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是皱紧眉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们的财务状况不可能健康。又哪有什么资金来支持他与顾氏合资成立斯莱仕?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现金。”
顾珏盯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假如他的确有盈利,但不是通过我们以为的那些业务线呢?”
仇是愣住:“什么意思?”
顾珏和仇是继续结合各种信息分析一通,一种猜测浮出水面——
圣熙开展着一项从未公开的神秘业务,但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因为赚来的都是黑钱,所以一切都要暗度陈仓地进行。
说完这个猜测,两个人都沉默了。
仇是只觉得霍岚不按常理出牌,可顾珏却想起那天在霍岚的饭局上见到了陈天明。
顾瑾、陈天明、霍岚……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但究竟是什么?
顾珏想不到。
他心乱如麻的关掉电脑,将所有文件资料收回顾瑾的保险箱里。这时顾珏听到楼下的汽车声响,他心中猛地一跳,连忙跑到阳台去看。
来车是一辆SUV,驾驶座上下来一道人影。
“傅迟。”顾珏说:“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仇是想起前事,提醒道:“这个人你要小心点。”
顾珏还要再说,傅迟突然抬头看向他们,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
顾珏也只好点头回礼。
算算时间,下周就是霍景延的生日了。他的生日照例会在霍家名下酒店里办一场小型的生日宴会,宴请亲近的朋友和一些江平市富豪家族的亲贵。
傅迟这个时候回来,也许是为了这件事。
顾珏送仇是下楼,傅迟正在楼下门厅与柳姨说话。他想问霍景延到底还要不要回家,但又觉得如今自己这么问着实有些尴尬,便没有说什么,径直往门外走。
“顾先生,”傅迟叫住他:“霍先生下周会回来。”
顾珏颔首:“嗯。”
傅迟说:“霍先生说,生日那天的晚宴您想去就去,不想去的话,不必勉强。”
顾珏心中骤然一痛,旋即换上冷笑:“放心,要我去我也不会去的。”
“还有……”
“别跟我说了,我不想听。”顾珏咬牙切齿地说:“祝他生日快乐!”
傅迟叹气:两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战啊。
作者有话说:
小麻花:下章就停战
第37章 钟声
霍景延生日那天,顾珏像平常一样睡到下午才醒。他下楼四处转了转,才发现家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负责打扫和整理的管家,正在盯着工人给每个房间的地板抛光。
顾珏走到柳姨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柳姨也不在。蠢货
家中落针可闻,没有人联系他。
霍景延回到江平市后一直没有回家,顾珏某日听到家中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得知他住在另一处别墅里,是他父亲留给他的置业之一。
在他们开展漫长的冷战之后,那些曾经热络的亲眷都开始有意无意地与顾珏保持着距离。
对这些人而言,霍景延的伴侣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个身份。
顾珏在屋中打转,不知不觉地走到霍景延的书房门前。
霍景延在家时,很少在这间书房呆着。他总是更乐意与顾珏同处,即便只是消磨无意义的时间。
顾珏推开书房的门。
高大的木质书柜贴着两面墙,转角做了一个展示柜,放着一些奖杯与照片。顾珏走过去看,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抱着儿时的霍景延,他将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大的霍景延放在自行车的座椅上,身后是林立高楼尚少的江平市。
那是霍景延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的自行车,是他父亲霍岑的遗物。
顾珏在书柜前挨个看去,大部分都是霍岑和别人的合影。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陈旧的影集。顾珏拿出来时才发现,因年代太过于久远,照片发黄且褪色,已被许多手段厚厚地保护起来。
相册边写着霍家祖辈的名字、生卒与关系,甚至还有一些各异的笔迹在旁边写下简短的批注。这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大得让顾珏都意外霍岑怎么会只有简单的一双儿女。
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顾少爷?”柳姨站在书房门口张望着:“您怎么在这儿,难怪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顾珏说:“我刚睡醒。”
柳姨走进来,正好看到顾珏手中的相册,停在霍岑的那一页。
柳姨眸光中流露出一丝怀念:“霍先生……”
“抱歉,我有点好奇。”顾珏合上相册:“我不该看的。”
柳姨走过来,陪着顾珏一起席地而坐。这是一个温柔且知礼的妇人,顾珏看着柳姨眼角的鱼尾纹,想起霍景延有一次告诉他,柳姨比霍张氏更像妈妈。
顾珏鬼使神差地问:“景延是不是和他妈妈关系不太好?”
柳姨无奈地笑了笑:“是。”
“是因为小阿姨吗?”顾珏问:“我看景延与小阿姨和霍莲的关系倒是不错。”
柳姨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解答顾珏的疑惑:“这些事,少爷会慢慢告诉你的。”
顾珏苦笑:“我们好长时间不说话了。”
“他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柳姨一脸淡定地说:“你们两个的脾气都不怎么好,是要互相磨一磨的。”
柳姨就这样一边陪着顾珏翻阅相册,一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
这些事大多关于霍景延,有的开心,有的也阴霾遍布。
她说霍景延在受伤后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的母亲四处奔波游走,忙着张罗如何用霍莲取代他的继承人身份,没有来医院看过他一眼。
说到霍岑去世时霍景延正在国外游学,回来时他的母亲冰冷地递给他一份协议,要他将霍岑留下的股份交给自己代管。
霍景延撕碎了协议,那是他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对自己的母亲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顾珏终于明白,为什么霍景延总是在亲密关系里渴求着陪伴,也许是因为他也很孤独。
他想起有一天夜里,霍景延坐在阳台上发呆,他洗漱出来之后,霍景延没像往常一样扑过来。
他很奇怪,走到霍景延身边。
“你在想什么?”
霍景延似乎才刚从某段回忆里脱身出来,他坐着没用,拦腰抱住顾珏,把脸颊贴在他的腰际。
“没想什么。”霍景延说:“在想有你在真好。”
顾珏打断了柳姨。他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柳姨,时间不早了。我……我想去找他。”
霍家名下的这间酒店时历悠久,法式风格建筑经历数度翻新,设计出自一位知名的民国建筑大家之手,因其美名远扬而始终跻身江平市的顶级酒店行列。
霍景延一再确认自己已经照顾到每一位需要照顾的宾客后,人们三两宴饮,觥筹交错,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独自拎了一瓶香槟,离开了宴会的场所。
摘下领带,脱下外套,从巨大的冷气走入炎热的夏日晚风。强大的温差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这座酒店占地低洼,于是当初的设计者在这里平地起了高台。穿过酒店的大门,是几十阶的高梯,如展开的裙摆般逶迤而下。
霍景延走下几步,在某处台阶上坐下。
酒店的不远处有一座教堂,高高的塔顶缀着一张沉重巨大的摆钟。月光映着时间接近零点,映着花园,也映着失落的霍景延。
他想,顾瑾不来也好。这样就不会看到他这么狼狈了。
顾珏从贵客通道赶到宴会厅时,只远远扫了一眼就知道霍景延不在这里。
他抓了醉醺醺的何沅也拷问霍景延的去处,何沅也道:“你让他一个人待着嘛,你没来,他很不高兴的……咦,你这不是来了?霍景延!霍景延!”
何沅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顾珏不愿声张,一把将他的嘴捂上。
一位侍应生走上前来,对顾珏道:“顾先生,刚才看霍先生往花园的地方走过去了。”
顾珏顺着花园的方向走过去,果然在台阶上看到一个倚坐的背影。
远处的摆钟自顾自地运转着,还有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天了。
顾珏折返回去,在甜品台里随手拿了一块小小的纸杯蛋糕。
很快就要到新的一天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珏慌不择路地揪住那个为他指路的侍应生:“有没有蜡烛?还有火机?”
侍应生训练有素,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又在霍景延那个雕琢精美的巨大三层蛋糕周边找到了一只落单的蜡烛。
顾珏拿到就跑,回到台阶前。霍景延单手支着下巴,正在和花园中窜出来的一只野猫醉醺醺地对话。
“我会认错的。”霍景延的声音拉得又长又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会的。”
顾珏哭笑不得,他一点也不生气了。
他将蜡烛拿出来插在纸杯蛋糕上,才发现这蜡烛对纸杯蛋糕来说太大了,着实有些喧宾夺主。
顾珏放轻脚步,那只嫌弃霍景延的流浪猫注意到了陌生人,竖起尾巴冲它嘶了一声,随后便钻进了灌木丛里再无声响。
“你也不理我,切,我还不想理你呢!”霍景延笑骂道。
顾珏走到霍景延身边坐下:“早知道你和猫聊得这么开心,我就不赶过来了。”
霍景延身上散发着酒气,但却很清淡。他怔愣地看着顾珏,一时不知改开心还是惊讶。
原处的钟楼发出沉重的报时声,顾珏小声道:“还好赶上了。”、
“赶上什么?”霍景延傻傻的问。
“你的生日。”顾珏手忙脚乱地点燃纸杯蛋糕上的蜡烛,将蛋糕捧在手心,送到霍景延面前:“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烛光摇曳之间,顾珏的五官显得美丽又温柔。
“愣着干嘛,闭眼许愿呀。”顾珏小心翼翼地用手挡着蜡烛的光,生怕它熄灭了,霍景延的愿望就不能成真了。
霍景延没有闭眼,吹灭了蜡烛。
他舍不得从这张脸上移开视线,舍不得有一秒钟看不到这双真挚而天真的眼睛。
霍景延认认真真地吻了上去。
第38章 弟弟
闷热的夜晚最终被一场大雨洗涤,酒酣耳热的宴会依然在深夜里亮着辉煌的灯火,而宴会的主人早已离开那里。
霍景延开走了自己的车,把傅迟和司机扔在酒店里面面相觑。
车辆穿过如幕的雨帘,驰过城市积水的街道。
江平市是知名的不夜城,这场雨来得急促,在覆盖着雨幕的车窗外,顾珏看到有许多行人驻足在车站、商铺的屋檐下躲雨。
雨水砸在车顶,产生环绕式的白噪音。声音顿重而滞闷,却令车内显得更加安全。
顾珏被霍景延的快乐所感染,初次主动地在霍景延的车里挑了一首老旧而缓慢的歌。
歌声伴着滂沱的雨水像瀑布一样冲刷下来。霍景延在红灯的路口停下,凑过去亲吻顾珏。
“专心开车。”顾珏身子向后倾去,不满地提醒道:“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霍景延轻轻地笑起来:“这是我的生日愿望,也不行吗?”
顾珏说:“你哪里许愿了?”
霍景延的轻吻落在顾珏颤抖的眼睫上,唇瓣的温热在他的脸上缠绵地流连:“嗯,真的许过了。”
顾珏天真的问:“是什么?”
霍景延说:“吻你啊。”
顾珏:“……”
霍景延在顾珏唇上啄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的愿望就是可以随时随地,无关风月地吻你。”
不知怎么的,这里的交通信号灯似乎坏了。
红色的指示灯常亮不熄,车里的女声不知疲倦地唱着关于爱情的歌谣。
「I love how your eyes close whenever you kiss me,
and when I’m away from you I love how you miss me,
I love the way you always treat me tenderly,
but darling most of all I love how you love me...」
顾珏陶醉而放纵地回应着霍景延的吻。
他想,也许霍景延爱着的,正是“顾瑾”爱他的样子。
可是顾瑾再也不会回来了。
倘若就这样骗他一辈子,是否他们也都算是得偿所愿呢?
他们很晚才回到家。
顾珏走得太急忘记关上窗,两人走进房间时,风雨吹得屋中一片凌乱。
“有人很急嘛。”霍景延打趣道:“为了来给我过生日?”
顾珏很想反驳,但事实如此。他端详着霍景延英俊的五官,心想好好一个男的偏偏就长了张嘴。
顾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三下五除二把霍景延的衣服扒了。
霍景延从善如流,一把抱起顾珏的腰,后者习惯性地也将腿缠在他的腰上。
窗外风雨如晦,雨打林叶的簌簌声盖住了顾珏断断续续的呻吟,也盖住了他们之间交叠的喘息声。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顾珏不喜欢这样狂风乱作的雨天,他希望明天便能放晴。
快至清晨时,顾珏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霍景延的手臂和腿沉沉地搭在自己身上,像在抱着一只枕头。
顾珏推了推霍景延,不但纹丝不动,这人还像维护猎物的小兽一样将他箍得更紧。
顾珏扭动挣扎着身体,终于见霍景延的沉睡有些松动,男人没睁眼,呢喃着道:“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