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雪梅亲眼目睹了女人遭受反噬的过程，如今她在南宫铭背后与好友焦琴站在一起，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我觉得她可能是NPC，而且是类似伥鬼那种。小鬼只是她用来掩盖自身阴气的道具，反噬可能是真的，但不是养小鬼被斩断供养关系后的那种反噬，是御使其他鬼物的法术被破后的反噬。”莫生推测说。
　　“追踪不是你们地狱诸司擅长的吗？”黑无常说完才会过意来，“你正要去追查？所以不能带我去看人？”
　　莫生紧盯着黑无常，不够世故圆滑的他一时不知此时该说什么。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看也行。”黑无常作势就要转身，吓得莫生赶忙制止。
　　“等等！我带您去！”莫生哪里敢放任黑无常独自去见秦渡，不论是哪种“见”法，他都感到不安。
　　黑无常笑了笑，做出“请”的手势。
　　两鬼畅通无阻的穿过监区墙壁，留下一群没头苍蝇样的玩家依旧被困在监区里尝试解决一些根本不需要他们解决的问题。
　　莫生不知道秦渡此刻身在何处，好在他有姻缘线在手，循着红线，他们穿墙直行，不一会儿便找到秦渡所在。
　　穿过一面墙壁，便看见秦渡坐在布满操作键的操作台前，面前是上十块大大小小的屏幕，显示着各种他们看不懂的数据、字符等。
　　数名穿着与秦渡同款军装的士兵各自坐在不同的操作台前，其中一人衣帽与其他人有些许差异，他正坐在秦渡身旁与之说话。
　　“秦少将，我们已经探测了a、b、e区域，并未发现帝国星舰，您的情报或许有误。如果没有我直属军团少将的命令，恕我不能转交歼灭者号的指挥权。”制服异样的人是这艘星舰的舰长，军衔少校，因此对出示身份为原蜂鸟基地指挥官，军衔少将的秦渡礼貌、尊敬但不会诚惶诚恐。
　　“这是我从帝国间谍手里得到的情报，或许不是情报有误，是你们没找到他们的星舰。”秦渡镇定的说。
　　舰长不大信，直言：“这类情报每年有上千条传到军方情报部，但最后被证实为真的不超过十条。主星那群家伙为了经费和选票什么假情报编不出来？秦少将，你先前在的蜂鸟基地只是个低级防御基地，跟我们边境星域的不一样，所以你可能不清楚。”
　　“这是我亲自追到间谍挖出来的消息。”秦渡侧目睨视，一副“你在怀疑我”的倨傲自信模样。
　　舰长顿时噎了下。
　　黑无常点点头，扭头赞道：“矜傲自信、镇定自若，不错。我不现身，就在旁边看看。”
　　看一看这个搅得一位好不容易回归地府戴罪立功的鬼差拼命要往自己身上扯关系的凡人是什么样。也看一看他在生死簿上字迹模糊的未来。
　　至于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提前来考察未来员工，秦渡都被冥婚绑定给他们地府的鬼差了，如果是个人才，不吸纳进阴司打工多浪费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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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秦渡本就受过专业情报人员培训，又执行过不少任务，面对舰长的质疑和搪塞，即使他根本没有找到间谍本人，也能有条不紊应对及引导，目的则是夺取歼灭者的指挥权。哪怕他压根不会开星舰和指挥星际作战。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且置全舰人性命于不顾的计划。秦渡极少做这种不顾旁人安危的行为，但作为目前在游戏中走得最远的军人，他所背负的责任变了。
　　“秦少将，我只是按规定……”
　　“我也只是将我得到的情报尽快传递到前线。”秦渡从座位上起身，“我会向军部汇报这事，另外我要求借调一艘护航舰送我回最近的星球。”
　　舰长顿时慌了，“少将请稍等！”
　　秦渡停步回身看他。
　　“我派护航舰送您离开，至于汇报……”舰长咬咬牙，“我自己会向上级汇报。”
　　秦渡扶了扶帽檐，“可以，但我要从监区带走一些人。”
　　舰长万万没想到秦渡居然在这里等着他，怀疑地说：“歼灭者的牢房里关押的都是附近航线抓到的星盗，那可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知道少将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涉及我正在执行的秘密任务，暂时无可奉告。”秦渡抬起手腕，终端上投影出一封打着“保密级”字样的档案封面页。这是联邦军部下达机密任务的正式任务函。
　　按照联邦规定，文件的保密级别共有机密、保密、绝密三个等级，以舰长的保密级别，他无法开启保密级以上的文件。
　　“抱歉少将，我需要进行防伪验证。”舰长看着投影画面眼神沉了沉。
　　秦渡稳如泰山。东西是蜂鸟伪造的，而且蜂鸟已经侵入歼灭者主控系统，封锁了其主控AI的数据取而代之，任舰长怎么验证得出的结果只会是一个——验证通过。
　　旁观的黑无常挑挑眉：“有几分手段。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要带某些人离开吧？”
　　莫生想了想说：“不，指挥权他应该也想要。他说星舰科技对于国家意义重大，他想学开星舰。”
　　“这样啊……”黑无常略略颔首，“你知道我们在阳间行走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供职于地狱的莫生摇头。
　　“是如何遵守阴司律令。”黑无常指指秦渡，“说是阴阳有别，不让干涉阳间，但我的职责之一就是除厉鬼、勾恶魂，怎么能叫不干涉呢？所以有时候……”
　　黑无常弹指打出一道血色法光，法术落到舰长身上，莫生讶然发现对方神情恍惚一瞬，然后对秦渡说：“验证通过……少将，既然您是在执行任务，我同意移交歼灭者号的指挥权。”
　　秦渡扬了下眉，心里感到意外和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头。
　　黑无常冲莫生一笑：“这就是为什么过去人们总向往成仙成佛。”
　　因为这些神鬼莫测的手段。秦渡需要精心设计才有可能达成的目标，仅需黑无常的一个小法术便能轻易办到。
　　“无常鬼差在阳间行走，偶有小事可以顺手为之。只要瞒得够紧、动作够小，许多事的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黑无常身量极高，说这番话时眉目微垂，带着鬼神的高高在上之威，也是在睨视凡人。
　　阅历浅薄的莫生大受震撼。
　　舰长主动移交指挥权，星舰上其他士兵无权置喙，拿到指挥权的秦渡没有立刻指手画脚，而是说：“我需要了解更详细的歼灭者的信息及整理情报，你们暂时继续之前的工作。主控系统，替我指路。”
　　“您好，少将。”伪装成歼灭者主控AI的蜂鸟立刻发出声音与他对接，“我是歼灭者号歼星舰主控AI，歼灭者一号，编号JM-01。”
　　星舰长好像当真没察觉任何不对劲一样，目送秦渡离开主控室。
　　秦渡走了，黑无常自然跟上，莫生便也不得不跟着他们。离开主控室，就见秦渡蜂鸟的指引下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个满是不知名机器，空间非常大的地方。
　　这里是备用机甲维修室，目前歼灭者号上没有维护机甲的需要，这间维修室便空着。
　　蜂鸟把自己的数据加载进维修室中一个辅助型维修机器人里，同时黑掉室内的监控。
　　蜂鸟兢兢业业干活：“指挥官，已取得歼灭者号的详细参数，是否立刻查看？”
　　“不。”秦渡一手压了下帽檐，回身看向自己背后的空气，同时说：“莫生？”
　　莫生瞄眼黑无常，上前一步撤去隐身法术。黑无常稍稍讶异，险些以为他们的法术失效了。
　　秦渡露出些微疑惑的眼神，“星舰长突然移交指挥权是因为你？”
　　莫生早知秦渡敏锐、观察力细微，因而并不意外，倒是黑无常对他的评价更上了一个台阶。
　　“是我做的。”黑无常悄然撤掉法术，“秦渡，你好，我是黑无常。”
　　这种自我介绍对于凡人来说实在过于惊天动地，秦渡琥珀色的眼睛平静打量凭空出现的黑衣男鬼，镇定自若回应：“你好。”
　　黑无常对着秦渡不如在同僚面前话多和平易近人，他笑得礼貌而疏离：“举手之劳，算是见面礼。我谨代表地府，希望你死后考虑下来阴司工作。”
　　闻言莫生吓了一跳，顿时抛下地府同僚的立场，来到秦渡身边抓住他的袖子，面向黑无常，抿了抿唇将将要开口。
　　秦渡反握住他手腕安抚，也按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我会认真考虑。”秦渡冷静说。
　　黑无常满意了，瞧莫生那副护夫的模样觉得好笑，提醒说：“我看秦先生成竹在胸，你们副本里其余那些玩家好像挺累赘，如果不想背这些包袱，之后第十殿的同僚过来工作你们就不要干涉了。十殿有大动作。”
　　说完黑无常一摆手，身影瞬间消失。
　　“多谢大人提醒！”莫生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室内霎时只剩他和秦渡，以及一个不算人的AI蜂鸟，想到不久前两人才不欢而散，气氛一下子尴尬、凝滞起来。


第162章
　　“莫生。”秦渡松开了握着莫生的手，“谢谢。”
　　莫生目光闪动，想说不要听黑无常多嘴，他看过生死簿，秦渡原本能“长命百岁”。然而最后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在他心底，隐约升腾起那个念头——假如秦渡死后入职地府，他们就能一直相处，不必被生与死分开。
　　蜂鸟是个优先执行指挥官下达指令的AI，它一点都“不懂看眼色”，在两人陷入短暂尴尬和静默时跳出来说：“指挥官，蜂鸟已确认主星坐标，无法取得联系，无法接入星网。”
　　来到这个副本后，秦渡对蜂鸟下达了寻找联邦主星的指令。
　　他认为游戏既然产自星际世界联邦的某公司，其公司总部所在地对于游戏而已会不会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例如承载游戏核心数据的本体便存放在那里？
　　在这个虚拟与现实模糊的游戏世界，也许游戏本身就藏在游戏里呢？
　　蜂鸟原型源自联邦，它的数据库中本就有联邦主星的坐标。只是副本世界并不等同于现实，这个主要背景为暗曜之役的副本极大可能仅构建了战场地图，战场之外并未建立，就像其他副本无法离开当前地图一样。因此蜂鸟需要先确认该坐标是否存在。
　　提到正事，秦渡立刻转身，走向蜂鸟操纵的机器人。“意思是主星存在，但无法抵达？”
　　莫生眼看着他与蜂鸟探讨起他听不大懂的东西，不明缘由地，竟觉得那背影透着孤独与决绝。
　　“蜂鸟以歼灭者号名义，同时向歼灭者数据中附近星球和主星坐标发射信号，假意上报抓获帝国间谍信息，均无回复。其中，发向附近星球的信号丢失，发向主星的信号暂无丢失报告。”
　　什么信号能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准确传播而不中途丢失秦渡是不懂，但在把蜂鸟上交国家，得到上面认可及高度重视后，秦渡是非常重视蜂鸟的意见的。
　　蜂鸟：“根据歼灭者号航速，从当前位置抵达目标坐标需要十到十五天，暗曜之役歼灭者号被摧毁时间为当前日期的第三天。副本可能在四天内结束关闭。副本关闭后副本数据将重置到预设状态，玩家可能被判定为异常数据而被抹杀处理。”
　　也就是说，想要从这个副本到达主星是行不通的。
　　秦渡心有不甘，好不容易遇到如此接近“主星”的机会，结果只能干坐着吗？
　　如果单只是副本关闭无法离开的问题，他尚可以向莫生求助，莫生可以随时将他们送返现实。
　　“你不能拦截重置或者抹杀的命令？”秦渡向蜂鸟提出质疑。
　　蜂鸟一个AI，此时宛如被质疑能力的人类一样大声解释：“蜂鸟的源数据来自级别远低于智脑Ara的D级基地主控系统，自主性和运算力的对比大约是10分和100000分的区别。拦截成功并不被Ara发现的概率为40%-45%，成功率未超过一半，不建议执行。”
　　成功率数据一出，秦渡眼神变了。
　　在蜂鸟这个AI看来，对于失败就会让指挥官丢掉性命的事件，没超过一半的成功率和百分百失败没有区别。对指挥官有着源自核心数据的盲目服从性和推崇的蜂鸟几乎直接排除这项选择。
　　而对秦渡而言，40%是一个极高的概率。他的生死可以置之不顾，他在意的是倘若失败，蜂鸟被发现的后果。
　　于是秦渡问：“能把拦截命令伪装成系统BUG吗？”
　　机器人的眼部灯光变色，表示蜂鸟正在模拟计算，它的结果还没出来，后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莫生忍不住抓住了秦渡袖子。
　　“秦渡！”莫生用力摇了摇头，几乎用祈求的目光望着秦渡。
　　秦渡可以死，死后魂入地府或许当真能混上个什么差事做做。届时生与死再也不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于莫生而言，秦渡死亡并不算坏事。死亡不是终结，是新的开始。
　　但死和死是不一样的。
　　死在副本里，因为重置副本数据遭遇抹杀的死法不同寻常，莫生没有把握在保全自己不受重置副本影响的情况下保全然后带走秦渡的魂魄。
　　倘若他能带走秦渡的魂魄，那么带走秦渡也就没问题了，秦渡便不必死。
　　在莫生的认知里，人死魂灭是最彻底的死亡，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秦渡去做如此危险的事而无动于衷。