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轩扬了扬手里的书没有回答,而是有些意外地问了个与现下情况毫不相关的问题:“灏禹,你为什么装病不让我和唐延一起去调查张文佳?”
安灏禹促狭地眨眨眼:“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徐子轩挑了下眉,话里似乎带着强大的底气。
安灏禹又是眨眼又是摸鼻子,半晌才略有些尴尬地开口,却还试图能不能转移话题。
“可谢展到底跑哪儿去了?”
Z省,林海市监狱附近,小超市外。
取下因为热气起了雾的金丝边眼镜放在一边,谢展三下五除二把方便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可才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转瞬想到在刚刚林海市监狱的探视简直毫无收获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换了张电话卡拨通了一个这段时间非常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把方便面汤也喝了个底朝天。
“小伙子.....他开口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女性声音听起来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谢展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是错觉,但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确实已经尽力了,可无论怎么说、怎么劝,对方都像是个木头般一言不发。
张文佳显然从这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声音陡然间已带了几分不悦:“小伙子,你应该知道,潘建元如果不开口,我们后面的计划就只能是计划了。”
“我知道。”谢展回答得有些急切,即使觉得无奈还是赶紧解释:“我告诉潘建元,肖桂香已经死了,且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制造意外故意害死的,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肖桂香失足落水已经死了一年多,潘建元怎么不可能没想过你说的这些问题?”
张文佳略显尖锐刺耳的声音充斥在谢展的耳边,可他刚张嘴说了“可是......”两个字,话就被打断了,好像不想再听他那幼稚而苍白的解释。
“再去监狱,再去探视潘建元。告诉他,他如果还是选择沉默,你会把肖桂香的尸体挖出来,你会申请对肖桂香进行尸检,你甚至还会在网络上匿名举报,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不是也不在乎本就极有可能是含冤而亡的肖桂香在死后还受万人唾骂?”
“张文佳!”谢展急了,瞳孔一颤脸色剧变,脱口就道:“你这是在威胁......”
“你一个嫌疑犯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没错,这是威胁,就是要让潘建元害怕你狗急跳墙,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对你说实话。小伙子,我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有些事情你知道警察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查不到吗?因为他们总是瞻前顾后。”
话一落音,张文佳竟呵呵笑了两声,这似乎比刚才的咄咄逼人更让谢展难堪,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笑声,甚至能想象出那张面带讥诮之色的脸和她眼里溢出的冷嘲热讽,这更让谢展无言以对:“......”
“我没有让你对无辜的人下手,我知道你也下不了手,但潘建元他可一点也不无辜!你到底为什么会对万有德的案子缄默不言?为什么宁愿当个嫌疑犯也不对你的师兄你的师父说出万有德案当时的情况?”
被她说的没了情绪,谢展低敛着眉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灰头丧脑的模样。
“小伙子,你不用回答我,回答自己。去不去,也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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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Z省,林海市监狱附近,小超市外。
回答自己?
谢展眉梢跳动了一下,他知道张文佳没有挂断,她就在电话那头等着自己的选择。
紧贴着耳朵的手机里听不到张文佳呼吸声,似乎一直和他对话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不过是一只神出鬼没的幽灵,这让他涌起了一种近似于心塞的窒息感。
为什么?
因为我和师兄不一样,这身警服,对于自己来讲远远没有真相重要。我也不像师兄,始终要把身为警察的信念看作是自己无法抛弃的责任。
谢展在心里默默回答。
真相,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只想知道隐藏在这一系列案件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为此,我甚至不惜与张文佳这个“恶魔”为伍。
谢展慢慢眯起了眼睛,而他投向林海市监狱大门的视线也渐渐变得犀利起来:“我去哪里找你?”
“只要潘建元开了口,”张文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自然会知道。”
“......张文佳,你让我拿着那天跟踪你的照片去支队,其实并不是想让我证明秦姗的清白,而是专门让我去听他交代的那些事。”
“看来,我果然没选错人。”
“秦姗......他是早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是不是?”
“人,总归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所以,”张文佳停顿了一下,提醒道:“小伙子,你可要想好了。”
挂上电话,谢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方便面盒独自坐了许久,他不禁想到了他的师兄。
如果发现自己跑了,会不会很生气?如果发现自己在做这些事情,会不会很生气?如果......他发现张文佳的身份,又会怎样?
谢展不敢想象最后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在一个人所有美好的品质之中,勇敢是最稀缺的。而他的师兄徐子轩,最缺失的恰恰就是勇敢,他害怕失去太多,安灏禹、家、警察的身份......这些羁绊如同一条条钢索将他牢牢束缚,他挣不脱也不想挣脱,于是只能按部就班甚至被动接受。
谢展不想和师兄一样,也不管师兄是否能找到自己留给他的线索,他都希望自己能够有想象中的勇敢去主动迎接一切未知,都必须走下去。
戴上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面那双带着冰冷眼神的眸子再次看向了林海市监狱那黑洞洞的大门。
这次,必须撬开潘建元的嘴,不惜一切。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谢展家。
“灏禹,为什么瞒我?”
明明是在“审问”安灏禹,偏偏徐子轩说出来的话软软的,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
安灏禹身体一僵,平时就最拿他没办法,如今见他这模样明知故意也是没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才把自己偷偷比对了黑色纽扣上那半截指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一直以来,安灏禹都觉得自己是最受命运眷顾的人,哪怕小时候沈茹常年不在家安泽文又把工作看得比家庭更重要,但他认识了徐子轩认识了徐叔叔和孟阿姨从此就有了家,哪怕后来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但因为徐子轩安泽文、沈茹都慢慢回归了家庭,他们四个渐渐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他简直无比心满意足。
再后来,爱上徐子轩又那么幸运被对方毫无保留地接受,安灏禹觉得这辈子的好运气都被自己碰上了,即便“捕蛇人”许岚说徐子轩的亲生父亲极有可能是灭了他家满门的凶手,亲人的无辜遇难让安灏禹满腔悲愤刺心切骨,除了犯下罄竹难书罪行的凶手他依然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抱怨其他人。因为无论是安泽文、沈茹,还是徐子轩、苗苗,都是命运见证了那场灭门惨案后施予自己的礼物,他珍惜得到的一切,甚至舍不得拆开礼物盒上的蝴蝶结。
“哥.....”抬起眼睛,安灏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说完的话就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说,我是不是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徐子轩一瞬感觉两人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安灏禹还是那个遇见事情就会第一时间喊哥的小屁孩,可爱到没有朋友。
“没有。”徐子轩抬手理了理被他抓成了鸡窝的头发,微微侧首盯着他的眼睛,恳切道:“灏禹,你做的对,你没有错。”
“可怎么办,哥?”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安灏禹觉得即使把问题抛了出来,他也无法冷静地分析接下来该怎么办:“那枚黑色纽扣的上的指纹确实是爸......”
徐子轩却没有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嘴角泛起一弧明朗笑意,修长的手指滑落在他的后颈处,安抚式地轻轻捏了下:“灏禹,你听我说。赵伟华副局长提到过的骨灰也好,谢展在爸办公室里看到的小保险箱也好,哪怕还有你比对出的半截指纹也好,都到了这个时候,再去猜东猜西除了会引起更多误会没有任何作用。”
这番话似乎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在此之下渐渐敛去了烦躁的心绪的安灏禹眼咬着唇,疑惑地看着他低声问:“老徐,你相信爸?”
徐子轩眼里闪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但他却没有选择垂眸掩去,而是勾起唇看向安灏禹:“说实话,莲子村的案子你怨过我吗?”
安灏禹一怔,他嘴巴张了张幽幽回答道:“老徐,我说我从没有怨过,你信吗?”
“信。”徐子轩斩钉截铁地点了下头:“你还记得吗?那天在爸的办公室,他说,这世上没什么比家庭更重要,而且还要我们记住,任何时候家人都是最值得信任的后盾。”说着,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思接着道:“我想,或许那个时候,爸就已经猜出了我们想打开保险柜的真正目的。”
听他一分析,安灏禹细细回忆了那天的情景似乎还真是这样,他撇撇嘴有些难为情伸手抓了抓头发,可转念想起人家才帮自己顺了毛,又赶紧理了理冲他一顿傻笑。
徐子轩看得出来,安灏禹这时才明显松了口气
“老徐,咱说回正事儿吧。”说开了这个事情,安灏禹也觉得轻松许多,他抬眼环顾了一圈谢展的房间:“你怎么看?”
沉默片刻,徐子轩的目光落回了手里的《The Singing Bone》上,忽然一瞬顿悟,猛然站起身来:“灏禹,秦姗在审讯时交代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对我说的,更是对谢展说的!”
安灏禹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真是太笨了!秦姗早就想好了这一天,他不仅知道谢展会过来,他更是在等着谢展过来,但不是等谢展手里那些证据证明他在罗涛案上的清白,而是交代邱彬案、冷藏车案,甚至是赵伟华副局长的案子,这些案子背后的动机都是在坚定谢展可能还在摇摆不定的内心。”
“你是说.......秦姗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接下来的任务他们是需要谢展去完成。”
“对。”徐子轩咬着后槽牙狠狠道:“这才是谢展骗我们过来而自己失踪了的真正原因。他和我们打了一个时间差,恐怕他现在根本不在平州,也不在云中。”
那谢展这小子到底会跑去哪里.......
安灏禹一个机灵:“走!”
“走。”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走”,在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中都清楚地看到彼此不约而同想到了要去哪里寻找答案,不禁会心而笑。
Z省平州市,省公安厅,副厅长办公室。
接到两个儿子电话时,安泽文本就还在单位加班,一听是谢展的事情再加上两人到了之后的一通分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赶紧用自己的信息登陆了“Z省公安系统案件电子平台”。
果不其然,系统中弹出了最近的调取记录——2017年,Z省林海市肖桂香意外失足落水案。
安泽文取下老花镜,十分笃定地摇头否认:“我没调取这个案子。”
那就肯定是谢展调取的了!
其实,能够做出谢展一定留下了蛛丝马迹的判断道理其实很简单。
第一,谢展在云中时故意与安灏禹闹架的原因是为了回到省厅工作,而他回去的根本目的是他对安泽文有些疑问,而他想通过自己的调查找出这些疑问背后的真相。
第二,平城区养老服务中心万有德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谢展,而他到现在依然缄默不言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知道内情,而通过谢展手里的那些照片知道他一直在跟踪张文佳,而他之所以会盯上张文佳是因为发现安泽文也与张文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三,已知秦姗称张文佳为“张老师”且言语中对她十分尊敬,可以推断张文佳就是秦姗背后的人,而谢展心甘情愿被秦姗甚至是被张文佳利用,是因为在听了秦姗交代的那些案件之后清楚仅靠“正规程序”或许很难有效推进案件侦破。
第四,反过来说,张文佳之所以选择谢展,是因为谢展是安泽文的随行秘书而且手里掌握着许多可用的线索,她需要借谢展之手去完成单凭她自己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而她和秦姗一样,早就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做好了二进宫的准备,但并不是现在。
第五,以谢展的权限无法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查看全省的刑事案件档案,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平城区养老服务中心万有德案的“嫌疑人”,但他却知道安泽文的登陆信息。
一下扭住了这小子的尾巴,安灏禹兴奋地伸出手就想和自家老徐击个掌,没想徐子轩眼含笑意却没搭理他,见状他只能扫兴地嘟了下嘴,然后自娱自乐地在电脑前比了个“欧耶”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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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Z省平州市,省公安厅,副厅长办公室。
一开始,看到“肖桂香”这个名字徐子轩还没反应过来,可当他点开这条调取记录,看到了电子档案中肖桂香的照片时,瞳孔一震,就连泛着笑意的嘴角也渐渐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