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伏灵异闻录—— by作者:炎荒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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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叶宇骂了一句,“难道他们眼中没有百姓,只有金银?他们不知道宥州的难民如何艰难就罢,难道还看不见京城的百姓穷困潦倒?他们知不知道,有多少官吏效仿此法?那些官吏藏的可是不是乌金,是米粮!”
  “四殿下眼中有百姓就好,”庄啸鸣将第三碗银耳莲子羹递过来,“就怕陛下会问,何不食肉糜。”
  叶宇看着新鲜去了苦芯的莲子飘在晶莹的糖水中,低声道:“好一个何不食肉糜。”
  白树生是个很容易被套话的人,杨幼清没用三句两句就让他说出了在江边见到戎策的事。戎策回到孟府的时候还哼着方言小调,心想着总算给那个无辜的孩子找了个好人家,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杨幼清阴郁神色。
  他长了记性,先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你自己说。”
  戎策搜肠刮肚,继续试探:“我昨天被罚练刀的时候偷懒了?今天早上吃饭没喝完汤?”杨幼清依旧不语,戎策没辙,换了副无奈的语气说道:“总不会因为放走廷争吧?人是小白赶走的,这是人家的家事,您也不能扣着明晞府的少掌门。”
  杨幼清见他要凑过来,伸手拦住,手掌抵在年轻人结实的胸膛:“你去黄泉做什么。”
  戎策眨眨眼,忽然笑了:“您不会以为我殉情吧?我不是那种主动找死的人。”
  杨幼清分明从那笑容中看出了三分苦涩。他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孩子,遍布危险的神域,团队丢了主心骨,亦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是如何带着伏灵司一众校尉冲出去的。
  杨幼清听到过不少的传言,或真或假——他是真的死过一次。有人说戎策抱住他哭了一下午,有人说戎策疯了一般抄五遍《山海经》,有人说戎策为了他去黄泉找十殿阎罗算账,这才换回了师父的一条命。
  “阿策,你去黄泉,是找我?你跟他们做交易了?”
  戎策摇摇头,抿着嘴唇不肯说话,随即被杨幼清一手揽住后颈。戎策被迫直视他,无处躲避:“老师,您说过,愿意陪我做一辈子的凡人。”
  “我的魂魄去了昆仑?”杨幼清悟出他话中意思,不禁皱眉,“我是谁?”
  戎策撇撇嘴:“不知名的小神仙。您就别问了,最重要的是,您还活着,我也蹦跶着,咱们好好工作争取年底给伏灵司盖一座新的演武场,要能跑马的那种。”
  “不许学我说话。”
  “您是我师父,还不让我学?”
  “今天继续睡地铺。”
  “暴政。”
  杨幼清没有生气,却还是伸手捏住他耳朵,再度逼迫他抬头:“阿策,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你,真的入轮回,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小孩子,不做傻事,”戎策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眼中柔情还未有两三秒,又变回平日里嬉笑神色,“您到时候就在鬼市租个铺子卖虾饺,等几年我去了跟您一起赚钱——唉您打我干什么!”
  六月罕见的大雨席卷了东海沿岸,同时内河中下游涨水淹没了昭州一半的城镇。水生的溺死鬼和水妖横行霸道,戎策在溯州和昭州之间来回奔波,偶然听说西漠入侵,而朝廷竟然不肯承认乌金被盗任由兵器粗制滥造。
  太子也坐不住了,带人杀进禁军仓库,逼迫周荐章交出乌金,这才平息了事端。
  叶宇被赶回封地治水,随行的只有几百亲兵和两箱银子。那些钱尚未到达昭州就被难民哄抢一空,亲兵阻拦的时候造成了不小的死伤,叶宇在那一天看到了最原始的人性。
  他将昭州太守招待的饭菜扫落在地,红烧肉沾了泥土在地上翻滚两圈,最后落到七零八碎的锅塌豆腐旁边。在他的质问之下,太守忍气吞声好言相劝,最后忍无可忍,说道:“四殿下幼稚至极。”
  太守知道自己脑袋无论如何都保不住。
  半夜,叶宇斜坐在椅子上看着沙盘里面严峻的局势,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庄啸鸣拿着一份飞鸽传书快步走进来,说道:“查明了水患原由。去年的大坝本应该修在内河险要处,但是霖王殿下一意孤行……”
  他没有说明,叶宇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半晌,他接过来那张纸,问道:“我以为看到了尘世,就可以做一个好王。”
  庄啸鸣沉声不语,半晌说道:“殿下,您听说过凌烟楼吗?”
  “听说过,他们写了个戏本,叫《雨中缘》,把小六的故事写得神乎其神。听说孟兆宁已经将凌烟阁斩草除根,怎么,他们有动静?”
  “最近东南一带的戏班子流唱一台戏,名叫《斩魔山》。这出戏讲的是将门世家因手握重权遭人妒忌,后被奸佞小人举报谋反,少年将军逃至位于海上的斩魔山谷,受到高人指点之后,复仇恶人并沉冤得雪。”
  叶宇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问道:“这个故事,是讲柴家军?”
  “未曾提及将军姓名,只是说复仇之时,海浪滔天,波涛汹涌,大江大河都跟着呼啸。复仇的时间,是整整八年之后,”庄啸鸣看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再过几日,便是柴肃的忌日。”
  叶宇眼眶微润,颤声问道:“凌烟阁既然知道小六的故事,那,柴肃会不会还活着?斩魔山谷在哪里?”
  “这件事情,怕是要请伏灵司。”
  # 远海废墟


第120章 斩魔山
  “什么斩魔山?”戎策挠了挠耳朵,下意识望向坐在身边的杨幼清,再对着坐在客席的年轻侍卫长,故作成熟说道,“最近水患频发,全国各地的小鬼小妖撒了欢地折腾,我们哪有时间出海。”
  杨幼清放下茶盏,手指却紧捏了杯壁。他近日躲在帝泽山的温泉操练,还不许戎策靠近,也许是怕徒弟看到自己最脆弱的时候。直到有一天戎策闯进去,小家伙被杨幼清用刀逼到泉边不得不一个跟头再进去,杨幼清才满意。
  总算是恢复好了。
  他意识到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这里,便说道:“十多年前,我的确听说过斩魔山谷,那里是爱好武力的暴徒聚集之地,打砸抢烧任性而为,毫无律法管束。有很多人前往寻找,却从未有人出来。”
  “既然没人出来,怎么知道那里面何种情景?”戎策听多了这种故事,不以为然,却被杨幼清从桌下踹了一脚,茶水差点喷到庄啸鸣脸上。
  “人死为鬼,曾有鬼魂逃脱,但是里面精细神秘的暗纹和符咒都来源于上古时期,那鬼魂逃到伏灵司溯州暗桩后不久便灰飞烟灭,无人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戎策直觉杨幼清的口吻是认真的,便赶忙看向庄啸鸣:“你主子真打算出海?”
  庄啸鸣笃定地点头,戎策看出他眼中的决心来源于某种长久以来的动力。八年前戎策在北境军中的时候便听说了柴家军谋反,整个溯州都快成了他们的地界。小将军柴肃是叶宇和庄啸鸣在帝泽书院最要好的同窗,死的时候不过十几岁,而叶宇从未放弃过追寻真相。
  如今,一腔热血的少年郎走上朝堂,握住了权力。
  可就算如此,戎策也不想跟着他们葬身鱼腹。他摇了摇头,说道:“太危险了,我可不做这档子事。”他话音未落,门口闯进来一人,怀里抱着扑棱翅膀的梭子。戎策心疼他的猎鹰,急忙接过来,却摸了一手血。
  “千户大人,我们在院墙外面捡到的它,”小校尉瑟瑟发抖,他知道戎策有多宝贝这只从战场带回来的黑鹰,“他腿上带着一封溯州暗桩的来信,说在海边发现了南绎血侍。”
  梭子伤得不轻,应该是被南绎那些人用弓箭射中的。它竟然坚强飞回来,戎策抱紧了梭子低声安慰,然后将它递给杨幼清:“老师,要不然,我还是去一趟。”
  杨幼清抚摸着终于安静下来的黑鹰,半晌点点头:“我和你一道去。”
  “您桌子上堆了那么多公文,什么时候看得完?我自己去就行,您放心我不逞强,”戎策笑着望过去,伸手去捏梭子的翅膀,小拇指有意无意划过杨幼清的手背,不舍之情掺杂在这些小动作里,淋漓尽致,“我这人命硬,不会出事。”
  戎策到达溯州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们一行没有通知孟瑞安,大约因为理由并不是十分充分——带着昭王府的亲兵追查血侍,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情理,更何况昭王本应该忙着治水。
  庄啸鸣是个十分负责的侍卫长,不仅将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当,还主动帮手搜寻斩魔山的位置。戎策听说过他脑子不灵光,读书读不进去曾把帝泽书院的老头气出病来,但是现在侍卫长正坐在窗前认真钻研一本关于海上国度的古籍,前后对比想要找出斩魔山在史书中是否有记载。
  世人不敢议论柴家军叛变之事,但是戎策心中有疑问,如若真的是谋反,为何没有前因后果?他听说当年叶南坤怕养虎为患,有意将东南西北的军队对调,而柴家军时代驻守东海,第一个反对。
  这也有些奇怪,若说保家卫国,东海、南海有何区别,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预谋。戎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他爹是个蛮横又多疑的皇帝,会不择手段扫清一切障碍,比如灾星儿子。
  所以来东海搜查血侍的合适人选只有戎策一人,杨幼清对此也心知肚明。就算哪天发现叶宇的目的是翻案,戎策也不会因此背个大不敬的罪名丧命——傻哥哥帮弟弟罢了,叶南坤虎毒不食子,最多就是流放西北道。
  “戎千户,你看这里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庄啸鸣捧着那本书跑过来,直直扔在他桌上,戎策刚塞进嘴里的花生被吓得直接咽了下去。
  等他咳嗽完,低头一看,是《列子·汤问》。归墟这个词出现过许多次,尤其是在昆仑之时,戎策亲眼看到了一颗蛇头滚落东海,进入归墟。海中仙境,在上古时期被龙伯巨人入侵,如今已经无迹可寻,而“归墟”一次,也被世人用来称呼终结。
  说白了,黄泉、昆仑、归墟全都是坟地。
  戎策问道:“谁跟你们说的斩魔山谷一事?”
  “好似是出自凌烟楼的戏本。”
  凌烟楼是极其神秘的组织,戎策曾试图私下寻找,不仅没有找到,而且是被人刻意斩断了线索。他摸着那本古书,半晌说道:“把所有关于归墟的记载都找出来,确定方位,明日启程。”
  南绎皇城的黑夜有如白昼,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满是欢歌笑语的人群,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享受着盛世繁华,却不知京城暗潮涌动。老皇帝苟延残喘,五王爷和七王爷争得起劲,忽然曾皓回京,又忽然,曾皓带着水兵虎符走了。
  再过一个月,海盗被收编,江商局开了造船厂,沿海各省平静如初,十一王爷成了市井街头传唱的英雄。
  曾皖一向不怎么看重自己同母弟弟,但此时此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于是他在曾皓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赶去王府,和他把酒言欢互诉衷肠,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气氛后,他终于按捺不住。
  “十一,你和我实话实说说,你如今这样的功绩,未曾想过更进一步?”
  曾皓喝多了酒脸上涨红,深邃的眼窝被阴影笼罩,眼中似是一阵迷离:“七哥,我只是想让百姓免受海盗骚扰罢了,需要之时,本王义不容辞上阵杀伐。但是如此太平盛世,我还是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
  曾皖在少年时经常听弟弟谈论治国之道,就算在一年前,曾皓也是敢在朝堂上抨击三朝老臣的人,如今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他试探着问道:“你此次去北朔,是否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我爱上了一个北朔姑娘,”曾皓托着下巴眯起眼睛,若非醉酒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做出类似少女怀春的表情,“南绎大权在握的王爷如何迎娶北朔普通人家的姑娘呢?七哥,我大概生来痴情,愿意为一人落入平庸。”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曾皖放下心来,聊了两三句看时候不早起身道别。他走出二道门的时候,迎面撞上廷争,白净的少年脸上有几分病色。
  “七王爷。”廷争弯腰行礼。
  “世子怎么夜半三更来访?”曾皖上下打量他,“天黑小心路滑。”
  廷争没有听出半分的关心,反而尽是嘲讽。但他还是毕恭毕敬再度弯腰:“多谢七王爷提醒。”
  等他走到了屋中,才收起那副恭敬神色,瞥一眼趴在桌上快要睡过去的人,还有地上四五瓶空了的杜康,长叹一声。曾皓听见他声音慢悠悠醒过来,揉着眼睛试图辨认眼前的人。
  “王爷,在这呢,”廷争在他眼前挥挥手,“你为了让七王爷放松警惕,便酩酊大醉,也不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曾皓酒量不行,但胜在酒品够好,他知道如何管住自己的嘴:“明哲保身罢了。你是被你弟弟赶走了?”
  “说什么风凉话,”廷争挪出椅子坐上去,看着桌上的点心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一块山药糕,干涩难吃到连吐舌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何收编数万海盗之后,不肯稳固基业,转手将兵权交出?”
  “我想娶她。”
  廷争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看着满脸醉意的王爷也无计可施,半晌气鼓鼓说道:“情种。”
  戎策带着昭王府的亲兵上了船,按照归墟在古籍中记载的位置搜寻。毕竟记载来源于几千年前,也不知真假,只知道约莫东海海域,戎策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上个月两场海啸使得出海渔民少了许多,但戎策还是见到了几个胆子大的,尤其是在距离海岸两个时辰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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