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养了四只鸡,吃不完的鸡蛋还能拿去镇上买,如果全杀了,家里又少了一项收入来源。
不管她怎么解释,许来就觉得鸡叫吵,见父母不肯杀鸡,干脆提着刀冲进鸡窝,抓住一只鸡直接削了它的脑袋,血崩的到处都是,鸡脑袋掉在地上骨碌。
许父年迈早已拦不住,只能由着他胡来,一边叹气一边找其他法子挣钱。
楚鲭默默看着一场闹剧,她并不心疼许家二老,只想让许来放松警惕尽快逃出镇子。
早餐许来吃了半只鸡,心气不顺带着楚鲭去找酒友。
马昭家养了条黑狗,除了马昭谁也不亲,警惕的看着楚鲭朝她呲牙。
男人们喝酒,楚鲭就由梅照顾,几日不见梅的肚子微微隆起,她的眼睛已然失魂,像行走世间的尸体。
岔古镇很多人都知道梅的经历,一点都不可悲,因为被卖的女人都是那么过来的。
不被期待的出生,草草养大,每日干活,成年之后被卖,结婚有一个家反倒成了好事,如果那个男人不打骂老婆,她们会将岔古镇称为幸运之地。
梅带楚鲭去地里干活,她的眼睛总是盯着楚鲭,楚鲭知道她是怕她逃跑,也许出门前被男人嘱咐了什么。
怀孕也不影响梅干活,瘦小的身体在地里穿梭,相比之下楚鲭纯是在混时间。
中午梅也没休息,顶着大太阳像机器一样在田间忙碌,中途楚鲭劝她休息,她却摇摇头。
要回家时梅终于开了金口,长时间不说话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要逃。”
她用力盯着楚鲭,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就像要得到一个承诺。
楚鲭抿了抿嘴笑说自己不会逃,这时,梅又有些失落和纠结。
回家路上楚鲭遇见刚放学的学生,陈灵从旧衣服缝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画递给楚鲭忸怩道:“姐姐说喜欢我的画……”
楚鲭没打开将画收好:“姐姐一定会珍惜。”
“太好了!老师也会很高兴的!”
提到老师陈灵笑容很灿烂,挥手和她告别。
楚鲭这才想起她从没见过学校的老师,好像每次都巧妙错过,私下还抱怨过那个老师总把学生扔在河边。
难道……那个老师在暗中帮她?
有了这个念头,楚鲭越发肯定学校老师在暗中帮她。
这些日子她陆续收到许多画,陈灵没离开过岔古镇只能画出镇子里的路,但那些手绘地图里有镇子外的路。
按照计划,离开岔古镇只是开始,她要翻过山到长湖公路。
长湖公路是条省道,和岔古镇的主路没有交集,司机不会选择走土路在岔古镇歇脚,基本也不会知道岔古镇的事,也就表示她有机会被带出去。
楚鲭好像看到了希望,抓紧手中的画,那位老师可能怕镇上的人,不管怎样她都会很感激很感激她。
&12
阴天总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陈灵坐在教室里看向窗外,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他总是突然出现,像幽灵。
吴良有些积极笑着招手,被陈灵忽视后转身走到红旗杆下,从左边兜里摸出烟点上,吸了一口吐气:“呼……”
只有八个学生学校还是弄了下课铃,传统单调的铃声后杭知鹭从教室出来走到吴良身边。
吴良嘴里叼着烟,从右口袋摸出烟盒示意她:“来一根?”
杭知鹭扫了眼没接,他收起烟看向远方:“我一直觉得我在为民除害,岔古镇的人会慢慢死光吧!没有子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办法太慢了,不如在岔古河投毒。”
“你就没有一瞬后悔吗?”
“我不信佛。”
吴良转头看着她黑漆漆的双眼:“佛不渡你。”
“好事”,杭知鹭说完转身:“你该走了。”
吴良没看出一点破绽,他试探很多次都没结果,弹了下烟灰没时间想别人。
钱,他必须拿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超市老板端着洗脸盘往门口泼了一盆水,土路瞬间湿透,她斜了杭知鹭一眼:“你蹲在这儿看什么呢?”
“等人。”
老板看了看马路,大清早没人没车,甩了下盆:“那你帮我看会儿店,来人喊我。”
杭知鹭应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了一会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楚鲭百无聊赖,踢着土路上一颗无辜的小石子,不想到什么用力甩腿把石子踢飞。
她老远就看见杭知鹭,没管不知去哪儿的石子,想避开又觉得没必要,走过去正要迈过门槛收回脚停下,双眼发射怒气:“我说没说过别盯着我。”
“没说过。”
杭知鹭每次气人都很成功,楚鲭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她就生气,但又有一丝隐秘的放松,好像在敌人身上寻找到了一丝慰藉,她握紧拳头转头不理杭知鹭。
走进超市转了一圈没看见老板,走出来站在杭知鹭身边,抱着胳膊瞄了她好几眼,这时行杭知鹭又装看不见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在小超市门口僵持。
最终还是楚鲭投降了,她深呼吸紧紧闭了下眼睛,用脚踢了踢杭知鹭的人字拖:“哎!老板呢?”
杭知鹭痞气的笑容像在庆祝自己得逞,绕过楚鲭走进超市朝里面喊:“老板来人了!”
“来了来了!”
听见老板的声音楚鲭气得头昏,她绝对故意的!
“你知道老板在哪儿刚刚不吭声!”
楚鲭生气时习惯性嘟嘴,不像孩子那样明显,在脸颊含一点空气让婴儿肥的脸更加肉嘟嘟的很可爱。
杭知鹭真想掐一下她的脸,盯着她笑半天才抖着腿无所谓的说:“你也没问啊!”
她收起笑容,从裤兜摸出一块糖,抓起楚鲭的手扒开露出掌心,神情认真庄重把糖放上去。
“什么意思?”
“糖。”
楚鲭差点被她气出内伤,什么人啊!抓起糖朝她胸口扔过去:“你自己留着吃吧!”
杭知鹭笑着接住要掉在地上的紫色糖块,拨开糖纸将糖扔进嘴里。
还不错,今天也很有活力。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楚鲭瞪她都嫌累眼睛,吐槽一句和老板说买烟,出门时没注意脚下,正好杭知鹭在身边。
她不自主想到偶像剧情节,杭知鹭抓住她的手,她转了一圈撞进她怀里,四目相视……
“啪!”
一声脆响打断她的思路,她像只大乌龟趴在地上,头贴着地面满脸通红,双手握拳羞愤到想自尽。
老板赶紧过来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破皮的膝盖:“哎呦呦,疼死了。”
“谢谢。”
楚鲭站起身,声音像男低音。
吴良走进超市看了眼楚鲭:“原来你在这儿啊!许来在找你。”
他话音刚落许来就杀进超市,没好气的道:“你怎么那么慢!”
老板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许来,瞪了他一眼:“喊什么!她刚才摔倒了!”
“原来是摔倒了”,许来挠了脖子,立马换了一张嘴脸:“老婆,我来背你。”
看着许来弯下的背楚鲭恶心的想吐,膝盖刺痛闷声说:“不用,不严重。”
“那我扶你吧!”
许来眼神色迷迷的,像个好丈夫抓住楚鲭雪白的手,搂着她的腰扶着她慢慢移出超市。
两人走后吴良打趣:“我还以为你会抱住她。”
杭知鹭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斜眼看向吴良:“奇怪?你是觉得我对别人的老婆有兴趣?”
被她一问吴良也懵了,为什么他会觉得杭知鹭会对楚鲭施以援手?迷迷糊糊的反问:“没兴趣吗?”
杭知鹭眼睛一亮:“突然有了,走了,我去探病。”
人来疯大概就是杭知鹭,越是阻拦她越是感兴趣,吴良斜眼看她:“我在开玩笑。”
“是吗?那就多亏你提醒。”
杭知鹭说完就走了。
许来和楚鲭走不快,杭知鹭没走两分钟就追上他们,一把推开许来把楚鲭拦腰抱起。
楚鲭吓了一跳发出惊呼:“啊!”
许来也急了:“你干什么?!”
杭知鹭抿着嘴对他微笑:“帮你抱媳妇,扶着走的多慢啊!我们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许来不知道从哪开始反驳,虽然都是女人,可总感觉哪不对,他老婆当然他来抱!
愣神时杭知鹭已经抱着楚鲭走远,他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哎哎!停下!停下!”
杭知鹭不打算理许来,加快脚步甩掉身后聒噪的声音。
楚鲭冷眼看她:“放我下来,你和许来没区别。”
除了学生,岔古镇的人都让她恶心。
“我比许来高,比他好看,比他有钱,比他有才。”
“你比他不要脸!”
要不是看见吴良杭知鹭会抓住她,叹了口气低声说:“好了,是我错了,刚刚应该拉住你。”
杭知鹭的声音很好听,故意压低弄得楚鲭耳朵很痒,她抬头,哪怕这个死亡角度杭知鹭也依旧好看,下眼睑总是有点红,像涂了桃红色的眼影,很特别。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炎症?”
杭知鹭愣了下笑着点点头:“嗯,我有红眼病,嫉妒许来。”
楚鲭才不信,侧头看一旁追着她们的许来,无能为力、气急败坏又卑微可怜,心里突然冒出一点报复的快感。
如果……更接近杭知鹭,两个女人给大男子主义的许来戴一顶绿帽子,他会不会气到发疯?
许来终于追上来拦住杭知鹭:“叫你好几声没听见啊!”
杭知鹭慵懒的扫了他一眼:“听见了,不想回。”
“你!”
杭知鹭打断他的话,抬头示意:“到地方了。”
楚鲭发现一项瞧不起女人的许来隐隐有些害怕杭知鹭,闷声说:“放我下来。”
杭知鹭不说话,握住楚鲭肩膀的手更加用力,抱着她走进柴房,把她轻放在稻草上,斜了眼许来:“你不去拿药?我可不知道你家药放在哪儿了。”
许来脸色铁青,抹不开面子一嗓子把许母叫出来,指桑骂槐,骂母亲像骂孙子似的。
许母唯唯诺诺去拿药,老人年纪大身体不好,家里总是被着些常用药。
“不去打水吗?”
许来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让我打水?”
“这是你家,我怎么知道在哪儿打水,在浪费时间……”
杭知鹭突然把手放在楚鲭小腿上,双眼注视许来,漂亮的手顺着小腿的曲线一直滑到脚踝:“这双美腿就要留疤了。”
楚鲭脑袋好像蒸笼不停冒热气,小幅度蹬了两下脚,脚踝被握得更牢。
她看着也不壮,力气怎么这么大?
许来看着楚鲭的腿咽了下口水,虽然现在穿着长裤,但买来那天穿着裙子,他知道那双腿有多么诱人。
他和杭知鹭可不一样,楚鲭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他有很多时间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着乐呵呵出去打水,回到屋里又懒得动手,许母在找药油,他使唤起自己的老父亲。
第13章
天气晴朗,柴房阴冷潮湿。
不等楚鲭发火杭知鹭就松开她的脚踝,单膝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卷起她的裤腿:“别想危险的事。”
“我什么时候想危险的事了?”
“刚刚,在门口。”
杭知鹭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眼神和笑容都很危险。
楚鲭记得她刚刚想给许来带绿帽子,低头又觉得杭知鹭故作温柔的样子很恶心,和许来有什么分别?主谋和从犯而已,推开杭知鹭的手:“我还能自理。”
楚鲭异常沉默,站起身捋了下头发。
为了保护楚鲭的身体支开许来没有用,楚鲭要获得许来的信任多少都要付出点代价,也许这次是个好时机。
“也是,你保重。”
“你要走?!”
杭知鹭蹲在她面前,抱着胳膊笑着和她对视:“小媳妇,你男人是许来,我不过顺路把你带过来,因为他看起来不太能抱动你。”
楚鲭紧抿嘴唇,说不上来的生气,抓起一把稻草就往她脸上砸。
杭知鹭没躲,几根稻草贴到她的脸轻飘飘的掉在地上,她收起笑容站起身斜视楚鲭:“下次找点有用的武器。”
楚鲭没看她离开的背影,双手紧抓地上的稻草。
她并不那么坚强,来岔古镇的每一天都苦不堪言,缩在黑暗里害怕许来碰她,害怕自己逃不出去,没有人会找她,她甚至想过就这么算了吧!认命吧!和梅一样。
每天都提心吊胆,懦弱的自己和勇敢的自己在身体里争执,好像精神分裂。
除了……遇见杭知鹭的时候,她好像有受虐倾向,每次被杭知鹭一气她就会变轻松,变得斗志满满,好像无论在难的状况她都不害怕,死也要逃出去。
可她又知道,杭知鹭没有轻视她并不是心疼,而是……不在意,如同闲暇时逗猫逗狗。
许来拿着药油走进柴房,看见楚鲭眼圈微红快步走过去抱住她:“老婆怎么了?老公在呢!”
他装作贴心的丈夫,想在楚鲭脆弱时趁虚而入,想俘获她的芳心早日入洞房。
楚鲭双眼空洞冷漠,看向门口端着温水的许母,许母拧着眉侧头避开她的视线。
“让老公看看你的伤口……”
许来松开楚鲭坐在她脚边,急切的撸起她的裤子,无视渗血的伤口,粗糙的手来回抚摸她的小腿,眼神贪婪,发黄的坚硬指甲在她小腿上留下一道道发红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