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说出这种话,梅都会皱眉露出十分难过的神情。
“你知道就好,如果没意思就来找我吧!都是女人我能……”
话音戛然而止,梅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说到底她不过是在把一个可怜的女人拉入火坑和自己作伴。
“嗯。”
楚鲭应声不在说话,梅走后她开始主动吃饭了,一口一口吃的比以前还多。
“骂的!饭桶。”
对于许来的谩骂她充耳不闻,不在拒绝和许来一起过夜,已经破碎的碗在碎一点也不会怎样。
镇上流传楚鲭和许来夫妻恩爱的言论,男人们还聚在一起聊聊御妻之道,总结一句话:该打就打不能惯着。
周日,许来出去喝酒时许家来了位客人,对于镇上唯一的老师许父、许母很尊重,说不准以后孙子要送去学校,他们自然要好好对待杭知鹭。
“老师来是……”
“听说楚鲭心情不好,我来……看看她,帮你们劝劝。”
“呵呵,这样啊!她最近好多了!不过老师是有文化的,在帮我们开解开解她,我儿子方方面面都不错,我们许家也不用她做什么,生孩子就够了。”
杭知鹭点点头,许母热情的把她带到柴房。
楚鲭穿着许母的旧衣服、旧布鞋坐在稻草上,乍一看已然融入镇子,脸色发青呆呆的看着房顶的蜘蛛网。
“楚鲭,你看看谁来了!”
听见许母的召唤楚鲭转头看着杭知鹭,脖子青筋跳了下,空洞的眼睛划过一丝光亮,很快又跌进黑漆漆的深渊,她……瘦了。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许母想象不到两人有什么样的过去,放心把楚鲭交给杭知鹭,满心欢喜,盼望楚鲭能听劝变成更加合格的老婆。
不过几日两人都瘦了许多,杭知鹭尤其瘦,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单薄的身体撑不起身上的花衬衫,显得人更加纤长,标致的坏笑和痞气都没了,浑身透着化不开的忧郁。
杭知鹭轻说:“你瘦了。”
楚鲭抱着腿脚点着地面,像不倒翁轻轻晃着身体:“你现在的声音像钟声,苍白沉重。”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杭知鹭站在门口,无法在靠近一步,对不起是最无力的三个字,可她除了说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岔古镇的人我不怪你,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不静静看着?如果不会打开门,为什么要让阳光照进来?”
被抓回来后楚鲭的眼里终于有了其他情绪,复杂的难以辨别到底那种更多,朦胧的爱意是青涩苹果,没有成熟就掉在地面。
“我以为会有其他车带你走,我以为……”,杭知鹭咬紧后槽牙,抬手捋了下头发,稳定情绪后轻道:“都是我的错。”
楚鲭看着她忏悔的模样突然有些可笑,凝视她的双眼肯定道:“不是,是我的错,你明明告诉过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是我愚蠢。”
杭知鹭试探的走到她身边,单膝下跪,不敢抬头看她憎恨的眼眸,压低音量:“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鲭打断她:“你走吧!”
杭知鹭跪在地上不动,她不清楚自己要一次什么样的机会,她怎么能厚着脸皮要楚鲭原谅?她真的能毫无顾及带她离开吗?那些伤害和痛苦的回忆她带不走。
楚鲭正视她,唇间吐出冷漠的字眼:“滚!”
杭知鹭像吃了哑药发不出声,身体开始出汗,焦躁不安,抬头双眼布满可怖的红血色,她猛然站起身握住颤抖的手,头也不回跑离柴房。
楚鲭抱住自己,看着杭知鹭痛苦的模样心脏隐隐作痛,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直到现在她还想帮杭知鹭找借口,好像杭知鹭不得已的苦衷比自己的清白更重要。
“不要……要恨她,要恨她……”
她喃喃自语对自己下咒。
第21章
杭知鹭脸如白纸,汗水流到鼻尖,浑身瘙痒像有小虫在爬行啃食,费力跑回学校摔在门口。
扶着门喘着粗气站起身,冲到桌边手放在桌面,拿起挂在墙上水果刀,刀尖向下果断扎进手背,鲜红的血像潮水,冲破堤岸四处流淌,连成线从高处流到地面。
左手的疼痛暂时压住内心的渴求,她面色没有好转,沉着脸从纸抽里抽了十多张纸堵住血,回宿舍找出纱布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又去食堂把里面血处理干净。
扔完垃圾回学校,吴良正在她屋里坐着,扫了眼她抱着纱布的手:“你还会受伤?”
杭知鹭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当我铁做的?你来干什么?”
吴良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商量那批货怎么办,大事我一直都听你的。”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吴良没回岔开话题:“这四个镇子鬼多,人肉运货……这么大的量太浪费时间。”
杭知鹭摸着纱布勾起嘴角:“呵,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小鬼太听话,就找大鬼发号施令了。”
“你的意思是?”
杭知鹭起身晃晃悠悠走到桌边,从桌子下摸到一个黑色方块,扣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吴良屏住呼吸喉结滑动,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杭知鹭坐在桌面,将窃听器塞到吴良白衬衫的口袋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既然是秘密计划必须小心行事以防让人偷听,对吗?”
“……”
“呵呵,别紧张”,杭知鹭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不是出了内鬼吗?这东西没那么安全,我是担心被内鬼破译,要是吴哥也这么想不如把东西都拆了在找我谈。”
不等吴良说话,杭知鹭从桌子上下来眼神冰冷严肃:“十五分钟处理干净。”
吴良喘不过气像被定身,蠕动嘴唇听从她的命令:“是。”
杭知鹭离开房间等待把吴良把屋内的窃听器拆下来。
如果把Nguy?n比作产毒工厂,他的心腹则负责运营公司,和更多大人物交谈。
她和吴良是独立批发商,不过吴良工作更向下,接触零售商,她的任务更多的是向上,接触Nguy?n。
一般山水镇这种水深的地方轮不到她处理,多是大人物相互交接,这次Nguy?n让她涉险是试探?
她一个人进不去山水镇,如果联系管理山水镇的大人物,很有可能遇见Nguy?n的人,说错一句话等待她的就是死。
好像前也是死,后也是死……
……Nguy?n要逼她投降,让她彻底成为他们的人。
如果她想的对,那么手提密码箱里的东西就不是毒榀。
杭知鹭在操场站了一会儿回到屋里,她坐过的桌面放着四个窃听器,她拨了两下对吴良道:“最近天气不好我没什么耐心,如果在发现这种东西你就要小心了。”
吴良舔了下嘴唇,一般人体会不到被杭知鹭强大的气场锁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畏惧Nguy?n是因为Nguy?n强大,随时可以杀了他。
对杭知鹭的畏惧要更复杂,他无法判断杭知鹭是敌是友,多种不确定带来的恐惧感无法解除,也更加可怕。
但他没时间了,机会也不多只能选择赌。
杭知鹭为什么会受伤?还有她和楚鲭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做为一只合格的鬣狗他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同。
吴良离开后,杭知鹭从床底拽出手提密码箱,被她摔过后只有两角有些许磨碎。
她打开箱子,撕开一袋白粉,用指尖沾了点放进嘴里,果然是面粉。
看着白色面粉她有些渴,大脑叫嚣着需要东西“解渴”,她立刻关上箱子推进床底,坐在床上,左手按着右手的伤口,直到纱布被血浸红,疼痛能让她保持清晰。
她想去见楚鲭,以这副狼狈的样子?见了除了说对不起她还会什么?值得吗?
杭知鹭,值得吗?
她心中的天平上上下下,许久都未选出到底那样更重。
第22章
杭知鹭警惕性太强,吴良改变思路去跟楚鲭,她除了吃喝发呆,就是哄着许来不和她过夜,许来像个傻子似的被她捏在手里,虽然有头脑但不如杭知鹭清醒果断。
他能看出楚鲭还是想逃跑,让他意外的是梅竟然会帮楚鲭逃跑,他摸了摸下巴跟上两人。
半山腰的田间没有遮挡物,阳光照得人头发晕。
昨天梅去市区时趁马昭不注意买了瓶劣质香水,现在她和楚鲭浑身香的刺鼻,让蜜蜂都迷失了方向,像中毒眩晕在两人周身绕。
楚鲭自己想跑,但她从来没劝过梅,因为梅有身孕,她担心梅的身体。
“梅,你还好吗?”
她们逃进山中,林中没有土路,好在野草不高不难走,梅对这条路很熟悉,像走过无数次。“不用担心我。”
梅没停下脚步,她总是左右摇摆,虽然留在岔古镇,但心里总有个声音让她离开。
她看着楚鲭不过是又一次想开了,顺从自己的心,如果逃不出去就在被打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鲭没办法不担心,欲言又止。
梅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块巨大的灰色石头:“如果他们追上来你不要管我,躲在那儿,等他们离开从小路回许家。”
“我不……”
“别想什么背叛,没必要两个人都受苦。”
梅自顾自的说着,边走边告诉楚鲭路上可以藏身地方,哪怕她一个人逃出去都好。
两人不敢停歇,两个小时后熟悉的狗叫声出现在山里。
“汪!”
山像一个瓮,回声冗长。
梅惊慌的推了楚鲭一把:“快跑!前面那块石头后面,把土涂身上,快!”
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楚鲭被梅推了几下才狠心独自躲藏,蹲在地上不停祈祷丝毫没注意身后树边有人。
梅怀着孕跑不快,没走两步就被猎犬扑倒在地。
马昭光看衣服就知道是梅,跑过去扒了下梅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臭婊子,原来是你跑了!这么多年都不长记性。”
梅眼神没有退缩怒视马昭,无声控诉多年委屈不甘。
其他人也追上来,马昭听着脚步声又看着梅倔强的眼神格外没面子,不管梅是不是在怀孕,抬起粗厚的手掌左右开工,每一下都在梅脸上留下猩红的五指印。
打了十多下之后梅听不见了,微微张开嘴里面全是血。
马昭除了生了好性别还有什么?但凡她有力气马昭怎么抓住她?如果她是男人一定比马昭像个人。
看着马昭无能狂怒的模样她好想笑,多可怜的男人,靠欺负弱者寻找活着的意义。
梅嘲讽的笑容激怒了马昭,马昭冲冠眦裂,从她身上站起来像人群走去,抢过男人手里的登山棍,回去,挥手砸在梅头上。
楚鲭差点叫出声,赶紧用双手捂着嘴,脸挤到变形,堆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滴落。
梅不吭声也不喊疼,睁大眼睛嘲笑马昭不过如此。
马昭暴怒握紧登山棍,疯了似的抬起登山棍,像在砍椰子一下一下抬起砸在梅脑袋上。
血顺挂在梅长密的睫毛上,她神志不清,姣好的面容逐渐血肉模糊,细小的痛苦呻吟没有盖过敲打声。
啊,终于可以解脱了。
对了!楚鲭还在,希望不要吓到她,要带着她的希望逃出。
梅慢慢移动头看向石头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一个甜美幸福的笑容缓缓断了气。
敲打声越来越弱,等马昭怒火平息才有人上去拦住他,看着梅的尸体:“怎么办?”
马昭扔了下端染成血色的登山棒,无所谓的说:“也不是第一次了,能怎么办?埋了呗!”
楚鲭双眼干涩眼泪都流干了,怨恨自己无能,梅说要和她一起逃的时候她应该拒绝。
留下来会好吗?梅决定离开的时候已经给了她答案。
众人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梅的尸体随意一扔,盖上土前马昭在梅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看都没看她身上流出血,拿起锄头刨土随便盖了两下就算结束。
“阿猫说是两个人跑的,继续找!”
许来瞟了眼地面,梅和鼻子和半个血腥眼球还露在外面,他咬了咬牙暗道:楚鲭,最好别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处理这种事,死了一个人众人见怪不怪,带着很多工具继续搜索。
楚鲭浑身沾着土躲在石头后面揉了揉发软的腿,伺机从小路逃跑。
“汪汪汪!”
猎犬动了动耳朵对着石头的方向不停叫,楚鲭的心提到嗓子眼趴在地面不敢动。
吴良扫了眼石头叼着烟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别找了,是我。”
“吴良?你在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你和梅……”
“我口味还没重到打孕妇的主意。”
马昭舔了下发黑的前牙,打量他:“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吴良微微仰头:“你确定要知道的?”
马昭知道吴良是做什么的,他不敢惹,吴良也没必要为女人开脱。
“算了,你有没有看见其他女人?”
“没有,阿猫啊!别是喝酒喝到看东西重影了吧!”
阿猫酒鬼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是。”
吴良不和几人废话,瞄了眼还在叫的猎犬扔下一句:“管好你的狗。”
马昭没回应任由吴良离开,挥了挥手:“今天辛苦了,我请大家喝酒。”
吴良站出去的时候楚鲭就从梅告诉她的另一条路逃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