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哥哥,如果我去不上学,你带我回云中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的。”徐子轩立即把女儿奴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苗苗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
“因为苗苗的爸爸妈妈也在想苗苗啊。”
大跌眼镜的安灏禹有点无语,一句话学都不上这也太没原则了吧了?还好苗苗嗯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要不......我们还是周末再回去吧。我要带给爸爸妈妈的画还没画完呢。”
“什么画?”鉴于徐子轩一直抱着苗苗很不安全,安灏禹决定还是有必要让苗苗明白应该坐在儿童座椅里,于是他把车速慢下来拐进辅道,找个了临时停车位停下车。
“就是......”刚说了两个字,苗苗忽然闭上了小嘴,脸上有几分可怜兮兮地看了看徐子轩,又看了看停好车转过头来的安灏禹。
徐子轩有些奇怪,苗苗还是个小孩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藏一半说一半的习惯?他捧起着她的脸:“苗苗,怎么了?”
“轩哥哥,我......”苗苗又看了眼安灏禹,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能叫你和安哥哥......爸爸吗?”
怔愣不已的安灏禹看到捧在苗苗下颚处的手指一瞬僵硬。
小孩子同样感觉到了,一双葡萄般的眼睛里盈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正顺着脸颊滑落进徐子轩不知所措的指缝里。
“我想有爸爸妈妈,是错的吗?”
“不是。”
徐子轩几乎是压着她的哭泣的尾音回答。
“苗苗,绝对不是错的。”
回答的很肯定,但徐子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松开手再次把苗苗抱紧。
苗苗小猫似的窝着没动,任由徐子轩静静抱着。
安灏禹看得出,她只是觉得委屈,她只是喜欢徐子轩,喜欢自己。
在和孩子打交道这方面,他觉得自己完全遗传了安泽文的不善言辞,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徐子轩怎么打破僵局。
“苗苗,你有爸爸,他叫陆爱国,你的妈妈叫苗慧,他们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苗苗。我和你安哥哥,只能代替你爸爸妈妈照顾你,我们成为不了你的爸爸。”
“可我们在一起啊!”
“是。所以,我们和你安爷爷、沈奶奶永远都是苗苗的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那为什么不是爸爸?不是爷爷奶奶?”
徐子轩语塞,有些求助般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安灏禹。
如果不是调查徐刚夫妇遇害案,老陆夫妇就不会被“捕蛇人”许岚杀死,苗苗也不会失去父母。
因此,无论是徐子轩还是安灏禹,都明白自己永远也担不起苗苗一声“爸爸”。
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苗苗湿漉漉的脸蛋儿,安灏禹眨着眼睛笑道。
“因为啊,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叉着腰告诉他们,我的两个哥哥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说着,他决定无视掉徐子轩抛来的你能不能有点正经大人样的眼神,夸张地朝苗苗做了个叉腰的姿势:“你看。”
苗苗顿时破涕为笑,依葫芦画瓢,气呼呼地叉腰,歪头的样子简直萌萌哒:“这样?”
“对。”安灏禹竖起大拇指,又一次跟着她叉腰。
“就这这样!苗苗,赶紧让你轩哥哥也学学,他可笨啦,肯定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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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番外:经历(上)
“徐子轩?!”
站在一群等孩子放学的家长中间,徐子轩闻声抬头。
是一位短发美女。
有些眼熟.......徐子轩略一回想便微笑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赵娜。”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我们警校的堂堂风云人物竟然还能认出我!”赵娜笑颜逐开,乐呵呵地问:“你家孩子也在这个幼儿园念书?”
忽然,徐子轩脑海中记起了一段往事,不免有些担心给自己买咖啡的安灏禹要是这时候过来该怎么办,只好不露痕迹地敛去脸上的微笑,然后点了下头算是回答对方的问题。
赵娜显然没留意他的心思,老同学见面,倒是十分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学生时代:“哎......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同学们大多都进了政法系统,唯独我招警考试两次都没及格,只好去做生意,倒是不好意思回学校,也不好意思和大家联系。”
对比人家的落落大方,徐子轩自觉有些汗颜,但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于是顺着话道:“做生意也挺好的。”
“徐子轩,”赵娜指了指身后的幼儿园大门,眼里露出几丝八卦的神色:“真是你家孩子?安灏禹当年可信誓旦旦地来找过我,我不信他能把你让给别人。”
这下,徐子轩倒是觉得和她有的话聊了:“灏禹还来找过你?”
“那可不!”
赵娜掩着嘴笑起来,大概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既无可奈何又十分好笑:“气势汹汹的样子,我真怕他打我。”
“他不会的。”徐子轩急忙上前了一步,赶紧解释。
当安灏禹看到赵娜的时候,有点搞不明白怎么在平州这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大城市,还能发生无脑言情电视剧里才有的偶遇?
虽然如果不是赵娜比赛的时候给徐子轩递水被妈看到,然后问那个女生有没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嫂子,安灏禹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心意,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介意赵娜当年的殷勤。
每每回想起这件事,他都要暗暗夸奖自己,幸好当年下手得快。
他沉着一张脸走到徐子轩身边,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刚要说话,赵娜却满目惊奇地转过脸去看自家老徐。
“徐子轩,你不会没和他说过吧?”
安灏禹立即警觉,捏着滚烫的咖啡杯问:“说什么?”
话音刚落,有小朋友们排着队唱着歌在老师的带领下往校门口走来,赵娜随即转过身,踮着脚冲其中一队挥起了手,留给了两人一个贤妻良母的背影。
“老徐,她刚刚说什么?”没得到答案的安灏禹不依不饶,苗苗在大班,还要十分钟才会出来。
徐子轩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咖啡,稍抿了一口:“不是赵娜。”
“?”
“那时候,赵娜是在帮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追我。”徐子轩一摊手:“所以,不是她。”
安灏禹大跌眼镜:“那是谁?”
“我哪里知道?”徐子轩好笑地凑到他耳边,故意恨恨地咬着牙。
“我不是被兔子吃了窝边草吗?”
等待拘留所的狱警带刘彻前来审讯室的期间,徐子轩无端想起了警校老师讲过的一个真实案例。
2000年在H省的省会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凶案。一位工厂女工夜晚回家的路上失踪,第三天有路人在城郊草丛里发现了尸体,犯罪嫌疑人也很快被锁定,是附近的一个村民。
原来,这个村民当天从城里骑摩托车返回乡下,路上遇到女工,因为女工在路上很着急的样子,看到有人经过主动拦下说是孩子忽然发高烧能不能送她去医院。
两人说好了价钱,然而村民对城里的路不太熟悉,女工对他绕路非常不满,情绪也非常激动,两人吵了起来,还出现了推搡的情况。女工大叫强/奸,这村民不让她喊,于是掐住了她的脖子,最后把人掐死了。
当时的报纸都说,虽然出现了激烈争吵,但如果女工直接走掉,或许不至于发生悲剧。
这个村民叫黑银,因为姓氏非常少见,虽然落到纸上是“黑”字,但作为一个人的姓却读作“贺”,所以时隔多年徐子轩仍然记得他的名字。
在课堂上,徐子轩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女工的孩子因为突发高烧,这才会在夜班的时候请假离开工厂,也才会在路上心急火燎的拦下陌生人的摩托车想搭顺风车,这都解释的通。但明明已经饶了路,女工就算再生气,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尽快赶到医院才对吗?为什么还和村民一再发生争吵推搡?
刑侦学老师说,虽然当时不少老百姓怀疑是奸杀,但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任何强奸的证据,最后警方是以绕路纠纷引起的误杀致人死亡对黑银提起了公诉。
在当时,所有人都把这个当成了事实真相来理解,认为这只不过是一起意外的惨案。
出乎意料的是,这起案子并没有因为黑银被判死刑枪决和时间的流逝而结束。
十年之后的2010年,H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布对十五年前(1995年)同样发生在省会城市的一起女大学生奸/杀案进行立案复审,原因是当时逮捕的最大犯罪嫌疑人一直坚称自己无罪,并在狱中不断提出再审。
高法的复审进展非常迅速,把当时的受害人女大学生提取的DNA样本与全省公安系统数据库进行比对,立即发现与黑银的DNA样本高度吻合。
但这个时候,距离黑银被死刑枪决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刑侦学老师说起这个令人唏嘘的案子时,感叹道,侦办人员的失职放任95年女大学生指甲缝里的DNA不深究,直接导致了冤案的发生。这起案子所谓的“犯罪嫌疑人”当年才30岁出头,如果不是遇到了具有正义感的检察官和律师,基本不可能在十五年之后得以平反。而且,如果在1995年侦办人员就抓住了真凶黑银,2000年的那位工厂女工也不会遇害。
正是这个案例,让听得后背发凉的徐子轩从那时起就明白,罪犯,尤其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他所交代的永远不可能是事实,或者说是完整的事实,因为对内心罪恶的隐瞒是人无法克制的本能。
即使真正的凶手黑银因为2000年的女工案被判死刑,但他到死都没有提起过自己曾经奸杀了女大学生,所以当年认定的黑银误杀极为可能就是一场谋杀,而且不仅是工厂女工,就连95年的女大学生,说不定也并不是他杀的第一个女人。
没有强/奸的证据,是2000年女工案黑银被定性为“误杀”的最大原因。
没有杀人的证据,或许将成为徐子轩无法对刘彻定罪的最大原因。
从第一次提审刘彻,他对警方提出的所有自控全盘予以了否定。
罗涛案中,刘彻虽然在安南市公安局请了假也有请假记录,但仅仅是作案时间的重合并不能作为他谋杀罗涛的直接证据。
云中刑侦支队几乎把刘彻这二十多年的生活挖了个底朝天,安南市公安局也拿着他的照片把他的人生轨迹逐一走了个遍,可走访调查中除了“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是个好孩子”种种质疑的声音之外一无所获,就连物证室的大姐在被约谈让刘彻利用物证作案时,也问了句话。
“就算刘彻没有许可进入了物证室,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拿了那架军用重型狙击枪吧?”
确实,云中刑侦支队的技术科把那架军用重型狙击枪进行了反复检测,虽然发现了改装的痕迹,但并不能证明是改装成了灭口“牧羊人”黄石水的NSG-1型7.62毫米高精度狙击步枪。
在化工厂现场抓到的其他人,也只知道当时参加会议的不是“捕蛇人”就是“牧羊人”,至于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彼此间却是一概不知。
搞得张小墨不禁跺脚骂道,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法律制裁的原因。
这也让徐子轩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今天再拿不到口供,或许自己就要亲眼看着刘彻大摇大摆地走出拘留所,或许他还会继承吴大圣的“衣钵”,成为下一个“放风筝的人”。
“徐子轩,你没有赢,你也永远赢不了我。”
刘彻说不清为什么,徐子轩会给自己一种宿敌的感觉。
大概因为他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即便后来父亲放弃了他,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同样警察出身的吴大圣深知他们只要想就一定会有办法,隐藏证据也好,制造证据也罢,指使人作伪证也罢,一旦认定犯罪嫌疑人,警察们总是不遗余力地想把他们定罪。
所以,无非必要不要招惹警察。
所以,吴大圣才会选择眼睁睁看着安泽文带走了天生应该成为最好作品的徐子轩。
偏偏,刘彻知道,徐子轩不会这么做。他不仅被安泽文、被云中刑侦支队塑造成了维护体制的工具人,他还谨小慎微,即便没有被驱逐出警队系统,即便还升了官,但他的身世就如同一把利剑时刻悬在头顶。
在此后的工作中,哪怕出现一丝纰漏,徐子轩就会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徐队......”刘彻若有所思地摸着手腕上冰冷的金属铐,抬眼看过去的目光一如既往真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被招募,被选中,我什么都还没做你们就救了我。”他承认,在化工厂被警察包围加上安灏禹忽然提起了周泓老师时,自己几乎激动得险些没控制住情绪。
在拘留所呆了这些时间,他早已预演了各种被审讯的场景,淳淳善诱也好,打心理战也好,哪怕用些手段也罢,甚至是把周泓老师带到面前,自己也不会有一丝波动。
他也终于明白父亲当时不赞成自己杀罗涛的用心良苦,但事已至此,父亲也已经不在了,那他留下的一切理所当然该自己全部继承。
拿不到口供,徐子轩就只能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