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安比黎醒矮大半头,体格子也不够健壮,被一个不太清醒的成年男人这么压着肩膀,勒着脖子,愣是有点喘不上气,脸都憋得发绿了。
他还没法儿把背上的累赘扔了,只能咬牙架着他哥负重前行,一路上晃荡地跟扭秧歌一样。
碍于这种场合人多眼杂,张深全程没敢靠太近,怕黎醒醉酒不清醒再作点妖,让别人看见不该看的,闹了笑话。他跟前头俩人保持着友好的距离,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没什么人的时候才上前搭了一把手。
“我扶着吧,你去开车。”张深从许常安背上把人薅进怀里,动作快手法稳,拽个一百多斤的人一点都没打晃,脸色都没变。
黎醒被拽得一懵,狗似的嗅了嗅味儿,确认是熟悉的味道后,半眯着眼睛抵在张深肩膀上,嘴贴着他的脖子,喷出滚烫的呼吸:“深哥……”
“我靠,活过来了。”许常安背上忽然一松,当即跟缺了氧似的大口大口吐息。他松了松肩膀回头想感谢老师,眼睛扫到俩人姿势后顿时哑巴了,瞪着大小眼,嘴巴张得能吞个鸡蛋。
肩膀那颗脑袋不安的乱拱,蹭的耳根和脖颈发痒。张深缩了缩脖子,贴在黎醒后背的手上下抚了抚,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软布料顺着掌心游遍了全身。
他被拱得不耐烦,偏过头一佻眼皮跟不远处面带震惊的傻小子目光相撞,然后被那傻小子满脸“这还不是那种关系?”的表情加剧了不耐。
他寒着脸,摆出不好惹的样子:“等什么?”
“哦……”许常安霎时回神,在冻人的目光下机械转身,边走边失神地嘟囔,“醒哥真被潜规则了?张深老师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体格,力气还挺大,居然能扛动醒哥。”
被默默吐槽,打鼓又弹吉他的臂力达人正在原地哄狗。
折腾了一个多点,总算是平安抵达了酒店。到了房间门口,许常安顺手想进去帮忙,被张深一句我照顾给顶了回来,他默默看着自家影帝被人连拖带拽进了屋,然后门哐当合上,死死闭上。
那一刹那,许常安的眼神里是带点复杂的,就跟养的猪拱了别人家的白菜一样复杂。他扫了一眼房门,扭过身担忧的低喃:“希望张深老师不是什么残|暴的金主。”
张深压根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被扣了好几个头衔,正专心收拾着房里这个醉鬼呢。黎醒喝得烂醉,整体状态分明比那天晚上清醒多了,但意外地黏人了许多,对着他又蹭又拱的,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俩人贴着床边坐下,黎醒稳不住,刚坐下就呈大字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挪神儿。张深捅了下露出来的腰眼,感受到他肌肉猛地收缩了一下,小腹都跟着收紧了。
被捅得扭过头,瞪着那双不太清醒的眼,迷迷瞪瞪道:“深哥?”
“嗯。”
张深站起身,用俯视的姿态扫过躺着那人全身每寸,右腿顺势卡进黎醒的腿缝,膝盖抵着床尾。四条腿穿插交错,肌肤隔着布料摩擦。
他弯腰给了黎醒一个床咚,气息平稳地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答案是愿意和我走下去,对吗?”
黎醒眼神清明了半刻,低着声音说:“没猜错,你的秘密……给了我勇气。”
“到底醉了没?”张深被这个人的对答如流搞愣了,下意识脱口问,结果就见刚清醒没半分钟的人又开始发癫,半点偶像包袱都没有,流出去都要崩人设的程度。
他无言片刻,抬起左手抚上那张脸,对着那位醉鬼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完全属于我了。”
说这句话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想告诉黎醒,也告诉自己,免得总觉得一切都如海市蜃楼,明天睁眼又变成泡影。
崩人设边缘的醉鬼听到耳朵里,停下了不受控的动作,撑着床坐直了身体,动作轻慢的牵起贴在脸颊上那只手。他捏着张深的指尖缓慢移到嘴唇旁,在掌骨关节处落下轻柔的一吻,再抬头满目柔情:“我的命都是你的。”
还何谈人呢?
被吻过的地方火辣滚烫,张深抽回手,捧着黎醒的脸颊向上抬,微塌肩膀凑向那张脸,直到鼻尖相撞才停下。灼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有些令人心猿意马。他偏开脑袋,抻着脖子吻上那不安乱颤的睫毛上,然后是眼睛,眉毛,最后停在额角。
黎醒每被亲一下,手都会往上移一寸,随着最后一个吻落下,双手轻轻环在了张深的腰间。
张深没有拒绝这样亲昵的举动,嘴唇从额角上移开,说:“那就为我好好活着,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任何欺负。”
这番言辞如同定心丸,黎醒憋回试图闯出来的热泪,扣在张深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闷着声音煞风景:“深哥,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我金|主”
张深立马翻了脸,一巴掌把人推床上,嫌不够还补了一脚,冷飕飕地俯视着床上的人,说:“你到底醉没醉?”
“没醉。”黎醒翻了个身,遮着眼睛嘟囔。
扯淡。
张深懒得跟半醉不醉的人争执,自认倒霉地做了一夜影帝助理。
不用起大早拍戏的日子突然降临,让张深觉得有些陌生,他习惯性六七点睁眼起床,坐起来好几分钟才意识到今天不需要去片场。
昨天后半夜黎醒彻底没了清醒意识,死了一会儿就开始折腾人,又是嫌关灯太暗,又是胃口难受要吐,把张深折腾到三点多钟才睡觉,这么一宿也才睡了四个多小时。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洗漱收拾,一切弄利索后去餐厅点了暖胃的粥和清淡早餐,带着两份饭刷开了隔壁的房门。
屋里的灯开了整宿,黎醒蜷缩在大床正中央,睡的毫无形象,不知道还以为半夜做梦练了套拳。张深把饭菜放在桌上,站在床尾处面部表情地掏出手机咔嚓了一张,准备留着当某位影帝的黑料。
看着熟睡的人,张深忽然不想扰人清梦了,挪动脚步到床侧,俯身盯着那张睡颜。黎醒睡颜少了锋利,有一种未经沉淀的少年柔和。睫毛很长,鼻梁傲挺,每一处都看得人心痒痒。
他鬼神使差的伸手摸了摸黎醒的眉骨,顺着眉头一直往下走,沿着那峰立的鼻梁抚到鼻尖。手指在鼻尖处停滞半秒后,他忽然起了坏心眼,轻轻向上一推,变成了猪鼻子。
这副场面有些滑稽,张深不做好事儿地又拍了下来,刚咔嚓完要满意地收起手机,就发现镜头里本该熟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眼了。
心里一跳,发虚。
张深装着从容收起手机,淡定发问:“醒了?”
“嗯……”黎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沉哑,他眼神扫过张深收手机的手,“深哥,你偷拍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张深皱了下眉头,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你睡觉这丑样有什么可拍的?”
黎醒撑着胳膊趴起来了点,不光不理解还带了点委屈:“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嫌我丑?”
“我又不是看上你——”张深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好像真的是看上黎醒的脸才到这一步的,要是黎醒没这张脸,不光不会有今天,连之前的电影都不会扎心里。
他扫过黎醒玩味的表情,强撑着脸面找补:“你睡觉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
“那我下次睡觉,贴张平时的照片在脸上。”黎醒弯着眼睛笑,“省的深哥嫌我丑,半夜睁眼把我一脚踢下床。”
张深淡哼一声,不想进行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了:“头疼吗?”
“啊。”被这么一说,黎醒后知后觉昨晚上喝大发了,那些睡觉麻痹的痛觉,闻言倾闸而来,冲击的身形跟着一晃,他捂着直跳的太阳穴,咬牙道,“疼。”
瞧见跟前人痛的额头青筋都凸起了,张深有些着急,凑过去伸手帮黎醒揉了揉脑袋:“很疼?我去给你倒一些热水。”
他手刚撒开,就被迅速抓了回去。黎醒捏着他的手重新贴回了太阳穴上,哼哼着说:“深哥,你靠我近点。”
张深不疑其他,往前凑了点,说:“嗯?怎——”
话音被堵回嘴里,他垂眸,双唇紧贴,密不可分。
黎醒停留了两秒才分开,像得了奖励的小狗,笑弯了眼:“深哥,这个比热水管用。”
“是吗?”张深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黎醒,得到了肯定地点头。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用拇指擦过唇瓣,猛地伸手摁住黎醒的后脑,强硬又霸道地送上一吻。
“那就再多缓解下。”
黎醒睫毛颤了颤,抬手搂上张深的腰,体温很热,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传到掌心,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那脉络的鼓动。
能这样紧紧搂着你,真的好不真实。
一切都太过突然,很不踏实,令他恍然觉得是否大梦一场。
耳畔传来一声轻喘,黎醒从混沌沉沦的思绪里回神,大掌紧捏着那强劲有力的窄腰,将难以宣泄的热烈,全部用这一个纠葛又黏湿的吻回送。
即便泡影,又何妨。
第 70 章
一吻结束,两人肢体紧贴,耳边尽是压抑又克制的喘息。
双唇松开时,张深用舌尖舔过那湿润唇瓣,卷走了唇缝的唾液。他直起身体,松开插在黎醒头发里的手指,轻捏了一下那人微红的耳垂,用被无名暗火烧过嗓子说:“起来,吃饭。”
黎醒懒了骨头,又埋回了凌乱的床榻中,耍无赖:“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张深懒得废话,直接上手,用最粗暴的方法达成目的。他单膝跪在床上,弯腰揪着黎醒的睡衣领,使劲一拽。
“哥!”
许常安特意打包了他哥最爱吃的甜豆花和热干面,掐着八点钟刷开房门,满心欢喜地扑进房内。
结果入目的画面,震撼了他二十几年养出来的好三观。
他哥,娱乐圈怎么也称得上前十的大影帝,正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展示他那能在圈里横打一片的傲人资本。
他半个偶像,文学界拿奖无数的大作家,正面无表情地跪在床边,手里还拎着他哥的上衣。
这样一幅场景,任谁来看见了,都得视觉冲击一下,保不准精神都得受到点刺激。
许常安更是没例外,被刺激的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控制着眼神在俩人身上打了一转,抖着声音说:“打、打扰了……继、继续。”
那俩人也挺懵的,还没从刚发生的事态里回过神,又听见许常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当时脸色就变了,比霓虹灯光牌还绚烂。
张深怒把衣服摔回黎醒身上,冷硬的批评:“质量真次。”
不知道怎么就被扒光了衣服的黎醒更懵,扯回衣服套好,压着换助理的想法,耐着性子说:“饭放下,出去吧。”
许常安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同手同脚地走到里面书桌,僵硬地摆动手臂把早餐放下,低眉顺眼道:“哥,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放心。”
本来还挺放心的,听了这话忽然眼皮一跳,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黎醒忍不住追问:“你看到什么了?”
“我真没看到你和张深老师……那个。”许常安毕竟年轻,两句话没说完就满脸通红地摆手,末了还特别真诚地肯定了一句,“真的!”
这内容可比真实发生的要刺激点。
张深血压升高,捏着眉心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懂。”许常安点头如凿蒜,这俩大佛说什么就附和什么,一点自我主见也没有。
听这话儿就是压根没懂。
张深想卷人,忍不住斜了一眼另一位当事人,希望他可以遏制一段谣言的发生。
黎醒接收到了信号,连忙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是意外,张深老师昨晚不在这儿。”
许常安霎时了然,顶着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很漂移的“哦~~”了声,还特地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挺欠的。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
张深终于明白许常安为什么这个德行了,有什么主儿就有什么仆,这俩且契合着呢。他刀了眼这俩人,带着一身冷气摔门离去,走之前留了一句:“赶紧收拾起来。”
莫名其妙惹人生气,被遗弃的大狗坐在床上,询问更懵逼的傻助理:“深哥怎么走了?他还没陪我吃饭呢。”
傻货头顶冒了两个问号,寻思我怎么知道?
他拿不准这尊大佛的意思,茫然试探:“那我陪你吃?”
黎醒当即变了脸,掀被下床,一脸冷淡地回:“你自己吃去吧。”
洗漱收拾完毕,黎醒带着许常安排队买来的早餐借花献佛,可算把不知缘由生气的张深哄好了。看着跟前人跟小猫一样吃饭,他心里一痒,往前凑了凑:“深哥,你喂我。”
张深咀嚼着热干面,没什么感情地给了他一眼,问:“你手呢?”
“没了。”黎醒说话间把俩爪子藏了起来,厚着脸皮张开嘴,“喂什么我都吃。”
真是没办法,张深轻叹了一口气,卷了一筷子面塞到黎醒嘴里,说:“别得寸进尺了,好好吃饭。”
黎醒品尝着被亲自喂的面条,心里充实的不行,弯着笑眼说:“行,深哥,吃完饭咱们去逛一圈?反正明天才回北京。”
“好。”
拍摄地周围一圈都不算繁华,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荒无人烟的地儿。
俩人没有开车,徒步走,踩过黎醒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土地,每一步落得格外沉重,把足迹深深地印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