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时不时听说有人把它当成水芹菜吃,做结果中毒了,这就是很容易被误会的一种吧。”
徐兰韬想了想,“嗯。叶子很像,但叶片形状和分裂状况有些不同,茎秆相对粗壮,有绒毛,如果有花更容易区分,五瓣的小黄花。和常见食用植物模样相似的组合还有大蒜和水仙,芋头和海芋,人参和商陆的根,香椿和漆树……当然漆树芽也有人会食用,但容易过敏。要注意分辨。”
身边的学弟学妹频频点头,赞叹不已,“学长真厉害!”
“最好的还是不要去采野菜,人工养殖的话,食用植物种类单一,比较保险。”
有学弟挠着头,问道:“总有人说野菜不用农药更健康,更干净,是真的吗?”
徐兰韬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我不认可这个结论。首先,物种鉴定困难的潜在中毒风险你们已经见识到了,采摘者在野外采摘也有一定的人身安全的风险……
“其次,我们不知道野菜生长的这片地域是否存在污染。比如在公园采集,公园很有可能会定期喷洒除草剂和农药而造成污染。在荒地采集,这片荒地可能有以前化工厂遗留的重金属元素和有毒物质,废水、废气情况不清楚,植物中富集的物质极有可能比人工养护环境下更多,更杂……
“最后,商业渠道的蔬菜从种植到货品上架有法律规定,人工种植也有一定的标准要求。相比较下,未经检测,未经过标准化浇水、施肥、除草除虫养护的野菜,只能听天由命,生长状况也良莠不齐,品质不见得更好,甚至有可能携带自然环境中特殊的致病生物……
“当前常见的蔬菜已经足够人类食用,野菜的采摘不仅风险高,过度采摘还有可能破坏环境,或者误伤珍稀动植物,又不是荒野求生,实在是没有必要。”
和风细雨似的声音絮絮叨叨念了好几分钟,他边说还边举例,语气平淡,着实像唐僧念经,内容却又十分精彩,证据清晰。
赵双雁来来回回偷听半晌,若有所思。偏偏此时,耳机响起了提示音:当前灵气不足,将在10秒后关机!
这耳机续航能力真的……行吧,毕竟上天入地,两边距离挺远的,功率也不会小。
赵双雁叹口气,把蓝牙耳机送去庙里的灵壶中充灵气,再摸出另一副千里眼墨镜,检查半晌,一起丢去充灵气。
“之前我看到他们俩发消息,徐兰韬希望机长能替他去成都的植物园拍珍稀的桫椤树。我倒想看看,我们任机长会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敷衍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菱霄憋着笑,“师父,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像白雪公主恶毒的后妈。”
“别介,明明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赵双雁摸摸鼻子,沉吟道,“虽然据我观察,我们机长还是会宠着他的。也不知道戳破窗户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秦铁寒把大把的瓜子壳往下头垃圾桶里一丢,拍拍手上的碎屑,“俺吃好了!明天什么时候去成都?”
菱霄只觉得这位黑脸将军实在是有些坏气氛煞风景,以及食量过人。这一大盘瓜子净是他吃的,他和师父也不过吃了十来颗,刚要再来俩,却发现盘子里都空了。这速度,还以为他吃瓜子不吐壳,亦或者是仓鼠转世,人肉剥壳机!只是师父挺看重他似的,这人也有点良心,姑且不说风凉话了罢!
赵双雁掐指一算,“明天一早,太阳出来就出发。今天将军再住一晚,我把灵气充满,咱们就到成都植物园去。还要有劳将军帮忙了!”
--------------------
(关于陆空通话,真实环境下真的语速快一般人反应不过来,而且要加航班号表明身份和对象,免得同频好几架飞机指令指挥出错。听了好久的ATC录音,咨询了我家那位,但不保证标准啊,只是简单示例一下。跑道号写出来其实是17R,念作右,L和R左和右嘛。机长的航班:平安四幺三四,如雷纯巧。数字/字母的念法会为了防止听串会有变化,洞幺两拐勾什么的……总之,作为一个大半外行,主要想表达的如下:民航安全是靠坚守在岗位上的各位同志一起支撑起来的,请尊重每一个岗位,包括后面默默支持的人物,比如航空公司签派、地面塔台区域管制、机务维修、地面服务、客舱清洁、特种车驾驶员、站坪指挥加水加油行李搬运相关人员、乃至安检、航食、培训、信息系统支持、商务、标准制定等等等等岗位人员,我说得肯定不全,但想在此说声感谢。
另外机场三字代码,HXP是我搜了一圈没有重名的,要我起直接起成神农架的HPG。有兴趣可以搜搜三字代码四字代码的。这算是很多民航人的基本功了。
ATC录音这个……嗯,怎么说呢,机场附近偶尔会看到有人拿着无线电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干扰妨碍各类无线电频段,听着沙沙声容易暴脾气不说,听不清真的会要命。嘛,飞行顺利。)
——本章囤稿于2023.3.20。321事故调查仍然没有定论。
第22章 植物与川辣
=====
云灵已经适应了每次出行都带着秦铁寒的重量。只要自家主子安全在场,它也就踏实了。
它乖巧地在空中飞驰,平稳而迅捷,与几架飞机上下交错而过,不紧不慢,让司机乘客都能够尽情欣赏晨光中的风景。
空中的云层颇为稀薄,今日是个晴好的天气。云下的青山层叠、绿水蜿蜒,大小城市与村庄尽收眼底。
如此悠远景致,再有凉风拂面,缕缕云丝搔过脸颊,神仙们惬意不已。
“咱们直接去植物园。”赵双雁拍拍云灵的脑袋,“认识路吧?”
“那当然,我可是导航云!”云灵骄傲地甩了甩尾巴尖的小水滴。
其实就算云灵不认路也没关系,只管朝成都北面城郊人最多的地方去就对了。
植物园斜对面是大熊猫繁育基地,那可是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动物聚集的地方。旁边那绿油油,点缀着五颜六色的一片片,自然是植物园了。
他们来的这天正赶上周末,来往车辆在山路上排起长队,兴致勃勃的游客戴着遮阳帽,推着婴儿车,拉着小朋友,牵着伴侣手,悠哉悠哉向园内走去。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赵双雁买了票,和秦铁寒挤入人群之中。
植物园内,海棠、梨花正值盛放,一片花海。绣球蓄势待发,含苞待放,逐渐崭露头角。人们沉迷拍照赏花,又被迫往前走。
若不是秦铁寒不动如山,全程像个袋鼠妈妈似的护着他,赵双雁真觉得自己会被挤成人片儿。
“唉,走错路了。桫椤不在这边,在珍稀植物园那边!”赵双雁指着地图,“早知道该走西门!”
秦铁寒看一眼地图,二话不说,捞起赵双雁的胳肢窝,把他架起来,“走!”
“别别别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骑大马!”
“你指路,俺往前冲!”
“老秦你悠着点儿!右边,右边!”
众目睽睽之下,一位惊恐的年轻男子被一位孔武有力的黑脸壮汉架走了,像是油画中受难的耶稣与传说中的黑无常。
珍稀植物园位于动物园前山西侧,是专类展示园区之一,收集保护了大量国家保护植物、珍稀濒危植物和特有植物。
任既同虽说对植物一窍不通,但他做了功课,知道园区一进门就是桫椤谷的小林子。
他趁着这边的人不多,靠在栏杆上,掏出手机,站在最近的那棵树下,仔仔细细的,把树根、树干、树冠、树叶的每个部分都仔细拍了照。
阳光透过如羽毛般的叶片,富有层次的剔透色彩留在影像之中,平静中蕴藏着植物特有的生命力。从一粒孢子,历经岁月洗礼,成长为如今的蓬勃绿色。
与恐龙同一时期的陆生植物“活化石”“一级保护植物”“蕨类植物之王”,桫椤的大名可算是印在他的脑海里。
“你很喜欢这棵桫椤?”
任既同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老者。
这位老者十分慈祥,满头白发,身高不到他肩膀,依旧挺直着脊梁,穿着军绿色的工装外套,背手站在他身后。
“这棵树很好看,但我确实不了解。我的朋友是研究植物的,我只是替他拍一些照片。”任既同坦诚道。
老者的目光似乎微微失望,但她还是笑了笑,“希望年轻人们能沉下心,少些浮躁,感受这种朴素却神奇的植物。除了贵州、云南等地,四川还有一个地方,没有被过度开发,有很多桫椤生长。如果你,或者你的朋友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
“这树上的花真奇特,像落了鸽子哎!”赵双雁当众被架起来,又被当众放下,落地之后,急忙试图打岔来略过尴尬一幕。
“不就是小白花么!一定是白花树。”
秦铁寒笃定的语气引发了周围人的笑声。
一位导游解说道:“这是珙桐,又称鸽子树,是国内特有的一级保护植物,在六千多万年前就存在了。”
“六千多万年?难道你见过?”秦铁寒十分夸张地瞪大眼睛,就差“哇”地叫出声了。
“这,这是植物学家根据化石研究的结果……”
赵双雁生怕秦铁寒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或者被人当成疯子,急忙拍拍他肩膀劝道:“好啦好啦,老秦,咱们得找人去啦!”
“走走走,找人!”秦铁寒也不争,毕竟刚刚似乎被人笑话了——这些小辈,难道也和那些神仙一样没有分寸?
赵双雁眼尖地发现了刚刚挥别一位老人的任既同。
随后任既同找了个清净角落的长椅,坐那儿开始发消息。
两位神仙隐去身形,潜伏到他身后。
“在拍照的时候碰到位研究蕨类植物的老教授,给我推荐了一些地方。我在想,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什么时候我可以陪你去乐山西坝的桫椤峡谷,那里有很多桫椤。”
赵双雁看着任既同手机里的十好几张图片还有这段话,忽而有点羡慕:有情人有人陪美滋滋,自己只能给这位憨憨将军代言,有时候真的尴尬啊!
他幽怨地瞥像秦铁寒,秦铁寒毫无察觉,扯过红线,扎起马步,试着揪了揪,憋红脸也没扥断。朱漆红线果然牢固!
赵双雁盯着任既同,艰难抉择片刻,释然道:“将军,算了。机长算是通过我的考察了,他是信守诺言的……咱们也没白来,一会儿我们去市里吃点特色怎么样?将军能吃辣不?”
“俺像怕辣的么!”
“也是,上次那麻小你就吃挺香。我看看,成都这边有哪些神仙坐镇……”
赵双雁搜了一圈儿通讯机,发现好多挂名神仙都聚集在这里,像是开大会似的,动态里也晒了很多美食,种草的避雷的,不比人间小X书、XX点评差。当真是令人欣喜非常!
“将军,咱也不用找人了,光翻动态都能列出一长串美食攻略啦!”
成都美食的金字招牌,双流兔头必定是其中之一,但也只是“其中之一”。
来川蜀,只知道去火锅冒菜网红店可就露怯了。麻婆豆腐、钵钵鸡、棒棒鸡、乐山跷脚牛肉、甜水面、冰粉、凉糕、伤心凉粉、红糖糍粑、烤脑花、粉蒸肉、龙须笋、配干碟或油碟的串串……原料、做法、氛围,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到位,才能在大快朵颐的同时,充分体会当地美食中的千古韵味。
不要去小吃街和过于有名的景点,那里充斥着大也量标榜着本地特色但毫无灵魂的吃食。
就像是那漫天遍野的麻辣烫、小笼包、臭豆腐、铁板烧,有几个老板会是当地美食世家出身,是否曾亲临川蜀、苏杭、长沙乃至海外求知,又有几个会懂得好吃地道的不传之秘?更多的只是挂个牌子,在做小本生意罢了。填饱肚子虽足,却难得反复咂摸品味,甚至还有食品安全之忧。
这鱿鱼是哪个海里的?这臭豆腐砍一刀多少钱?这酱料放了多少天?这锅油用了多少个轮回?这故事只有笑脸迎客的老板们知道。
于是赵双雁按着攻略,带路到几家神仙们纷纷推荐的好店,其中不乏苍蝇馆子,邀请秦铁寒大饱口福。
第一家自然是卖麻辣烤兔的。
赵双雁特地提前从旁边买了一份冰粉,拎来两瓶冰酸乳,却又被嫌弃“小孩子才喝这种甜甜的乳饮料”,于是略过了菊乐、唯怡和峨眉雪,又拿了一瓶天府可乐给将军。
一整只烤兔上桌,秦铁寒握住一条兔腿,咬向金黄焦香,油光满满的兔肉。
“咔哧!”表面是酥脆的外壳,诱人的色泽与声响勾人心弦,引人继续下嘴,咬向肥嫩多汁的兔肉。
一股火辣辣的热度刺激着口腔与味蕾,唾液开了闸一般涌出,将香辣的兔肉紧紧裹住,渗透着香喷喷的味觉刺激,把咸香热辣的绝美滋味以“直冲天灵盖”的方式传递给大脑。
秦铁寒咀嚼的速度逐渐变慢,眼睛也睁得更大,就差背景蹦出无数的小辣椒,“够劲儿!”随后他便开足马力,一通猛吃。
赵双雁先喝口冰酸乳垫个底儿,小心翼翼地捏起麻辣兔头,嗅到窜鼻子的辣味,忍不住打个喷嚏。
真当他鼓起勇气,咬上兔头面颊部分的肉后,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舌尖蹿升。
麻了舌头,辣了嘴唇,入味的肉质香嫩而富有攻击性,却让人欲罢不能,还想再来一口。
赵双雁忍不住再来一口冰酸乳,由凉凉的酸奶温柔地洗去在口中纵横的火焰,缓解那强烈的刺激。奈何冰凉过后,辣椒素依然占据上风,将整个口腔、鼻腔、食道和胃烘烤得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