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裂竹帛—— by作者:一只小蜗牛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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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再设置一军,名为‘监功军’,在战场之上执剑专候,如有不听号令,私取财货者、临阵后退者、擅自追击者、阵营杂乱者、妄传号令者,凡此种种,不需禀报,皆可临阵斩首。战场之外,监察定功军分赏情况,如有处置不公者,同样斩首。”
  “往后再有交战,除定功军外,余人只许杀敌,谁也不许私自捡拾物品,如有私取一毫者,军法处置。定功军如有隐匿、克留情状,一经查实,军法处置。监功军如有偏袒、擅杀之状,经人举报查实,军法处置。”
  他一连说了三个“军法处置”,见台下众人脸色骇然,几乎吓破了胆,又稍稍缓和了语气,“诸位原来抢得多少财物都是自己的,因此各个奋勇杀敌,如今规矩变了,难免担心多劳少得,不肯出力。这一点大家自可放心,战后封赏,仍按照杀人叙功,我狄迈处事公平,绝不会亏待了一个人。”
  “至于斥候、守营将士、定功军、监功军如何封赏,我与众将敲定之后也会公布,总之不会让谁喝冷水、吃冷饭、坐冷板凳,也必不使谁能钻空子,不劳而获,白占便宜。”他眼睛一转,“我今日话毕,现在各自回营练武,不得迟误!”
  台下三路将士,不论先前各自怀了什么心思,今日无不领教了他这厉害,当下谁也不敢耽搁,纷纷各自回营,习武时原本懒懒散散、从不当回事的,今日偶尔错了一个动作,也不禁脸色一白、冷汗直冒,偷眼四望,唯恐被狄迈看见。
  狄迈瞧着他们练完,又同几个将领商讨一阵,转眼就到了晚上,没在营里用饭,当下打马回府。在他走后,营中将领互相瞧瞧,纷纷苦笑,却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好半天相对无语,心里像是炸了雷,狄迈走后小半个时辰,还在噼里啪啦地乱响。
  人人心中畏惧,可又不得不想,他这一番气象,在全军当中,自大汗以下,决计再找不出第二个来,自己一身荣华富贵,恐怕不在别处,只在此人身上。


第024章 乱风初起人不识(四)
  狄迈回府,让奴仆服侍着脱了披风,摆摆手挥退旁人,正要说话,忽然瞧见桌子上摆了两只羊拐骨,不禁一愣,“这是哪来的?”
  最近狄野差人买了许多汉人书籍回来,他自己费劲巴拉地啃起来不说,还下令让朝中人也跟着一起,狄迈府上也被送来了几十本。刘绍闲来无事,下午正好翻翻,闻言从书里抬起头,“哦,这个是下午有个人过来送的。”
  狄迈从桌子上拿起来瞧瞧,皱起眉头,“谁送的?”
  “不知道啊。”刘绍把书放下,“他没通报姓名,我也不认识是谁,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多岁。下午他在门口求见,说要见我,我出来后他又不说话,把这东西塞我手里就跑了。这东西在你们草原有什么寓意么?看着怪吓人的。”
  “没什么寓意。”狄迈说着,打开窗户,把两块羊拐骨远远扔了出去,“你不用理。”
  见他这幅样子,刘绍反而多少猜出来些,摸摸下巴,故意道:“别说,那人长得浓眉大眼的,还挺精神。”
  狄迈果然神情一变,气冲冲朝着他走过来。
  刘绍听他身上盔甲哗啦啦地响,心想被这东西顶一下不得疼上半天,赶在他凑近前忙又补上一句,“不过照你可差太多啦。”
  狄迈“哼”了一声,这时也知道了他是故意在逗自己,想要拉他起来,但怕自己身上盔甲太冷,就没碰他,自去旁边脱下了甲,才过来道:“吃饭了吗?”
  “没有,不等你哪敢先吃呀。”刘绍摸摸肚子,“我这一晚上都饿昏过去三回了,你回来前刚醒。”
  “真敢说。”狄迈自然半个字不信,取过布巾擦一擦手,“那快点去吧,别一会儿昏过去第四回 。”
  刘绍乐呵呵地起身,和他并排走出屋外,“今天怎么样?还顺利么?”
  “还成。”狄迈听他问起,不禁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杀气腾腾,“规矩定下了,但想要立住,还得再杀个把人立威。”
  刘绍点点头,没说什么。
  先前西征桑塔枝那部的大小数战,刘绍全没参与,只在一旁观战,见狄迈在军阵中左冲右突,杀人不可计数,心中难免吃惊。
  据他所知,狄迈和自己一样,之前从没杀过人,但他初一见血,便全无失魂落魄之色,反而甚是悍勇,一马当先。
  回来后刘绍曾问过他,狄迈一抹脸上鲜血,淡淡答道:“你忘了,我在雍国时就杀过人了。”
  刘绍一愣,这才想起雍帝下令诛杀狄迈那夜,狄迈为求脱身曾射杀过数人,那时他已在生死之际,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死,恐怕连一晃神的功夫都来不及有,思及此也就不再说话。
  后来他设计逼反贺兰姆,那一千多已经卸甲的降卒都被狄迈下令处死,转天清晨狄迈回来,刘绍正在补觉,被他叫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只微凉的手摸在脸上,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只手方才刚刚杀死了一千五百个人。
  这念头让他霎时清醒过来,可随后冒出的第二个念头便是:计自我出,这一千五百条人命,有一半倒是记在我账上的。
  这些人他从没见过,不知他们长什么样子,听见他们死讯时也无多少触动,就好像读史书时一样,只是一串数字。
  他带着几分麻木,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接受了,瞧见狄迈时,还怀着一丁点难以言明的愧疚,就着他的手轻轻在上面蹭了蹭,算作方才心中对他生出那念头的补偿。
  狄迈带着几分遗憾的口气又道:“可惜今天你没去看。”
  刘绍回过神来,笑一笑说:“往后我去营里的时候多了,不差这一时。你想要士卒和你一条心,光立威还不够,想用一套棉服就让他们承你的情,那更不可能;至于新来的那两路人,谁能用谁不能用,谁该提上来、谁该挤出去,也是一本烂账。”
  “我既然吃你家饭,那自然不能白吃,虽然行军打仗的事不懂,可这件事情总还能替你收拾明白,你就瞧好吧。”
  狄迈忍不住拉住他手,慢下脚步,“你别太辛苦。”
  刘绍“哈”地一笑,心道这你可就多虑了,我好容易活过来,哪还能再肝死一次,“放心,不辛苦。最近这阵乱得狠,最好动都别动一下,先把你这几路人马消化了再说,日子还长呢,倒不用着急。”
  他洗一把手,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今天下午韦长宜来了,见你不在,我们两个聊了一聊。”
  狄迈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酸溜溜问:“他没送你羊拐骨吧?”
  刘绍刚夹起一粒花生,闻言顺势便扔他身上,“醋缸。他都三十了,送我我也不能收啊。”
  花生在狄迈身上弹了两下,被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狄迈把花生放在桌子一旁,撇一撇嘴,“年轻十岁,你就收了?”
  刘绍想同他说正事,便不再逗他,安抚道:“放心,就是潘安卫玠复生,朝我三鞠躬道:‘刘绍您好,鄙人对您仰慕已久,这两块羊拐骨请您老人家收下’,我也不正眼瞧他一眼,成不?”
  狄迈绷不住乐了,夹一筷子肉塞他嘴里,“他找你说什么了?”
  刘绍本来正要说,可嘴里让他塞了东西,话就一时说不出来,忍不住翻了他一眼。狄迈微微一笑,“先垫一垫,不然饿昏了就不好了。”
  刘绍干脆又扒几口饭,然后对狄迈把下午的事大略讲了讲。
  下午时,刘绍本来在睡午觉,忽然听人通报,说是韦长宜已到府上。
  他闻言赶走瞌睡爬起来,一面回忆这人是谁,一面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想起来,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汉人,早多少年前就来了这边,深受狄野器重,随侍左右,时常被狄野召去身边问对,在朝中也算是个红人,今天忽然来狄迈府上拜访又是何意?
  他让人先上了茶,整整仪容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热情招呼道:“不知韦大人今日来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只是不巧四太子今日不在府上,大人若是有事,不妨留下话来,等四太子回来,一定转达。”
  韦长宜面容白净,颌下三绺长须,稀稀疏疏的,看着十分秀气,刘绍平日见惯了狄迈那些个叔伯兄弟,冷不丁瞧见韦长宜,心里甚至有那么点感动。
  韦长宜在朝中官职不低,对刘绍却也不摆架子,言语间也不以“本官”自称,闻言忙道:“不忙,不忙,今日此来,只为同吴小哥闲谈几句,不为其他。”
  刘绍心中一动,暗道:和我闲谈?面上却不动声色,朝他欠一欠身,在一旁坐下,不待韦长宜问,当先开口。
  “不瞒大人,小弟自追随四太子北上以来,虽蒙大汗与四太子恩养,诚心归化,可毕竟远去故土,难免常怀桑梓之情,今日得闻乡音,心中不胜感怀,与大人一见如故。如大人不弃,日后小弟怕还要多多叨扰呢。不知大人是哪一年来这边的,当时是为着什么缘故?”
  韦长宜见他说得甚是诚挚,忙一一作答,同他攀谈起来,说起国中旧事,时不时还要唏嘘一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本该是他发问,怎么反过来变成了对方问、他做答?当下轻咳一声,话锋一转,忽然问起他治书治史之事。
  刘绍一愣,隐隐猜到是之前对着狄野吹的牛皮破了,狄野派了这么一个人来称自己的斤两。
  思及此不胜尴尬,听韦长宜问得极细,看来是个行家,心里登时虚了,可面上还要装着样子,只得硬起头皮,胡吹海侃。
  韦长宜面带微笑,听得不住点头,心中暗道:胡说八道!
  他得出结论,大汗八成是被这孩子给唬了,但当下也不道破。
  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心中有数之后,也就不再问这些,反而和刘绍聊起了些朝中之事,说到后来,忽然状似无意地道:“刚才我来贵府,正巧瞧见大太子从九王叔处出来。”
  狄野称了汗王,就让朝臣称呼他那几个弟弟为“王叔”,韦长宜口中的“九王叔”正是狄广。
  刘绍闻言一愣,旋即会意,替韦长宜斟了杯茶,“多谢大人提点,此话小弟一定带给四太子。”
  韦长宜见他如此聪敏,竟然不需自己多说一句,也有些吃惊,心中暗呼一声:真是可人!他原本见刘绍年轻,又有些言过其实,以为只是徒有其表而已,可这时也不禁对他高看一眼,又同他交谈片刻,便即辞行。
  刘绍把下午的事重复一遍,问狄迈:“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
  狄迈皱一皱眉,“他是提醒我,我大哥和小叔最近走得很近。嗯……大哥见自己地位不稳,必然要活动心思,想要寻求外援,二哥不愿掺和这些,我和贺鲁苍更是敌非友,他去找小叔也算顺理成章。”
  “五路人加上四路人,兵力看着倒是很多。”他说着,放下饭碗,露出一个冷笑,“他也太昏了些!他想要自保,病急乱投医,去向我小叔抛媚眼,却不想一半兵马就这么抱了团,父汗岂能容他?”
  “况且小叔战功颇重,这些年来又日渐跋扈,父汗本就想找由头拿他开刀,大哥和他走近,岂不是引火自焚么?”
  刘绍低头又吃几口饭,“他不犯浑,怎么显出你聪明来?”
  狄迈收起冷笑,翘起尾巴,“我本来也不傻,不然怎么被你看上?”
  “哦——”刘绍拉长声音,“但也没聪明到哪去。”
  狄迈一愣,“怎么?”
  “你没看出点别的来么?”
  狄迈思索一阵,摇摇头催道:“你就别卖关子啦。”
  刘绍微微一笑,“你没想过,韦长宜为什么特意来和你说这个?”
  狄迈又是一愣,“他想向我投诚?”
  刘绍大笑,转头在他脸上左看看、右看看,“我瞧这面皮也不是铁打的,怎么这么结实呢?”
  狄迈一把拉住他手,在椅子里正襟危坐,脸上却情不自禁地热了,“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刘绍拿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轻拍两下,含笑道:“我告诉你能看出什么来。韦长宜是你父汗眼前的红人,可他既然来找你,就说明他不全把自己当成你父汗的人,也在为以后做打算。可你同他又有什么交情了?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好心来提点你,只说明他已经和贺鲁苍走到一块去了。所以他今日此来,乃是贺鲁苍的意思。”
  狄迈愣愣地瞧着刘绍,心中豁然一亮,见刘绍说话时眼带戏谑,嘴角含笑,好像在他面前世上全无难事,只觉光彩照人,不可逼视,心中“咚咚”跳了两下,便有些坐不大住,不觉站起身来,低下头向他瞧去。
  他想和刘绍说,他说这番话时非常——他找不出词来形容,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有微微拧眉,盯着刘绍两眼。
  刘绍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见他忽地站起,又半天不出声,奇怪道:“做什么?”
  狄迈一弯腰将他吻住。
  他这吻甚是用力,带着几分侵略的意思,绝非温存。
  刘绍尝见他嘴里饭香味儿,偏一偏头,同他错开,却被狄迈一把从椅子上抱起来,眼前一晃,两脚刚刚落地,下一刻背已顶在了墙上。
  他又好气又好笑,“上午刚干过这事,你是泰迪么?”
  狄迈不知“泰迪”是什么,于是便当做没有听见,头抵在刘绍脸颊旁,呼吸穿过衣领喷在他脖颈上,将他死死压在墙边,也不说话,只在他颈边轻轻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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