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又是谁。
在梦里,南锦清晰地想起了?有关自己的全部?,转头望向坐在身?旁阖眼养神的娘亲,她很想笑一笑,但眼泪却先掉下来?。
好?幸福,她不想醒过来?了?。
但既然在梦里意识到了?这是梦,那么说明离梦醒也不远了?。
南锦没有说话,生?怕惊扰正在小憩的娘亲,但最后娘亲还是醒了?,微笑望着她,在桃花树下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然后,咽喉处生?出?了?一条血线,那颗美丽的头颅从颈部?开始断裂。
鲜血喷溅如桃花飘雨,整个梦境在南锦眼前分?崩离析。
南锦颤抖着伸出?手?,去抱娘亲冰凉的尸体,衣袍上滚了?很多花瓣和?血,她忘了?自己是大尧国师,只是捧着娘亲断裂的颈部?,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她知道娘亲最喜欢桃花了?,所以将娘亲失去温度的肌肤紧紧贴在脸上,去指枝头上的桃花。
“娘亲,你看,桃花开了?。”
“娘亲我害怕,你不要死,也不要走?,好?不好??”
……
那天南锦的美梦做醒了?,意识朦胧间,她绝望地伸出?了?手?。
却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手?指抓住些什?么,便被一柄薄刃给割出?了?血。
当南锦看见那张清冷的面容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此时她正宿在蒹葭楼,正和?仇人的妹妹经历了?一番巫山云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南锦愣住了?,但不是因为容怜趁自己入睡之时,居然准备提剑刺杀自己。
而是因为……
她刚刚真的睡着了?。
南锦无法相信,她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安然入睡,做了?一个美梦,醒来?之后还说了?一句梦话。
回过神后,南锦看着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再看看持剑的容怜,唇边浮起微笑:“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还想杀我?”
容怜沉默,然后回答:“不知道。”
南锦用沾满鲜血的手?,执起容怜的手?腕,又问:“既然想杀了?我,为什?么还要停下来??”
容怜持剑的手?僵了?一僵。
直到鲜血滴到了?蓝色衣袍上,容怜看着南锦,才缓慢说出?:“刚才你睡着了?,看见你的表情,听见你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南锦对上容怜的眼神,嘴角含着笑,似乎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想说出?什?么了?。
同时南锦也做好?了?打算,如果沈容怜敢流露出?半分?对她的怜悯之意,她绝对会当场杀死对方。
谁知容怜拨开南锦的手?,收回了?剑。
停顿片刻,容怜说:“给我一种,有些心痛的感觉。”
南锦愣住了?。
而后她靠在床柱边大笑,笑到腹部?作痛,眼角都隐隐渗出?泪花。
一个全家都被她屠杀了?的人,居然说心疼自己?
南锦本觉得宁妃可笑,没想到沈容怜更可笑,世?间可以供她消遣的事,终于又多了?一桩。
翻了?年,桃花再度盛开的某一日?。
那天南锦心情很好?,坐在酒楼的雅阁里,闲闲地支起窗,她看着披春衫的学子们骑在马上摇头晃脑,背着诗句。
南锦像看皮影戏一样看着成群的少年郎,突然觉得其实?这样的情景还不错,那些太学生?的面目,好?像也没这么可憎。
这样想着,便叫上凌十一,去了?郊外踏青。
郊野日?头不大,阳光也很暖,薄薄一层盖在脸上,像是湖水织成的绸缎。
南锦喝了?些酒,看着绵延不绝的旷野,还有马背上那些陌生?的年青人,他们好?像在争执着什?么,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唯一熟悉的凌十一,正在河边洗马,不在这里。
南锦注视着眼前与她无关的一切,突然觉得心里有处地方很空。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懊恼,怎么这么快就报了?仇。如果她还有仇要报,心中装着仇恨,肯定就觉得活着很幸福了?。
这样想着,南锦撂了?酒杯,随手?折下树梢头那截沾满露水的枝桠。
桃花悬在枝叶上,在她手?中盛放。
南锦凝视着那朵桃花,于是又骑上马,提起食盒去了?蒹葭楼。
阳光照在南锦的脸上,她喝醉了?,总觉得蒹葭楼好?像修建在极为遥不可及的地方。
以至于当她登上楼阁,瞧见一脸愕然的容怜时,心中竟会莫名生?出?几分?欢喜。
就像她年少时喜欢的月亮一样,明明挂得那么高,总是悬在天上。
一日?闲来?无事,她盯着盛了?清水的碗,却突然发现?,原来?水中也浮着明月,原来?这样珍贵不可触碰的东西,居然一直就摆在她眼前。
听完了?容怜弹奏的长相思,南锦将手?中的桃花枝递给容怜,问道:“喜欢桃花吗?”
容怜点头。
南锦又取出?食盒里的桃花羹:“喜欢桃花羹吗?”
容怜还是点头。
楼阁里的姑娘躲在门外偷听着,早已惊掉了?下巴,因为她们从来?不知道,国师居然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南锦喝醉了?,自然没有发现?门外还藏着人,她只是抬起手?,指着外面响晴的天,山川之间辽阔的大地。
她的指尖掠过万事万物,一一询问。
容怜看着南锦的眼睛,一一回答。
末了?,南锦放下手?,含着笑说:“容怜,既然你喜欢这片蓝得让人生?厌的天空,喜欢这些无聊的花草,你喜欢的东西那么多,又那么泛滥。”
“那么,我呢?”
“你的喜欢兜兜转转,有一天会送到我这里来?吗?”
容怜看着南锦。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坦诚地说:“不会。”
“国师大人,我不会喜欢你。”
第79章 【高亮】国师cp相关,洁党勿入
萧瑾站在一旁看着,确实也觉得容怜这?话?说得极为坦诚,甚至坦诚得有些伤人了。
不?过南锦仍是?含着笑,看着容怜,问:“为何?”
容怜不?答。
片刻后,容怜抬起手,指着墙上的无名剑:“我喜欢这?把剑,不?仅因?为它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更因?为它锋利笔直,不?会轻易被鲜血和污泥浸染。”
南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你喜欢端正干净的东西,那么倘若有一日,这?剑也被污泥浸染了,你会如何?”
容怜:“我会洗净它。”
南锦再问:“若是?洗也洗不?干净,你又当如何?”
“那我会折断它。”
南锦蹙眉:“先前你不?是?还说喜欢它么?怎的脏了之后,又这?般急着要把它毁掉。”
容怜神色平静:“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但见它通体雪白,剑光湛蓝,觉得它应该是?一把好剑,才会让我心生喜爱。”
“但如果有朝一日,这?把染上污泥、跌落尘埃,别说这?把剑真正的主人了,此?剑若有灵,恐怕宁作一把断剑,也不?愿变成自己所?憎恶的模样?。”
听完容怜的话?,南锦的酒已经醒了。
她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很愚蠢的事,因?为天上的月亮就算掉进碗里,映出的也只是?一道虚假的幻影罢了。
月亮还是?天上的月亮,碗也还是?装水的碗。
想?到这?里,南锦唇角微弯,掀起了一个讥讽的笑,而后伸出手,抚过容怜冰凉的侧脸:“果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容怜姑娘,我希望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时,你依然这?么想?。”
……
南??x?锦酒醒之后,觉得果真是?演久了,连她自己都险些栽进戏里头去了。
这?时候,南锦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她放任宁妃将容怜送往蒹葭楼,本是?想?看此?人跌落尘埃,跪在地上冲她乞尾摇怜的。
但事到如今,沈容怜并没有变。
她依然留着沈琅那把剑,清高傲慢地说着喜欢那样?的剑,那样?的人。
南锦和凌十一说着话?,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你说,沈三既然不?被我引诱,也不?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那么我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凌十一点点头:“沈三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得到了手下的赞同,南锦十分满意。
转而问起了另一茬事:“听说宁妃诞下皇子之后,皇帝有意让她入主中宫,你怎么看?”
凌十一皱了皱眉,谨慎回答:“依属下看,宁妃在宫中的势力日益壮大?,被皇上册封为皇后,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近年来,宁妃的动作未免有些大?了,似乎将手伸到了齐国那边去,说是?没有二心,也很难让人信服。”
南锦忽地笑了笑:“你说宁妃怀有二心,只是?不?知她这?二心,究竟是?想?背叛大?尧,还是?想?背叛我?”
凌十一沉默半晌,挑了句不?会出错的话?:“属下不?知。”
“也是?。”
南锦看着窗外的几枝桃花,语气十分柔和:“无论是?哪一种背叛,都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宁妃已成弃子,我现在不?要她了。”
凌十一委婉地说:“主上,可是?短时间内,我们难以再培养一个眼线,往皇上那边塞人了。”
南锦放下竹帘,隔绝了外头的春光:“不?必担心,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
即便知晓,南锦大?概会将容怜送入皇宫,但萧瑾确实也没想?到,理?由会如此?简单。
说白了,南锦只是?因?为容怜不?会被她蛊惑,也不?可能变成跟她一样?的人,觉得事情变得很无趣,想?看到有趣的事情发生。
所?以南锦就将宁妃视作弃子,让容怜去蹚这?趟浑水,让容怜置身后宫,孤立无援。
萧瑾叹了口气。
比起南锦,楚韶虽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但的确要无害许多。
另一边,南锦借助一则玄之又玄的预言,将容怜送入后宫,让她一跃成为了容妃。
此?后,她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过容怜的死活,每天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偶尔还会驭几匹马,乘着纹有青鸾的车辇,去京都之外游历。
南锦看云秦国的竹海,也看大?尧边境荒芜之地,顽强生长的忍冬花。
瞧着那些雪白与鹅黄相间的花儿,南锦想?起了一件趣事:“听闻奉城侯生了个好女儿,颇有忍冬的坚韧性?情,以女儿身成了大?尧御医之首,将那些老古董都比了下去,很是?扬我们女子的志气。”
凌十一笑了笑:“主上所?说之人,似乎是?苏御医苏檀,此?人妙手仁心,医术高超,民间许多百姓都被她医治过,病愈之后,纷纷赞她为大?尧第一神医。”
听见这?个名字,南锦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个苏檀,就是?前段时间容妃染上风寒时,送药的那位苏御医?”
凌十一微微一愣,而后答道:“是?。”
南锦看着遍地的忍冬花,不?作言语。
许久,风停了。
南锦折了一枝忍冬花,面上笑意盎然:“顶着皇后的压力,还敢给容妃送药,看来的确是?个好孩子。”
“至于她私下里研究毒物一事,便不?必大?肆宣扬了。”
凌十一皱眉:“主上,可扳倒奉城侯的计划……”
南锦含着微笑,对凌十一说:“扳倒奉城侯的法?子多得是?,倒也不?急于利用这?件事去泼脏水,毕竟大?尧也该出个神医了,不?是?么?”
凌十一默了片刻,才出声回应:“主上所?言极是?。”
眼神之中,却隐隐含着担忧。
若是?换作往常,南锦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借题发挥的把柄。如今因?为沈容怜,她作出的让步,似乎有些多了。
一年后,这?种担忧变成了现实。
宫里传来消息,琉璃殿里的容妃,怀上了身孕。
消息送到国师府时,南锦正在作画,她心无旁骛,提笔画着一棵老到快要枯死了的桃花树。
树底下,站着一位蓝衣银袖的女子。
女子手持长剑,剑身通体雪白,其上镌刻着银蓝色花纹。
南锦看着女子手里的剑,凝起眉,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未免有些讲不?通。
想?了许久,南锦还是?没有弄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思考了。
这?时,凌十一悄然走近,告诉了南锦一则喜讯:“主上,琉璃殿里那位,已怀有两月身孕。”
笔尖掉下一滴墨。
那柄通体雪白的剑,瞬间被浸黑了。
南锦看着那片晕开的墨渍,她已经得偿所?愿,本该感到开心,却生不?出半分愉悦。
良久,才说出一句:“是?好事。”
还没等到凌十一问出到底好在何处,南锦便放下笔,随手撕了画。
然后笑着将画纸揉成了一团:“这?说明,沈容怜她果真出淤泥而不?染,宁愿去侍奉皇帝,也不?愿放低姿态求我半句。”
“这?般性?情,说她是?沈三,倒还屈才了。”
南锦扔了纸团,盯着凌十一:“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沈琅?”
……
作为一个知晓剧情的人,萧瑾极为佩服南锦的洞察力。
然而凌十一并不?熟知剧情,她只是?觉得,因?为沈容怜,南锦已经有些魔怔了。
许是?南锦自己也觉得,这?种猜测实在过于荒唐,所?以之后便没有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