赵双雁扶着额头，“家里又多一张嘴，我这小小的土地爷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秦铁寒挺直腰板，“你主内，俺主外，俺也不是没能耐！俺决定了，休假期间，就在你地盘里帮忙打工！”
　　“得得得，什么主内主外的，什么年代了！”似乎觉得不太对，赵双雁也没多想，解释起来，“也许城隍爷那里你能帮上忙，我这儿啊，师徒二人就足够了……哎，可没有嫌弃你，是你更适合那边需要勇气和体力的活儿！”
　　“天下之大，总有俺的落脚之处！你甭操心，到时候俺自己去找那城隍爷，你干你的活儿，俺可不能妨碍你！”秦铁寒拍着胸口，自信满满。
　　“那，祝你好运？”赵双雁歪着脑袋，唇角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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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坡居士：美食小能手。


第24章 城隍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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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山，雁神庙，傍晚。
　　菱霄欢天喜地地抱着半个枇杷，打算献给自家师父。
　　“呀，我都差点忘了！你吃吧，我这还有一个。”赵双雁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东坡居士给的枇杷，“幸好没压坏……咦，你的是谁给的？”
　　“黑脸将军是个好人，虽然耿直了点！是他把枇杷送给我的，还说他不喜欢吃甜的。”菱霄微微有些泄气似的，“师父，原来你也有啊……”
　　“是我们去川蜀，碰见朋友送来的。没想到老秦居然……居然还会惦记着你。”赵双雁擦了擦枇杷，“喏，那半个你吃了吧，我一会儿和将军分一半，让他尝尝鲜。”
　　菱霄歪着脑袋，“师父，将军他是要留在雁神庙吗？”
　　赵双雁犹豫半晌，“这嘛，他会有他的安排。也许是回到天庭，也许会在凡间多过些日子，也说不好，他是不是更喜欢凡间的生活，至少比在天上看门更多姿多彩些。毕竟将军不是那种修佛修道的修行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凡心。”
　　想到这儿，赵双雁便觉得要做好和将军长期相处的准备了。一方面帮他安顿好日常，另一方面，他这脾气，还真是容易让人啼笑皆非。
　　“我去找个人，晚几分钟回来。”赵双雁给菱霄留个话，也不坐云灵，直接跳下台阶，前往目的地。
　　秦铁寒正哼着小曲儿，坐在小河边的餐馆吃辣子鸡，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起，正准备动手防备，突然顿住，只因那引风之人是赵小雁儿。
　　“明天下午城隍爷回来，你要是想找，可以去南面的城隍庙。城隍爷姓崔，单名一个绛字，脾气有些怪，将军要按捺住情绪才是。”赵双雁和相熟的夜游神探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转告给打工人秦铁寒，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什么秘密交易似的。
　　“嘿，怪不得我今天去找，门口的家伙死活不让进，说他们主子不在，我还以为是他们诓我！”秦铁寒一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