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妈兴致勃勃地非要徐子轩闭眼许愿。
　　哎，他都19了，还是过生日要许愿的小孩子吗？
　　安灏禹很无奈，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妈也是一样，但自己就从来都不会答应。
　　不像徐子轩，真就听话的像个孩子，坐直了身体，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不知在许什么愿。
　　饭厅里的灯被营造气氛的妈关了，生日蛋糕上晃动着的烛光就映在他脸上，安灏禹不觉有些看呆了。
　　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偷偷数着他眼睛上微微颤动的睫毛。
　　然后，他就看到，不知道是不是许到了什么愿望，徐子轩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呼吸着的空气似乎融了些甜味。
　　安灏禹从小就喜欢吃甜食。
　　住在徐子轩家里的时候，孟阿姨总是会在糖果盘里最后几颗糖被自己消灭之前买回各种各样的糖，满满地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他的手肘靠在桌边朝徐子轩的方向挪了挪身体，他想靠得更近，想闻一闻他的气息。
　　他一定比自己吃过的所有糖果都甜。
　　安灏禹就像是喝醉了酒，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场合，他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看过他了，他想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被迷住了。
　　他想离得再近些，近到眼目之中，近到肌肤相亲，近到灵魂深处.....那么，他就可以看到，徐子轩泛着水光眼睛，微微涨红的双颊，也可以听到徐子轩在自己耳边......
　　“啪！”
　　清醒点！安灏禹抬起手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惊呆了。自己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自己的哥哥在许愿，自己却想......
　　爸、妈、徐子轩三个人六双眼睛直愣愣的注视下，安灏禹咽了咽口水，赶紧掐断脑海里那些有颜色的画面。
　　“我......作业忘在学校了。”
　　徐子轩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19岁生日的夜晚。
　　不知不觉，他在这个家已经生活了六七年。
　　每一天，他其实都能感觉到温馨。
　　除了这大半年来，安灏禹有点奇怪。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有个双层的蛋糕，还有彩色的蜡烛，他照例会想往年那样许愿。
　　他的愿望真的很多。
　　想搞清楚父母遇害的真相，想弄明白自己心底那渐渐无法克制的究竟是什么，想一家人就这么一直生活在一起，想能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地喊安叔叔和沈阿姨一声爸妈，也想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自己赌气的安灏禹能不生气了。
　　安灏禹......
　　认认真真许愿的徐子轩想到他不禁轻轻笑了起来，有时候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即使生气，他都总是很可爱，这种感觉让徐子轩忍不住笑，也忍不住心里对他的百般喜欢。
　　然后，他听到了“啪”的一声。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安灏禹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颊，第二眼就是安灏禹起身急冲冲开门而去的背影。
　　徐子轩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你不吃蛋糕了吗？”徐子轩的速度一向比他快，眨眼功夫就挡住他的去路。
　　“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有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了。”
　　“你刚刚说的是，作业忘在学校了。”
　　眼前的人忽然川剧变脸似的嬉皮笑脸起来：“行了，徐子轩。我不是都已经陪你许过愿嘛？！我还约了人呢。”
　　徐子轩刚想走过去的脚步站定了，他不动声色地问：“你约了谁？”
　　“当然是女生！”
　　安灏禹又好像川剧变脸似的突然冲他吼完，头也不回地再次跑了。
　　而这一次，徐子轩没再去追。
　　后来，纠结过后想明白了的安灏禹，终于如愿以偿地在读了警校的一周之后向徐子轩表白，也不管那天还下着大雨。
　　总之，徐子轩回答说，不勉强。
　　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这让原本就藏不住话的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代了，徐子轩也因此知道了他那次犯浑的原因。
　　而今天，安灏禹还打算犯浑。
　　他想开启另一个第一次。
　　在徐子轩20岁生日这天。
　　前提是，得先制造些浪漫的气氛。
　　和往年一样，照例是一家人为徐子轩过生日。
　　又和往年不一样，两人已经悄悄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但显然还不是和父母公开的时候。
　　自从徐子轩点头以来，安灏禹就从不吝啬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徐子轩，可对方总是一记眼神警告就让他有些偃旗息鼓。
　　桌子上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徐子轩瞧，就连父母都有些奇怪，安泽文还问，小禹，小轩这也没把蛋糕吃脸上啊。
　　安灏禹只能嘿嘿一笑掩饰过去，可徐子轩若无其事小口舔着勺子上奶油的模样，让心怀鬼胎的他又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等到晚上，父母都睡下了，安灏禹终于偷摸溜进了徐子轩的房间。
　　徐子轩果不其然趴在小阳台的栏杆上边看夜景，边吹着冷风。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收起杂念，安灏禹也没说话，走过去就靠在他旁边，同样看着夜景吹着冷风，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徐子轩似乎觉得有些冷了：“早点回房间睡了吧，我们明早还要赶回学校。”
　　终于想起还有大事没做的安灏禹一把拉住他：“你还记得不？”
　　“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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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番外：小阳台（下）
　　“记得什么？”
　　徐子轩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有点懵。
　　“那几年，每到过年的时候，徐叔叔就会让我们去买各种各样的爆竹。我记得，我们那个院子里的小孩，数我们俩放的炮仗最多。”
　　“怎么不记得？也数我们俩放衣服裤子上被火星子溅出的洞最多。”徐子轩不禁乐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不过，那时候还真是有过年的气氛......”
　　“别感慨了我的哥。喏。”
　　安灏禹变魔术似的从宽大的羽绒服里变出了一把烟花棒。
　　徐子轩惊讶道：“你哪儿买的？城里可不准......”
　　“这么晚了，谁看得到？”安灏禹又一次打断他：“再说，你生日还没过呢。”
　　说完，安灏禹从身后一把将人搂在了自己怀里，他靠在人肩膀上，又从衣服兜里拿了支烟含在嘴里：“给我点燃。”
　　徐子轩依言摸出打火机点燃。
　　他抽了口烟，又让徐子轩抽了口，然后用烟头点燃了握在徐子轩手里的烟花棒。
　　“生日快乐，徐子轩。”
　　外面一片漆黑，但这不到5平米的小阳台却有种“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的感觉。
　　烟花棒哧啦作响，耀眼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和紧握着的双手。
　　烟花燃尽。
　　从温暖的怀抱中刚转过身，徐子轩的眼睛就被一把蒙住了。
　　虽然一片漆黑，然而他却随即感受到了熟悉而紧促的呼吸，和温热的嘴唇在慢慢靠近。
　　徐子轩深深呼吸了一下，无法自控柔软充满了内心让其变得满足起来，他在熨帖的掌心里眨了眨眼睛，而睫毛就像柔软的羽毛刷在安灏禹的心尖上。
　　安灏禹很快贴了过来。
　　先是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脸，又一下一下轻啄着他的唇，像是触碰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美妙的感觉。
　　这让安灏禹有些着迷地在他的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另一只手也摩挲着痴缠上了他的脸颊。
　　“这样......可以吗？”
　　徐子轩整个身体都挤在安灏禹的怀里，很近，周围的冷空气和身体热切的温度相交，让人简直受不了。
　　他的大脑一时间没办法思考，也没理解安灏禹这句话的意思，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这样，也不可以吗？”
　　徐子轩短暂的沉默让安灏禹有些退缩。
　　他是不是，觉得恶心？
　　保持捂着徐子轩眼睛的姿势没动，安灏禹其实是不敢松开，他害怕自己会看到像是吞下了一只苍蝇般的表情。
　　“我以为，不看着我，你会觉得好......些......”
　　他呼吸了好几下，努力平复着自己颤抖的心情，可一开口，他却不知道自己怎样才发出了这几个不自控般激动的音节。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只受惊的小兽。
　　哪怕是隔着依旧温热的掌心，明白过来刚刚那句问话意思的徐子轩，瞬间觉得自己心被充斥着绝望的声音掏空敲碎了。
　　在安灏禹突如其来的表白之前，徐子轩从未想过感情的问题。
　　就算是一年前的生日他吼出“当然是女生”的时候，就算他说出“哥，你不该来的，我原本已经说服自己放过你了”的时候，就在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喜欢你，徐子轩”之前，感情在徐子轩这里就像是突然冒了出来，来得突然却心甘情愿全盘接受。
　　这扇门被安灏禹打开了，所有与之有关的情绪便源源不断地流出。
　　每一个晨练的清晨看到安灏禹身影的刹那，每一个热闹的傍晚听到安灏禹高喊自己名字的刹那，每一个寂静的夜里回味着安灏禹阳光般笑容的刹那......这些刹那让未经情愫的徐子轩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满心期待着能由安灏禹打破这层壁垒。
　　直到这一刻，徐子轩才明白，安灏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小心翼翼。
　　可他不该被自己这样对待。
　　如果这份奇妙的情感不是由安灏禹带给自己的，那么自己情愿什么都不要。
　　徐子轩忍着眼泪，拿开了贴在眼前的手放在自己的下颚处，然后他移动着脸颊，在对方颤抖的掌心中微微抚蹭。
　　“我想看着你。”
　　徐子轩捧着他的头，凑过去亲吻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眉和他的唇，在每一个吻落下去的时候，反复地说。
　　“我喜欢看着你。”
　　“我喜欢看着你看着我。”
　　安灏禹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但他在黑暗中找到了徐子轩的嘴唇。
　　再一次，亲吻他。
　　这一次，吻上他，安灏禹的舌尖没有做任何停顿直接撬开他的牙关。
　　唇齿相接。
　　青涩的年轻人发出了一些急切却类似于喘/\息皮的声音，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想要进入更深的地方。
　　除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这个小阳台还承受着一些疯狂的事情。
　　夏天的时候，小阳台正好背光，几面又都没有高楼，正对着一片开阔的视野。
　　徐子轩也经常在这里看书纳凉。
　　安灏禹从网上淘回来一个柔软的沙发椅，刚好卡在阳台的栏杆和落地窗之间。
　　头枕着栏杆一侧的沙发椅靠背，双脚高高蹬在落地窗上，徐子轩的身体几乎折叠了起来陷坐其中，夏日傍晚的天光从身后照在手捧书本的字里行间，日子倒是十分惬意。
　　于是，当安灏禹一进门看到了这幅场景。
　　由于双腿是向上蹬抵的芝士，徐子轩又穿的是条十分宽松的沙滩裤，裤口滑了下去，笔直纤长的腿，窈窕好握的腰和若隐若现的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就这么透过落地窗猝不及防被刚进屋的人看了个正着。
　　在派出所干了好几年的徐子轩刚刚接到了去市局刑侦支队的调令，想来今天第一天报道还没安排具体工作，所以才会窝在阳台看书打发时间。
　　一周前，他又一次划开了手臂。
　　依然是什么都不解释，这几年安灏禹倒也“习惯”了。徐子轩哪里都好，但有个问题，就是在自我伤害这件事上总是习惯性的逃避。
　　或许，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说，所以就干脆什么也不说。
　　即便“习惯”了的安灏禹对此依然格外恼火甚至气急败坏，但他真的就没办法去逼问什么。他就想，徐子轩如果说自己就乖乖听，如果不说那就不说了，反正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徐子轩，他也全盘接受。
　　当然，很久以后，他会认识徐子轩的师弟，对方会把他这种行为称之为无人可及的毫无底线。
　　也因为一周前的事情，安灏禹这几天连碰都不敢碰他，就怕自己一不注意伤口会裂开。
　　可现在面对如此秀色可餐的春景，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撑起了帐篷。
　　于是，安灏禹反手锁上了房门，忙不迭几下冲了个澡，系着浴巾就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半开的落地窗间走到了阳台上。
　　倒三角的上身和令人艳羡的八块腹肌，自然是赤晃晃地吸引了正在书海中遨游的人的注意力。
　　“看什么呢？”
　　徐子轩窝在沙发椅里动也没动，抿着唇把书摊开在胸前，看着他凑到自己跟前来的时候，发尖上的水滴啪嗒一声落在内页上，瞬间有墨色晕染开来。
　　像是一朵盛开的夏花。
　　他们可以算是从小就形影不离地长大，直到顺其自然发生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可以如此亲密，亲密到可以结合为一体。
　　“看你。”
　　徐子轩的眼睛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徐子轩抬手搭在了对方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上，先是瞄了他两眼，然后轻轻一扯，便什么都看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