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适?”方才她们聊天时,整个人还是很正常的,“饿了?还是对这个环境不舒服。”她希望对方是前者,若是后者缓解的话靠自己才能完全消化。
明辞君未回话,身体仍蜷缩在一起。见这番场景,她犹豫了刹那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又将人揽住靠在自己的肩膀,一直轻轻安抚着。
时间略微长些时,“我小时候有被关在小木屋里,安排的事每日做得好会有赏。反之就是惩罚。赏不是我想要的,罚就是关在小木屋不让吃饭。”明辞君有些缓过来,靠在肩膀上闭着眼缓缓道来。“那屋子比这个地方要小,整日见不到光。时间长了,我就不喜欢待在这样的地方。”她抬起头睁眼又环顾了一圈,又闭眼靠了回去。
对她来说,就是给人一种特别压抑,随时会窒息的错觉。
听到这些的江吟荷低眸看了看闭着眼的人,露着苦涩的笑容,“你别把它想着是个牢笼,我们同样不是飞不出的鸟。”她记得当年在这样的地方时,被安慰道的话。
“我们确实不是鸟,而且有些是爱鸟。”明辞君知晓话中的意思,“或许它就爱待在其中呢。”我们不是它们,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
就像许多事说着简单,真正让自己去做又是另一番情景,有些事就是纯粹的说着简单,其实什么也不是。
在这些时辰中,明辞君全程闭着眼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而江吟荷则是盯着对面的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直到,有人来撬门。
无法理解
听到声响的两位,皆自觉地挪动身体往后靠,转身注意着是否有可傍身的武器。
推开门的一霎发型竟然是装疯卖傻的那个余家的人,现下却像个正常人,过来帮她们解开绳索。朝她们做噤声得动作,“门外的人已经放倒,一时半会醒不来。出门朝右走有一辆马车,你们的东西还有我写的书信皆在里面,待你们离开在这个地方安全再打开。”眼前这个人极度清醒,清醒到让人怀疑,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他都知道。
“记住,”他把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后,“这个地方以后就不要来了。”意味深长地朝她们开口道。
说完这些话,她们俩明白这人方才那样子纯粹是装的。“那你呢,不跟我们走吗?”这些话她都记着,对方安排的这么清楚,给她一瞬的感觉就是早已计划好。
余成淡淡地递过手中的东西,并未开口。这在她们俩看来无非是最好的答案。多说无益,两人谢过对方后朝右走去。
估摸着时辰,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喝完倒了下去。
一直朝右走确有辆马车,瞧着是早就准备好的。明明说好待走的更远些再打开信,明辞君坐在车中将信摊开看了起来。
全数看完后她叫住了对方,这下算是清楚为何要离开后再看,是怕她们一时冲动。
这些年以来,余成装疯卖傻才少了好些毒打伤害。可他内心从未忘记一开始认定的。所以在认定她们是可托付的人后,才会放心将这些东西交予她们。
江吟荷回眸看向对方手中,“我们,回去吗?”心里是有些犹豫,可有一刻却又是十分坚定,是不会回去的。
眼前人没有回话,答案已然十分明显。
她将身体转了回去,“我们约定的时间过了,”想来她们定是也在找的,“你说我们的目的——”会不会被看出来。
“先回去再说。”
明辞君说完,江吟荷便继续赶车。
多年的官员不是白当的,又怎会真看不出她们的小九九。只是做的不过分,所以也没那么快拆穿罢了。
在江吟荷眼里,在一定程度上没有过线的话,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是走的光明磊落又或是阴险狡诈了些,最后连结果也不完全尽人意。
更分不清是否真的是为了自己好,好想念头还在,一切就又是对的。
是有点分心,马车倒是正常朝前跑着,“会无事的,你得信,每件事皆有属于他的结果,过忧也无济于事。”明辞君忽的坐在她身侧,说了些安慰她的话。
她说的这些心里了然,不过是事情到自己跟前,不自觉开始忧心忡忡。原先渺小可解决的事被放大无数倍。
听江吟荷迟迟没回话,她弯起一条腿又道:“你方才在那屋中,话像说了一半。”听着总像是还有一句、
屋子里?!
听到说的这些话,江吟荷是真没反应欧阿里。她一向是个有话当即说出口,过后再问总要像上半晌,想不出是时常的事。
而现下的她便是一点印象也无,“…下次,等我记着的、”说不上下次是什么时候,可她有在重新规划者。
那余成像是知晓她们要去何处,信中所含的图把她们要去的地方记载的相当清晰,同样还给了几分建议。
拿着手中绘画好的图,江吟荷不免感慨,“将他人每件事安排的清晰,会怎样规划那最多算凑合的自己呢?”不知最后何处才是归宿。
“他会选择死。”
这五个字给人的冲击力相当大,明辞君能感觉到对方听到这内心是不好受的。而她是从对方信件中感受到的。
这样说确实过于武断,可这人也是想要好的答案,能让自己信服的。
马车骤然停下,江吟荷想了想坐到里侧,留下她坐在那赶马。
对方说的这话,她同样有设想过。余成刚开始就是为找到可倾诉值得信赖的人,将事实可以展现在面前。于他而言,便也没什么遗憾。
可有时就是太知晓结果,却开始强忍着自己不愿承认。
其实这些话说不说都无伤大雅,只是摊开来讲倒也越发能分得清对方的品德言行的,这对于她们俩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所以见江吟荷略微赌气的态度,“有些人心中有屏障。若不能亲自退出,这人无疑如夺舍一般,再无精神。”她在外如同姜故事,能听得几句是几句。
“我们何尝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只是有些人考量过多,从而总会失去什么。走的再极端点,人便没了。”
张弛有度。完美贴合的每一步,不是谁皆有的好运气。
在里侧的江吟荷缩在角落,迟迟不说话。外头人说了什么,她未听见分毫。“谁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给不了建议乃至帮助,我们能做的便是尊重对方。”明辞君仍然在开口说着。
每件事的选择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走着走着会走向心中所欢喜的。
说了这么长时间,江吟荷仍然是无反应,她便也没再说下去,内心还是希望对方能应一声的。
这一路走来,她们俩未再谈上话,她知晓对方心里有事,脸上的表情不能再明显。她套那个样明白,这人若不愿说,她自不会强求。只这么久以来,默默守护在对方身后。
等她们到时,束影和傅晨也刚才外头出来,“你们终于回来了。”找了良久,还以为人怎样了呢,不曾想竟然自己回来了。
江吟荷露出艰难的笑容,转头开始朝自己的房间躺去。
见此人这般没精神,傅晨将目光投向了仍立在原处的明辞君,似是审问般,“同人打斗,兴是累着了。”说实话,她也不完全了解。
“你是说了什么话,激到他了吧。”见眼前这人轻描淡写的模样,傅晨将自己所理解的告诉了对方,“嘴上是不爱说,可脸上早已把一份不悦都挂着。”虽然她是不太能理解这种,可每人皆有属于他自己的。
瞧她如今这副懵懂的模样,“我们家吟荷可是最容易看懂的人了,反正你莫要惹到她即可。”说多也无用,还得靠自我领悟。
傅晨倒也不是认为眼前这人不好,只是总想着对方交朋友时能遇上个比自己稍微好一丢丢的人来相处、
她们三待在长廊处,翻阅着带回来的证物,三人两回翻看,希望从中获得更重要的消息,“看来这才是真实发生的状况。”连带着她们带回来的卷书一起。
事情的经过,现下大家心中都有数。
“你们怎会来到这?”明辞君主要还是想多考虑下有关她们人没来齐时,是如何解释的,“当时找不到我们时,你们是怎么安排的?”看当下这样子似乎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束影开始收拾好物件,“就说你们是忘记时间,所以才会缺席。”她们还能怎么说,只是怎么说皆是他自己吃亏。
明显很不信任对方的明辞君,将目光投向了傅晨,“她说的是真的,主要是齐大人这次并未过多拦阻。同原先的模样来看,正常多了,我一度以为认错人了。”人有许多面,只是有些时候,轻易是见不着的。
“而且派人去找寻你们,这其中我们提的所以要求皆已算数。你们回来时,是没有多少笑容,可看上去却是十分正常的。”
从她们的角度来说,齐官这次算是开窍了,可转念一想,莫不是会出什么妖。
只是目前而言的话,一切正常。
那等待着她们的便是陪着的人。
准备好这些证据,经过探讨后她们考虑进行翻案,可当年那个有所联系的人。虽然自己说是装的,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个疯的。
而她们所需要的便是如何在公堂中出自己的一份力,并发挥到极致才是好的。
这些天整理的日子,可谓是聒噪难耐,明明可以是个极为简单的案子,偏偏要成个大麻烦,“这案子还当真有趣得很,只是我们这般倒腾,最后也未必能获得一定的结果。”最后说起来,仍是烂泥。
“几年前的案子,负责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证据证人都是躲躲藏藏的。案子结的那般草率,亦无人过问,给人一种无关键要的错觉,明明这也同样重要。”傅晨是真无法理解这些的,所以有关这些她都如实上报,等待着有人来重新审判。
她们心中明白,就算是有人来重新判断审定,结果也已经过了时候。主要还是想让自己更加舒心,能更长的走一段路。
而且一旦上报进册后,便没有回旋的余地。而这次于她们而言,同样是种开始。
平阳镇的几位官员因涉其中事皆被关押了起来,而齐大人因摘得干净,且在此期间未做何逾越之事,竟授予褒奖,官也升了一档。
虽然最后审判还未下达,她们听到这个时,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仅仅是在最后关头做了下‘好人’,就能埋没掉之前做的种种。
重翻旧账
一月有余,由太子应允,大理寺少卿主审,都察院,锦衣卫细听旁审。涉及此案的人皆需到场,她们四人不用说也在其中,而当年的证人余成迟迟拿不定主意。
物证是充裕,连证词都有。在他人眼中,这证人是痴傻的,证词不足为证。可江吟荷是希望对方能来。这般不仅能证明自己是清醒的,也可亲眼看到伏法。从她的角度来看,不论从哪个角度皆是有益的。
同样,谁都有属于自己的考量,她能做的是分析这其中是否值得,结果亦是不可预料的。
从听审的情况来看,这当中所涉多的是她们不知晓的。
这一个时辰,案子并未完全疏解,这其中仍有些错综复杂的地方。她们这不太清楚的人就更加糊涂,却也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
“大人,”此时堂外来了个侍卫道,“余成在外求见。”少卿挥手示意将人带来。
听得人要来,江吟荷的目光便朝向外一直观望着,随着对方的出现落幕。
余成进来后就跪在正中央,“草民余成见过诸位大人。”往日痴傻模样不复存在,在那直板地跪着。
于少卿注视着眼前之人,能清晰写下澄清信的,他又怎会相信这人是傻的。“今日前来有何事诉说?”前几日派人去请,闭门不见话也未有一句。
他瞧着堂下人作揖道:“草民前几日在家养伤不便外出,今日刚有些痊愈便立即赶来。”其实是否想见尤为明显,只是难得拆穿。
“既才痊愈,也不好常跪。赐座,再加个蒲团。”说完待人坐下才又继续审理。“你对此案还有话要说?”
今日关键的就是将案中的经过理清,所以稍有怀疑的皆不在场。
刚坐下的余成想起身也被于少卿给按下了,他坐定后道:“镇中人并非被骗走,也非传言般有何怪物。”他开始道明当年情形,而这又一部分信中也有提到。
“镇里常年穷困潦倒,每家每户只够自己糊口。日子虽过得平淡,却也知足。知府见这场景,不免哀叹,表面嘘寒问暖,说已上报朝廷,不日便会款接济。转过头便给几位大人施压。暗中还与倭寇交易。”
这些皆是当年的亲历者同他诉说,且他也是有证据的。
关于此事,坊间早有传闻,百姓将这知府捧得像天一般,自不会信这些‘荒谬’言论。
于少卿同几位大人仍细细听来,不作任何评价,也未在此刻提出丝毫疑问。
不论是何结果,余成都是会再说下去的,“得来的钱财全数吞下,谎称是被倭寇偷走。得有户人家出一位姑娘让这头子欢心,便会有钱粮下来。”浙西他原是不知晓的。
对此,堂上之人大惑不解,“这,无稽之谈。”荒谬之谈,“这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他们竟真这般做了?”这难道不是无知。
环顾一周,在座人的反应同他当年一般,余成心里也稍释然些,“起初也是不信的,”这知府为了这,却是个会做人的,“他以身作则,在他们面前亲自送自己的女儿上山。不过几日,山上便差人送来银两,还有好些粮食。”这一出戏在百姓眼中看来非常真实,而这女子并非其女儿,年岁小的很,是知府养在府里不待见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