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老婆,你好好洗,洗干净。”
许来浑身都透着油腻猥琐,楚鲭生理不适,强忍着恶心抬手摇了摇。
“杭知鹭,有事喊我。”
楚鲭没和坏人互通名字的癖好,对着紧闭的门嘟囔:“谁要喊你!”
她不放心,把屋子检查一遍确认安全才开始脱衣服洗澡。
塑料喷头水流很小,热水也不热,什么都不好却是楚鲭这一周最放松的时候,她想洗一辈子澡,不想出去面对现实。
她多希望一睁眼一切都是梦,她还躺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赖床不想上班。
谁来救救她?报警可以吗?逃跑会成功吗?
她想着想着哭了,泪水混在热水里流向地面。
杭知鹭把许来带出房间,两人像好哥俩找了间空教室坐下,刚坐下杭知鹭又站起身:“我去拿酒。”
“你去!我这儿等你。”
杭知鹭应声,学校没什么值钱玩意,最差不过许来把教室的椅子扛走了,他还没那么厚脸皮,至少白天不敢。
她回房拉开牛津布衣柜,从里面找出一套深蓝色运动套装,盯着自己内衣瞧了半天,从衣柜最底下翻出一件白色背心式内衣。
本来是给学生准备的,让她们到发育期穿,现在先借用一下,应该……够了吧!
她拿着换洗衣物敲了敲隔壁房门:“是我,杭知鹭。”
隔着门能听到里面的水声,她抱着衣服等了会儿,想到许来还在等,用力敲了敲门,里面水声停了,她再一次开口:“我来给你送衣服,开个门缝。”
没一会儿,门开了一掌宽,楚鲭躲在门后,从门缝伸出手。
杭知鹭把衣服放在她手上,她的肤色是健康的粉白色,手很小,肉乎乎的成笋形很漂亮。
楚鲭接过衣服,刚想念她的好又摇了摇头,从门口探出头狠狠白了她一眼,正要关门杭知鹭一掌拍在门上语气轻佻:“瞪我干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可不接受莫名其妙的白眼。
楚鲭躲在门后,因光着身有些羞耻,侧着身用力顶住门:“你明明知道我被绑架了,为什么不帮忙!”
“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救你。”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因为我们年纪相仿!因为这样是犯罪!”
楚鲭双手握拳,尽力不吼出来引来许来,她以为同性更能体会这种痛苦,会……施以援手。
杭知鹭把手从门上放下来:“可能本能让你更亲近女性,但现实会告诉你人都一样。”
她不管楚鲭以前性格怎么样,但在岔古镇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楚鲭以前遇到的女性都很好,除了……
她就不该上那辆出租车,不上那辆车就不会被卖,什么都没了!
她忍了太多天,急需找地方发泄怒火,冲动之下打开门和杭知鹭对峙:“不用狡辩!你就是那群男人的帮凶!”
“……”
杭知鹭愣住,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走进屋关上门,转身背对楚鲭闭上眼试图清走脑海里清晰的画面:“你先穿衣服。”
楚鲭皱了下眉突然低头,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好像在倒立,晕乎乎轻飘飘。
机械的换上运动服,冷静下来又万分清楚,促成买卖妇女的帮凶岂止一个,自己不过找了个看着软弱的发泄积压多日的情绪。
杭知鹭思绪太过混乱,太多想法在脑海里冲撞,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情绪稳定后楚鲭对杭知鹭依旧没好感:“你想说什么?”
“我……怕你着凉。”
“你!变态!”,怕她着凉关上门就行了,为什么人也进来?
楚鲭又气又羞,眼眶发热,真想上去揍她一顿。
“啧!”,杭知鹭闭了下眼睛遮住懊恼,在睁开时挺直总是微弯的背:“盲目逃,逃不掉。”
是让她放弃的意思?楚鲭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么多情绪,也许是处于这种不利的环境,她对她非常失望。
“谁说我要逃了?我父亲除了能赚钱和许来没什么区别,男人都一样,既然如此,不如早早认命,许来……挺好,不是老头儿。”
杭知鹭听出她在赌气,这样也不错,不向现实投降总有机会逃出去,就怕她和其他被卖的女人一样麻木,被动接受、习惯一切。
她默不作声打开门,回房找出几瓶白酒回去找许来。
楚鲭身上力气抽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没有时间让她乱发脾气了,许来买老婆不会只留着看,她必须尽快找到逃出去的路线。
学校采光好,正午阳光一照,建筑像镀了层金十分神圣。
出去半天只拿了三瓶白酒,许来发了几句牢骚,他喝多嗓门比机关枪还响亮,又开始怨天尤人。
杭知鹭静静的听着,偶尔问几句,关于怎么买得老婆。
“他们找的我,说我人好,想给我介绍漂亮女人。”
许来描述当日路边相遇场景,不像假话,以他的智商无法伪装的这么完美。
杭知鹭不敢喝太多酒,上周饮酒过量现在胃还时不时抽痛。
两人喝了一个多小时,酒没了许来就带着楚鲭回家。
吃过饭,许来一进柴房就抱住杭知鹭:“老婆,你真香。”
楚鲭提出洗澡的时候就预料到他会这样,抱住他的腰:“对不起,我来姨妈了。”
“什么?你姨妈?”
许来从来没有女人,小黄片也不会教这些东西。
“女人每月都会流血排毒,真不巧,我也不想的,如果现在那个就会生病,怀不了孩子。”
察觉许来不懂楚鲭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他一脸不满,到底还是被怀不了孩子打败,子嗣是大事,四万块钱不能白花。
最后,许来只摸了摸楚鲭细滑的小手,锁上柴房气得找屋里老人的麻烦。
孩子养成这样楚鲭不指望许家二老能救她,杭知鹭说得对,现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想到杭知鹭她磨了磨牙,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身上的衣服都不顺眼,扯着衣服打了两下,发现兜里有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之前老板说的特产糕点。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声,她犹豫半天才撕开透明包装,伸舌头舔了一下当即愣住。
“原来是咸的……”
她说错话了。
第6章
副乡长兼职校长,天天都是饭局忙得脚不沾地,他想过把做饭的事交给杭知鹭,但让她下厨和投毒没区别。
上面的补贴都被吞了,暂时找不到一个不要工资的厨娘,好在饭钱是杭知鹭出,他亲历亲为还能落个好名声,说不准明年就提成正乡长了呢?
周一,杭知鹭如愿以偿吃到校长做的肉包,上美术课时她把学生带到校外写生。
岔古镇是学生们的老家,她们比她这个当老师更清楚周围每条路。
天气晴朗,八个孩子搬着小板凳坐在桥下,湖面波光粼粼,微风和煦。
杭知鹭围着学生转了两圈不吝啬赞美,突然停在陈灵身边蹲下:“灵灵画的是哪里?”
陈灵拿着铅笔指着前方:“那里,奶奶说爸爸带我去山里采过蘑菇,不过我那时太小了不记得”,提起从未见过的父母她只有些不解:“老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生呢?”
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都很早熟,早早体会到生活和生存的区别。
编织的梦易碎,杭知鹭摸了摸她头顶:“或许你父母有不得已的理由才必须离开,你要记住他们爱过你,然后向前看,你已经出生了,在上学念书,是完整的人,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想要的人生?”
“嗯,做自己喜欢的事,成为自己梦想中的人,未来的日子好好爱自己,你是世间最珍贵的。”
“如果我珍贵为什么……”
“你的价值不由其他人决定,灵灵,如果老师现在说你偷了东西,你承认吗?”
陈灵慌忙摇头:“老师,我没有偷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相信自己”,杭知鹭笑着站起身:“好了,先画画吧!”
陈灵神色迷茫,铅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相信自己珍贵?相信自己……
她能成为老师那样温柔的人吗?她想……和老师念一所大学,想追随老师的脚步,想帮助更多想她一样的人。
“画的真棒!学生太优秀了怎么办?不办画展好可惜。”
杭知鹭佯装惆怅,孩子们放下铅笔围上来:
“老师,什么是画展啊!”
“可以向其他人展示优秀画作的地方。”
“我们真的画的很好嘛?”
“当然啦!”,杭知鹭抱起五岁的岩岩:“比老师还厉害。”
陈灵没过去围住杭知鹭,远远站着,像河豚鼓起嘴,她已经是大人了,不能过去求老师抱。
岩岩怯生生的抓着杭知鹭的衣领,声音软绵绵的:“老师,岩岩渴了。”
杭知鹭抬头看了眼桥上,小超市离得不远,她放下岩岩:“老师去买水,马上就回来,不……”
“不和陌生人说话,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跟陌生人走。”
大小豆丁异口同声像合唱团,把杭知鹭逗笑了夸了句真乖,仗着腿长,两三步就冲上河边土坡。
八个孩子大多由老人照顾,没有收入来源,生活艰苦,她刚来时孩子们瘦骨嶙峋,养了两年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坚决不让她们多吃零食,发工资时才让她们放纵一下。
她买完水从超市出来,掏出打火机点燃两指间的烟,抬头,远山仿佛一张青绿山水画。
来岔古镇前她以为五百钱不多,现在……五百块钱能养八个孩子。
“让一让。”
杭知鹭回神,看见楚鲭站在她面前,白了她一眼火气依旧很大。
她不生气反而很庆幸,她希望楚鲭的表情能一直这样生动,永远记恨这里。
杭知鹭一笑楚鲭火气更大了,血液都沸腾到直冒泡,体会不到自己的处境就算了,还笑嘻嘻的是找打吗!
“笑够了就让开!”
杭知鹭面带微笑,吸了口烟侧身让开,楚鲭面露嫌恶,抬手用力挥走围绕在脸前的烟气,走到柜台没好气的说:“一袋盐。”
吴良从桥边走过来停在杭知鹭面前,看了眼屋里买东西的人咧嘴笑问:“买水是巧合吗?”
“当然,你去桥下是巧合吗?你这么喜欢小孩来学校应聘教师怎么样?”
“路过而已,倒是你,心地善良,同为女人不打算救吗?你能救的。”
吴良说话时看向付钱的楚鲭,笑得不怀好意。
杭知鹭把半截烟扔在地上,人字拖踩在上面碾灭,无所谓的耸耸肩:“镇上女人多了,我又不是圣母,你喜欢你去喽!”
楚鲭差点把盐袋抓破,糕点一事让她说话行事更加小心,像没听到和两人擦肩而过。
甜言蜜语哄了许来那么久才能独自出门,现在她不能惹事,不能乱了计划,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到底是善良还是不善良?老师这个职业太影响判断了。”
“我当然善良”,杭知鹭凑近吴良耳边小声道:“不然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的声音偏中性总是带着笑意,吴良却很难开心起来,和这种捉摸不透的人对抗压力不小,可他必须依命监视她。
杭知鹭扔下他,打了个哈欠转身来到桥下,学生叽叽喳喳向她告状:“老师,那个叔叔又来了,在那边盯着我们不说话。”
吴良一开始盯梢还把岩岩吓哭了,杭知鹭皱眉,是抓住她软肋的意思?
“不怕,老师在。”
这句话适合哄小孩,现在的危险本就是由她而起。
杭知鹭吐了口气,带着学生们回学校,像平常一样上课,吃过晚饭后各自回家。
陈灵背着用破衣服缝的布袋,和突然冲上路的女人撞在一块,她跌坐在土路上,手掌被小石子擦破,撞她的女人也被男人抓着头发拖进院子。
女人头破血流,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男人骂声不断:“TMD!老子花钱买你,给你这给你那,你还想跑?!”
仿佛看了太多次,路过的人早已麻木,没有看热闹的兴致,瞄一眼就不再看。
陈灵站起身,把衣服上沾的土拍干净,刚刚的孕妇叫梅,是大人们的谈资,十六岁被卖进岔古镇,十五年间生了十个孩子。
她只比梅小了两岁,如果没有学校、没有老师,她也早早成为别人的妻子。
不!是奴隶!
她不要这种生活,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7章
连着一周阴天,太阳能热水袋里全是凉水。
杭知鹭洗了几天冷水澡终于感冒了,吸着鼻子给学生上了两堂课,体育课让他们自由活动,回房吃药休息,她感冒无所谓,不尽快好传染孩子就麻烦了,小孩抵抗力弱。
她裹着被子像头白熊坐在床边测体温,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到了。
“许来?”
“真感冒了!我还想找你喝酒呢!”
许来喜欢造人过程不喜欢小孩,虽然答应带楚鲭来学校,但是懒得学楚鲭练习怎么和小孩相处,来了也没意思正好来找楚鲭喝酒。
说也奇怪自从新婚那天喝了酒后,他时不时觉得缺点什么,那个劲儿上来看什么都抓心挠肝的烦。
“你来找我喝酒?上课时间?”
“有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