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逐狼刀—— by作者:耳耳刀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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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矇低声道:“大灾大荒之后,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说法,这不奇怪。流言是些追着风儿飘的东西……就算有人查起来,也查不出什么。左右少主不过是希望涼氏能乱些,好收拾些。”
  华清渡闭眼:“查出来也不怕,反正要杀。”
  谣言一发不可收拾,先是说涼石盗粮私用,后是将他多年前征战失利的事情翻了出来,说他早有通敌之嫌,更有甚者,造谣涼石不要风息一族的沙谷种是为了压足筹码与华清渡谈判,好从他手里换取药物。
  五日后,长老会打闹了一场,牵扯到了无数陈年旧账,杯盏碎了一片。
  涼氏笃信鬼神,不久又出异象,有人传了些有的没的,暗指首领失德。
  而后各势力异动,风声鹤唳。
  可怜涼石为族民呕心沥血一世,竟被误解至此,险些喷出一口血,怒喝道:“一派胡言!”
  “报……首领!须大人他们……”
  帐外响起刀兵与铁靴声。
  涼氏共有五位长老,在宗族中地位超然。涼石回过头,冷冷地扫向帐外穿着长老袍的人,和他们身后黑压压的军士:“须儿……你带着这些个人,来围你大伯的帐,是想要造反吗?”
  涼须看着昔日杀伐决断,如今垂垂老矣的老人,手中的弯刀仍是不免颤抖,他强行镇定下来,朗声道:“大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已经看不明白,我们这些个做子侄的,自然要为您分忧。”
  涼须握紧了手里的刀,这老头子已经占了这位子三十余年,再不退位滚蛋,自己可都要被他生生给熬老了!
  涼石惨然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拿我涼氏的子民地界,向你背后那位邀功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休想让那些个外族人骑到我涼人头上!”
  他做着这族长,撑着一把老骨头,在这死人谷的风沙里立了这么多年,只知道什么是刀血,什么是拳头……从来不懂低头,从来也不会低头!
  涼须道:“不让外族人骑在头上?呵,您怕是忘了,二十年前与恰族那一次血战,我涼氏为何会输,还不是因为伯母是恰族公主,谁知道有没有透露些什么情报……她留了那么个小孬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呵,什么一心为我涼氏,您敢说您从无半点私心?”
  又是一个妄信传言的蠢货!涼石怒火中烧:“她被恰族捉去做人质,为不连累我族,不惜服毒自尽!尸体被扔在阵前,万马践踏,死无全尸!你竟然说她是细作?!”他直觉得怒从心头起,不由得头晕目眩,抽出弯刀!
  “大人!”
  空气中溅开一片血光,两边的人马嘶吼着冲向彼此。
  于此同时,一行黑衣军队已然陈兵坝上。华清渡缓缓闭上眼:“涼石……也算是一代英雄,可惜了。”


第60章 黄雀
  涼氏的内乱持续了一天一夜,天亮时涼氏驻地周边突然亮起了陌生的火光,五百风息军悄然出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消息是涼须给的,敌是涼须放进来的,但这一位却没有当首领的福气,做完这一切,深藏功与名,死在了涼石的刀下。
  呵,也说不定是被活活拖死的。
  华清渡到大帐的时候,尸骸已经倒了满地,只剩下涼石一个人,拿着弯刀斜躺在尸山之上,口吐鲜血。
  他用尽全力,拿着刀冲向华清渡,步伐跌跌撞撞,华清渡一把抵住他的刀:“别白费力气了。我的亲卫就在附近,一息之内就可以结果你。”
  他用力将刀一抽,涼石惨然一笑,重重倒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喘息着大笑:“呵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你赢了!”
  华清渡看了他一眼,将手帕展开,盖住他的脸:“是你看不清形势,冥顽不灵。伤我族人,杀我兄弟。”
  那块白色的布在剧烈地抖动:“哈哈哈哈……我冥顽不灵?别打这些幌子!分明就是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心想要我的命,你想要做这死人谷里独一无二的王!呵呵,碧瞳华氏什么时候肯屈居人下?你心怀叵测,蓄意挑拨,离间我宗族,让我们窝里斗!我们涼氏没了……死人谷各部群龙无首,再也没有人能和你抗衡了,你还装什么冠冕堂皇?”
  华清渡也不恼,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紧不缓道:“我不装,我的确要做这死人谷里的王,我要把你们这些小石子、小土块都捏在一起,一点点地攒,变成谁也掀不翻的山,荣不荣幸?涼首领,草原规矩,羊总是会被狼吃掉。你是羊,就只能对不起了。”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涼石一口血喷在白布上,溅出一块红斑:“滥杀无辜,鸠占鹊巢,你就不怕报应吗?”
  华清渡:“报应?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涼石到死也不肯松口,一声声地咒骂着华清渡,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流出,在布上晕开一层又一层。涼石的手紧抓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涼首领。”华清渡突然道。
  他嗤笑了一声:“你现在要叫我一声‘天王老子’吗?”
  涼石听见他说的话,身体突然像一面弓一样死绷住,然后重重地颓了下去。华清渡又坐了一会儿,伸手将那布角扯平,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低声道:“睡吧……你也累了。”
  打完仗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清点、收编、收尸,这一地的,大多是涼人自相残杀的尸体。
  被俘的涼人缩成一团,看着大刀凛凛、面无表情的风息军,瞠着死灰一样的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命运。荒原部族战败的规矩流传了上千年,从未改变过:高于马背的男人斩首,不及马背的阉割,妇女沦为奴隶。
  “喝些热水吗?”平宥绯蹲在那群受了惊吓,眼神惊慌如羔羊的女人身边,捧着一只陶碗,问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女孩只穿了一件单衣,嘴唇在寒夜里冻成青紫,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惊吓,颤抖不停。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把搂住自己的孩子,平宥绯叹了口气,自己喝了口手里的水,又递给小女孩:“暖暖身子。”
  小女孩怯怯地与母亲对视了一番,然后捧着陶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俘虏们被先行收押,一一盘问过后再作处置,琼芥从牢里回来,看见华清渡正一个人坐在涼石沾血的首领大账之前,拨弄着一个火盆。
  他手里拿着一大叠不知在哪寻到的废草纸,每一张都拿朱笔蘸了墨,写了“十亿两整”,放到火盆里去烧,琼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假币,神色微动:“你在干什么?”
  华清渡:“我在猫哭耗子。”
  他手一扬,草纸全飞到火盆里,火星溅得老高,看着涨起的火焰,还真有那么些假慈悲的意思。琼芥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偷偷将华清渡的外袍掀了一角,靠了进去。
  华清渡忙伸手一抱,将他扶正,稳稳躺在自己膝盖上,琼芥的头发垂在他的手腕上,乌黑的一把,竟有几分温顺的滋味。华清渡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又在做什么?”
  琼芥动了动:“我在陪猫。”
  千机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他的腹部,像给猫儿呼噜肚子,华清渡被他安抚了一阵儿,松开紧绷的手指,渐渐放松下来,然后嘴里被喂了个东西。
  华清渡卷着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小口,甜的。
  沙枣浓郁的果香气冲淡了血腥味儿,华清渡胸腔中难解的烦躁慢慢化了开来,他用小指勾起琼芥的指头:“俘虏都安顿好了吗?”
  “都押在大牢里,派人日夜看着,出不了差错。该提出来问的,沈军师已经单独关了起来,正在一一审问。”
  所谓值得盘问的,大多是涼石的族亲贵族。沈矇擅长套话,屈凤鸣审讯上是好手,两人搭配干活不累,下半夜就呈上来几十沓询问来的笔录。华清渡挑灯夜战,仔细看过,提着笔批注,大多数没有做标记,少数标了黑,然后其中的两封点了红。
  华清渡吩咐道:“标红的明日斩首示众,黑色先关起来,什么都没写的放了。记得,该杀的都杀,不该杀的别杀。”
  沈矇一叠声称“是”,自有一番交代。华清渡见他出去了,熬得脑袋实在是疼,把琼芥抓来靠了一小会儿,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这种姿势,这么快入睡,还是第一次。
  琼芥刚刚听沈矇审讯的时候无聊,立着睡了一会儿,此刻不大困,侧过头看着华小猪的睡颜,轻轻在他鼻尖吻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死人谷上空朗晴的夜,星子低垂。琼芥言辞匮乏,不善修辞,只觉得它似一张巨大的、厚实的软被,安全地盖在他和华清渡身上。
  高枕无忧,安眠好梦。
  第二日把首要危险分子解决掉后,涼族的事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华清渡大手一挥,将涼族剩下的老老少少拉回了风息族的驻地,送给大忽悠沈矇,日日教授“忠孝礼义仁信”。
  一言以蔽之,洗脑。
  这边该洗洗,华清渡却闲了起来,终日在驻地里东串西逛,一会儿看看这家的鸡养的如何了,一会儿看看那家的狗子下了几只崽,要么就是去新垦的田里,看他制作改良过的农机。看起来像个“天字号第一闲人”。
  相比之下,琼芥在侍卫处和兵营的事务就要忙多了,每日卯时便已起身,一直忙到中午,和将士们一道吃午膳,下午去屈凤鸣那学兵法,上夜了才回来。
  虽然他谋略策论学得有模有样,还被屈凤鸣夸了好几次,但华清渡还是不爽了,每天都天漆黑了才回来,一沾枕头就睡,这是把他这儿当客栈了?
  客栈的老板有他这么靓吗?
  华清渡看着睡昏了的琼芥,小小“哼”了一声,暗暗想,得找个办法收点租。
  于是第二天,他趁着屋里没人,门窗紧闭,偷偷从床底下翻出个匣子,里面装着个拨浪鼓,是他叫人收着,逗飘飘玩的。
  华清渡四时无人,用小刀划开鼓面,却从里面取出一本小册子。
  册子有巴掌大小,华清渡靠在榻上,翻阅自己的这本“珍藏”,小脸是绷的挺体面的,但心里想得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毕竟其他画本子是图一乐,这本是专用的,“实用技能”。
  屋里响起了哗啦啦的翻页声。


第61章 渠小将军
  谷口。
  死人谷黑色的山体上被人为开凿了一排石洞,这是屈凤鸣的手笔。石洞不大,每个只有两手合并大小,内里却别有洞天。
  石洞内部,山体里面是两人宽的甬道,可以瞭望,还可以放冷箭。此刻一群士兵正站在甬道内,警惕地瞭望远方。
  另一班戍守的将士一对一立在了这一排士兵之后,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人,示意前排到了轮值时间。
  “今日有人出谷吗?”
  “叶将军和耶林统领奉主上的命令出谷了,都记着呢……”坐在甬道尽头的文职官将桌上的册子递给领头的,“他们说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回来……”
  领头的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疾呼:“什么人?!”
  他一步上到瞭望口位置,远处出现了陌生的一人一马,头领皱眉,一招手,“去!”
  士兵们自山体鱼贯而出,将那人团团围住。马上的人摇摇晃晃,“砰”一声倒在地上,那马也轰然歪了下去,口吐白沫。
  “主上!主上!”
  措达拉敲了好久的门,才看见琼芥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咳嗽了一声:“有什么事?”
  “主上在里面吗?”
  琼芥往身后看了一眼,似是松了一口气,“进来吧。”
  华清渡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边上,手里拿着一本……《三字经》,正看得十分入迷,被有人叫才回神,“什么事?”
  只是在看书?措达拉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拱手道:“主上。谷口守军逮到一个人,这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信。”
  华清渡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半块玉壁,他快速浏览过,道:“他人在哪?”
  “在则蓝夫人那里。”
  措达拉与华清渡一起出了门,退后半步,边走边道:“他跑了几天几夜,马都跑死了。见到我们的人,说了一句‘西京’,然后就晕了过去。他身上有一处贯穿箭伤,但没有伤及要害,夫人说,一会儿就醒了。”
  “西京”便是风息国的故地西京十二州,被戎国攻占之后,改成为辽山十州。当年西京失守,先祖华图将他的一支亲信旧部留在了西京,并交给了他们一块玉壁作为信物。
  华清渡向措达拉摆手,道:“去将先祖的遗物取来。”
  措达拉取来的时候,那个昏迷的人还没有醒过来,华清渡将先祖留下的玉环和那半块玉壁一对,边缘处果然严丝合缝。
  真的是西京旧部来的人?
  华清渡谨慎之至,不敢不怀疑,则蓝卡开那信使的下巴,将半碗参汤灌了下去。
  不消片刻,人就醒了,那人一看到华清渡,就突然悲从中来,从榻上翻身而起,泣涕涟涟:“主上!西京各州流落在外多年,今日终于又见到主上了!”
  一醒来便哭着拜码头,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华清渡却神色自若:“你我并未见过,为何称呼我为主上?”
  那人重重叩首,伤口被牵动喷血亦不足惜:“小人虽未见过主上,但是知道碧瞳华氏是西京的主人。我们渠将军日日捧着先祖的画像,而您生得与先祖一般无二,必是我西京之主,风息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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