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人又不是第一次应对这场面,他光看也学会了,准备人来了在观察观察。
沈成功很快就找到许家,老规矩记者先录像,他收起对破院的厌恶哀伤的看着许家双开的破木门。
许来带着笑脸从院里出来,从面上看沈成功更加年轻,油光水滑。
“你们是?”
“请问楚鲭在不在这儿?这位是楚鲭的父亲沈成功。”
许来当即弯了腰客气的笑道:“原来是岳父!快!屋里坐。”
记者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许来没避讳:“四十五。”
记者相互对视,这比沈老板还大一岁呢!
许来好似在男人身上闻到同类的味道,笑容更深连声叫着岳父,不停摸他崭新的西装,请他到屋里坐。
光是踏进门槛沈成功就感觉身上沾了脏东西,远离许来冷声拒绝:“不用,我女儿是被拐卖的,我来接她回去。”
许来大惊失色:“怪不得!我在河边捡到她的,捡到的时候已经疯了。”
沈成功提高音量:“疯了?”
“是啊!真可惜,疯得厉害总是打人,我没办法就把她绑起来了。”
沈成功皱眉,找一个疯子回去不如一直苦心寻找女儿更有话题性。
许来眼睛一眯叹了口气:“我心疼她才捡回家做老婆,给她一口饭让她活下去,不然你们看看?站远点,别让她打到。”
他十分贴心的把三人带到院子外面,搬了两块砖头放在围墙边:“千万别走太近,我怕刺激到她。”
许来说完就走进院子,打开柴房大门的锁链。
楚鲭听见哗啦啦的声响浑身汗毛竖起,进入戒备状态,许来来柴房只有强迫她这一件事,这几次她都靠装疯躲过去了。
阳光射进柴房照在楚鲭脸上,她眯了下眼睛头疼的厉害。
柴房一股霉味,灰尘飘在空中绘出光线的形状。
许来和善的笑着:“别害怕,出来啊!”
楚鲭看着他的笑容毛骨悚然,许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到院子里,抬手摸了下裤腰带。
他不知道楚鲭真疯假疯,无论哪种状态都不想和他上床,他越想越气,牙齿磨的咯吱响。
楚鲭的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她望着地面像看到什么似的猛然冲跑,铁项圈差点把她的脖子勒断,突然的窒息感让她干呕一声,眼角挤出生理泪水,冲了两次,身体惯性向后撞在门上才停下来。
跪在地上双手扒着地面的红土,像化妆一样往脸上抹,想让许来再一次放松警惕,她只能装疯卖傻。
躲在院外的记者踩着砖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真疯子”,红土一抹连五官都看不清,脏兮兮的令人不适。
“真疯了!”
沈成功也站起身看了一眼,血脉让他感知到那是他的女儿,但是这个状态……
许来心疼的抱住楚鲭制止她,表演结束又把她拖进柴房,抬手摸着她的脸,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表现的很好。”
楚鲭的时间在此陷入黑暗,她焦躁不安,啃着沾着土灰的手指甲,分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许来走出院子,一边走一边叹气,直到停在沈成功面前:“我说得没错吧!你们要领回去也行,这些日子我照顾她,给她买药买饭花了不少钱,再者我们也领证了,你们把她带走怎么也得补偿我点儿。”
领证相当于有“案底”,又是一个疯子……
沈成功当即做了决定,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给许来:“她有你照顾很好。”
许来扫了眼空掉的钱包,收了钱揣进怀里:“岳父放心,我一定把她照顾好,岳父留下喝个酒啊!”
“不用了,我还有事。”
沈成功说完就带着两个记者回车上:“素材剪了一剪,就说收到了假消息,没找到我女儿。”
“是。”
剪辑这事他们懂,记者发动车子离开岔古镇。
许来数了数手里的红色大钞,三千不多不少,啐了一口:“狗日的有钱人。”
他心情不错,再次打开柴房,蹲在楚鲭面前炫耀手里的钱:“多亏你刚才表现的好,你爸看见你疯了直接被吓跑了,哦!不!我岳父,他叫沈成功,岳父真大方,给钱让我好好照顾你。”
看着楚鲭清明的双眼许来笑得更加放肆:“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哈哈哈!”
“不!不!不不!”
楚鲭像拨浪鼓晃着头,双眼一会儿暗淡一会儿清明。
“呵呵呵。”
许来着急花钱,起身离开柴房去找吴良,今天真是好日子。
楚鲭独自坐在柴房,黑暗中,她的双眼似冒着通红的火光,双手扣着脖子上的铁项圈,不停摩擦,直到指尖全是血迹,魔怔似的自言自语。
想让旧的回忆挤走刚刚听到的话,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她多大?
父亲……呵呵,父亲……呵呵。
许久,柴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第25章
这样骄傲的事许来当然要炫耀出去,吴良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动了动手指,收了一半钱给了许来最纯的毒榀,有些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听说沈成功就那么放弃楚鲭了,杭知鹭根本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双眼猩红借了辆五菱,猛踩油门,土路瞬间变成了赛道。
追了十五分钟才看到那辆宝马,没收油一脚踩到底有丝和宝马同归于尽的气势,差一点时她突然清醒猛打两圈方向盘,堪堪把车停住。
马路上留下漆黑的刹车痕,宝马尾变形,车里的人惊魂未定,记者下车要找杭知鹭理论,正要敲车窗,五菱车一个转弯和他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他对着车影大骂:“操他妈!敢死吗!”
检查宝马车确认还能开之后坐回驾驶位陪笑,发动轿车离开。
杭知鹭为自己的冲动付了五千块钱,幸亏车子抗撞。
她颓废的回到学校,单手扶着桌子喘不过气,慌乱打开抽屉拿出吴良给的烟,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
等吴良进来时,屋里已经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你来干什么?”
吴良舔了下嘴唇,神情有些愧疚:“我们谈一谈。”
杭知鹭沉默不语,飘飘欲仙,好似看见楚鲭就站在她眼前,笑着伸出双手:“给我一颗糖。”
吴良站在桌前,瞄了烟地上成小堆的烟屁股:“Nguy?n在查你”,他略作停顿,突然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在岔古镇出生,十三岁的时候我父亲给我尝了毒榀,一开始我没当回事也没感觉,好像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他没上过几年学,父亲微薄的收入不够全家人口及毒,于是,他开始去镇上打工,挣钱买毒榀,但凡换一样东西买,都显得很励志。
他十七岁那年认识了同样在打工的阿春,那时他们的爱情纯的可怕。
他开着那辆破旧二手摩托带阿春去兜风,在风中嗅着阿春身上廉价雪花膏的香气,他们在城市的立交桥上穿梭,毫不避讳的诉说对彼此的爱意。
那时天很蓝,云很白,他无比幸福。
知道阿春怀孕那天,他没用工资买毒榀,租了件婚纱,在河边弄了点烟花,单膝跪地求阿春嫁给他。
阿春一口答应,他们是未成年不能领结婚证,阿春画两张结婚证,他们一人一张。
他笑着把阿春带会岔古镇,希望父母认可他们。
一开始,家里人认同,直到阿春生了女儿,他父亲瞬间变了脸色,要拿女儿卖钱换毒榀,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死命守着女儿,父亲又开始在阿春的水里放毒榀。
阿春刚生完孩子又染了毒榀,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好不容易清醒,拜托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心爱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磕头,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最后他……照做了。
他恨自己父亲,他们大吵了一架,他怒不可遏,拿起果盘砸在父亲的头上,逃跑时只记得父亲倒在血泊里。
他把女儿放在喜欢女儿的好心老人家门口,之后慌乱逃跑。
杭知鹭抬头看了吴良一眼,他眼眶红了一圈不见一颗泪珠。
吴良从回忆里出来,向杭知鹭要了根烟靠着桌边,他的手太抖了点了好几次才点着:“前水河风景好,河边有颗非常茂密的大树,有时间你去看看吧!”
他说完没走,静静的抽着烟像在等一个结果。
杭知鹭凝视他并不伟岸的背影应声:“嗯。”
“你是好人,楚鲭的事我不会汇报,还有……再见了。”
他的再见像一种再也不见的告别,然而他们周日还要去见Nguy?n。
吴良走后杭知鹭想了许久,半夜来到许来家,她偷偷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
轻敲柴房门,在门口站到腿麻也没有回应,从兜里摸出一颗糖从门缝塞进去。
“很快就能结束,在信我一次。”
一看见杭知鹭的脸楚鲭就能想到发生在树林里的事,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她捡起地上那颗糖,撕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一点……都不甜。
她脸上带着泪痕,从稻草里扒出一根铁丝插进脚镣里尝试开锁,身上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第26章
周日,杭知鹭和吴良坐车来到营地。
杭知鹭拎着手提密码箱找到Nguy?n,上周她去过山水镇,没联系任何人以身犯险,事实证明没有靠山一个人运货很难,她差一点被抓,侥幸逃脱。
Nguy?n已经从线人那得知杭知鹭令人感动的衷心,本来这次测试是为了抓住杭知鹭,没想到看似危险的人反而忠诚,看似忠诚的人反而是隐藏的老鼠。
杭知鹭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线人传到Nguy?n耳里,她不能在拖了,这一次一定要取得Nguy?n的信任,得到制毒工厂的位置。
她将手提箱放在茶几上:“我非常抱歉,赚不到这次的钱了。”
Nguy?n坐在沙发上扫了眼箱子:“不爱钱了,那我该用什么办法留住杭小姐呢?”
“我做事有原则,既然决定合作就不会违约。”
“可我们也没签合同,唉!我这心不安稳呐!杭小姐说怎么办?”
杭知鹭坐在椅子上随意翘起二郎腿,因为不耐烦语气很差:“我不想绕圈子,你想怎么办?”
“呵呵,我做这行,无非两件事,口及毒和杀人,恰巧这两件事都是鬼所不允许的,也是你没做的。”
杭知鹭不动声色,端起桌上的茶杯,凉茶香气扑鼻:“你想我怎么做?”
Nguy?n转头看向吴良,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都是我看中的人,来场对决怎么样?在黑市拳头硬就是道理,今日天气好,不用非要见血。”
吴良站起身走到屋内空旷的地方露出狠色,那样子可不把杭知鹭当成值得让步的对象。
杭知鹭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和Nguy?n对视:“那我就帮你解决一个大麻烦吧!”,她说完缓缓站起身,活动着手脚站在吴良对面。
两人对视,针锋相对。
Nguy?n坐在沙发上欣赏两人的战斗,无论结果如何吴良这个叛徒都要死,如果吴良赢了只能说明杭知鹭装腔作势,不堪重用。
吴良体型不比杭知鹭壮多少,摸爬滚打这几年学的都是能活命的阴损招式,握拳指缝露出大拇指,直接往杭知鹭脆弱的太阳穴上戳。
杭知鹭力量不强身体灵活,脚底抹油闪身极快让吴良抓不到。
三番两次就像挑逗似的把吴良弄急了,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发狠的往杭知鹭身上戳。
两人打的越狠Nguy?n越热血沸腾,不在乎吴良是拿刀还是枪兴奋的看着前方。
杭知鹭闪了两次失去耐心,凑到吴良面前佯装打他腹部却被吴良拦住,匕首突然出现杭知鹭手里,吴良握着她的手,用匕首刺进自己的腹部。
Nguy?n只能看见吴良的后背,看不见两人发生的什么,到底谁赢了?
“呃……”
吴良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发出痛苦的闷声,靠近杭知鹭耳朵有气无力的说:“成……成交了。”
没有他这种父亲,她的路一片光明。
杭知鹭闭下了眼睛,温热的鲜血沾湿她的手,一滴一滴的掉在地面。她抽出刀,吴良单手捂着伤口,身体不稳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杭知鹭眼都不眨上前补了两刀,匕首插进肉里,发出“噗呲“的声响,等她站起身,地上只剩了具冰冷的尸体。
她的视线冷漠厌烦,用带血的手从额前捋了把头发,回身,随手一插匕首就钉进茶几前的木地板,叹了口气看着Nguy?n:“我不杀人不是我不敢,单纯就是不想,不口及毒也没什么理由,这东西太费钱,我做人随心所欲,不过没关系了,现在这两样我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人,痛快!”
Nguy?n眼中露出赞赏,发自内心的赞赏。
杭知鹭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摸出烟,她已经没办法离开吴良给的烟了:“真要喜欢不如结下账,帮你处理内鬼的账。”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去山水镇的时候,看见他联系”鬼“了。”
Nguy?n语气不含责怪,帮杭知鹭斟茶:“唉,遇到这种事要提醒我一下啊!误会好人多不好。”
“如果一个内鬼值五十万,我能把你这儿的内鬼都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