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你终于回来啦!”菱霄尖叫、惨嚎、哭泣道。
“你不是睡了么……”赵双雁被紧紧抓住衣角,手足无措道。
“师父回来都不说一声,徒儿好迎接!您走这么多天,我把活儿都干完了!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想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赵双雁象征性地捏捏菱霄脸蛋,摁开床头灯打量半晌,颇为怜爱道:“你这孩子,都累瘦了吧。”
菱霄嘿嘿笑着,“头两天是真累啊。所以我趁着工作日人少,做了一点小发明小创造,终于可以安心睡大觉,躺着也能干活了!”
躺着干活?躺着干活真不是做白日梦吗?!
好在菱霄继续解释起来。
“我向平台借了台服务器,使用人间的‘派森’语言、‘哦西啊’识别技术,还有‘诶艾’模型写了一段程序,做了个数字化批量处理,还能自动上传结果。我用前几天的工作内容去训练它,多花了点时间,以后再用对抗神经网络训练就更好啦。现在它已经可以帮我做分类和简单的盖章。我只需要白天快速翻阅折子,就能迅速分类发送给其他同事,留下咱们这处理的,再使用八卦算法初步判定良缘归类……等着师父回来处理,嘿嘿。”
前头赵双雁听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小伙子干活还不错,竟然做了个创新项目。待到最后一句……“合着你小子在躺着等你师父回来干活啊?”他不禁一巴掌拍在菱霄头顶,“你这是不是人间说的人工智障啊?”
“哎呀,那也是少了很多工作量啦,而且正确率很高的!需要人工研判的并不多。”菱霄捂着脑袋,笑嘻嘻的,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你先休息,我稍后去看看。”赵双雁终究是一位慈祥的师父。
“神像后面藏了点心,师父饿了可以去吃一些!”
“好,好。”
赵双雁便走向太平殿,准备来块点心填填肚子。可推开门,却看见托着一盘绿豆饼的秦铁寒现出身来,正和大黄狗怒目对视,龇牙咧嘴,凶神恶煞,青筋暴起,几乎都炸着毛。
狗不通人言,赵双雁只好向秦铁寒询问,“将军,将军?消消气,你在和一只黄狗较什么劲?”
“这狗子要吃供你的点心!”“汪!”
赵双雁瞧他认真,忍俊不禁,“哪有点心放神像后上供的,没事儿,吃吧,没关系的。”
秦铁寒瞪眼,“让我和狗吃一样的点心么?”
“都是能吃的,我也可以一起吃,没事没事,这是我徒弟准备的。来,将军先挑,我再给大黄分半块尝尝!”
秦铁寒这才不情愿,又无比诚实地用粗壮的手指夹住绿豆饼,塞进嘴里,看得大黄狗垂涎三尺,呜噜呜噜地叫着,碍于赵双雁在,不敢造次。
赵双雁便接过盘子,撅下半块绿豆饼,俯身向猛摇尾巴的大黄狗递去。大黄狗吐着舌头,一口叼走了绿豆饼,下巴向上扬了扬,把酥香绵软的饼送入喉咙。
他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品味。
还真别说,这小饼不过巴掌大小,风味十足,绿豆香气浓郁,酥皮香脆不油腻,豆沙绵密,该当是山脚下那家天天排长队的特色老店制作的。
赵双雁顺手胡撸胡撸黄狗的脑袋,和将军摆摆手,从房后爬上房顶,去查看菱霄留下的一筐折子。
“这些确实都是良缘……再仔细检查一番。”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儿,他着实有点后怕。虽说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恶果。
不消半个时辰的工夫,赵双雁确认了,菱霄留下的良缘折子正确率是100%,这让他大受震撼:这“派森”还有什么“哎呦喂”的,还真是厉害!
过不多会儿,菱霄轻手轻脚地爬上来,坐到师父身边。
咋咋呼呼的小粘人精还是不想睡呀。
赵双雁压低声音夸道:“这活儿干得是真不错,技术的发展的确很厉害。”
菱霄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藏起三分狡黠,“师父,那你怕不怕会被他取代?”
“与其担心被取代……早着呢,神仙以及人类相互将心比心的沟通工作,机器是学不来的。”
“师父心态真好,这次回来是事情都办妥了吗?”菱霄露出星星眼。
“没呢,可能还得走一遭。”
“师父……”
又是那种快要哭出来了的小表情,真是拿捏人!
赵双雁故意道:“你不是都研究出自动工具了?对你可是轻轻松松。为师啊,可比不了它的速度!”
“那不一样师父,总有些特殊条目机器认不出来啦!我也不会做……喏,在那里!”
“好,我陪你再做一天活,先清理清理疑难杂症。”
“更何况……没有师父陪着,我好慌啊……咱们这位城隍爷,斯斯文文,可是个腹黑的!”
“嘘,他人背后勿妄言!”赵双雁连忙说道,“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遇事不用慌,不行就用通讯机找我呀。至于咱们的城隍爷,处久了就知道啦,他人是很好的,只不过脾气有些古怪罢了。”
菱霄撇撇嘴,转过话题道:“对了师父,那,那个门,咳,秦将军怎么也来了?”
“哎,这不是求他帮忙么,还得管吃管住……”赵双雁笑着拿过一个“疑难杂症”的折子,开始准备给菱霄讲解,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衣兜。
“哦对了,这个是农业部的新产品石紫脆蜜,你尝尝。”
秦铁寒听着房顶嘁嘁喳喳得聒噪,便擦了擦嘴角的饼渣,进入后院,随意找了间空房,和衣而卧。
晨光熹微,菱霄已经靠在赵双雁的肩头睡了许久。赵双雁放下手头最后的折子,小心翼翼地把菱霄抱去偏殿。
转头回来,他就看见后院里那道有些相熟的身影。
“将军起得还是这么早。”
秦铁寒活动着手腕子,打量起对方越发暗沉的眼睛,“你该不会一夜没睡?”
“没什么,都是工作。也陪菱霄聊了聊,怎么用科技的力量减轻工作压力。他挺有想法,也很热衷于和我分享……之前忙得不行,都没什么机会,也是我没给他机会发挥。”赵双雁伸个懒腰,“将军,我稍微眯会儿。等五六点钟该有人上山来了,不要惊扰他们……”
“没问题,俺自己安排!不妨害你!”秦铁寒乐呵呵的,顺手举起了身边的砖头。
赵双雁一缩脖子,向后躲开两步,迅速溜回太平殿的神像里。
秦铁寒举了一会儿,嫌太轻,又举起了废旧的香炉练臂力。待有些饿了,就去拿些水果点心,碰巧碰到了一只三花,一只布偶。
它俩刚刚睡醒,按时上岗似的,从角落走到屋檐下,在地下翻滚打闹,灰扑扑的爪子有来有回,仿佛在试探,动作缓慢而慵懒。
秦铁寒玩心大起,顺手揪了一棵草,伸向眯着眼睛,根本不怕人的三花。
三花的耳朵动了动,也不理睬,秦铁寒就凑近点,用草戳它粉红的鼻尖。
一条蓬松的猫尾巴糊了过来,直接糊了他一嘴带着土味的猫毛。
“阿嚏!”秦铁寒没忍住,打个喷嚏。
大黄狗溜溜达达地过来,听见动静,倒主动凑了过来,不计前嫌,有些亲昵地蹭向秦铁寒的小腿肚子。
秦铁寒丢掉草叶,揉揉鼻子,蹲了下来,试探地摸摸大黄狗的头顶。大黄狗不断用脑袋蹭他的手,甚至伸出了舌头哈哈喘气,尾巴飞快地摇晃,几乎晃出了重影。
虽说晚上它凶我,到底是警觉的天性,还是狗会安慰人!以前俺和哮天犬玩儿,也没见过神仙有哮天猫。这狗是一个性,猫是另一种,俺恐怕是命中克猫!
秦铁寒嘀嘀咕咕着,任由大黄狗舔了他一手的口水。半晌,他才起身,走到公共洗手池边,洗去满手的口水。大黄狗则一直跟着他,吐着舌头。
这时候,附近的老人家已经开始上山晨练了。他们一个个精神矍铄,虽说有些鹤发鸡皮,眼睛里却都冒着热烈的气息,果然运动会使人年轻。
“大黄,跟我跑起来!”秦铁寒忽然找回了发号施令的感觉,一声令下,就顺着山路往下跑,偶尔回头看眼大黄狗,一直冲到山脚下,竟把狗累得呼哧带喘。
秦铁寒有些好笑,摸着瘫在地上装死的大黄狗,“你啊,还得多练练!去吧,回去吧,俺要进城去看看!”
大黄狗黑亮亮的眼睛浮现出些许不舍,还有疲惫。而秦铁寒呢,就这么无情地离开了。
狗子内心里一定在腹诽:这男人怎地连火腿肠也不赏一根儿?他跑得怎么比狗还快?
不过秦铁寒哪会顾及这些,穿着还算新潮的圆领T恤与运动裤,拍拍兜里的五百块钱,从山脚的巷子尽头穿出去,来到一条紧挨着菜市场的大街。
菜市街是和平市老城区的核心街道之一,西接和平山,东接和平市最早的商场,向北就是滨江大道与新城区,向南是老市政厅,如今改成了少年宫。居住在这附近的,多半是土生土长的和平市人,这附近的食物也都是传统味道,偶尔会有些外来美味,都很受当地男女老少欢迎。
秦铁寒还没逛过现代的菜市场,便走进了刚刚开门的“和平菜场”。
蔬菜区、水果区、水产区的蔬果鱼虾已然琳琅满目,还有卖豆腐、小菜、调料之类的档口,真是物质丰富。小贩们正忙着搬运摆放新上的商品,相互寒暄。
“哟,老吴,今年的桑葚都下来了?”
“俺们哪儿的桑树在草莓大棚边上,阳光也好,年年都长得早!一会儿给大家拿点,尝个鲜!”
“老高,你那鳎目鱼都要游不动了!五十块,怎么样?”
“当我这做慈善呐?五十块,我自己吃了不好?”
“那就六十,别再多了啊,我这一天才挣多少的!”
“算了算了,便宜你,拿去吧!”
“今年这风调雨顺,冬天也不冷,果树都没有冻死的,全都长挺好,雁王爷开恩!”
“是啊,咱这儿一定是山水福地,隔壁市就被前一阵的倒春寒冻坏了好些亩地!”
秦铁寒东逛逛西逛逛,每一样都想尝尝,寻思着先去城里看看,晚点回来再买水果上山,给这位土地爷带点儿,也算是帮这些百姓感谢他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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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肚里吃饱喝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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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铺子向来都是城市烟火气的发令枪,火苗一亮,烟火鼎沸。
一个冒着蒸汽的大桶和冷水桶,一团被抻长的面和两位轮流上阵的白衣白帽拉面师傅,一罐罐葱花香菜辣油醋,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这是面馆儿常见的搭配。
一桶桶白色的琼浆,几乎一碰即碎的柔嫩豆腐,小米、紫米、皮蛋瘦肉、青菜大米摆成一排,一笼笼摞得高高的蒸屉,一排底部金黄的小包子滋滋冒着油泡,豆浆豆腐脑,各色粥品配包子饺子也是寻常的早点。
暗红色的细腻豆沙浆里浮动着雪白的小圆子;金鱼似的馄饨游行在紫菜虾皮之间;裹着油条、肉松、白糖、榨菜的糯米团子点缀着黑芝麻;竹制刮板将面糊摊开成均匀的薄圆,打个鸡蛋,翻面刷酱,放个薄脆,加点葱花香菜黑芝麻,折成方方正正;卤色的茶汤里埋着数十个茶色裂纹的鸡蛋……
秦铁寒有点后悔在庙里先找了东西垫肚子,就差擦着口水把所有店铺的食物都买一份了。
他走到一家卖鲜豆皮的摊位前,看阿姨的大铁锅里贴着一块块厚重的金黄色方块,散发着油煎的香气,心头痒痒,便买了一大块“全家福”,趁热咬上一口。
绿豆清香混合着米浆的温和,清爽且有弹性,煎得酥脆的部分也喷香扑鼻。里面裹着软糯清甜的糯米,配有鸡蛋、肉丁、虾仁、香菇粒和笋干,混合的山珍海味释放出自然最朴实的风味,恰到好处的比例将层层味道传递给味蕾,浓郁而不粘稠,清新而不轻浮。
秦铁寒吃得狼吞虎咽,赞不绝口,没两分钟就把这一大块吞入腹中,看呆了过来排队的老大爷。
过了这铺子,秦铁寒又坐到一家面馆前,指着画要了份面。
爽利的碱水面从水里捞出沥干,搭配上浓香的芝麻酱、萝卜丁、酸豆角,色彩缤纷,香辣爽口,用筷子拌匀送进嘴里,又是别样的美味!虽说对秦铁寒来说,单就这碱水面的味道有点儿怪,但各色调料将这味道调和匀乎,也就余下“美得很”,只需要滋溜滋溜吸了。
吃饱了双倍的碳水主食,当然要再来点小吃美味。瞅这卤鸭脖和麻辣脆脆鸭肠,油光锃亮,肉质鲜嫩,大小均匀,肠壁橙黄脆弹,挂着红油辣椒皮和芝麻粒儿,香气飘飘,多叫人稀罕!
本想让人多抓几把,先看标价,鸭脖还便宜,可鸭肠居然是99一斤,秦铁寒立时觉得囊中羞涩,收回腹中之言,那店员却直接抓了满满当当的一把,大声解释道:“您一看就是懂吃的,给您多拿点儿!咱们这是特色,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可以了可以了!”看着半袋子鸭肠和鸭脖,秦铁寒慌忙阻止对方跃跃欲试的手,一气儿花了一百多。好不好吃不说,身上没多少钱,怎么能光买这种又贵又不那么顶饿的东西呢?
于是他转脸又去买了笼蟹黄汤包,品品蟹味儿喝喝香汤,长长见识,再到沙县小吃的铺面来了一碗扁肉,在门口推车买了大块的切糕,左一口右一口,留下了三个鸭脖,几条鸭肠留给赵小雁儿师徒和大黄,可算是饱了。
那怎么能不来点消食儿的小零嘴呢!秦铁寒盯上了一家刚刚开业的果脯话梅铺子,咂么咂么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